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jié)
洛映白哈哈一笑,沖路珩解釋道:“滅蒙之丘與世隔絕,很少跟外界打交道,赤窮一族的族人恐怕都沒有聽說過‘手機(jī)’兩個字。另外,他們口中的‘族長夫人’應(yīng)該指的就是赤窮族現(xiàn)任族長蓀達(dá)但的妻子,這些部落制的民族,對族長都奉若神明,崇拜之心很重的。” 路珩道:“這么說,看來他們不會說實(shí)話了。洛師兄,夏師弟,二位有什么想法沒有?” 他的意思其實(shí)是在問這件事特偵處是否插手。不過赤窮不屬于人族,在場還有一些少數(shù)密玄宗的人,來到這里也是為了私下的門派糾紛,在沒鬧出人命的情況下,術(shù)士之間的事政府部門是不管的。 夏羨寧道:“聽你的。” 路珩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向喬廣瀾笑道:“掌門夫人……哎哎哎呦,掌門夫君,你又是否需要發(fā)表什么高見?” 機(jī)妙道長本來是密玄宗的人,因為收了好處同赤窮族勾結(jié),眼下看到這一切,心中不由后悔,趁著他們商量的時候蹭過來抓住了喬廣瀾的衣袖,小聲道:“少門主,密玄宗附屬意形門,算來我也是您的半個手下,請少門主為我向路掌門求求情吧!咱們佛門敗在道門手下,你也面上無光?。 ?/br> 他這話說的厚顏無恥,喬廣瀾倒也干脆,一下甩開機(jī)妙,言簡意賅道:“滾,早干什么去了?!?/br> 路珩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把喬廣瀾拉到自己身邊,淡淡道:“我不認(rèn)出身哪門哪派,只知道打上我們長流派的就是敵人。林星,這些人全都給關(guān)起來,從明天早上四點(diǎn)開始,讓他們都去干活,什么時候把山上被毀的地方修好了,什么時候走人?!?/br> 林星頓時有點(diǎn)不愿意了,猶豫道:“這……還得管飯?” 路珩道:“一天一個饅頭,能活著就行?!?/br> 林星順口道:“那菜呢?” 路珩沒想到他這么有人道主義情懷,還考慮到飯菜的搭配問題,倒真是被問住了,稍稍遲疑。 喬廣瀾在他身邊接口:“你這邊山上不是有草嗎?想吃什么揪什么唄?!?/br> 路珩萬分贊賞:“對對對,阿瀾真會過日子?!?/br> 第149章 上門討債 路珩和喬廣瀾說話的時候,洛映白在旁邊無意中看了他們兩個一眼, 突然發(fā)現(xiàn)兩人中間好像有什么東西。 他一怔, 仔細(xì)看去,原來那是一根細(xì)線, 兩端分別套在他們各自的手腕上,細(xì)線的中間仿佛還打了八個結(jié), 上面隱散出淡淡的紅光。 洛映白打量喬廣瀾和路珩的表情, 發(fā)現(xiàn)他們好像都沒有察覺。 他心生好奇,掐指一算,天機(jī)頓時稍露端倪, 得出判詩一首: ——“少年得意登神位,情染仙骨著寒灰。紅塵九世劫方盡,倚看風(fēng)光向自歸?!?/br> 看來冥冥之中自有緣法生滅, 紅塵故人亦有可能是仙道舊友,洛映白會心一笑, 夏羨寧在旁邊低聲道:“怎么了?” 洛映白笑道:“九生九世的紅塵劫,只差幾十年就要徹底圓滿了,這倒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br> 夏羨寧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 發(fā)現(xiàn)路珩和喬廣瀾身上同樣結(jié)有仙緣, 不過跟他和洛映白不同, 這兩個人應(yīng)該是主動歷劫,九生九世, 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最后一世, 只消陽壽盡了, 自然而然就能重回天上。 他微微一哂,道:“的確很巧?!?/br> 在兩人說話的功夫,路珩已經(jīng)雷厲風(fēng)行地將大體事務(wù)做了簡單處理,他走過來,對洛映白和夏羨寧道:“師兄,師弟,我回來的晚了,多謝你們幫忙?!?/br> 洛映白道:“都是長流門下,客氣話省下?!?/br> 路珩笑道:“那你們也不要掌門長掌門短了,聽著別扭……其實(shí)我有件事想和你們說,我懷疑祝采薇現(xiàn)在就藏身在赤窮族?!?/br> 隨著洛映白的重生,前世的遺憾一步步得到解決,母親復(fù)活,彭旋被抓,葛盼明也逐漸露出了真實(shí)的面目,唯一到現(xiàn)在還沒有一點(diǎn)線索的就是他的師姐祝采薇。 跟彭旋不同,洛映白等人和祝采薇的感情并不算太深厚。祝采薇不是洛釗的弟子,她的父親是長流門下,早年病逝之后,長流派的其他叔伯覺得她可憐,經(jīng)常照顧祝家的母女,接濟(jì)錢物,指點(diǎn)功夫。 也正是因為如此,祝采薇才能隨便出入洛家的藏書室,并對毫無防備的洛映白偷襲成功。 根據(jù)夏羨寧的調(diào)查,她會這樣做是因為喜歡葛盼明。出于葛盼明的授意,祝采薇想要偷取藏書室的書籍和洛映白的護(hù)身符,被發(fā)現(xiàn)之后便不知所蹤。他們倒沒想到今天會從路珩嘴里聽到這個人的消息。 洛映白有些詫異,夏羨寧倒是猜到了一些,問道:“路師兄,你有線索?” 路珩道:“我也是這才想起來的。剛剛我和阿瀾一起上山,順便檢查了一下周圍有沒有受到什么損害,然后發(fā)現(xiàn)好幾個布下陣眼的位置,那里的泥土都有被挖過的痕跡?!?/br> 夏羨寧若有所思,路珩道:“你們也知道,塞垣山的幾處出入口都布有陣法,陣法的中心是需要有靈性的法器作為支撐的。一共四樣?xùn)|西,分別是道德經(jīng)原本、先天道長圣骨、清虛太極傘和問道陰陽缽中的陽缽?!?/br> 洛映白神色一動:“只有陽缽?” 路珩看著他,正色道:“對,因為陰缽正是在祝采薇手上,她離開門派的時候就偷偷帶走了?!?/br> 問道陰陽缽算起來應(yīng)該說是一對法器,陰缽收鬼,陽缽練氣,分開可以單獨(dú)使用,合在一起則能夠發(fā)揮更大的威力,有控制人心,重塑骨rou的奇效。 這雖然珍貴,但也算不上什么非要得到不可的法寶,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心心念念惦記著陽缽,恐怕就是只有一只陰缽的祝采薇了。 夏羨寧問道:“她得手了嗎?” 路珩笑了笑:“自然不會,我布陣的時候都留有后手,東西不可能輕易被外人找到。但是知道法陣的位置,熟悉地形,又想要陽缽,除了祝采薇之外,我一時也想不出第二個合適的人選。其實(shí)我更懷疑的是,她很有可能就是那個赤窮人口中的族長夫人。” 洛映白道:“有道理,不過我記得羨寧說過……她好像喜歡葛盼明?” 喬廣瀾道:“葛盼明肯定看不上她?!?/br> 路珩“噗嗤”一笑,夏羨寧在旁邊說道:“我想去滅蒙之丘看看?!?/br> 他拿出兩支銀色的小箭托在手心,給在場的幾個人看:“我覺得路師兄的推測十有八九就是事實(shí)。剛剛我跟著埋伏在暗處的另一隊上山,動手的時候遇到了襲擊……” 洛映白道:“你受傷了嗎?” 夏羨寧一直表情嚴(yán)肅,直到這時才笑了一下,說道:“沒有?!?/br> 他解釋道:“對方偷襲,我沒看清楚動手的人是誰,但是接到了這兩枚箭,箭頭有毒,本來是赤窮族打獵野獸時用的東西,不過使用它們的手勁很像是咱們本門的手法?!?/br> 洛映白道:“你是說祝采薇這回也來了?有道理,如果不是她親自過來,那些人也不會如此輕易地就破壞陣法,來到塞桓山上。” 夏羨寧道:“她多半是在暗處看到了我,生怕我發(fā)現(xiàn)她的藏身之處,索性先下手為強(qiáng)。” 夏羨寧這樣說來,連喬廣瀾都聽不下去了:“恕我直言,這女的也忒毒了?!?/br> 洛映白嘆氣道:“當(dāng)初為了個單戀對象就能拿刀把我捅個對穿的人,能不毒么?她欠的賬也該結(jié)了,我和羨寧去滅蒙之丘走一趟吧。對了,路師弟,咱們山上有本關(guān)于赤窮一族的書,名字好像就叫《滅蒙外世》,你借我看看?!?/br> 路珩點(diǎn)頭,低聲吩咐一名弟子幫洛映白拿書,喬廣瀾問道:“要陪同嗎?” 洛映白笑道:“赤窮族本族的人性情溫和,倒算不上多厲害,人多了反而打草驚蛇。你們看山吧?!?/br> 他接過書揮了揮手:“走了哈,回見?!?/br> 滅蒙之丘不染紅塵,自成一界,雖然封閉落后,不與外界接軌,但不得不說,這里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地方。 洛映白一踏上這片土地,頓時就能感覺到充沛的靈氣拂面而來,周圍的空氣也是半透明的淡淡銀色,隨風(fēng)脈脈流動,給此處所有的風(fēng)物都增添了一層柔和的濾鏡,看起來清冷空靈,不似凡間。 這里的植物蔥蘢,花葉繁茂,無一不是冷淡的色調(diào),各種可愛的小獸在叢間穿梭往來,來去輕盈,毫無聲息,這樣的安靜讓洛映白連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放低了:“這個地方的風(fēng)景真漂亮啊?!?/br> 夏羨寧伸手在洛映白的頭發(fā)上拿下了什么東西,攤開手的時候,掌心有兩朵并蒂而開的寶藍(lán)色小花,他往洛映白面前一遞,洛映白順手接了過去。 夏羨寧微微一笑,目光落到不遠(yuǎn)處:“你如果喜歡這里,以后我也在蓋一間小木屋給你住?!?/br> 洛映白順著他的眼神看去,只見草叢里有兩只長得像兔子一樣的小動物,它們比起普通的兔子來,背后還多了兩只毛茸茸的翅膀,正是傳說中的靈獸絨啾。 其中一只絨啾的三瓣嘴上銜了一根樹枝,一蹦一蹦地跳到它將近完工的小窩前放下,又重新叼了朵花蹦到另一只同伴身邊,把花放在它的面前,似在討好求偶。 洛映白見兩個小東西長得可愛,就多看了一會,收到花的絨啾看起來非常滿意,緊接著就任由搭窩討好的那只疊在了它的身上。 洛映白看看手里的花:“……” 夏羨寧倒也不是故意的,看到洛映白的表情,不由在一邊輕笑出聲,洛映白氣笑了,把花往自己的衣兜里一抄,推了夏羨寧一把:“真討厭!走了啊,看什么看!” 一條淺金色的小溪一路蜿蜒流淌,兩人順著水流向前走出一陣,漸漸能隱約聽到一些人聲,這里已經(jīng)接近赤窮族居住的地方了。 兩人是先坐飛機(jī),再換了船后才折騰過來的,一路上洛映白已經(jīng)看完了那本《滅蒙外世》,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滅蒙之丘這塊土地,正是當(dāng)年鬼極大帝從天庭下到地府的路上歇腳的一片孤島。 赤窮一族本是獸類,祖先經(jīng)過鬼極大帝的點(diǎn)化,方才得以在成年之后化成人形,因此他們所供奉神明正是鬼極大帝的原身——一把戟。 更加巧合的是,這里也同樣是當(dāng)年鬼極大帝與明瑯元君的同歸于盡的最終戰(zhàn)場。 其實(shí)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洛映白也差不多可以肯定,葛盼明很有可能就是鬼極大帝?;蛟S他此刻,就正在等待著夏羨寧和洛映白一步步接近滅蒙之丘,讓這個地方再次成為最終的戰(zhàn)場。 洛映白正想著,前面的夏羨寧已經(jīng)停住了腳步,他回頭問道:“咱們要不要喬裝一下,不然會被祝采薇直接認(rèn)出來?!?/br> 洛映白想了想,道:“如果當(dāng)初偷襲你的人真的是她,那么她心里肯定也在暗猜你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下落,與其遮遮掩掩,你還不如光明正大地以長流派來訪者的身份出現(xiàn)。祝采薇以為她在暗你在明,就不會想著逃跑了?!?/br> 夏羨寧會意:“實(shí)際上是你在暗她在明嗎?” 洛映白打了個響指:“嗯哼,我打算假裝成赤窮族的人混進(jìn)去,然后跟你里應(yīng)外合。所以我偽裝一下就可以了,你不用。” “唔……很周全,是個好主意?!毕牧w寧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洛映白,“但是你要怎么偽裝呢?” 洛映白:“……聽你的語氣,有什么特別的嗎?” 倒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之前已經(jīng)提及,赤窮一族的人,大概是因為族名里有個“窮”字,住的地方又過分的空靈出塵了,導(dǎo)致他們形成了獨(dú)特的審美觀——這里的人特別喜歡金光閃閃或者花里胡哨的東西。 尤其是較為年輕的少年人,這個特性由內(nèi)心一直體現(xiàn)到外表。 從長流派出來的時候,富商人家的兒子路珩特意給他的師兄弟們準(zhǔn)備了一袋金幣,用來收買赤窮族的人,打聽情報,不過他沒有考慮到洛映白的表演欲。 “這……我現(xiàn)在突然有點(diǎn)后悔?!甭逵嘲卓粗诓莸厣险J(rèn)真編花環(huán)的夏羨寧,喃喃地說道,“不然咱們還是殺進(jìn)去吧?!?/br> 夏羨寧心靈手巧,很快就編好了一個大花環(huán),一抬手戴在了洛映白的頭上,手指順勢向下,在他面頰上輕輕一劃,眼中流出淺淺笑意:“你扮都扮了,也不差這一回,害羞什么?!?/br> 洛映白不自在地摸了摸腦袋上的花環(huán):“可是男人戴花,還戴這么多,我覺得很別扭啊。羨寧,我現(xiàn)在像不像媒婆?” 夏羨寧本來想揶揄他幾句,可是看著面前的人,他的玩笑話就沒有說出口。 洛映白的皮膚一直很好,細(xì)膩白皙的就像被牛奶浸過一樣,他的五官和面部線條長得漂亮,氣質(zhì)舉止卻并不女氣,此刻帶著這花環(huán),鮮艷的花朵與白色的皮膚搭配合宜,非但不怪,反倒更加顯得氣質(zhì)清透中透出幾分柔美,說不出的干凈好看。 夏羨寧低聲道:“不……你這樣,很好看?!?/br> 洛映白給了他一個懷疑的眼神,繞過山丘,蹚過小溪,一路小心翼翼地接近,悄悄混進(jìn)了不遠(yuǎn)處的一群年輕人中間。 赤窮族并非人類,生來獸形,二十歲成年之后,擁有了一定靈力,會在特定的地點(diǎn)進(jìn)行修煉,化成人類的模樣。 現(xiàn)在這些年輕人腳邊個個都堆著不同顏色的絨毛,顯然是剛剛化形完成,這個時候他們也是頭一次見到伙伴們?nèi)诵蔚娜菝?,彼此之間也不一定認(rèn)識,洛映白混進(jìn)這幫人中間,難度不大。 他選擇了一群看起來很好騙的少年,低調(diào)地蹭過去,也不湊到人堆里說話,就靜靜托腮坐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姿勢乖巧。 離他最近的一個年輕男孩正一臉陶醉地摸著自己胳膊上的皮膚:“啊,原來長了滑溜溜沒有毛的皮是這種感覺呀!好舒服?。『煤妹?。” “蓀惠,小心把你自己的皮給摸掉了。掉毛不疼,掉皮可疼了!” 說話的圓臉姑娘噘著嘴,一臉不高興:“我可一點(diǎn)都不喜歡變成人,變成人好奇怪,沒有毛怪冷的?!?/br> 蓀惠道:“可是長了毛的話夏天可是很熱啊,冷了可以多穿衣服,熱了又不能把毛拔光。我還是喜歡變成人?!?/br> 他身邊坐著一個男孩子,一邊揪著旁邊的花往自己的頭發(fā)上戴,一邊頭也不抬地嘲笑道:“行了行了,大家都知道你喜歡變成人了,畢竟你足足變了三年嘛。蓀惠,我看你還是好好修煉吧,不然沒準(zhǔn)過幾天又變回毛絨絨的樣子,到時候可不是一般的丟人。” 洛映白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這里圍著的年輕人中,無論男女都是頭戴鮮花,并以花多花艷為美,只是真正能駕馭的住的人就不多了,說話的男孩膚色黝黑,眼小鼻塌,此時插了滿頭的花,簡直說不出的好笑。 不過他的話雖然不好聽,里面的好意還是有的,明顯是對蓀惠有些恨鐵不成鋼了。 洛映白知道部分資質(zhì)不好或是修煉不夠的赤窮族人,如果到了二十歲還沒有積蓄足夠的靈力,身上是會出現(xiàn)化形延遲的現(xiàn)象,不過這種情況并不多見,說起來也很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