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第121章 人心,鬼心 小孟說什么也想不通馮正洋是怎么突然消失的, 其實原因很簡單——他是被馮正冬裝進(jìn)了車子的后備箱里。 馮正冬開車出門, 負(fù)責(zé)監(jiān)視的警察只能在車?yán)锟吹剿粋€人, 又因為他并不屬于需要監(jiān)視的對象, 所以他也就沒有給馮正冬更多的關(guān)注,讓他順利將馮正洋運走。 最近幾天以來, 馮正洋的心情一直不好, 這種壓抑的情緒由一開始溫倩倩的死引發(fā),后面又是一連串的丑聞曝光, 股份大跌等事件,讓馮正洋焦頭爛額, 覺得自己幾乎得上了神經(jīng)衰弱。 他白天本來已經(jīng)很累了,晚上卻還噩夢連連。那夢翻來覆去內(nèi)容都是一樣的, 夢境中慘白一片, 沒有任何恐怖血腥的景象,卻好像比任何的夢境都要可怕。 在夢里, 馮正洋總是聽見有個年輕姑娘的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有點像是溫倩倩,仔細(xì)聽起來又不是, 他眼前是白色,周圍也是白色,就這樣身處于一片近乎于虛無的慘白中, 聽一個聲音悠悠地, 反復(fù)地呼喊著自己的名字。 沒有盡頭, 無處閃避, 這感覺簡直要把人給逼瘋,幾天下來,馮正洋心力交瘁,甚至連對溫倩倩的死都不是那么傷心了。 畢竟就算再喜歡溫倩倩,他的命也還是要放在第一位的,他很想知道夢里喊著自己名字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想到這里,馮正洋嘆了口氣,他把手里的一摞財政報告扔到了桌子上,讓家里的幫傭?qū)⒊>S宇叫了過來。 為了避免別人利用常維宇來對付他,這一陣馮正洋只讓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動,常維宇很快就來了,馮正洋靠在椅子上,疲憊地說:“你給我揉揉太陽xue。” 常維宇聽話地走過去,給他按了一會,然后猶豫著小聲問道:“馮先生,我……我什么時候能離開這里?” 馮正洋睜開眼睛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原來倩倩活著的時候,你想方設(shè)法的都盼著能跟我多住幾天,現(xiàn)在這是怎么了?讓你住進(jìn)來了你又想走,不會是心虛吧?” 常維宇陪笑道:“那怎么可能,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最近發(fā)生的事情比較多,我的經(jīng)紀(jì)人說幫我聯(lián)系了一個訪談節(jié)目參加,也好跟粉絲們解釋一下……馮先生,我以后畢竟還要演戲的是不是?” 馮正洋重新閉上了眼睛,享受著常維宇的按摩,說道:“現(xiàn)在不行,正是因為咱們的新聞?wù)陲L(fēng)口浪尖上,你才不能出去,萬一說錯了什么話,或者又來點送信獻(xiàn)花之類的意外事件,你還嫌我現(xiàn)在不夠慘嗎?” 他這番話說的太自私了,根本不管常維宇的死活,常維宇心里憋氣,又不能跟馮正洋鬧翻,只好道:“我絕對不會亂說的……” 他還沒說完,馮正洋就不耐煩聽了,他只覺得一股燥意從胸口油然而生,想大聲咆哮,想砸東西,更想虐待面前的人,聽到他的慘叫聲。 馮正洋知道自己的毛病又犯了,他本來就是人前滿面笑容,人后躁狂失控,這一陣屢屢受到刺激,情緒更加不穩(wěn)定,于是也不隱忍,將常維宇拽過來就甩到了沙發(fā)上,自己也撲了過去。 但是和上次一樣,常維宇雖然不情愿,可人在屋檐下,他也沒有表現(xiàn)出明顯的反抗,反倒是馮正洋再次感到下體仿佛被什么針一樣的東西扎了一下,他疼的一下子跳了起來,慘叫一聲,什么興致都沒有了。 常維宇被馮正洋的慘叫嚇了一跳,半靠在沙發(fā)上,又是畏懼又是狐疑地看著他,試探道:“馮老板,您沒事吧?” 馮正洋兇惡地盯著他,怒道:“你身上到底帶著什么東西?!想扎死我是不是!” 常維宇莫名其妙:“不可能啊,我身上沒有什么能扎到人的?!?/br> 馮正洋知道這小子一向能裝,有點懷疑他是故意裝傻耍自己,親自上手將常維宇的全身摸了個遍,常維宇穿的睡衣,料子柔軟,也不可能有什么金屬的裝飾,連扣子都是塑料的,絕對扎不到他。 常維宇小心翼翼地道:“馮先生,你……” 常維宇的聲音舉止明明沒有任何異常,但馮正洋看著他,只覺得頭痛欲裂,對方那張屬于男性的、輪廓分明的臉在他的視線中逐漸模糊,周圍的天與地似乎都在旋轉(zhuǎn)。 馮正洋狠狠地甩了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然而等他再睜開眼睛,四面的環(huán)境連同眼前的人都變了。 馮正洋吃驚第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站在一個農(nóng)村旅社的小院子中,他面前蹲著個挺清秀的姑娘,雖然五官說不上是特別精致,但氣質(zhì)干凈清新,有種獨特的韻味。 馮正洋一直很喜歡這個類型的女孩,他幾乎沒有過多思考就走了過去,蹲下身子詢問道:“這位小姐,你沒事吧?” 那個女孩看上去神情寡淡,竟然還挺自來熟的,她看了馮正洋一眼,說道:“我的腳崴了,馮先生,你能背我進(jìn)去嗎?” 不知道為什么,馮正洋總覺得在她身上有一種讓自己迷茫的熟悉感,卻又搜腸刮肚也想不起來,這種感覺讓他失魂落魄,竟然忘了追究正在焦頭爛額的自己是怎么跑到這么個地方,又如何遇上這位神秘的女郎的。 他毫不猶豫地彎下腰,將女孩背了起來,一邊向著她示意的方向走去,一邊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沒有回答,背上的人重量也很輕,輕的簡直不像個成年人。 馮正洋奇怪地回頭看去,卻見那個女孩,紅唇微抿,眉尖若蹙,像是在斟酌著什么,他心中一動,對方已經(jīng)笑了。 “我叫呂露?!?/br> 女孩幽幽地說:“雙口呂,雨露的露……你,不記得我了嗎?” 仿佛一記鐵錘穿透顱骨,直接重重地?fù)舸蛟诹怂哪X子上,馮正洋渾身巨震,頓時恍悟,嚇得腰一挺,就把人從他的背后扔了出去,而周圍的一切在這一刻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馮正洋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面前仍然是一臉驚詫的常維宇,然而他顧不得注意那些,他在意的只是剛才的那個名字! 呂露、呂露…… 一個名字帶出過往的曾經(jīng),在遺忘了那件事一年之后,在被噩夢困擾了許久不得安眠之后,馮正洋突然什么都想起來了! 是他……是他殺了呂露! 馮正洋是在跟溫倩倩結(jié)婚兩年之后的一次出差中認(rèn)識呂露的,那時候呂露并不知道馮正洋已經(jīng)結(jié)婚,兩人幾乎是一見鐘情,而他們相遇的地方正是常鄉(xiāng)村。 那個地方位置偏僻,交通閉塞,但是風(fēng)景優(yōu)美,馮正洋想選擇一片地方建造大型的度假村,本來是前來實地考察的,正好碰上了前來旅游的呂露,兩人認(rèn)識之后感情迅速升溫,馮正洋推遲日程,為了呂露在這里多停留了半個月。 半個月之后,他的新鮮感過去,并自認(rèn)為真愛依然是留在家里的妻子,于是在和呂露攤牌,并提出給她金錢補償,但是讓馮正洋沒想到的是呂露的反應(yīng)異常激烈,兩人在爭執(zhí)中推搡了幾下,馮正洋不慎將呂露推下了山崖摔死。 或許是當(dāng)時慘烈的場面給馮正洋帶來了很大的刺激,他失魂落魄地逃離案發(fā)現(xiàn)場之后高燒昏迷,一連昏睡了許多天,等到清醒過來之后,他竟然就把這段回憶連同呂露本人硬生生的給忘記了。 此刻,失而復(fù)得的記憶異常清晰,馮正洋深刻的記得當(dāng)時的場景,呂露的掙扎、慘叫,地上大灘的鮮血…… 那血液的味道、顏色,仿佛一點點抽離的生命,殘忍而又美麗。 他終于記起來了!就是那一次從常鄉(xiāng)村出差回來,馮正洋才開始染上了性虐待的毛病。 但如果可以,馮正洋寧愿自己一直都想不起來,他不明白這段日子為什么會做那樣的夢,剛才又出現(xiàn)那樣的幻覺……難道是呂露的鬼魂回來復(fù)仇了?! 不,或者說他這一年多以來的日子才是全部生活在幻覺中,忘了自己曾經(jīng)有過一段婚外情,更忘了自己的手上居然還沾了一條人命!相比起來,公司上的那點事,甚至連愛妻的死亡,都算不上是特別嚴(yán)重了。 現(xiàn)在怎么辦?現(xiàn)在怎么辦? 我、我殺過人! 馮正洋顫巍巍地摸出一根煙,他渾身癲癇一樣地哆嗦著,幾次試圖打火都點不著煙,心里反復(fù)回蕩著這句話,那不安幾乎要把人給逼瘋。 這一陣警察們本來就因為溫倩倩的死亡盯他盯的很緊,馮正洋之前并不是特別在意,反正人不是他殺的,他自己還有一堆爛攤子要處理,這幫警察不嫌喝風(fēng)噎得慌,那就在外面盯著吧! 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們盯著自己,到底是因為溫倩倩,還是因為在呂露那件案子中查到了什么? 不……不可能,呂露跟他是在偏遠(yuǎn)的鄉(xiāng)村里認(rèn)識,相處的時間也短,兩人都沒有跟家人和朋友提過這件事,他們不會知道的! 可是現(xiàn)在如果是呂露回來了,要向他索命…… 想到這里,馮正洋忽然又有了一個極為可怕的猜測——既然他可以殺了呂露之后把這事忘的一干二凈,那、那溫倩倩不會也真的是他給殺掉的吧! ?。?! 常維宇就在一邊,他看見馮正洋面部肌rou扭曲,神情忽喜忽悲,也不知道在搗什么鬼,連叫了幾聲都沒反應(yīng)。他簡直懷疑馮正洋是讓最近的一連串事情打擊出了精神病。 常維宇挺想離他遠(yuǎn)點,但是又不好走,他當(dāng)初靠上馮正洋這棵大樹的時候還沾沾自喜了很久,現(xiàn)在卻是無比的后悔,要不是因為他,自己又怎么會沾上一身的麻煩,甩也甩不掉呢! 他必須要出去,他實在受不了在這個破地方和一個神經(jīng)病朝夕相處了! 常維宇試探著說:“馮先生,我去給你倒杯水吧?” 馮正洋沒搭理他,但也沒有表示反對,常維宇就走到了桌邊,那里不但有杯子,旁邊還放著馮正洋的手機。 常維宇趁馮正洋沒空搭理他,在拿起杯子的同時,背對著他,偷偷摸摸地拿走了馮正洋的手機。 他終于接觸到通訊工具了! 出去之后,常維宇沒有走遠(yuǎn),找了個隱蔽的墻角蹲下,飛快地打通了馮正冬的電話,壓低聲音道:“二少,是我,常維宇!” 馮正冬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單刀直入地問道:“你有什么事?” 常維宇急促地說:“我這一陣天天按照你說的,往他的水里放那個什么匹莫林,之前也是我告訴你馮正洋在打人zuoai的時候最喜歡聽什么音樂,我為你做了這么多事,只是讓你捧紅我而已,這對于你來說應(yīng)該不難吧?” 他一邊說一邊緊張地注意著馮正洋那邊的動靜,焦急而惱怒地質(zhì)問道:“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被你大哥關(guān)起來這么多天了,為什么你還不行動!” 馮正冬本來還以為有什么重要的情報,一聽常維宇原來是想說這件事,頓時就對他失去了興趣,懶洋洋地說:“急什么?你現(xiàn)在被我哥關(guān)著,等放出來之后我自然會履行承諾,不然怎么辦?他不放你,難道我還要為了你跟我大哥打架嗎?” 常維宇著急地說:“你讓我給他下的藥真的僅僅是會讓人精神亢奮、多疑多夢而已嗎?我怎么覺得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瘋了!” 馮正洋那陰冷的眼神讓他想起來就不寒而栗:“他總是在那里胡言亂語!一會高興一會暴怒,我真的不想再跟他相處下去……二少,這樣!這樣行不行,我不用你捧我了,我也不要錢了,只要你能把我弄出去,我求求你我現(xiàn)在特別后悔……我真的再也不想待在現(xiàn)在這樣的鬼地方了!” 他的話好像終于把馮正冬給打動了,馮正冬問道:“你說什么,他精神狀態(tài)不好嗎?你能不能聽清楚他嘴里都說了什么?” 常維宇仔細(xì)回想了一下,說道:“好像就是什么……女鹿女鹿的,我具體也沒聽清楚?!?/br> 那邊沉默了一會,馮正冬忽然在手機的另一頭放聲大笑。 常維宇:“……” 完了他們家人是不是有病啊?怎么又瘋一個啊啊啊啊??! 他這個電話是偷著打的,生怕被別人給聽見,連忙捂住話筒,等馮正冬笑夠了,常維宇幾乎咬牙切齒地說:“二少,你到底想怎么樣,你給我個痛快話吧!我可告訴你,我要是有什么事,你也跑不了……” “我知道了。” 就在他豁出去準(zhǔn)備放狠話的時候,馮正冬突然變得痛快起來,他說道:“你放心好了,我這就過去。” 常維宇一愣,那邊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 馮正冬沒必要騙他,畢竟兩個人還算是合作關(guān)系,自己手里還握著馮正冬的把柄。有了他的承諾,常維宇也覺得心里踏實了很多,于是他刪掉通話記錄,隨便在飲水機那里接了杯水,照常往里面下了藥,又回到了馮正洋的書房。 馮正洋被他開門的聲音驚動,抬起頭來,現(xiàn)在他的心中充滿了恐慌、焦躁與絕望,恍惚之中,竟然看見呂露推開門,臉上還是帶著那種奇怪的笑容,向著自己走來。 馮正洋哆哆嗦嗦地道:“你、你出去!” 呂露沒有出去,她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反倒靠的更加近了。 馮正洋霍然站起來指著對方,以憤怒的咆哮掩飾自己的心慌:“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我告訴你你別過來,我不怕你!” 他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見旁邊有一把水果刀,于是抓了起來,狠狠地向著對面的“呂露”刺去—— 等到馮正冬到達(dá)馮正洋家里的時候,只見馮正洋穿戴整齊,看樣子正準(zhǔn)備出去,他們家的大房子里面空空蕩蕩,非但沒有常維宇,就連幫傭都不見了。 馮正冬的目光閃了閃。 當(dāng)馮正洋看見他的時候,表情明顯有些不好看,他微皺了一下眉頭,語氣不太好地詢問自己的弟弟:“你來干什么?” 上一回,因為馮正冬指責(zé)馮正洋將常維宇帶回家里是對不起溫倩倩,兩兄弟不歡而散,馮正洋這個不客氣的態(tài)度倒也正常,擺明了就是沒有請馮正冬進(jìn)門的意思。 馮正冬的目光快速地在他身后一掃,并沒有開口詢問常維宇的下落。 他只是若無其事地道:“上次在家跟你吵了一架,我后來回去想想,是我不對,不應(yīng)該隨便干涉大哥的事,來道個歉。大哥,你不會連讓我進(jìn)門都不愿意了吧?” 自打父親去世之后,馮正冬一直很乖很老實,從不爭搶什么,兄弟的感情說不上親密無間,但也不差。 他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馮正洋也實在不好將人拒之門外,于是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你說的哪的話。” 他把馮正冬讓了進(jìn)來,又道:“最近你嫂子去世,我心情不好,脾氣也是有些急躁,之前的事就別提了。我想去寺廟里住幾天散散心。車票已經(jīng)買好了,你還是……” 他后面那句“坐一會就趕緊走吧”還沒有說完,身體忽然被馮正冬猛一下搡進(jìn)了房間里,跟著馮正冬就把門給關(guān)上了。 馮正洋大驚失色。 他剛剛中邪一樣,拿著刀把常維宇當(dāng)成呂露來捅,居然生生把人給捅死了,馮正洋聽到常維宇的慘叫清醒過來之后,反倒由最初剛剛得知自己殺死呂露的的慌亂變成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