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終于忍不住，先開口道：“小寶，小北比你還小，憑啥你能吃雞蛋，他就不能吃？”

    張小寶梗著脖子叫道：“他就是不能吃，他怎么可以跟我比?！?/br>
    張小草也怒了，反問道：“小北怎么就不能跟你比了？他哪里比你差了？”

    江氏有些驚訝地瞪了張小草一眼，這孩子抽什么瘋，平常都是不聲不響的，今兒竟然當(dāng)著大伙的面這么嗆她的小寶。

    她皮笑rou不笑地看著張小草說道：“小草啊，你這么大姑娘了，怎么跟小寶一般見識。小寶確實跟小北不一樣，你又沒念過書，不知道念書費腦子要吃好吃的補補腦子。”

    胡氏一聽這陰陽怪氣地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剛要下場來懟江氏，就聽見張小北放下筷子，嘆氣道：“小寶原來你腦子不夠用呀，我說你怎么這么奇怪呢?，F(xiàn)在我明白了，我以后不跟你一般見識了?！?/br>
    眾人：“……”

    有的人還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小北看看大伯母江氏，又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大伯娘，小寶腦子不好使，吃雞蛋是沒用的，要多吃豬腦子才管用?！?/br>
    江氏：“……”

    胡氏看著江氏和張小寶那吃癟的樣子，滿腹的怨氣消了不少。

    直到這時，張小寶才明白過來自己被罵了。

    他氣得兩眼冒火，小胸脯一起一伏地，指著張小北叫道：“你、你敢罵我?！?/br>
    張小北一臉無辜：“我沒罵你呀，是大伯娘說你腦子不夠用，我讓你多補腦不對嗎？算了，我說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說罷，他端著小碗下了飯桌。張小北一離開，張小草也站起來說她吃飽了，忙跟著弟弟一起出來。

    張小北見到j(luò)iejie跟著他出來，就說道：“姐，你還沒吃飽呢，怎么就跟著我出來了。”

    張小草道：“我都氣飽了，不吃了?！?/br>
    張小北安慰她說：“你氣什么呀，你看我都不氣?！?/br>
    張小草捏捏張小北的小臉，說道：“再過兩天咱們就能開火了，到時姐給你做好吃的?！?/br>
    張小北聽罷，兩眼放光，道：“姐，你說的是真的？”

    張小草抿嘴一笑：“當(dāng)然是真的?！毙『⒆泳褪切『⒆樱宦牭匠缘木蛢裳鄯殴?。

    張小北想的可不僅僅是吃，他想的是既然他們分家了，他又有兩個jiejie當(dāng)幫手，他是不是可以搗鼓點什么了？

    第18章 香酥蠶豆

    分家后，除了張小北外，全家人都十分忙碌。張耀祖要在院子里砌一道土墻，老張頭說是讓大兒子二兒子幫著一起干，本來說得好好的，輪到干活時，兩人一堆借口，最后張耀祖也煩了，硬氣地說道：“罷了，不用你們，我自個兒干?！?/br>
    張耀祖一個人拉土，和泥，砌院墻。胡氏也沒閑著，打掃屋子，收拾東西，有時還要下地鋤草澆菜之類的，好在，張小草和張小枝都能幫她干活了，胡氏多少輕省些。

    張小北趁著大家都忙，自個沒事就在屋里轉(zhuǎn)悠。他見分得的東西里有不少豆子，就起了別的念頭。這豆子，有黃豆，綠豆還有蠶豆，可以先生些綠豆芽和黃豆芽，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人買，不過就算沒人買，也沒關(guān)系，可以留著自個吃。

    張小北先跟張小草說，“大姐，我看見家里有豆子，咱們能生豆芽吃嗎？”

    張小草說道：“這個時節(jié)地里啥菜都有，豆芽有啥可吃的?！?/br>
    張小北說道：“可是我想吃呀?！?/br>
    張小草笑道：“行行，你想吃我就去弄?！?/br>
    張小草說著就去泡豆子，張小北心中驚訝，攔住她問道：“大姐，你會生豆芽？”

    張小草見怪不怪地說道：“這又不是啥難事?！?/br>
    張小北暗暗自嘲一下，的確，這又不是什么難事，他又多問一句：“大姐，這豆芽要是賣的話，有人買嗎？”

    張小草想了一會兒，說道：“這時節(jié)應(yīng)該沒啥人買，你想呀，地里到處都是菜，沒多少人買豆芽吧，除非是等到冬天了，菜少，買豆芽的人才多。”張小北一想也是，生豆芽的想法暫且放下吧，等到冬天時再說。

    這個法子擱置了，那只能再想旁的了。張小北的腦子飛快地轉(zhuǎn)動著，做為一個資深吃貨，他把自己從小到大吃過的關(guān)于豆子的美食都過了一遍：綠豆湯、綠豆糕、豆沙餅、綠豆沙冰棍、綠豆小煎餅、綠豆花生鮮rou粽……一想起來就一發(fā)不可收拾，張小北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想完了美食，再看看簡陋的條件，張小北終于回到了現(xiàn)實，除了綠豆湯，他能吃上，其他的，食材都沒不夠。罷了罷了，再接著想。綠豆先過，接著是蠶豆，蠶豆，張小北第一個想的是香酥蠶豆。這個零食，他小時候經(jīng)常吃，很簡單，就是油炸干蠶豆。他家里的油雖然不多，但好歹也有，他娘應(yīng)該不介意吧。

    “大姐，大姐，我想到我要吃什么了?！睆埿”贝舐暫暗馈?/br>
    張小草好笑地看著弟弟：“怎么，你不吃豆芽了？”

    張小北搖頭：“不吃豆芽，我要吃香酥蠶豆。好jiejie，你一定得幫我做?！?/br>
    張小草一聽說要用油炸，便說道：“好吧，那我先問問娘?！?/br>
    張小草去問胡氏，胡氏當(dāng)然心疼油，可是她想到兒子平時就很乖巧，不像張小寶似的，整天要這要那的，難得他提出個要求，她哪里忍心駁回。于是就大方地說道：“他想吃，你就去弄?！?/br>
    張小草欣然回來。

    張小北搖身一變，變成了小指揮，他頭頭是道地說道：“大姐，咱們先去找八角和花椒還有香葉，家里有吧？”

    張小草去臨時搭建的灶房看了看，家里只有油和鹽，她說道：“沒事，我回主屋拿點去?！边@點東西，羅氏也沒卡著，很痛快地給她了。

    張小草拿回這些調(diào)料，就開始按張小北說的燒調(diào)料水。他家的鍋灶是新砌的，里面還沒干透，通風(fēng)透氣不太好，煙霧十分地大，把張小草嗆得連咳了好幾聲。張小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要不今兒就算了，明兒再弄?！?/br>
    張小草擺擺手：“沒事沒事，反正這鍋灶總得燒，燒上幾次就干了?！?/br>
    灶棚里煙霧繚繞的，風(fēng)把煙霧都送到了正在搭圍墻的張耀祖那兒，他大聲問道：“小草，這不晌不午的，你燒鍋干啥？”

    張小北大聲回答：“我餓了，想吃蠶豆?！?/br>
    張耀祖笑著罵道：“這孩子整天就想著吃了?！彼弦粯?，念著兒子平時乖巧也并沒有說別的。

    大半鍋調(diào)料水很快就燒開了，接著把蠶豆倒進去泡著，以方便蠶豆入味，這種天氣，蠶豆至少要泡兩到三個時辰，趁著這個空當(dāng)，張小草又開始干些別的活。而張小北也去琢磨別的東西去了。張小草忙活一陣，看看蠶豆已經(jīng)泡發(fā)了，就開始把蠶豆撈出來控水，張小北又說要把蠶豆從中間切開，這可費了些功夫，好在張小枝看到了也過來幫忙才讓速度快了許多。但是蠶豆切開后還要晾曬，幸好現(xiàn)在是夏天，東西干得快，平常要曬一天的，現(xiàn)在曬小半天就夠了。到了晚間做晚飯時，張小草終于可以做油炸蠶豆了。

    大炎，熱油，蠶豆在鍋里霹靂啪啦炸開，香味隨著煙霧鉆進人們的鼻孔，讓人垂涎三尺。張小北和張小花在這兒犯饞，胡氏心里在滴血，她的油啊。

    先炸一回，過了一會兒再回鍋炸，這樣才能更香更酥更脆。

    這種濃郁的香味隨風(fēng)飄到了隔壁，江氏笑著對杜氏說道：“喲，老三一家在做啥好吃的這么香？”

    杜氏道：“是啊，聞著沒少費油呢?！?/br>
    張小寶也聞到了，他沖著灶房大聲嚷道：“娘，今天炒菜要多放點油，我也要吃這么香的。”其實張小寶蠻想去隔壁看看的，可是一想起他跟張小北吵架了，就這么去了，又覺得面子上過不去，只得強忍下好奇心。

    張小北心心念念的香酥蠶豆終于出鍋了，不待放涼，他就伸手拿了一個扔進嘴里，嘎嘣一聲脆響，真香真酥真好吃，張小北覺得滿心滿腹都是幸福感。他嘗了一個，接著就是分給大家嘗，meimei張小花吃得嘎嘣噶蹦地響，滿嘴的油光，瞇著眼睛說道：“好吃，真好吃?！?/br>
    胡氏伸手捏了一個放嘴里，一邊吃著一邊嘀咕道：“費了這么多油能不好吃嗎？”

    胡氏和張耀祖也就是嘗嘗味道，然后看看張小草和張小枝說道：“行啦，咱們嘗嘗味就行了，留著給小北吃吧?！?/br>
    其實不用她說，張小草和張小枝也不會多吃，她一發(fā)話，兩人盡管還想再吃還是都停了下來。她們停了下來，張小北也停下來了，他抓了一把給meimei，說道：“這些歸你了，慢點吃?！?/br>
    然后對著爹娘和jiejie說道：“我也不吃了，我明天要去鎮(zhèn)上賣掉。”

    眾人聽罷不由得吃了一驚，胡氏先開口道：“你就得了吧，這點東西怎么賣呀？”

    張耀祖也不大贊成：“賣不出去的，你留著自個吃吧?！?/br>
    張小北想了想也沒別的辦法，只好使出撒嬌大法，上去抱住他娘的腿懇求：“娘親，親娘，你就讓我試試吧。賣不掉我再自己吃?！?/br>
    胡氏哭笑不得地看著張小北，最后被他纏得無法，只好說道：“行啦行啦，就讓你去碰碰壁?！?/br>
    張小北高興地嗷了一聲，把大家都逗笑了。

    接下來，他開始規(guī)劃明天怎么去鎮(zhèn)上。張小北來到這里這么久還從沒去過鎮(zhèn)上呢。當(dāng)然，他這么小，爹娘肯定不同意他一個人去，要誰陪呢。爹還要砌院墻，娘也忙。好在張小草自告奮勇地說要陪他去，終于解決了這個難題。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張小北不用人叫就早早地爬了起來，自己洗臉梳頭，還特意挑了一件比較像樣的衣裳穿。

    張小草也早早地起來，她挑了一會兒，只能找出一件補丁比較少的衣裳。張小北看著張小草的衣裳說道：“大姐，等我掙了錢就給你買新衣裳。”

    張小草心里一陣感動，笑著揉揉他的小腦袋說道：“賺了錢要給你念書用呢，大姐有衣裳穿，不用買?！?/br>
    張小北握著拳頭說道：“放心吧，學(xué)費會有的，新衣裳也會有的。”

    張小草笑而不語，她實在不忍心給弟弟潑涼水。

    離張家村最近的鎮(zhèn)子叫清陽鎮(zhèn)，步行約七八里路。大多數(shù)人去鎮(zhèn)上都是步行，也有少數(shù)人坐牛車或是驢車。

    張小北和張小草兩人也是步行，要是張小草一個人，估計不到半個時辰就能走到，但一帶上張小北，人小腿短就慢多了。他們大約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到鎮(zhèn)上。

    鎮(zhèn)上熙熙攘攘，十分熱鬧。盡管他們起得很早，但路上耗費的時間太長，鎮(zhèn)上的攤位已經(jīng)被人占完了。

    張小北只好在路邊找了個位置，張小草蹲下來，把竹籃上面的白布掀開露出里面的香酥蠶豆。張小草是頭一回賣東西也沒經(jīng)驗，只是低著頭站在那兒等著買主上門。張小北走了一路，此時又熱又渴又累，他還想趕緊賣完好趕快回家。不行，不能這么干等，他得主動出擊。

    張小北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終于盯上了一個衣著干凈，姿態(tài)悠閑的搖著扇子的老者。

    他主動推銷道：“這位老伯，請稍等，這是我娘用傳家手藝做的香酥蠶豆，用來下酒最好不過，來，老伯，你老嘗一顆?！?/br>
    搖扇老者笑著打量張小北，覺得這小娃挺有意思。

    他打趣道：“小娃娃，你讓我嘗也行，可是我沒帶錢怎么辦？”

    張小北大方地答道：“沒關(guān)系，就當(dāng)我請你吃兩顆好了?！?/br>
    “請我吃兩個蠶豆呀，挺好挺好。”

    老者就真的捏了一顆蠶豆放嘴里，他咂咂嘴：“還挺香的?！?/br>
    老者又捏了一顆放嘴里吃了，然后目光炯炯地看著張小北道：“你請我的兩顆我都嘗了，不過，我真沒帶錢，改天再買你的蠶豆?！闭f罷，揚長而去。

    張小草不禁有些傻眼，“這人還真沒帶錢呀?！?/br>
    張小北倒也沒流露出失望來，不買就不買唄，兩顆蠶豆而已。他繼續(xù)邀人品嘗。功夫不負(fù)有心人，終于有個年輕男子肯買了。

    那人問他多少錢，張小北根據(jù)這個時代的物價，定為了四文錢一斤，那男子也沒講價，要了一斤。

    這做生意只要開了頭，后面就好辦了。果然，那個男子買了之后，陸陸續(xù)續(xù)也有幾個人過來買，沒用多少時間，姐弟兩人就把香酥蠶豆賣完了。

    兩人從人群里擠出來到了背靜處，張小草難耐激動地說道：“小北，我們竟然真的賣完了！”

    張小北心里也激動，但他故作淡定地說道：“看吧，聽我的沒錯吧?！?/br>
    “沒錯沒錯?！睆埿〔萆斐鍪帧酢踔鴱埿”钡哪樀?。

    張小北略略躲開些，說道：“大姐，走，咱們?nèi)ゼZ油店?！?/br>
    張小草驚訝地問道：“去糧油店干啥？”

    張小北充滿豪氣地答道：“買油，再炸更多的香酥蠶豆賣?！?/br>
    第19章 小本生意

    張小草看看張小北，猶豫了一下才不得不告訴他：“小北，糧店只賣糧食，打油要去油坊，還要自個帶油罐或油提，咱們出來時什么也沒帶，沒法買呀?！?/br>
    張小北：“……”好吧，是他考慮不周。

    既然買不了油，那就買些調(diào)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