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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陛下又把青梅跪在線閱讀 - 第41節(jié)

第41節(jié)

    軍報一封封送來,丞相忙得焦頭爛額。因是突襲,來不及防守,被分兵三路的夏國軍隊士氣高漲,硬生生奪下三座城池。如今邊疆守軍在奮力御敵,兵力遠(yuǎn)不敵夏軍,連發(fā)數(shù)封軍報求援。

    郭放自是不想折損他自己的兵馬,先是令忠勇公前往柳州御敵,再命其他幾位尚有私兵的將領(lǐng)增援陣線上數(shù)個城池。自己的兵馬則安排在最末,調(diào)了二十萬大軍前去應(yīng)戰(zhàn),宣誓不僅要奪回城池,還要反擊夏國。

    本已安排妥貼,不料久居后宮的小皇帝這時候卻跳出來,稱想要御駕親征,并且言明想去柳州同忠勇公一起對抗夏軍。

    皇帝御駕親征,卻帶領(lǐng)不過幾萬兵馬,這說出去并不好聽。于是郭放又撥了幾萬兵馬給他,湊了個十萬大軍出來,自己留下監(jiān)國。

    這算盤打得妙,巴不得皇帝死在戰(zhàn)場上,竟一句阻攔的話也沒有。只怕還在背后嘲笑,道小皇帝想伙同忠勇公造他郭丞相的反,不自量力。此番便叫小皇帝求仁得仁,死在夏軍手上,他自個兒不惹一點(diǎn)兒腥。

    “有問題,問題很大。”明日便將啟程,白睢已命了人收拾他的甲胄刀劍,眉心緊皺思索著難題。

    苗小柔則著重帶了些干貨,準(zhǔn)備偷偷給三歲開小灶,聽得他這么說,沒有說不緊張的:“什么問題?”

    “按理說,郭放應(yīng)該把你留下來當(dāng)人質(zhì),以防小爺做出什么不合常規(guī)的事。可他提都沒提,也沒揪著皇后隨軍合理不合理?!?/br>
    苗小柔:“……”

    白睢把桌子一拍:“這說明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br>
    “他有把握讓小爺一上戰(zhàn)場就嗝屁?!?/br>
    這話說得苗小柔緊張得聲音都抖了:“那、那怎么辦?”

    趁她發(fā)昏,少年逮著機(jī)會摸摸她的小腦瓜頂,微笑:“怕了?怕了就乖乖去東洋,同甘不共苦,冒險是男人的事。等爺爺我打贏,再接你回來享福。”

    “放你的狗臭屁!”

    倒是把她說生氣了,一轉(zhuǎn)身子,不理他了。

    苗小柔氣呼呼拐進(jìn)了內(nèi)室,在少年腦海中留下一抹倩影。那一步一搖的九尾步搖,搖亂了他的心,忽然不知讓她隨軍到底對不對。

    十二月中旬,隆冬來臨,在這樣一個大雪封山的日子里,大軍開拔,黎國皇帝攜皇后御駕親征。

    下一次的戰(zhàn)報,究竟是捷報還是……

    作者有話要說:  白?。骸坝H一口額頭已經(jīng)是冒著生命危險了,有種你們來試試(t_t)挨打的又不是你們!”

    ——

    打仗要查的資料太多了,今天木有粗長,但是也想要滿滿的留言~

    第47章

    急行軍數(shù)十日日, 即將抵達(dá)邊關(guān)柳州城。白睢卻在這時令大軍安營扎寨,并不急于增援柳州,而是先排遣數(shù)名探子探聽情況。

    帳中炭火燒著,時而劈啪作響,終于比車中溫暖一些。苗小柔在給他縫補(bǔ)衣衫,手指頭微微發(fā)癢,已生了凍瘡。

    這些時日雖未迎敵,某人卻一直甲胄在身,解釋說要及早調(diào)整狀態(tài), 故而衣裳多有磨損。那褲子破的洞更是一言難盡,因他終日騎在馬背趕路,大腿內(nèi)側(cè)不是拉傷就是磨破, 偏還死咬著什么都不說。

    馬楊這等時?;燠E戰(zhàn)場的倒是早就習(xí)慣了,不似白睢雖然身手不錯馬術(shù)也好, 卻從未這樣在馬背上長途跋涉過。

    “我看你啊,當(dāng)真是還沒開打就先倒下了?!?/br>
    “我呸, 有你這么唱衰的么?!卑最〔环瑒偛胚€趴在床上半死不活,一聽這話,馬上坐起來給了她腦袋一彈指,“爺爺不光能打, 還善計謀,不就騎個馬么?!?/br>
    苗小柔咬斷線頭,慈母般微笑并笑摸狗頭:“行行行, 那你可得趁這幾日好生休息,早早習(xí)慣。我們?nèi)龤q啊,腦瓜子可聰明著呢,肯定下幾個套就能讓敵軍繳械投降?!?/br>
    白?。骸啊痹趺锤杏X話里有話?

    三日之后,探子回來報了消息,白睢這才對其手下的兵馬來了場部署。

    大帳正中擺一沙盤,少年帝王收斂了平日的荒唐氣,著一身輕甲,一派泰然與各路將領(lǐng)分析戰(zhàn)況。

    苗小柔伺候在大帳簾后,全都聽見了。

    白睢猜的沒錯,郭老賊之所以什么都依他,果然是想借快刀殺人。柳州城要應(yīng)對的敵軍豈止戰(zhàn)報中的五萬人,分明面對的是夏國主力足足三十萬人。

    如今他們只率十萬兵馬前來,這十萬兵馬又尚沒有擰成一股麻繩,這樣一支可以說是散沙的軍隊又如何對抗對方三十萬大軍。

    出入如此之大,這其中必然有人設(shè)局。顯而易見,皇帝御駕親征將前往何處的消息被刻意泄露給了敵軍,促使原本還在攻打其他城池的夏軍及時退兵,不戀戰(zhàn),未膠著,早已會師柳州城前,只等他這黎國皇帝一到,便來個擒賊先擒王。

    可這些個退了敵的城池,卻并沒有分兵柳州予以增援的意向,在沒有接到凋令前只管將自己的城池守好。為什么沒有凋令,不言而喻。

    至于后續(xù)開拔的郭丞相的兵馬,看形勢卻要分布在柳州城兩翼,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只等敵軍拿下柳州殺了皇帝,再來個兩翼夾擊。

    好毒的陰謀。

    還好大軍并未直接前往柳州,否則尚未安頓好,便可能被夏軍殺個措手不及。郭老賊這是欺白睢未打過仗,還以為他不懂呢。

    可白睢會認(rèn)字起便愛讀兵書,雖瞧著并未打過戰(zhàn),可少有人知兩年前還是廣平王的郭放舉兵之時,若非有他暗中出謀劃策,不可能那么快二分天下建立黎國。那幾個混入郭放軍中,聽從了他計謀的小子,多番立功,如今已在郭放手下大小是個將軍了。

    只可惜這次郭放沒把這幾個小將派來,卻派了個用不上的劉成給他,若不然這手上的十萬大軍,就真真正正是十萬了。

    苗小柔越聽越心焦,前方敵軍張著血盆大口,打也不是退也不是,可如何是好。

    目前的情況很有些艱難,白睢這皇帝雖是主帥,但其中六萬兵將是忠勇公馬楊的,余下四萬是郭丞相的,未必肯聽他這個沒前景的黃毛小子指揮。

    馬楊已投誠,雖對他的能力報以懷疑但若不太離譜自然是聽從安排的,劉成卻不知道什么時候逮到機(jī)會就會背后捅他一刀。

    白睢分析完戰(zhàn)況,緩了口氣便開始排兵布陣,竟半點(diǎn)退卻的意思也無。

    要想打贏這場仗,光守是沒用的,援兵難說會不會來。所以,白睢決意主動出擊。苗小柔在簾后聽得似懂非懂,聽到他說要親自領(lǐng)兵夜襲敵軍,頓時臉色大白,險些摔了東西。

    眼下敵軍屯兵山下,正面進(jìn)攻柳州城,左翼設(shè)關(guān)卡以防側(cè)面夾擊,右翼臨水為天然屏障。白睢決定分兵兩路,凌晨天亮前以響箭為信,馬楊攜七梢炮攻打左翼,右翼河道到了凌晨必定結(jié)成厚冰,可以過人,則由他親自攜一千輕騎兵突襲敵營,擒拿敵將首級。另,安排了劉成于正面叫陣,形成三面合圍之局勢。

    部署完畢,他又留下馬楊就炮陣詳做了安排,這才叫眾人散去。

    苗小柔呆不下去了,掀開簾子便出了來,臉色大為不好:“一千騎兵闖三十萬大軍軍營,你是想去送死嗎?!”

    白睢被罵得眨眼睛,隨即笑了:“不信我?”

    “我信你想早死早投胎!”

    少年笑她暴跳如雷,將她拉至簾后坐下,附耳輕聲道:“你以為我會在劉成面前把什么都安排清楚?爺爺就是要他以為,我這是去送死。”

    苗小柔:“……”不懂。只得安靜下來,又聽他詳細(xì)說明。

    夏國士兵多來自南方,不習(xí)慣北方寒冬,冬天來打仗,雖經(jīng)驗及不上,卻能打個措手不及,更曉得黎國大軍要來應(yīng)戰(zhàn)卻也行軍困難,兼有內(nèi)政混亂糧草未必能夠補(bǔ)給上。

    夏軍的弱點(diǎn)在于對地形不熟悉,對天氣也不熟悉。譬如右翼那條河,尋常時候確實可以當(dāng)作天然屏障,入了冬也只結(jié)薄冰,不可過人,倒是可以方便三十萬大軍取水。

    但一生夢想當(dāng)大將軍的白睢卻不僅研究了地圖,地理山水也不放過。這條河的確是在初冬結(jié)不成冰,敵軍駐扎之時它應(yīng)該還沒有結(jié)過冰,但到了眼下這個時節(jié),結(jié)的冰雖也薄,但到了天亮前溫度達(dá)到最低,冰面也勉強(qiáng)可以過人。再鋪上木板,將馬蹄子用布包起來,悄無聲息連人帶馬過河不成問題。

    敵軍本處于攻勢,定然并未著意于防止夜襲。且突襲時間定在天亮前,此時不論哨兵還是值夜,都以為今夜平安度過,不會有敵軍來襲,正是最放松之時。

    此時他的騎兵殺入敵營,必能殺他個措手不及。

    至于左翼,馬楊的七梢炮連城墻的磚都能砸出窟窿,更別提木頭搭建的攔路卡。這一出手定能一舉攻破左翼,給他創(chuàng)造機(jī)會。

    劉成么,以為白睢急于立威,自不量力深入敵軍去取敵將首級,這種行為必死無疑。此次部署,安排他正面叫陣攻打夏軍,他必定十分賣力。畢竟,這次不僅讓小皇帝死了,還能趁機(jī)殺敵立功,何樂而不為。

    白睢露出他陰險的笑:“但是,爺爺突入敵營卻不是去殺敵的?!?/br>
    “那你去干嘛?”

    “嘿,保密?!?/br>
    次日,大軍又往前行了一日,在敵營四十里外安營扎寨。夜晚時分,苗小柔鋪好了床,又灌了湯婆子等白睢睡覺。許是快要開打了,外頭在派兵列陣,整頓人馬,聲響很大。

    等了許久,等到外面聲音漸漸小了,白睢也該回來了,卻左等右等沒等來他的身影。

    出帳子望了片刻,恰恰好把路過的毛崇之給逮住了。

    “站住,你跑什么跑?”

    毛崇之停下腳步,為難地把頭低下去:“夜深了,娘娘怎的還不就寢?”

    “你家皇帝不回來,我睡得著么?!泵缧∪徇@心怦怦直跳,渾似跑了二里地,沒的感覺十分不踏實,“陛下去了哪里,你怎么不伺候在身邊?”

    毛崇之混到這地步,除了皇帝,就沒在誰面前心虛過。苗姑娘甚是和藹,本是好說話的,可打成了皇后娘娘,又是陛下心尖上的人,他不知不覺便多了幾分懼意:“陛、陛下在和忠勇公商議戰(zhàn)況,涉及機(jī)密奴才怎好旁聽?!?/br>
    “那你也該伺候在帳外。”苗小柔滿心疑惑,不放他走,“你跟我說實話,他人在哪里?”

    毛崇之:“……”

    苗小柔見他半晌不答,便曉得心里的猜測多半是猜準(zhǔn)了,一時沒控制住,聲音發(fā)了抖:“陛下掛在帳中的弓箭不見了,他是不是夜襲去了?!?/br>
    毛崇之本來就擔(dān)心著這事兒,一聽得皇后提起,撲通跪地:“請娘娘莫要擔(dān)心,陛下……陛下定能旗開得勝。”

    苗小柔險些沒站穩(wěn),忽覺得撲面而來一陣寒意,接著眼前便是一黑差點(diǎn)沒暈過去——這王八羔子欠收拾的東西,一聲不響就走了!

    怕她擔(dān)心么?若不是發(fā)現(xiàn)弓箭不見了,毛崇之的話她許也就信了。

    她無法,總不能追過去,只得坐在帳中一夜苦等,哪里有半分睡意。她長這么大,又沒見過打仗,尋常街上小混混拿著棍子干架她都覺得看得疼,如今真刀真槍的,那是玩兒命的事。

    三歲在前方拼殺,她提心吊膽腦子里空白一片,端起水杯想喝一口卻灑了一片。

    她真沒用啊,什么都幫不了。

    苦捱到快要天亮,毛崇之趴在地上用耳朵聽了許久,什么也沒聽到,無從得知戰(zhàn)況如何了。

    戰(zhàn)況……戰(zhàn)況……她胃里一陣難受,嘔了幾口酸水出來。平日里還能就打仗談笑風(fēng)生,假裝很看得開,可真到了上去拼的時候,等待中的她如被上十八般酷刑。

    白睢一定會贏的,他那么厲害,那么聰明。

    繼續(xù)就這么苦等著。整個軍營只留下五千人留守,到了清晨,她才發(fā)現(xiàn)周遭少了好多人聲,營中空落落的。

    過些時候,太陽出來了,沒過多久又陰云遮蓋,天空開始飄雪,似她的心情一樣忽晴忽冷。

    沒有戰(zhàn)報傳來。

    午后,雪下得大了,依然沒有戰(zhàn)報傳來。地上漸漸積了厚厚的一層雪,一腳下去沒過膝蓋,人站在外頭被寒風(fēng)吹得頭疼。

    太陽西落之時,苗小柔終于沒熬住,腿一軟,被毛崇之背回帳子里坐著等。這一等,又不知等了多久,餐飯吃不進(jìn)去。

    她沒用,她這點(diǎn)膽子都沒有,怎么幫三歲呀。

    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得怕呀……

    天一點(diǎn)點(diǎn)暗下來,她越想越失神。忽然,帳外一聲馬鳴劃破寂靜,她打了個激靈跳下床便往外跑,跑至帳簾前卻忽然神情一僵,停下了腳步。

    她怕,怕一會兒出去聽到的是不好的消息。

    她緊張得又反胃了,顫著手拉開簾子一角朝外觀望,見不遠(yuǎn)處有一隊人馬停下休整,其中領(lǐng)頭的是個銀甲少年,一身狼狽,臉上被臟東西糊得都快看不清本來面目了。

    但這身形,苗小柔一眼便認(rèn)得出,那是她的三歲。

    白睢筋疲力盡下了馬,蹲在地上,捧起雪來擦了把臉,又借著雪擦了盔甲上的血污。再起身時,撞了身后的陳虎一胳膊肘。

    “朕這個樣子,可還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