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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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撐著坐起來,后脖子暗暗有些疼,好像被人打過。她記得有一伙人沖進她的房間,不聽她解釋硬把她帶到了什么……慎刑司?到了那里見了酷刑三十六種,她怕得背都僵了,后來不知是什么人,把她拖到角落里硬塞了個藥丸到她嘴里,之后頭就開始暈,不曉得怎的竟然看見了爹娘和一些早已故去的人。 她看見了什么,倒也還記得幾分,自己好似找過算盤,又見到了林恒。對了,她好像在白睢面前哭了,親了他還是怎么的。 當即臉有些紅,聽得白睢怪里怪氣回了她一句“可不復雜么,想林書生想瘋了吧”,那臉頓時覺得燒。那個……她就是在林恒屋前親的白睢。 “你說什么呢,誰想他了?!?/br> 少年眉毛聳起來,聲調(diào)沒忍住一下子飛上去了:“這叫還沒想,你看看你那張臉,紅得比猴王屁股還艷麗!” 苗小柔:“……”心虛,不敢說話,索性倒回床上往里一滾,不想看到他那張禍害人的臉。 “你!” 看看,一說到林恒這嬌羞的樣子,這雙眼含春的樣子,氣死他了!白睢跳起來原地蹦了兩下,心里那個醋意著實揮散不去,伸手便去拽她遮臉的被子。 苗小柔生怕自己無處遁形,哪里允許他這么撒野,惱了幾分,突然發(fā)了問:“你不跟我說說都發(fā)生了什么嗎?” 白睢一愣,頓了手,按按自己平復不下去的眉心。 是是是,比起兒女私情,慎刑司的事的確更重要些。于是他撒了手,沒好氣地將事情敘述了一遍,添油加醋說她瘋起來蠢得跟頭豬似的。 苗小柔倒不在意自己蠢豬不蠢豬,跟白三歲這個天天蠢豬的人比起來,她這么個明白人偶爾蠢一下也無傷大雅。聽罷了他說,反倒眼睛一亮,第一個問題竟然是:“那我以后是不是得每天裝瘋賣傻了?” 這…… “從邏輯上來說,是的。” 在宮里規(guī)行矩步,好生乏悶,偶爾扮演個瘋子應(yīng)該算得上一種來之不易的消遣。苗小柔把小腦瓜子一偏,嘿嘿笑:“我覺得挑戰(zhàn)雖然有,但是還挺期待的?!?/br> “……” 白睢挑眉抽嘴角,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等一下,為什么話題被她扯開了? “苗大彪,我問你!” “嗯?”白三歲突然激動作甚? “咳咳……你瘋瘋癲癲叫過林恒的名字,到現(xiàn)在還念著他是不是?” “沒啊?!币惶崃趾憔拖氲侥莻€吻,她偷偷在被子上擦擦手心,“就……又不是光看到他了,賣豬rou的屠老四我也看到了呀,好像還打了招呼的。” 騙子,女人都是騙子,瞧這話圓的。白睢又把話題扯回來,聽得她敷衍的回答,更加頭疼得很,拍拍自己的大腿義憤填膺道:“沒有就對了,像他這種迂腐的讀書人,仕途孝道擺在第一位,傳宗接代則是第二位,媳婦兒永遠次之。” “哦?!?/br> “他身子骨也不好,太瘦了,我琢磨著很可能跟他爹娘一樣活不長?!?/br> “哦……” 少年突然嘴碎得很,摳摳自己的后腦勺:“小爺告訴你,這世上大部分的男人都是這種德性。但也不乏好男人,你別一棵樹上吊死了。” 苗小柔被他說得莫名其妙,不由也抽抽嘴角:“我沒說我要吊死在他這棵歪脖子樹上啊。嘶……你說的好男人,除了我老爹,還找得出來第二個?” 他一拍胸脯:“有啊,我就是。” 苗小柔一腳踹他屁股上,無情將他踹下床去,毫不掩飾她的嘲笑:“你怕不是豬油吃多,糊了腦子?!?/br> 白睢捂著屁股,很是委屈:“爺爺費了心思開導你,好心被當驢肝肺,懶得理你?!闭f著就想走,不想再看到她惹氣受。 方才走出幾步,卻又聽她在背后慵懶地嚷嚷:“哎呀好餓啊,給我弄點兒吃的來?!?/br> 哼!他轉(zhuǎn)回身:“叫聲爺爺先?!?/br> 苗小柔只管往床上一躺,蓋上被子,舒服地縮成一小團:“乖孫聽話,給奶奶弄碗面填肚子就好,明天我給你做好吃的?!?/br> 白睢:“……” 還是你厲害。 —— 郭放今日得了大大的好處,只等明日早朝小皇帝下旨,將大權(quán)轉(zhuǎn)交他手。日后想要鏟除方同之之類的老頑固,只不過看他想與不想。 “咳咳……咳咳……”此刻他卻頭有些痛,這份兒欣喜不禁因此淡了些許。 從今早起,他隱約覺得骨頭居然也不中用了。從皇城門口走至議事廳,就這么一段路,竟然覺得腿部疲乏,冒出了停下來歇一歇的念頭。 不對勁。 他還沒有到蹣跚舉步的年紀,怎么會體力下降如此之快。正困惑中,門外來報,說是鄭旭有話要說。 鄭旭得令進了屋,還未稟報,便聽丞相問話:“謝懷安找到了?” 鄭旭搖搖頭:“人間蒸發(fā)了似的,哪里都找不見。倒是他原本住的屋子竟多了一封信,屬下帶來了,請丞相過目。” 信封上謝著“郭丞相親啟”幾個字。郭放接過來,打開瞅了瞅,見果然是謝懷安的字。 信中不過兩句話——奇恥大辱,來日必報。殺女之仇,不共戴天。 “咳咳咳……癡人說夢!”嘴上雖未當一回事,可謝懷安在眼皮子底下失蹤,又悄然送信一封這件事,已搶奪了他的注意力,讓他背后發(fā)涼。 對手原來還有些手段,他果然得抓緊時間了。 “你看看?!?/br> 鄭旭捧了信過來,看罷,驚訝了:“大人,這幫文人不簡單啊?!狈畔滦?,又道,“不過屬下還有一件更急迫的事,想稟報丞相?!?/br> “說?!?/br> “屬下今日偶遇一個老鄉(xiāng),他是位江湖游醫(yī),聽得屬下在您這里做長史,便希望借屬下在您這里某個缺,看看太醫(yī)院有沒有機會進。屬下曉得他有些本事,又見請了多位大夫大人您都不見好,便斗膽將您的病癥跟他說了。那老鄉(xiāng)最后竟得出個結(jié)論,說您這也有可能是中了毒?!?/br> 郭放臉部驟然一僵,被一口怒氣激得狠狠咳嗽,面色森森然,咳了半晌,砰然拍桌:“把他給本相找來!速去!” 果然有蹊蹺,他正值壯年,不可能與病糾纏。 —— 白睢著人給她奶奶送了一碗面來,小菜卻弄了七八碟,不怕她吃不到合口的。他自己也讓御膳房下的面,這會兒熱騰騰的面放在他面前,他卻干坐著沒得吃。 苗小柔早就餓壞了,幾口下去吃了半碗,絲毫矜持也不講,鼓著腮幫子問:“吃啊,你怎么不吃?” 白睢晃晃他包著白紗布的爪子,還在生氣中:“這讓爺爺怎么吃?” 右手受傷了?苗小柔咽了嘴里的面條,繼續(xù)吃著,說話含糊不清:“怎么弄的?又去逗你兒子,被你兒子咬了?” “你說的兒子是盆里那幾只王八嗎?” “不然呢?” 白睢翻著白眼呵呵笑:“嗯,被只母王八咬了,現(xiàn)在母王八坐在我對面呼啦呼啦吃面條,吃面的聲音隔三個房間都聽得見?!?/br> 面對誹謗,苗小柔差點兒噎死,一筷子敲他頭上:“奶奶如此疼愛乖孫,幾時咬你了。” “發(fā)瘋的時候。” 這個…… “要不要小爺解開紗布對比對比牙???” 苗小柔不說話了,埋頭吃面——她竟然把白睢咬了?不怪她呀……她也是受害者呀——呼啦呼啦吃完面,吸面的聲音不小反大。 白?。骸啊币荒樝訔?。 她幾口吃完了面,不怕燙似的,小菜也沒吃幾口,便把他那一碗端過來,夾起一筷子面,放到嘴邊輕輕吹涼。 白睢:“……我這碗也搶,你是豬嗎?” 話剛說完,被她吹涼的面條卻送到了他嘴邊。他奶奶一副不情不愿,又不得不對此負責,非常不甘愿的樣子:“吃啊!再不吃要坨了?!?/br> 他木納的將那口面包進嘴里。 苗小柔又夾了一筷子,一面吹涼,一面抱怨:“麻煩死了,你個討債鬼——張嘴。” 啊——他瞇著眼睛又吃了一口。 這面好香,這面怎么會這么香?被奶奶溫柔吹過的面,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面! 心情突然雷雨變晴天——機智如他,好像找到了擠走林恒的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白?。骸稗k法太簡單,裝可憐,擠眼淚,白蓮花三十六計了解一下。” 苗小柔:“真的,你一個人把霸道總裁和小白蓮演完算了?!?/br> —— 我的男主,永遠在搶女主的戲。女主很可憐了,你們要多愛她一點~ 第40章 苗小柔躺在床上想一個問題想了很久。 她在琢磨, 這個“瘋子”到底要怎么裝才像一點。根據(jù)白睢昨天的描述,她的當時狀態(tài)貌似是前言不搭后語,認錯人,憑空對話,行為怪異。 昨天晚上三歲特意叮囑過她,今天記得裝裝瘋?,F(xiàn)如今三歲上朝去了,這裝瘋的重任就落在了她一個人的肩膀上。 自己素來行為持重,只在親人面前稍稍露出小性子,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裝瘋賣傻著實有些難度。在唱戲上, 她不得不服白睢,裝個孫子演條狗的信手拈來,連她這個一起長大的都快看不出來他白睢的本來面目了。 正迷茫中, 有宮女輕手輕腳進來看她醒了沒有。 人人都以為她瘋了,好奇著呢, 悄悄來看她瘋成啥樣兒了。 被趕鴨子上架,不得不硬著頭皮上戲臺了。苗小柔只好從床上坐起來, 眼神保持空洞,嘴里開始背起她的算賬口訣。 “一歸如一進,見一進成十……二一添作五,逢二進成十,四進二十, 六進三十,八進四十……” 端著洗臉水的宮女甲小聲嘀咕:“她在說什么?” 捧著衣裳的宮女乙:“不知道啊?” 宮女甲有點擔憂:“瘋了會不會殺人啊,聽說昨天還把陛下咬了?!?/br> 宮女乙:“那咱們偷偷把剪子什么的都藏起來吧?!?/br> 她們說了什么, 苗小柔聽得一清二楚,嘴里只管繼續(xù)背著:“三一三十一,三二六十二,逢三進成十,六進二十,九進三十……” 兩個宮女怕怕地走上前來,比往日站立的距離稍遠了些:“姑娘可是要起了,奴婢們伺候您更衣吧?!?/br> 苗小柔停下念口訣,左瞄瞄右瞄瞄,壓著笑意,嘟囔著道了一句:“水里怎么沒有花瓣,我要花瓣,沒有花瓣我不要洗臉!” 洗臉水也要弄花瓣?瞧這蹬腿兒的小動作,沒到八歲吧。看來傳言不假,這位苗姑娘進了一趟慎刑司,是真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