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朔抱著身材隱隱若現(xiàn)的自家女人的腰，身子擋住大半不讓別人看。猴子定的蛋糕現(xiàn)在才送到，可是大家壓根沒有吃的欲望，挖起來一塊就亂砸。

    韓朔身上已經(jīng)被奶油沾滿了，這個有輕度潔癖的男人今天卻眉都不皺一下，好好把妻兒護在懷里，偶爾留個空隙讓韓啟反擊，到最后實在挨不住大家一起圍攻，韓朔就會沉聲喊著：“都夠了?。　?/br>
    語氣似威脅，卻又不可怕。

    徐杺的心像浸在了蜂蜜里。她看著陪同他們一起長大的好友們，覺得時間過的真慢，歲月似乎沒有在他們身上剝奪多少東西，他們依舊年輕、活力、富有朝氣。

    這是上天的眷顧，因為他們都坦坦蕩蕩，因為他們都愛憎分明。

    徐杺和韓朔都不是會隨意交朋友的人，今天到場的所有人，基本就是他們目前為止所交往的重要的朋友。

    顧邱澤今晚是最忙的，沒有參與起哄，拿著個相機左拍右拍，那些混亂、溫馨、歡樂的場景，最后被他做成電子相冊發(fā)到今天來的所有人的郵箱里。

    這樣歡快的婚禮之后，生活仍然在繼續(xù)。

    之后韓啟果然漸漸表現(xiàn)出了對攝影的濃厚興趣。初一的時候他進了他們學(xué)校的攝影社團，私底下也愛跟著顧邱澤到處走，而他的父母依然經(jīng)常拋下他，兩個人就像結(jié)伴的候鳥一樣全球各地飛。

    可韓啟早就習(xí)慣了，越長大也越理解，父母在彼此心里永遠都是排第一，他排個第二也很知足。每個學(xué)期匯報四次成績單，基本每次都維持在年級前三，可他爸不愛念書，所以看了也只是撇撇嘴，倒是mama看過之后會笑著捏捏他的臉，溫柔地表揚他，那時候韓啟就會臉紅著學(xué)著他爹歪歪嘴，嘿嘿一笑說一句“還行吧”。

    高一之后，韓啟報了學(xué)校的特長班，學(xué)畫畫，準備以后考藝術(shù)類大學(xué)，專攻攝影。

    當時他的成績，用文化分考清華是沒問題的，可韓啟已經(jīng)考慮清楚，韓朔和徐杺自然是尊重他的決定。

    韓啟高二的那一年，韓朔的雙腿終于開始嚴重抗議，最先發(fā)現(xiàn)的是徐杺，當時他們在酒店準備洗漱睡覺，可韓朔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當晚韓朔就臨時終止了許多活動，次日一早從國外直接回國。

    那天韓啟接到消息心急火燎地回家，就看到大廳內(nèi)韓朔聘請的理療師正在給韓朔做大致檢查，徐杺就坐在韓朔身邊，握著韓朔的手，雖然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可那雙眼卻緊緊盯著韓朔的雙腿。韓朔的面容和平時一般無二，只是那只握著徐杺的手一看就很牢，掌心之間沒有一絲空隙。

    看到韓啟回來，徐杺叫了他一聲。這時候韓啟的身高已經(jīng)過了一米八，遺傳了父親的優(yōu)秀基因，甚至還有繼續(xù)往上竄的跡象?？赡巧戆暹€是纖細，這年紀的少年就像一顆茁壯成長的豆芽菜，看起來雖單薄，可身體里卻像藏著無數(shù)可能。

    韓啟坐在母親身邊，手臂一伸攬過母親的肩膀，徐杺一直僵著的脊背這時才像是微微放松了一點，然后漸漸靠在韓啟的臂彎里。

    理療師檢查地一頭汗，然后安慰他們說：“沒事的，看著是突發(fā)，但我之前已經(jīng)預(yù)料到這種情況。做你們這行腿傷最嚴重的也不會到你們想的最壞的那種程度。我今天回去準備一下，明天過來我科室做一次治療?！?/br>
    徐杺點點頭，張檬起身送理療師出門。

    韓啟盯著父親的雙腳，雖然什么話都沒說，可心底對于類似于“堅持”或者“信念”這個概念卻愈發(fā)在心里扎根。

    韓啟第一次清楚地感覺到這個詞的含義也是因為父親，到后來，看著父母在他們的領(lǐng)域行走，他雖年少，卻已經(jīng)把某些東西牢牢記在了心里。

    他心中最美好珍貴的品質(zhì)，不是透過血脈中繼承的，而是來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的言傳身教。

    徐杺從兒子懷里直起雙肩，仿佛剛才那一會兒的脆弱只是韓啟的錯覺。徐杺握了握韓朔的手，淡淡地說：“讓你不聽我的?！?/br>
    韓朔不說話?？芍蟮娜兆?，卻也肯放下工作，配合治療。

    第85章 eightyfive  番外：歲月靜好（終）

    韓朔的腳傷是陳年堆積出來的老毛病, 雖然這十幾年一直都有做治療，但是他工作強度大，又是管理一個公司的人，自然要比周近他們要耗費更多精力, 所以療程也沒有周近他們做的多。

    可理療師說的對，像韓朔這樣的情況, 再糟糕也不會瘸，就是之后的工作安排全部打亂，有小部分毀約正在談毀約金, 剩下的大頭還是得咬咬牙挺過去。

    幸好在做完幾個療程后韓朔的腿就好多了，最起碼醫(yī)生說沒問題了, 韓朔又捉緊時間, 在這大半年內(nèi)把活兒給做完。

    這期間徐杺一直呆在他身邊，連帶著工作也邊走邊做。

    韓啟也隨即進入高三。

    作為準高考生，他心態(tài)平穩(wěn)，上學(xué)期也跟著學(xué)校一起出去畫室培訓(xùn)了半年, 等再回到學(xué)校的時候，橫幅上的“戰(zhàn)勝高考”已經(jīng)高高掛起, 韓啟進入了高強度復(fù)習(xí)階段。

    因為培訓(xùn)半年沒有碰文化課, 所以韓啟一段考的成績比大二的期末考下降了大概三十多分，可仍然排在全校前五十，藝術(shù)班第一。韓朔這一年工作明顯減少, 徐杺也有時間多在家里照顧他，韓啟過起了高三走讀的日子。

    年三十這一晚, 韓啟班級聚會回來，剛進大廳就看到母親手里拿著毛線球正打算給他織一件新毛衣，她身邊有一件已經(jīng)織好的成品，看那性冷淡的黑色，韓啟撇撇嘴，知道那是給他爹的。

    屋內(nèi)明亮又溫暖，張檬他們都各自回家了，這別墅只剩他們一家三口。

    韓啟放下斜挎包，坐到母親身邊，今天她出乎意料得安靜，眼睛一直看著電視。

    韓啟好奇得也看過去，發(fā)現(xiàn)這是中央新聞的一個科技頻道，好像是一個機器人大賽的采訪。

    母親什么時候?qū)@方面也感興趣了？

    韓啟腹誹了一會兒，這時候記者終于采訪到這個比賽的優(yōu)勝者。

    那家公司是日本出名的科技集團，主要研發(fā)智能機器人，他們公司的清潔小機器人在全球都很熱銷，并且很實用。

    讓韓啟詫異的是，被采訪的團隊主策劃是一名中國男人。

    他看上去大概三四十歲，可除了眼角的細紋，整個人都意氣風(fēng)發(fā)的。他雙手插在長袍的兜里，邊笑邊沉著應(yīng)付著記者們的問題。

    “這人好厲害啊。”韓啟看完旁白對這個男人的簡歷介紹，忍不住對母親感嘆了一句。

    然后他看見母親笑著低頭，重新開始繞稍微亂了一些的線球。

    她柔聲附和他：“是呢。”

    這時候父親洗完澡從樓上下來，剛好新聞已經(jīng)轉(zhuǎn)成下一條，他瞥了電視機一眼，進了廚房熱糖水。

    韓啟見氣氛有些微妙，乖乖幫母親拿著毛線球。他看了看這漂亮的寶藍色，嘿嘿笑著說：“媽，上次那件黃色的我同學(xué)都說我穿了好看。”

    徐杺點了點兒子的鼻子，擦掉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沾上的臟東西，笑著說：“年輕人就該穿點鮮艷的顏色，別像你爸似的，越老越愛穿黑白灰。”

    “嗯？”

    韓朔端著熱糖水走出來，坐下聽到這話，捏了她耳朵一把。

    韓啟翻了個白眼，對于父母這習(xí)慣性秀恩愛實在沒眼看。

    韓朔罵了句“臭小子”，就摟著徐杺靠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徐杺邊織邊跟韓啟討論毛衣上要織什么花紋。

    韓啟這個歲數(shù)正是愛sao包打扮的年紀，大概是從小跟著父母叔叔們長大，耳濡目染，少年的眼光審美比起身邊的男生來說要優(yōu)秀不止一點點，平時就愛穿著潮牌或者是公司的牌子，跟個小大人一樣。這會兒他跟母親頭靠頭說現(xiàn)下年輕人流行的圖案，一臉自認為很懂的樣子，卻不知徐杺其實比他更了解，多年來做男裝，她對男裝的敏銳度可不是一般得高，可看到兒子說的那么高興，她只埋頭笑著，然后指尖一繞，三兩下就織好了一小片韓啟說的那個圖案一角。

    韓啟高興得眉頭都飛了起來。

    “媽，你真棒！”韓啟托著腮，笑得像一只傻乎乎的柴犬，“難怪同學(xué)們都羨慕我?！?/br>
    韓朔心里嗤笑了一句“馬屁精”。

    可晚上臨走的時候，他也不忘把沙發(fā)上那件黑色毛衣拿起來帶走。

    今晚韓朔放開了手腳去折騰徐杺的時候，徐杺就知道他是聽到新聞內(nèi)容了。

    哪怕男人已經(jīng)四十歲，可燈光下那瘦長的身體卻一點都看不出來哪里“老”，沒有贅rou啤酒肚，相反六塊腹肌依然整整齊齊。徐杺被他今夜持久的索求弄的漸漸有些吃不消了，她抱緊他的勁瘦的腰，手指有意無意地在他敏·感的地方撓著，男人渾身僵住，低頭深深凝視她一眼，然后悶哼出聲。

    徐杺喘著氣轉(zhuǎn)過身趴著，兩人好久都不說話，沒一會兒韓朔伸出手指點在她微微勾起的嘴唇上，低聲不滿地問：“有那么開心？”

    徐杺的嗓子都叫啞了，她有氣無力地咬住他指尖，然后松開，笑著說：“兒子都那么大了，你還別扭什么？”

    韓朔冷哼一聲。

    徐杺聽到這一聲，轉(zhuǎn)過身來扶著他的臉，在燈光下仔細端詳，喃喃地說：“幸好兒子性格不完全像你。”

    韓朔一臉黑線。

    的確，比起韓朔的淡漠，韓啟從里到外都是鮮明而直接的，大概也是跟著顧邱澤多了，隨了那個大男人一樣敢愛敢恨，什么情緒都會放在臉上。

    初中的時候奶寶去世，還是他哭的滿臉鼻涕眼淚地抱著奶寶在院子底下埋了的。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他付出了感情，韓啟就會拿出一片真心去面對，所以徐杺總說韓啟的感情是熾熱又直接的，不像韓朔，人前總是沒什么情緒，只有在她面前才會表現(xiàn)出帶著豐富感情的一面。

    徐杺覺得韓啟這樣很好，她雖然能清晰明辨韓朔的愛憎，可并不代表她能懂得所有人的想法，包括韓啟。人的一生精力太有限，她卻好像已經(jīng)被拴住了，除了這個男人的喜怒哀樂，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沒有精力和能力去深究別人的愛恨，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這一點明顯韓朔也是如此。

    這并非是一種不負責(zé)任，畢竟“愛”并不能代表全部。作為父母，徐杺覺得能讓孩子從他們身上學(xué)到什么，或者是能被關(guān)愛著健康長大就夠了，正如韓朔以前說的，孩子以后也一定會遇到那個能把自己看的透徹的人，而那個人才會是孩子生命中重要的那個人，她會伴著他老去，長眠以后骨灰都會被放在一起，才算是結(jié)束。

    所以對于韓啟這樣會直接表達自己喜惡的性格，徐杺覺得既放松又欣慰，也多虧兒子那么懂事，從小到大都沒有讓他們cao過心。

    有句話叫擰巴的人一個就夠了，要是兩個擰巴男人時時刻刻放在身邊，徐杺想想也會覺得心累的。

    韓朔從她的話語間聽出了對自己的一些嫌棄。他瞇著眼捏著她腰間的rou擰了擰，咬住她的肩膀用最直接的方式宣示自己的不滿。

    歇了一會兒，某處又漸漸抬頭，韓朔把愛妻壓在底下繼續(xù)“耕耘”，以來懲罰她對自己的嫌棄。

    他就是這么一個性格不完美的男人，那又怎樣？

    他們還不是得愛著對方活下去。

    第二天早晨，徐杺從韓啟的叫喚聲中醒來。睜開眼看著自己男人皺緊不耐的眉頭，她光著身子坐起來，被子滑下去露出一片白皙肌膚。往窗外看，一片白晝，刺眼的陽光打在地板上留下斑駁剪影，徐杺披上睡袍走到窗邊，怔忪間才發(fā)現(xiàn)外頭居然下了一夜的雪。

    北京城被這一夜大雪覆蓋住了，呵一口氣仿佛連空氣都是純凈的，瑞雪兆豐年的景象她還是第一次見。

    走到窗戶的時候韓啟的聲音更響亮了些。徐杺往下一看，頓時笑了。穿著她親手織的白色毛衣少年正雙手攏在嘴邊叫她，那么冷的天，他卻只穿了白毛衣和一條黑色長褲，挺拔的身軀已經(jīng)從豆芽菜變成翠竹，透過毛衣都能看到微微隆起的肌rou線條，那清雋的容顏和她深愛的男人有七八成相似，可眉眼中是最純粹的歡喜，氣質(zhì)如同冬日里的暖陽。

    徐杺靠在窗邊，笑著對他揮揮手。

    韓啟見把母親喊起來了，頓時咧開嘴笑了，繼續(xù)努力堆雪人。

    他手快，也不怕冷，沒一會兒就推出來一個大大的雪球，又圓又結(jié)實。

    不一會兒，身后的男人摸了上來。

    “那臭小子又在發(fā)什么瘋？”

    韓朔帶著起床氣不滿地嘀咕，身邊沒了她的溫度他連床都不想呆了。

    順著徐杺的目光往下看，韓朔嗤了一聲：“無聊不無聊。”

    這時候韓啟的雪人堆好了。

    他堆的雪人一年比一年好，也一年比一年大，頭和身子都很圓，韓啟從屋內(nèi)找來張檬落下的圍巾包住雪人的脖子，讓它看起來更生動。

    然后他就開始瘋狂自拍，脖子上掛著單反，手里還拿著手機，玩的樂此不疲，然后把照片發(fā)到和朋友們的聊天群里。

    徐杺靠在韓朔懷里看著這一幕，心底安然又沉靜。

    以前，她總覺得自己生命中缺失很多東西，她費盡心思去尋找，過程中跌跌撞撞，覺得孑然一身，不知所得。

    后來，她想要的都有了——

    歲月靜好，現(xiàn)世安穩(wěn)。

    “新年快樂?！?/br>
    韓朔低頭親她的脖子，他的聲音還是帶著困倦，低啞著問她：“今年有什么愿望？”

    徐杺搖搖頭，抱住了他。

    她已經(jīng)沒有什么想許的愿望了。

    因為那些......都已成真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