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哼，“殿下若是缺人手，就與本王說，本王轉(zhuǎn)贈你幾人，只求你饒了小十一，放她好好嫁個良配，不必cao心cao力過一輩子?！?/br>
    見呼延騅若有所思，韶王這才溫聲道：“殿下若是真對十一有些感情，不如理一理，等想明白了再對十一表露，免得來日這門親真成了卻沒隔多久，殿下就發(fā)現(xiàn)了什么真愛，非要本王的小十一給那真愛讓位。”

    韶王雖然風(fēng)流，可韶王不追求真愛。他說的這事還真就有人發(fā)生過。

    也是宗親里的一位，早年求了位夫人，沒隔多久，便遇見了一位真愛接進(jìn)府，又過半年又遇見一位真愛……于是就這么一位兩位，那宗親的府里真愛遍地，直叫先前進(jìn)門的那位夫人被人在背后笑話了許多年。

    “本王的小十一吃了那么苦，本王小心還來不及，殿下應(yīng)當(dāng)理解本王這身為老父親的心思?！?/br>
    呼延騅看著韶王目光炯炯，想了想：“我能見見她么？”

    “咳……”韶王搖頭，高深莫測地望著他，“不能。這漢人有漢人的規(guī)矩。你既是外男，自然該由我和世子招待你。至于十一，她此刻只怕是正和二娘一道，在梳妝打扮。”

    呼延騅看著。

    韶王搖搖扇子：“天子命太子與本王招待諸位來賓，太子特地準(zhǔn)備了馬球賽，太子妃自然也就下帖邀了各家女眷一道去看看熱鬧。”

    他這么說，又笑盈盈問，“殿下不去嗎？”

    當(dāng)然是要去的。

    韶王笑盈盈地送了呼延騅出韶王府，一回頭，臉上的笑“啪”就掉了下來。扇子呼啦呼啦地扇，身邊跟著的幾個仆從低著頭，誰也不敢這時候湊上去觸霉頭。

    他往后院去，一進(jìn)門就見自家閨女正站在院子里同丫鬟說話：“十一呢？”

    趙元棠指了指房門。韶王嘿嘿一笑：“趕緊的，本王剛送走了那個狼崽……郎君，你們姐妹收拾收拾，隨本王去馬球場?！?/br>
    正說著，就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韶王抬眼，等看清趙幼苓的裝扮后，一時愣了愣。

    扇子“啪”一聲打在掌心。

    “好閨女，咱們要不……就不去了吧？”

    這模樣，這身打扮，是要招一群狼崽子回來呀。

    第78章

    汴都西郊自天子南遷后, 便多了一處禁苑。自然是天子的園林, 除天子應(yīng)允外, 這里并不對外開放。禁苑內(nèi), 也有一處馬球場, 是專門為天子表演時才用的地方。

    太子為外邦使臣們準(zhǔn)備了馬球比賽，特地得天子應(yīng)允，就設(shè)在了禁苑內(nèi)。為此，禁苑內(nèi)外裝飾一新, 屋角房梁上都懸掛器了各色彩綢和風(fēng)鈴，更有花團(tuán)錦簇，叫人看得目不暇接。

    到場的官員大多是朝中各部的二把手，更有不少女眷應(yīng)太子妃邀請也都早早到了地方。

    趙幼苓坐在馬車內(nèi)往外看去，沿途的書目被修整的整整齊齊, 地上的路特地夯實了一遍, 隔了一小段路便有一個滿臉笑容的小太監(jiān)在路邊指引方向。車子再往前, 便能見著御筆親題的“禁苑”二字。

    禁苑前，已是香車羅列, 寶蓋如云, 陸續(xù)趕到的男人女人們身著錦衣華服，滿頭珠翠，見人便是三分笑，互相行禮，互相謙讓，這才往禁苑內(nèi)走。

    趙幼苓瞧著熱鬧, 見馬車停下，趙元棠招呼一聲往外走，便跟著也下了馬車。

    前頭韶王正和幾位大人閑聊，姐妹倆下了馬車便立即有太子妃身邊的宮女迎上前來，將她倆引往御樓。

    這御樓通常都是天子所用。此番因天子應(yīng)允，則就成了太子妃安排女眷的地方。

    宗親中幾位輩分高的夫人都在其中，她們的女兒也一并安排在此處。茶水、點(diǎn)心一應(yīng)俱全，且又是高樓，正方便她們居高臨下，將馬球場上的一切盡收眼底。

    宗親中，有位英國公夫人，與韶王府先王妃許氏是同父同母的姐妹。韶王府出事后，她力促英國公頂著廢太子的壓力，偷偷調(diào)查韶王謀反一事，時隔多年，最終與韶王一起證明了謀反一事純屬構(gòu)陷。

    是以，趙元棠兄妹三人同這位姨母的關(guān)系也是從始至終的親近，若不是英國公夫婦膝下只有女兒，趙元棠只怕就要嫁進(jìn)國公府了。

    見趙元棠上樓，英國公夫人便立即擱下手里的茶盞，招呼道：“二娘?！?/br>
    見是姨母，趙元棠便拉著趙幼苓過去。

    趙幼苓今日這一身，穿的是剛封郡主時，宮里賞賜的布匹所做。荔枝色的螺紋對襟上襦，下身是天青色暗花裙，看著十分亮眼。加上容貌本就叫人嬌美，這么一搭配，即便是同為女人，也不由地都往她身上看去。

    今日到場的女眷不少都曾在宮里見過她，見她們姐妹走近，年長的含笑點(diǎn)頭，年紀(jì)再小些的忙不迭低頭問安。

    姐妹倆一一頷首應(yīng)答，這才走到英國公夫人身前。

    英國公夫人舉止高雅，性情卻十分爽直，見姐妹倆來了，口中笑道：“二娘如今得了meimei，就不記得姨母了。好久不去國公府陪姨母說說話了呢?！闭f著，拉過趙元棠的手，對著趙幼苓低聲笑道，“自除夕在宮里與榮安郡主見過一面后，與郡主許久未見了。戴家的事，還要多謝郡主?！?/br>
    英國公夫人說著，又拉起趙幼苓的手：“郡主若是愿意，日后同二娘一樣，喚我一聲姨母可好？”

    趙元棠笑道：“既然都要喊姨母，姨母怎么還喊郡主，不如就同母妃在時一樣，喊她十一便是?！?/br>
    英國公夫人連聲應(yīng)好，這邊一口一句小十一的叫了起來。

    末了，她還指了指身邊的女孩兒，笑瞇瞇道：“這是婳姐兒，十一怕是頭回見著你這位表姐?！?/br>
    趙幼苓喊了聲表姐，趙元棠便拉著她一左一右坐到了英國公夫人的身旁。婳姐兒就坐在邊上，見她坐下，主動道：“那戴姓小子帶回來的女人，你知道安置在哪兒了么？”

    趙幼苓一愣：“差人查了，也許是戴家在汴都有些人脈，并未查出什么?！?/br>
    趙婳突然促狹得笑起，托腮道：“我知道。我還叫人把戴夫人引了過去，現(xiàn)在只怕已經(jīng)被接回戴家了。這么想，我可真是幫了她們母子一個大忙。”

    她倆說話時，光明正大，絲毫沒有降低聲音，引得旁邊的女眷頻頻回頭看。尤其聽到戴家的事，更有與皇后親近的女眷忍不住想要出聲，卻被人攔下指了指樓梯口。

    樓梯那兒傳來腳步聲，不多會兒，便見太子妃身前的大宮女走到樓梯口，微微側(cè)身福了福。

    后頭腳步聲還有，卻比宮女的顯得更輕柔一些。幾步之后，常樂公主與其女成便出現(xiàn)在人前，再后面，則是太子妃與身體羸弱，走兩步都要喘氣的壽光公主。

    常樂公主攜女出現(xiàn)在禁苑并不奇怪。因著成佳的年紀(jì)已經(jīng)可以說親，常樂公主幾乎時時將女兒帶在身邊，尤其是有京中其他女眷的地方，更是不離身，處處想著要女兒在各家夫人面前露臉，好挑一門極好的親事。

    只是后頭的壽光公主，卻不在各家女眷的意料之中。見她隨太子妃出現(xiàn)，女眷們都有些手忙腳亂，一時連呼吸都輕了許多，深怕驚到她。

    “小姑姑怎么來了？”

    見太子妃只顧著與壽光公主說話，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她滿臉冷汗，搖搖欲墜的模樣。趙幼苓忙起身走到人前，伸手托住了她的手肘。

    因身體不好，不能像其他人一樣珠翠滿頭，壽光公主只梳了個簡單的發(fā)髻，一身再尋常不過的宮裝，顯得她越發(fā)纖細(xì)雪白。

    因趙幼苓的一托，她方才站穩(wěn)了身子，無奈笑道：“是我自己想跟出來看看。我好多年沒看過馬球了，想跟著看看熱鬧?！?/br>
    趙幼苓往她身后看。原本應(yīng)該緊緊跟著，寸步不離的幾個宮女，直到這時候才慌里慌張地上了樓。

    趙幼苓才擰起眉頭，耳畔便傳來壽光公主低聲解釋：“不是她們的錯。是太子妃的人將她們擋著了，不讓跟太近?！?/br>
    趙幼苓一愣，余光瞥見太子妃冷淡地往她們這掃了一眼，便轉(zhuǎn)身同那些女眷說話去了，這才問：“為何？”

    壽光公主搖頭：“我也不知。不過好在十一你和二娘都在，母妃說，只要你們在，我便無須害怕，你和二娘總是會護(hù)著我的。”

    壽光公主的目光太過信任，趙幼苓失笑，扶著她就往英國公夫人處走。

    英國公夫人起身相迎，因顧慮到壽光公主身體羸弱，又是難得出門，言談間多有照拂。又有趙幼苓不時聊起宮外的事，壽光公主的臉上便多了幾分紅潤，氣色好了不少。

    趙幼苓說的事對宮外的人來說，都尋常得很?？伤f話時神態(tài)語調(diào)都顯得十分有趣，即便是英國公夫人和趙婳，這會兒也都聽得目不轉(zhuǎn)睛，生怕一不留神錯過了什么。

    “這馬球還沒開始，倒有人在這兒說起書來了，怎么也不說的大聲些，好叫大伙兒一道聽聽?！?/br>
    趙幼苓正說到胥九辭送她的一間點(diǎn)心鋪，便聽到常樂公主在一旁冷嘲熱諷。

    她回過頭去看，就見常樂公主的臉上滿是鄙夷，見她回頭看，目光陡然兇狠起來：“怎么，繼續(xù)說啊，這書說到一半就不繼續(xù)了？到底是從外頭撿回來的，沒規(guī)矩，不懂事。”

    成佳就靠在常樂公主身旁，與趙幼苓對視一眼，哼了一聲，抬起頭，神情是和常樂公主一般無二的傲慢。

    趙幼苓并不愿在這里與常樂公主再發(fā)生點(diǎn)什么爭執(zhí)，見狀只回過頭，與壽光公主和英國公夫人笑了笑。

    “那點(diǎn)心鋪就開在東街，若是公主和夫人喜歡，我回頭就讓家中仆婦往宮里和國公府送一些?！?/br>
    “既然都往國公府送了，不如也往戴家送一些?！背饭鞑[縫著眼睛悠悠說道，“這堂堂郡主，做起了點(diǎn)心買賣，雖有些自降身份，可都是自家人，也只好捧捧場了?！?/br>
    “這個場，公主倒是可以不捧。”按下了趙幼苓，趙婳眼皮一抬，淡淡道，“今日這兒是太子與太子妃招待外邦使臣、各位大人及女眷的地方，公主難道非要在這里鬧點(diǎn)事出來，丟東宮的臉面？”

    “什么？”

    常樂公主驚怒，霍地起身，一雙眼睛帶著毒火向著趙婳看去。

    見她起身太快，連身邊的成佳都差點(diǎn)摔了出去，趙幼苓忙跟著起身擋住趙婳。

    “你算是個什么東西！”常樂公主走近就要推她，手指著她身后的趙婳，怒道，“一個國公之女，有什么資格和本公主大呼小叫。”

    她這樣不分場合的叫嚷，叫人實在不悅。

    英國公夫人眉頭皺了皺，往太子妃處看一眼。論理該出來做個中間人勸和的太子妃，此刻卻坐在一旁，似乎壓根就沒往這邊看上一眼。

    英國公夫人如此便也不攔著女兒，只給壽光公主斟滿茶盞，將人小心地往身后護(hù)了護(hù)。

    “公主只管在這里鬧，鬧得稍后馬球打不下去了，我就差人送公主回戴家?！壁w婳含笑看了趙幼苓姐妹一眼，又道，“反正戴家的臉面早就丟了一回，也不怕再丟上幾次?！?/br>
    常樂公主聽得驚怒不已：“你……你別以為手里頭有點(diǎn)兵，就敢胡亂欺辱皇室！我是公主，是天子的女兒！”

    趙婳微微一笑，只打了個響指，便有身邊的婢女下樓不多會兒領(lǐng)著幾個女兵走了上來。

    英國公是宗親中與天子關(guān)系已遠(yuǎn)，卻十分得力的干將，手里難得握了一些兵權(quán)，還得天子應(yīng)允，給英國公的幾個女兒都留了女兵。

    英國公的兩個女兒已經(jīng)外嫁，都是帶著女兵走的。剩下這個趙婳，不僅身邊有女兵，自己還會騎射，刀.槍.劍.戟還都會耍上幾手。

    看著女兵，太子妃便不敢再放任不管，只不贊同地看了趙婳一眼，最后落在趙幼苓身上的目光，顯然帶了nongnong的厭棄。這一眼，分明是覺得她才是罪魁禍?zhǔn)住?/br>
    趙幼苓看著太子妃起身勸和，也看見了那個眼神，正要笑出聲，就聽見御樓外傳來了鑼鼓聲。

    馬球就要開始了。

    第79章

    聽到鑼鼓聲, 太子妃趁機(jī)笑道：“球賽就要開始, 這事不如各退一步？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還不如咱們都猜一猜, 今日哪一隊能拔得頭籌?！?/br>
    別人還因方才的事在猶豫, 除夕曾見過一面的靖國公夫人頭一個出聲：“公主看好哪一隊？”

    她問的是壽光公主。常樂公主在旁輕嗤一聲：“壽光能懂什么？貴妃可是生怕風(fēng)大了吹走了她，她怕是連馬球都沒見過?！?/br>
    趙幼苓坐在自己的坐席上，聞聲心里嘖舌。民間一直有個玩笑，說是把女兒養(yǎng)壞了嫁給仇家, 一定能給自家報仇。她原先也不懂這其中到底是個什么意思，現(xiàn)下幾番遇上常樂公主，總算是了解了幾分。

    皇后未嘗不是為了戴家和公主好，只可惜，常樂公主的脾氣入了戴家只怕是在外為戴家樹敵不少。

    女眷們看似手無縛雞之力, 可女眷的身后站的是兩家人的勢力。世家宗親的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 誰都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太子妃見常樂公主這張嘴又要惹事, 忙一個眼神示意身旁的宮女上前。

    那宮女得了眼色，便和人一道端著兩個托盤走上前來。

    太子妃指了指兩個托盤, 笑道：“行了, 打這個嘴仗做什么。還不如先押寶。場上的比賽就要開始了，你們快些下注，不必拿出真金白銀略俗氣了些，不如從你們身上下點(diǎn)佩飾，輸了的就歸贏了的自己挑了去?！?/br>
    “可有別的彩頭？”

    有人笑嘻嘻地提問。

    太子妃眼角眉梢都飛揚(yáng)了起來：“有呀，太子爺新得了幾匹馬, 拿一匹出來當(dāng)彩頭也不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