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趙慎低垂眼眸,淺淺笑了笑,此刻看著搗亂鬼,他也不覺著煩了,反而俯身將小九抱在懷里顛了兩下,繼續(xù)對身后的人道:“賞!” 見主子這般高興,隨從還能說什么呢?幾人提著銀袋子,一路緊跟其后。 趙慎本就生的俊美,今日更是神采奕奕,他深若古井的眸子里仿佛墜入了千萬星辰,這一天的趙慎罕見的以笑臉迎人。 趙慎來的太早,以至于趙家這邊都還沒有開席。 不過,反正都是自己人,趙夔與趙翼也不會擔(dān)心怠慢了他。 幾人先去給趙老太君請安,趙老太君原先就覺著趙慎相貌過人,今日一看更是俊逸無雙,與小五很是般配。趙老太君早就趙慎當(dāng)做自家孫兒了,今日不亞于兩樁大喜事,“好,好啊,老四,小五就交給你了,你不可欺她,可聽見了?” 趙慎點(diǎn)頭,“孫兒定不負(fù)祖母厚望?!?/br> 他還是稱自己為趙老太君的孫子。而不是以如今的驍王的身份拜見老太君。 趙老太君內(nèi)心感慨,趙貴妃是她的親生女兒,辰王是她嫡親的外孫,可這連筋帶骨的血緣怎么還不及一個養(yǎng)在趙府的孩子? 趙夔就是個喜歡搞事的人,今日趙慎與趙寧大婚,他也穿得尤為氣派,從頭到腳都是簇新的衣裳,笑道:“祖母放心,老四覬覦咱們小五已久了,量他也不敢多小五不好?!?/br> 趙翼斜睨了趙夔一眼,敢情.....大哥也早就看出來了??! 定北侯剛從上房走了過來,如今趙家出了一個王爺,朝中不少觀望的大臣又開始蠢蠢欲動,此番來參加婚宴的人數(shù)遠(yuǎn)比前一陣子要多。 這些人已經(jīng)數(shù)不清多少次登門趙家吃酒席! 趙家這幾年也不知怎的,酒席不斷,好事連連,聽說侯夫人又懷上了孩子,這過不了多久,這趙家又要辦酒饋了。 現(xiàn)如今,朝中大臣見著趙凌時(shí),除卻濃烈的艷羨與憎恨之外,隱隱還透著崇拜之意。 有些老臣還記得當(dāng)年有人斷言過,所謂三歲看到老,趙凌此子定會是趙家的禍害,沒成想他非但沒有禍害了趙家,還替皇帝上了二十年的兒子! 即便趙家功高過主,一時(shí)之間也不會覆滅。 趙凌此人......太過狡詐!或許這就是他謀劃了整整二十年的陰謀! 有人竊竊私語,“本官上回親耳聽見驍王喚趙侯爺為父親,侯爺竟然還應(yīng)下了,這.....他難道還想與皇上平起平坐了不成?!” “噓,這話不可言明,趙凌實(shí)在是深不可測,你我日后必當(dāng)留意,切不可得罪了他?!?/br> “讓繼女嫁給養(yǎng)子,他趙凌倒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盤!” 趙凌無視眾同僚的目光,他認(rèn)為,這些人肯定是嫉妒他。 趙凌左手抱著小七,右手抱著小八,去了前院迎接貴客。 太子,辰王,遼王與幾位年紀(jì)稍大的皇子也前來道賀,定北侯府一時(shí)間當(dāng)真是蓬蓽生輝,門庭榮耀。 趙夔等人聞訊趕來前院。 在路上時(shí),趙翼道了一句,“大哥,老四,辰王與遼王尚且容易對付,倒是太子此人絕非尋常人物。若非上次太子將我侯府安排在東宮的探子盡數(shù)滅口,我還真沒有料到。” 趙夔點(diǎn)頭,同意趙翼的說法。 如今,說的毫不夸張,趙夔的整個一顆心都在趙慎身上。 按著眼下的形勢下去,皇帝能拖上兩年就算是命大了,屆時(shí)不管是太子登基,還是辰王得勢,都不是趙夔想看到的。 就算趙慎自己不愿意去爭,趙夔也會推著他上前。 被趙夔與趙翼夾在中間,趙慎的好心情依然沒有被破壞,他不喜與人太過靠近,但今日似乎沒人能影響到他,即便是太子等人也沒有那般大的影響力。 趙夔道:“是啊,太子不可不防?!?/br> 趙慎大步很大,這個時(shí)節(jié),身上也只是穿了吉服,行動時(shí)身后帶風(fēng),他道:“嗯,我知?!?/br> 趙慎一向面不露色,今日眉目之間的歡喜卻無法掩飾。 離著開席還有半個時(shí)辰,太子等人被領(lǐng)到了侯府的園中稍坐。 上回太子攪亂了趙翼的大婚之夜,趙翼自是嫉恨至今,此番僅與幾位皇子言談,對太子的冷意十分明顯。 太子曾求娶過趙寧,而遼王朱明耀也有過同樣的心思。這些事,在場諸人都是知情的。 而如今,娶趙寧的人卻是趙慎,如此就顯得氣氛尷尬了。 趙寧原本只是侯府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繼女,她尋常外出,或是參加宮宴,都不曾大聲說過話,但似乎在短短半年之內(nèi),她就成了京城眾貴女所熟知的一個人。 辰王剛喪妻不久,按理說他不宜出現(xiàn)在今日這種場合,但事實(shí)上,溫家滅門后,溫玉的名字早就從皇家族譜上劃除,溫玉等同于從未嫁過他。 “六弟酒量精湛,今日是你大喜之意,一會我可得好好與你喝上幾杯。”辰王笑道。 朱浩天可能不太喜歡辰王,反正趙慎對所有人都是愛理不理,未及趙慎開口,朱浩天搶言道:“驍王是來接親的,如何能喝多?辰王,你如今也才做鰥夫,怎的還搶著喝喜酒?” 溫玉的死被人掩蓋的消聲匿跡,仿佛她這人都不曾出現(xiàn)過。 聞此言,辰王臉色突然煞白。 雖說朱明耀與辰王一同長大,但這一次卻不想幫襯他挽回面子。 即便溫家覆滅,趙貴妃與辰王的做法也太狠絕了! 聽說溫玉死前才剛有孕兩月,辰王連自己的親骨血都能不顧,他眼中還能有誰? 朱明耀心情欠佳,他腦中還記得趙寧懵懂純澈的模樣,那個小女子今日就要嫁人了,他日后只能隔著遠(yuǎn)遠(yuǎn)的距離看著她了吧。 朱明耀此刻心想,如果他不是趙貴妃養(yǎng)大,是不是趙寧會待他有所不同? 這時(shí),太子郎笑了一聲,朱浩天就是這樣直爽簡單的性子,他本人并無頭腦城府,但八王爺與朱浩天父子二人的兵力卻不可小覷,太子有心拉攏,道:“小王爺,算著日子,你也快當(dāng)父親了,我在此提前恭賀你?!?/br> 朱浩天聞此言果然不再針對辰王,也笑道:“是啊,我就要當(dāng)父親了,屆時(shí)府上擺上三日的酒宴,殿下可一定要捧場?!?/br> 太子繼續(xù)假意配合,“這是一定的!” 趙夔與趙翼自然看出來太子有意與朱浩天走近,他二人倒是有些心急,畢竟朱浩天的腦子長在了腰上。 但趙慎卻絲毫沒有異樣,他似乎根本就不擔(dān)心太子拉幫結(jié)派。 太子已經(jīng)隱露鋒芒,或許他也不再算再遮掩什么。 趙家能打探太醫(yī)院的消息,他身為太子,自然也可以。 在場的大半人都知道皇帝已經(jīng)命不久矣。 只要皇帝一登天,這皇位順理成章就是太子的,除非這期間還有人圖謀不軌。 如今的太子不僅要想皇位,還想要今日即將出閣的新娘子! 他猜,他與趙寧之間肯定有著千絲萬縷的緣分,若非如此,他沒有理由對旁的女子抬不起任何的興趣。 太子似笑非笑,說話時(shí)半帶示威,“上次趙二公子大婚,我東宮送來的賀禮,不知貴府可滿意?” 那幾具尸首依舊歷歷在目,換做其他日子也就罷了,可那日是趙翼的大婚之日,趙夔的拳頭緊攥,被趙翼及時(shí)拉住了。 趙翼也笑的晦深莫測,道:“太子一番‘心意’,我趙家怎會不滿意!只是那份回禮,不知道太子可滿意?” 太子殺了趙家安插在東宮的細(xì)作,趙家?guī)孜还咏^對不是善茬,將太子的人也弄死了幾個,還裝在了原來的那四只木箱之中,又原封不動的抬去了東宮。 太子皮笑rou不笑,“呵呵,滿意.....怎會不滿意!” 幾人的言辭明嘲暗諷,即便辰王與朱明耀不知此前之事,但也察覺到了什么。 宴席處派了人過來,“世子爺,可以開席了?!?/br> 趙夔最喜做表面功夫,收斂了慍怒之色,笑道:“殿下,幾位王爺,前院請吧,再有一個時(shí)辰,驍王就該接了新娘子去驍王府了?!?/br> 太子從圈椅上起身,視線從趙慎臉上一掃而過,陰厲不可忽視。 酒席上,趙慎滴酒未沾,理由是他不勝酒量。 辰王唇角猛抽了一下,對同席的太子道:“殿下,你不是說今日有好戲看么?何時(shí)開始?” 辰王心中不快,他本是下了一盤好棋,如今卻只能與太子同盟。 失去了溫家這個助力,辰王連底氣都少了幾分。 太子品了幾口薄酒,嗓音低沉道:“急什么?快了?!?/br> 既然太子這么說了,辰王也就不多問,他自然不想看著趙慎就此風(fēng)光無限下去。 在辰王心目中,他認(rèn)為趙慎娶趙寧是別有目的,他看中的一定是定北侯府的兵權(quán)。 難怪趙慎起先連公主都不要,他這哪里是清高?因?yàn)樗緹o法娶公主! “子憑母貴”,趙貴妃如今權(quán)勢再大,也不及一個死去的寧妃。 畢竟,誰也無法跟一個死人去比。 所以,辰王根本不及趙慎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太子與辰王說話間,朱明耀留了一個心眼,不管今日會發(fā)生什么,他都不希望傷了趙寧。 吉時(shí)到,外面一陣陣轟天的炮竹聲響,此前趙慎送來的聘禮數(shù)量驚人,趙家在嫁妝上肯定也不會“示弱”,整整一百八十抬嫁妝從侯府正門緩緩抬出,送嫁的隊(duì)伍一直挨到了巷子另一端。即便如此,后面的嫁妝還沒有出府。 放眼望去,當(dāng)真是名副其實(shí)的十里紅妝。 只是這一幕看在有些人眼中,卻是刺目無比。 全福人過來攙扶趙寧時(shí),笑道:“姑爺就在院外等著了,老生送嫁這么多年,就沒見過這樣心急的?!?/br> 全福人是方家老翰林的夫人,她這話一說,趙寧覺著所有人都笑了。 她此刻蓋著大紅綃金的蓋頭,根本看不見面前的光景。被全福人攙扶著走出屋外時(shí),趙寧好像聽到了小九兒在不停喊“獅哥”,她猜四哥大約就在附近了。 怎么跑到梅園外面接親? 哪能這樣呢?! 趙寧微囧,幸好是蓋著蓋頭的,旁人看不見她此刻的臉色。 待一只微微粗糙的大掌牽過她的手時(shí),趙寧明顯一怔。要說不緊張,那未免太過心虛。 她要嫁給四哥了! 一切那樣的快,快到了她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頭頂傳來四哥的聲音,這聲音很小,只有他二人可以聽清,“別怕?!?/br> 趙寧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聽到趙慎低笑了兩聲,她低著頭,可以看到四哥的黑色皂靴,還有他被風(fēng)拂起的衣襟。 趙夔笑道:“小五,大哥送你上花轎。” 趙夔背對著她彎下了身,全福人扶著趙寧趴在了趙夔的背上。隨著趙夔的起身,趙寧可以看到的視野便更大了,她一側(cè)頭就發(fā)現(xiàn)她四哥就在前面,他背影挺拔,這一身的吉服很是適合,就是不知道正面瞧著如何。 外面的炮竹聲響徹天際,趙夔在邁出府門時(shí),他有意重重顛了一下,嚇的趙寧“哎呀”了一聲。 趙夔見趙慎猛然間轉(zhuǎn)過身來,他朗聲一笑,“老四,你用得著這般緊張?誰還能搶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