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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后撩人不自知在線閱讀 - 第5節(jié)

第5節(jié)

    又待了會,四皇子就走了,柴未樊也回到了自己的寢室。

    這時候,盛盞幾人才將壓抑在心里的話說出來。

    “四殿下回來了?”盛盞張大眼睛,茫然,更像是震驚地重復了一遍,“四殿下回來了!”

    “四殿下為什么會回來?”聽芙也是滿面茫然,不像其他幾人半是茫然半是驚醒,她則是徹徹底底的疑惑不解,“宮里最近要辦什么活動嗎?”

    柴未樊沒說話,其他幾人也低下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半晌,卷碧抿起唇,推著聽芙出去,“聽芙jiejie,姑娘在外面這么長時間,肯定口渴了,咱們去沏壺茶來吧。”

    聽芙半是被動半是不解被推了出去。

    剩下兩人漸漸從這件事中回過神來,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瞧見了震驚以及壓抑的狂喜,繼而她們又看向自家姑娘,發(fā)現(xiàn)自家姑娘面上竟沒什么驚訝之色,聯(lián)想到剛剛見到四殿下,姑娘也只是驚訝一瞬,立即就恢復了正常,兩人頓時明白姑娘肯定早就猜到這件事了。

    奇怪,真到這時候,柴未樊反而前所未有的淡定,她甚至還冷靜地吩咐盛盞把她昨個沒看完的繡花冊子拿來。

    她不知道這件事會給她和姑姑帶來什么變動,但知道的是,總不會是壞的,最多不過是沒什么影響罷了。

    既如此,還有什么擔憂的呢?

    所以,她現(xiàn)在十分淡定,甚至想著要不要一會去姑姑那兒坐會,姑姑肯定也早料想到了,只是她不太清楚姑姑現(xiàn)在的心思,雖然依她對姑姑的了解,以后的日子應該沒什么變動,但其他人可不是這么想。

    尤其是柴府!

    柴未樊猜的沒錯,在四皇子回宮的第二天,柴府總算后知后覺地發(fā)覺到這件事,并從中體會到背后的深刻淵源,當下,柴府眾人情緒復雜,震驚、狂喜、后悔等情緒不一而足。

    算來,他們現(xiàn)在可是四殿下最親近的“外家”啊,雖說柴太嬪不是四殿下生母,但四殿下生母當年不過是個小小的宮女,宮外也沒什么親人,四殿下可是柴太嬪一手拉扯大的,不是親母勝似親母,身為太嬪娘家的柴府可不就是四殿下的“外家”。

    然后,柴府想到這些年跟宮里斷了的交情,當下各種心痛懊悔不提,又想太嬪好歹姓柴,還有一位柴家姑娘養(yǎng)在太嬪跟前,他們之間的關系是剪不斷的,所以當下立即派人要跟宮里取得聯(lián)系,各種金銀財寶,玉石綢緞不要錢似的往宮里送。

    然而,太嬪本就不是貪慕錢財權勢的人,況且現(xiàn)在宮里情勢不明,她又怎能給四殿下拖后腿,所以一概沒收,不單單柴府,還包括其他能扯得上線的勛貴世家。

    從太嬪那里走不通,柴府也不急,他們還有位姑娘在宮里不是,這時候沒人想起柴家四姑娘與府里早已沒有什么情分了,只覺得當初太嬪將四姑娘接到宮里真是步好棋,明棋?。√珛迥且幻}在府里已沒有什么親人,所以府里真沒什么能夠束縛她,但自家四姑娘在太嬪身邊呆了三年,又聽說太嬪愛若親女,這不就是最大的束縛嗎?

    當然,柴未樊也沒收,更準確地說,她根本就沒見到,太嬪直接從中掐斷了,吩咐宮里的人尤其是姑娘身邊伺候的人嘴皮子和手腳都勒緊了,要讓她發(fā)現(xiàn)有人背主做下昧良心的事,立即就打回內侍監(jiān),再不錄用。

    不怪太嬪如此小心謹慎,如今形勢敏感,太皇太后既然打著考量四皇子的心,那么保春殿就是第一要時刻注意的處所,柴府過于接觸樊兒,對四皇子對樊兒都不好。

    太嬪沒說,柴府還說過要把四姑娘接回家里,她本身親祖母,親叔伯都在,哪有讓隔房的姑姑養(yǎng)著的道理,太嬪冷笑一聲,沒理會,這時候知道急了,知道樊兒是家里的四姑娘了,當初干嘛去了!她還記得當初有人稟報四姑娘在家里受委屈,就是大房的一個庶女都可以肆意欺負時的心情。

    樊兒既然到了她身邊,就是她的親閨女,自沒有把親閨女送回去讓人作踐的道理。

    事實上,柴未樊最近也挺忙的,現(xiàn)在風雨交替,情勢云涌,太嬪怕事情招惹到她身上,遂將她鎖在保春殿,吩咐她做些摘抄佛經(jīng),挑揀佛珠之類的事為皇上祈福。

    除了這些,柴未樊還在做一頂氈帽,是為姑姑做的,姑姑箱底的氈帽不是破了就是樣式舊了,眼看著寒冬就要到來,姑姑還要定時去壽安宮坐著,所以她想給姑姑做她需要棉質皮毛做頂氈帽,立即將往年積壓的烏羊毛送了過來。

    后來,姑姑知道這件事,贊揚之后又說,“順便給悉兒做一頂吧?!?/br>
    柴未樊停下手,抬起頭看姑姑,就聽姑姑繼續(xù)說,“悉兒這些年在園子里沒少受委屈,好不容易回來了,姑姑當然是想多疼疼他的,但是姑姑近些年眼睛不大好了,要是我眼睛還好……”

    不等姑姑說完,她就笑著接口,“姑姑我來就好,順便的事,更別說四殿下叫了我這么多年meimei。”她嘴角的笑意十分標準。

    太嬪就十分欣慰了,又說:“按理說,你叫聲表哥也是使得的?!?/br>
    柴未樊沒接這話,她知道姑姑為什么這么做,眼看著四皇子前程一片大好,姑姑心下開懷之時,自然想到了身邊的另一個,她和四皇子關系實在一般,姑姑這是想方設法在為他們拉近距離,但是,那是姑姑不知道當初的事……

    柴未樊在宮里勤勤懇懇地抄佛經(jīng),做氈帽時,外面的消息也一點點傳了過來,即使保春殿再封閉,但這里是四殿下處身之處,宮里人自發(fā)得就有意無意多打聽了些,然后就傳到了她身邊的人耳朵里,盛盞她們再說給她聽。

    說是四皇子回來后,寧王也好幾次請旨要進宮侍奉皇上,以為人臣子和為人大哥的名義,幾次過后,太皇太后煩不勝煩,連面上的情分也不愿意維持了,直接下旨說既然他有這份心思,就去皇寺里住段時間,吃齋念佛,好好為皇上祈福,寧王自然不愿意去,但過后太皇太后直接派京城使司將他拉了過去。

    這下,宮廷內外徹底確定,這個人就是四皇子無疑了。

    第8章

    宮外柴府又打發(fā)人來求見太嬪,原因不外乎兩點,一是為了拉攏太嬪,二就是為著柴未樊了。

    他們各種扯大旗要將自家姑娘接回去。

    太嬪當然不許,但次數(shù)多了,難免心有動搖,說到底她不過是隔房的姑姑,哪有親叔伯和祖母關系近,也不知樊兒對此事是個什么態(tài)度,所以柴府第二次來信時她就將此事告知了柴未樊,讓她自個拿主意,到底要不要回柴府。

    柴未樊自然一口拒絕了。

    “姑姑,您是不是不要樊兒了?不管,您就是樊兒最親的親人,樊兒無論如何都不愿意離開您?!?/br>
    對她來說,明顯真心實意待她的姑姑更親。

    況且她知曉柴府現(xiàn)在打得什么主意,無非是惦記她跟姑姑和四皇子的關系。

    但恐怕要讓他們失望了。

    說實話,自那天之后,柴未樊就再也沒見過四皇子,不知道他這幾天在做什么,每天忙得不見人影是真的,但他只要有空就會來給姑姑請安。

    但他請安的時辰太早了,那時候她還沒醒,姑姑將她慣壞了,她去請安時已經(jīng)日頭大照,這樣就完美與四皇子錯過了。

    柴未樊覺得這樣挺好,一點沒覺得羞愧,在丫頭們欲言又止的目光中繼續(xù)我行我素,她巴不得與他錯開,甚至還專門使人打聽,等四皇子走了再去跟姑姑請安。

    她自在保春殿過得安穩(wěn)平定,外面卻是血雨腥風,皇上龍體愈發(fā)衰弱,之前還會不時醒來,同太皇太后和皇后交代后事碎語,這幾日卻是徹底陷入了昏迷,太皇太后震怒,召集整個太醫(yī)院的太醫(yī),聚在紫宸殿討論病情,斟酌用藥,太皇太后說了,皇上一日不醒,太醫(yī)一日不準離去,若是醒不過來了,整個太醫(yī)院都要給皇上陪葬。

    太醫(yī)院風聲鶴唳,干脆住在了紫宸殿旁邊的耳房,整天翻閱各種醫(yī)書古籍,配出藥還不敢直接給皇上用,而是先讓兩個小太監(jiān)試藥,就皇上這身體,本就虧空,藥量再控制不住稍加重,那就徹底無力回天了,雖然現(xiàn)在也只是拖著罷了。

    這段時間,不僅太醫(yī)們住在紫宸殿,四皇子也住在了紫宸殿,他直接在御前打地鋪,親手伺候皇上,不假他人之手。

    不到兩天,四皇子友愛手足,謙遜心慈的好名聲便傳遍整個京城,皇上重病的消息控制得住一時,控制不了一世,早在之前就被京城百姓所周知,當然也是太皇太后刻意為之,緊接著四皇子尊敬友愛兄長的名聲便傳出,老百姓不知道里頭水究竟有多深,只是單純覺得四皇子真是個好人??!

    緊接著一封封奏折雪片似的呈上去,無一不在夸四皇子性情真誠守真,情重姜肱,即使夾著兩封不長眼的糊涂蛋諷刺四皇子借機攢名聲也無傷大雅!

    也不想想這是誰的主意,太皇太后歷經(jīng)三朝,在宮里的地位舉足輕重,現(xiàn)皇上病重,前朝后宮諸多事宜都握在太皇太后手上,如果沒有她的準允,四皇子的美名又怎會傳出來。

    含章宮

    元柳快步進入正殿,就見門口和殿外站滿了人,而殿內空無一人。

    她心下一緊,碎步進去,窗前站著一人——華服錦裳,鳳冠一絲不茍,金絲條縷分明地垂掛到腦后,她下意識松了口氣,緩步上前,輕聲請安,“娘娘,奴婢回來了。”

    施幼筠沒回頭,淡淡問:“祖父說什么?”

    元柳話一頓,想到老太爺不掩蒼老和滄桑的面容以及沉重頹喪的語氣,心下劇痛,為著施府,更為著自家娘娘,她垂下腦袋,沉聲道:“老太爺說,娘娘您千萬要保重身體,太皇太后疼愛皇上,也會偏疼您幾分的?!?/br>
    元柳知道老太爺這句話的意思。

    認命!沒辦法,只能認命!

    當初競爭太子妃,不僅是各府姑娘的競爭,也是各府底蘊的競爭,當初為了姑娘這個太子妃,施府拼盡全力,費盡心思,姑娘入選之后,滿以為施府以后能否極泰來,更上一層樓,等娘娘再誕下嫡子就萬事無憂了,誰想會發(fā)生這種事?

    最重要的是,娘娘及后宮妃嬪沒人誕下一兒半女,今皇上膝下還是空的,不然太皇太后也不會如此決絕地把四皇子接回來,當然即使有,太皇太后恐怕也不會改變主意?,F(xiàn)在四皇子登基已是大勢所趨,他們,或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最后的時刻,將一個悲痛欲絕的皇后表演得淋漓盡致,太皇太后最是看重寵愛皇上,不會舍得皇上絕嗣的,到時候很可能在宗親中過繼一個子嗣,讓她撫養(yǎng)長大。

    當然這子嗣出身不會多好,只可能出身于偏遠的早已被人遺忘的王爺或者郡王家,畢竟這件事涉及皇室社稷,為怕將來四皇子多心多疑,只能將子嗣的出身往最低處想。

    她一一將老太爺?shù)南敕ㄕf與娘娘聽,說完,皇后站在那里,虹燈疊影,籠罩她周身,仿若通身散發(fā)紅暈,更像是遠在天邊,叫人看不真切。

    不知過了多久,皇后的聲音總算響起,“本宮知道了?!?/br>
    元柳悄悄抬頭,看著娘娘氤氳的背影,不知為何,心里突然染上莫大的不安。

    不說那邊,只說在太醫(yī)的全力醫(yī)治下,三天后,皇上總算從昏迷中姍姍醒來,據(jù)聞,皇上見到衣衫不整,一臉憔悴的四皇子,蒼白著張臉,說了句:“大善至誠!”

    再說皇上清醒過后,宮內空氣登時舒緩,挑個艷陽暖風天兒,柴未樊決定出來曬曬發(fā)霉的身子,這次她將四個丫頭一并帶上了,卷碧在一側給她打傘遮陽,其他三個丫頭環(huán)攏在周身,緊隨著她的腳步。

    傘骨用上好的金鑲玉竹制成,通身碧透,觸手生涼,傘面同樣糊了層碧綠色的油紙面,點綴著嫩翠的竹干竹葉,滿面陽光濾過,曬下來層暖暖的淺綠色的陽光,傘尾掛著枚玉葫蘆,葫蘆底部還墜著串玉色流蘇,隨著人身移動而左右搖擺,漾出淺淺而悠揚的弧度。

    艷陽照彩,暖風習習,幾人的步子愈發(fā)輕快。

    盛盞見柴未樊不說話卻嘴角暈著抹清淺的笑意,看得出她今個心情不錯,遂笑著說:“姑娘合該多出來走走,不然錯過這秋日好時光多可惜?!?/br>
    聽芙應和,“可不是,姑娘這性子就是在屋子里悶壞了?!?/br>
    柴未樊微笑不語,她知道丫頭們疼惜她,然她卻更清楚地知曉,她現(xiàn)下只是寄居在姑姑這里,換句話亦是說她不過是這偌大的皇宮的客人,現(xiàn)在皇宮的主子生了病,她這客人可不得安分守己,規(guī)矩老實。

    今個出來一是因為在屋子里待久了,的確悶得慌,但更主要的是皇上病情有所好轉,闔宮歡喜,她才能放下心出來溜彎。

    正想著,一個轉彎,撞上一行人緩緩行近,甫看見打頭的宮女太監(jiān),她心里便是一個咯噔:要不要這么倒霉!又碰到主子!

    一個心神的功夫,后面的人已然露了面,卻是四皇子和寶陽郡主,二人并肩而行,寶陽郡主笑容滿面,四皇子也柔和了眼角,二人看起來談笑風生,相得甚歡。

    這時候再躲開已來不及,對面也看到了她,她規(guī)矩站在原地,等二人近了便委身行禮,“參見四皇子,寶陽郡主?!?/br>
    寶陽郡主漫不經(jīng)心看她一眼,隨意道:“起身吧。”然后繼續(xù)對身邊人俏皮道,“表哥,聽說前面有個小花園名金桂苑,現(xiàn)在金桂都開了,遠遠望去,黃橙橙的,景致極好,不若我們去那里坐坐?!?/br>
    她說完,四皇子卻沒回她,他的目光定在前面遲遲不動,寶陽郡主循著他的目光看去——柴未樊已經(jīng)起身退到一邊,等他們先過去。

    她愣住,身邊四皇子卻已經(jīng)開口,“說來,我好久沒和太嬪娘娘一處吃飯了,樊meimei要回宮嗎?我們一道走吧。”

    第9章

    陽光刺眼,宮花爭艷,就是時不時響起的鳥叫蟲鳴聲也顯得格外喧囂,來時覺得景致無限好,小道婉轉就那么幾圈,回時卻覺得宮墻綿延,石道悠長,一眼望不到邊。

    柴未樊比四皇子錯后一個步子,不緊不慢跟著,眼睛直視前方,不偏不斜,面上也波瀾不驚,平靜如水,只袖子里手指不停攪著帕子能看得出她心情并不平靜。

    倒是四皇子身子挺直,自后看,如堅韌有勁的青松,傲然屹立,但暖風拂過,又隱約發(fā)現(xiàn)身姿里藏著悠悠的懶漫,兩人一前一后,步伐一致,卻保持寂靜,無人說話。

    柴未樊想著心事,剛剛四皇子強勢地告別寶陽郡主,跟她走了,雖然打著見姑姑的名號,但保不齊寶陽郡主將這茬記在她身上,想到這,她頓感頭疼,然后偷偷瞪了眼前面的四皇子,當然四皇子是皇親貴胄,如今更是今非昔比,她只敢瞪一眼就抓緊低下頭,沒敢讓周圍的人瞧見她的動作。

    “樊meimei在宮里都做些什么?”

    柴未樊精神一震,老實回答:“稟四殿下,臣女日常無非是繡繡花看看書,做些打發(fā)時間的閑事罷了?!?/br>
    “哦?!彼幕首狱c頭,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看她,“樊meimei不必跟吾如此見外,喚吾表哥就好。”

    柴未樊立即搖頭,柔柔和和卻堅決道:“承蒙四殿下厚愛,然未樊見識鄙陋,實不敢當四殿下如此看重?!?/br>
    四皇子靜靜地盯著她,沒吭聲。

    柴未樊要凜然回話,此時行了半禮,膝蓋稍稍彎曲,頭也低著,她身子本不是多么強健,時間長了,免不了脖子酸疼,腿腳虛軟,然四皇子一直盯著她,沒吭聲,也沒讓她起身,她便不敢隨意亂動,只得咬牙撐著。

    “罷了。”四皇子嘆氣,“你起來吧?!?/br>
    柴未樊急忙起身,悄悄松了口氣。

    “說來也是,畢竟我這里又沒棗子賄賂樊meimei”四皇子無波無瀾,安安靜靜瞅她一眼。

    柴未樊:“……”

    四皇子轉身要走,她腳步趔趄下,面上尚不知該擺出什么表情,嘴上已先于思想背叛了身體。

    “四……表哥?!?/br>
    四皇子再次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溫和應了聲,“樊meimei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