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第26章 趙幼苓和阿泰爾的這場比試,并沒有在部族內進行,而是選在了部族外那座小山坡下。 那塊場地很寬闊,周圍也沒有什么會遮擋視線,或者妨礙人的樹林??雌饋砭褪且粔K非常適合人比試的地方。 趙幼苓去得很早。 部族里的人陸陸續(xù)續(xù)都到了。來的人里頭,有平日里和她關系不錯的婦人,也有因為騎射和幾次狩獵認識的男人,還有小學堂里的小娃娃。她就站在邊上,試著拉了拉弓弦,身上都能落下幾道視線。 莎琳娜捧了披風來,見山風拂過還帶了點涼意,忙要趙幼苓披上。 趙幼苓笑著推開:“拿著吧,我不冷?!?/br> 莎琳娜蹙眉:“這兒涼,殿下他們還沒來,你可別吹凍著了?!毕氲椒且鷤€十歲小姑娘比試的阿泰爾,她壓低了聲音,“殿下也真是小孩脾氣,怎么就非要跟你比試,這不是以大欺小么?!?/br> 她聲音雖壓低了一些,可旁人仍舊能聽得一清二楚。趙幼苓笑著咳嗽兩聲,莎琳娜心里著急,正要再勸勸,便見視線那一頭,一行人騎著馬朝這邊過來,卻不是部族的男人們,而是昨日跟著阿泰爾殿下過來的少年們。 對方清一色俱是十余歲的少年人,最年長的也不過是和呼延騅一般大,英姿勃勃,鮮衣怒馬,正是最恣意的年紀。哪怕是有點年紀的婦人,瞧見這賞心悅目的一群少年郎,仍是看呆了。 這里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特地打扮一番過來的阿泰爾殿下。 斗篷很好看,是整塊熊皮做的。 但是…… 所有人都很默契地抬頭看了看天,默契地低下頭當做沒有看見殿下額頭上密集的汗珠。 三月天穿毛皮斗篷,真的很熱啊。 趙幼苓看著“花枝招展”過來的阿泰爾,強忍笑意,上前行禮:“殿下?!?/br> 阿泰爾下馬:“云雀兒,你準備好了嗎?” 趙幼苓:“殿下想要幾時開始?” 阿泰爾四處看了看:“賭注呢?” 他們比試的賭注,原本是那匹呼延騅花了好多功夫套來的馬。但現(xiàn)在馬已經送給了趙幼苓,一人一馬配合的正好,阿泰爾雖然喜歡可也不是奪人所愛的性子,賭注自然是要換一個。 “阿兄說會把賭注帶過來?!卑⑻枬M臉好奇道,“阿兄手上寶貝不少,我還真想知道他肯拿什么出來?!?/br> 趙幼苓看了看身邊的大黑馬:“殿下不要馬了?” 阿泰爾下意識揉了揉腰:“啊……它就不要了,昨天摔得我有點疼?!彪m然他皮糙rou厚,可也經不住幾次摔下馬背都砸到同一個部位。 見他果真對大黑馬沒了想法,而呼延騅那邊似乎也的確有別的東西能拿出來當賭注。趙幼苓稍稍松了口氣,踮起腳,貼了貼馬脖子。 不多會兒,呼延騅來了。馬背上除了他這個人,空空如也。 阿泰爾瞪眼:“賭注呢?” 趙幼苓也好奇地看了過去。只見呼延騅胸前掛了個布囊,鼓鼓囊囊的,不知藏了什么東西。她看得認真,只一瞬,便瞧見布囊動了動,露出毛茸茸軟乎乎的一個小耳朵。 “這是什么?”阿泰爾最先叫了一聲。 在場所有人都被吸引了過來。大人還好,因著身份,并不敢走太近,倒是一群孩子,嘰嘰喳喳圍了過去,墊著腳要看布囊里的小東西。 趙幼苓人小,被人一擠,直接擠到了呼延騅的手邊。男人伸出手臂將人護了護,稍稍傾身,露出布囊里格外漂亮的兩張毛絨小臉。 “看看,知道這是什么嗎?”呼延騅問,空著的那條胳膊伸手撓撓小臉。 趙幼苓忽然被問,愣了愣,仔細去看那兩張像貓又不似貓的小臉,問:“這是什么?” 呼延騅看她一會兒,單手抓著拿出一只:“豹子。” 阿泰爾興奮地就要伸手去接:“居然是豹子!阿兄,你居然連豹子都能撿到!” 呼延騅看他一眼,轉手把小豹子遞到趙幼苓面前:“你抱抱,這個年紀的豹子,和小貓一樣?!?/br> 趙幼苓懵懂地抱住塞進懷里來的小豹子。軟乎乎,毛茸茸,當真像極了小貓。 那小小一團毛孩子,絲毫沒有受到外界的影響,團在她的懷里,打著小小的呼嚕睡覺。 真的就像一只小貓。 阿泰爾有些急了:“快比試,快比試!聽說豹子養(yǎng)大了能幫忙打獵,等會兒我贏了,阿兄可得說話算話,把這兩只小豹子給我?!?/br> 呼延騅點點頭,和泰善交流了兩句,回身看向兩人:“都準備好了?” 其實也沒有什么準備不準備的。 比試的內容,本就是抽簽,一切隨緣。 簽筒是不知道從哪里淘來的一個竹筒,幾根細長的樹枝插在里頭充當簽子。樹枝前端系著簽紙,只有拆開了才看得到里頭寫的是什么內容。 趙幼苓和阿泰爾同時站在了簽筒前,一個面上淡淡的,一個滿臉迫不及待,想要速戰(zhàn)速決。 少年們都在一旁笑嘻嘻地看著,不時打趣兩句,讓阿泰爾千萬別以大欺小,欺負人家小姑娘。 余光瞥見阿泰爾對著少年們揮了揮拳頭,趙幼苓嘴唇微抿,看向始終注視著自己的呼延騅。 “要是抽到不會的,就認輸,不用在人前逞強。” 他頓了頓:“豹子……以后遇到了,我再給你留一只。” 趙幼苓笑了起來。 那是豹子,又不是家貓,哪里能那么輕易的碰到一次又一次。 阿泰爾根本沒注意到自家阿兄跟人說了什么,迫不及待地伸手從簽筒里抽了一根樹枝。 本來就是抽簽決定比試內容,誰抽都沒關系。 “是騎射!” 有少年湊過來看簽紙上的字。一看“騎射”二字頓時樂了。 作為大可汗的第二任可敦出的嫡子,阿泰爾雖然目前還沒個正經職位,但騎射此類馬背上的功夫,可是得了大可汗和幾位將軍認可的。便是昆特勤,也曾夸贊過他。 再看要和他比試的小姑娘。小小的個子,看著瘦瘦弱弱的,草原上風一大只怕還能吹出去打幾個滾,就這還比試騎射? 少年咋舌,覺得自己猜到了比試結果,滿臉惋惜。 趙幼苓卻是松了口氣。 比騎射還好,起碼她費勁練了。 比試的內容,并非只是騎與射這么簡單的兩個字而已。呼延騅的那幫子手下人自告奮勇起碼舉著箭靶,阿泰爾和趙幼苓則同樣騎馬站在了離他們很遠的地方。 而比試的規(guī)則,就是不能超過目前已經劃定的距離,通過驅使坐騎的移動,射中同樣移動的十個箭靶,射中且成績最好,時間最短者勝出。 阿泰爾火急火燎地上場,在少年們的吆喝聲中,十支箭,例無虛發(fā)。下馬的時候,連滴汗都沒有流,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已經睡醒正在呼延騅腳邊撲騰的兩只小豹子。 直到聽到泰善咳嗽兩聲,他這才后知后覺回過神:“啊,云雀兒,你去吧,別逞強啊?!?/br> 趙幼苓應了聲好,在身邊莎琳娜的鼓勵聲中走上場。 她站在場上,抬手拍了拍馬背,有人端來踩腳凳送她上馬。邊上,有少年發(fā)出低笑,然下一刻卻見她坐上馬背,抬起頭,原本看著稚氣未脫的臉上神色陡然一變。 如果剛才就像是個普普通通,理當被人護在羽翼之下的小嬌娘,此刻就如同沉睡的虎獅睜開了眼睛。 兇猛,專注,都匯聚在了眼前。 騎射不是近身攻擊,不是必須肌rou發(fā)達,四肢纖長才能騎得穩(wěn),射得準。 趙幼苓試過自己的極限。臂力雖然不好,可她眼疾手快,準頭不差,又有大黑馬的配合,這場比試,她竟隱隱看到了獲勝的希望。 “預備!” 趙幼苓凝神,抬手放在了背后。那里背了箭囊,囊中是比試用的十支飛箭,為防萬一,箭頭都被拆除,就算沒有射中箭靶,也不會傷到人。 “開始!” 她如長虹,飛馳而出。人群的叫好聲,頃刻間被拋在了腦后,耳邊俱是奔馬時呼呼的風聲。 她拉弓搭箭,瞳孔微縮,身板挺拔,不等旁人看清,箭已經飛了出去。不偏不倚射中了移動中的第一塊箭靶。 正中靶心! 原本還因她上馬姿勢有趣而發(fā)笑的少年們,連表情都還沒來得及收起,笑聲就卡在了喉嚨里,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在眨眼間連射三箭,箭箭射中。 趙幼苓唇角輕抿,再射一箭。 射中的四個箭靶都已經停了下來,還剩下六個箭靶仍舊在飛速移動當中。騎手們沒有絲毫懈怠,也沒敢在人前放水。也許是跑得急了些,有一匹馬突然出了意外,兩腿前驅,竟是要倒下。 有人發(fā)出抽氣聲,似乎已經看到了落空的箭靶。 然而趙幼苓臉色未變,手上的弓卻往下矮了矮,箭照常射出,在箭靶邊沿觸地的瞬間射中靶心。 那摔下馬背的騎手就地打了個滾,再起來的時候,腳邊躺著的箭靶上,箭上的翎羽還在微顫。 第六支箭。 第七支箭。 第八…… 第十支! 最后一支箭射出的瞬間,趙幼苓勒住了馬。馬蹄高高揚起,重重落地時揚起一層薄灰。 她整個人挺拔地坐在馬背上,喘息聲重得離得稍近一些的都能聽見。稍后,她像是松了口氣,俯下身,趴在馬脖子上,沉默地喘息,看向呼延騅等人。 “把箭靶都收回來?!焙粞域K出聲道,而后邁開腿,走到趙幼苓那邊,伸手把人輕輕松松地抱了下來。 少年們這時才回過神來,慌里慌張地圍過來,恨不能把眼睛都貼到箭靶上。 十箭,十中! 人群中爆發(fā)出歡呼,趙幼苓這時卻實在有些脫力,靠在呼延騅的懷里連手指都不想動一下,與方才馬背上的狀態(tài),辯若兩人。 少年們看看阿泰爾,又看看趙幼苓,才要上前,就被泰善笑瞇瞇的攔下。 不遠處,謝先生就站在人群當中,擰著眉頭看著被人抱在懷里的趙幼苓。他年紀大了,并不合適往前湊這個熱鬧,也是被劉拂纏得煩了,才一道過來看看這場比試。 只是…… 看著趙幼苓的眼神,還有方才的一切,謝先生一時有些錯愕。腦海中隱隱浮現(xiàn)出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