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達西夫人是霍華德家的人, 一位公爵小姐, 當(dāng)年嫁給達西的爺爺也算是排除萬難。畢竟達西家那時只是個有錢的大財主，可沒有爵位，怎么能娶霍華德家的小姐?？删褪侨⒘?。

    達西家自己沒有爵位，但一向娶得都是有爵位的貴族家小姐，好讓自己的貴族血統(tǒng)綿延不斷。就像達西的母親也是位伯爵家的小姐。老達西夫人跟達西的母親婆媳關(guān)系算得上是時為盟友時為敵人，但總體是盟友大于敵人。

    自從達西的爺爺去世后，老達西夫人就搬到了村子里的一幢房子去住。等老達西夫人去世后, 老達西夫人的財產(chǎn)都會有由達西來繼承。這也是當(dāng)初結(jié)婚時婚約寫好的。

    雖說老達西夫人不住在彭伯里大廈, 但大廈里發(fā)生的一切還是頗為關(guān)心，適當(dāng)?shù)臅r候會發(fā)表些老年人的意見。再加上霍華德家族悠遠而顯赫的家世, 更讓老達西夫人的意見變得很重要。

    所以聽到要見達西的祖母, 讓黛玉多了層心思。晚飯后，趁著達西還和幾位先生在客廳喝酒, 聊著男人要聊的話題, 黛玉跟喬治安娜先聊起了女人得說的話。

    “達西小姐，勛爵說，明天我們要去見老達西夫人?！摈煊裨囂街@時真希望喬治安娜會講漢語，那問起來可能會方便些。畢竟有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這方面漢語的優(yōu)勢可就大多了。

    “是的?！眴讨伟材鹊椭?，“奶奶對我和哥哥很好的，我們得去看望她?！?/br>
    “威爾士親王來得時候，老達西夫人沒有在, 真是遺憾?！?/br>
    賓利小姐聽到了黛玉和喬治安娜的對話，多少帶著炫耀：“達西小姐，老夫人從巴思回來了嗎？我上回見她還是兩年前呢。”

    “是的，明天一早才回來。”喬治安娜小聲說。

    赫斯脫太太玩弄著手鐲：“不知道老夫人身體怎么樣了？”

    “奶奶的身體很好。謝謝赫斯脫太太?！眴讨伟材蕊@然很喜歡老達西夫人。

    簡賓利太太溫柔地說：“我聽賓利提起過老夫人，不過一直也沒有機會見到?！?/br>
    喬治安娜沒有接口。按喬治安娜的好脾氣，不會拒絕把簡這樣的人介紹給老夫人的，那只能是老夫人脾氣不好相處。

    這一宿黛玉又沒睡好。

    第二天，黛玉下樓前，特意精心打扮了下。

    雪雁在邊上嘀咕：“不知道老夫人會是什么樣的，會跟老太太一樣嗎？”

    黛玉見過的老太太少，之前最了解最熟悉的是賈母。突然要去見一個英吉利老太太，心里真是沒底。早飯時，紫鵑特意讓青螺給熬了些清粥，再配上小菜送了上來。

    黛玉小口吃著，跟坐在邊上的伊麗莎白和賓利小姐一比，顯得黛玉吃得少太秀氣，把達西的目光都給吸引過來。

    賓利小姐跟達西說：“勛爵，過會兒你們要去看望老達西夫人嗎？替我問聲好，我迫不急待想見到她?！?/br>
    “賓利小姐，你這份問候我在上回給奶奶的信上已經(jīng)提了，不過今天我可以再替你轉(zhuǎn)達一次?！边_西認真地說。

    黛玉聽了想笑，緊張的心情都輕松了些，嘴里的粥味道也有了甜味。

    吃過了早飯，達西帶著黛玉和喬治安娜坐著輕便四輪馬車去看望老達西夫人。老達西夫人住的地方離彭伯里大廈也就是一英里的距離，是所紅色的房子。

    一位滿臉傲慢神情的男仆開得門，看到是達西兄妹，態(tài)度恭謹了些：“勛爵，老夫人正在等你們?！笨吹谨煊瘢酥浦@訝。

    達西看了眼黛玉：“跟奶奶說，林公主也來了。”

    黛玉脫下了斗篷，遲疑了下還是交給了男仆。現(xiàn)在黛玉已經(jīng)有點習(xí)慣進門把衣服交給男仆。但在彭伯里，黛玉還是會回到房間再脫斗篷。

    男仆把達西三人帶到了起居室門口。

    黛玉聽到進去通報的男仆對老夫人說：“老夫人，爵爺和達西小姐來了，還有那位林公主也來了。”

    “哦，我正想見見那位公主呢，讓他們進來吧。托馬斯?！钡滋N十足老年婦女的聲音傳了出來。

    托馬斯出來，向達西欠了欠了身：“老夫人請爵爺、林公主、小姐進去?！蓖崎_了門。

    達西出于禮貌，讓黛玉和達西小姐走在前面。黛玉一進屋就看到坐在扶手椅子上的老達西夫人。

    老達西夫人的發(fā)型、衣服跟這些日子見到的太太小姐們穿得款式明顯不一樣，更像是彭伯里走廊上掛得畫中的人物。裙子上是繁復(fù)的繡花、花邊，脖子上的項鏈祖母綠寶石也大了不少。

    老夫人的視線在黛玉的身上打著轉(zhuǎn)。喬治安娜已經(jīng)上前親熱地喊著：“奶奶?！蔽橇宋抢戏蛉说哪橆a。

    “啊，寶貝，看來你長高了，也漂亮了，身體也不錯?！崩戏蛉伺牧伺膯讨伟材鹊母觳?，一副慈祥祖母的樣子。把喬治安娜又仔細看了眼，才松開，把喬治安娜推向一邊，看著達西，眼底少了分溺愛、多了分審視。

    達西喊了聲：“奶奶?！弊哌^去親了下老夫人的臉頰。

    黛玉暗暗忖度，顯然老夫人更喜歡喬治安娜。

    老夫人把達西多審視了幾分：“啊，達西，不錯呀?，F(xiàn)在成了彭伯里侯爵。我就說，你得去東方走走，別老待在英格蘭?！?/br>
    達西站直，看著黛玉道：“祖母，這就是我的未婚妻，來自瓷器國的公主黛玉林?！?/br>
    黛玉聽到達西這么介紹，臉就紅了，向著老夫人福了兩福。

    老夫人把黛玉又上下打量了幾分：“很漂亮?？粗宰右膊诲e?！敝噶酥干磉叺囊巫樱皝戆?，公主坐在這里。你的事，達西信里都說了。這倒省了不少口舌。”

    黛玉坐了下來，不知道達西會跟老夫人說什么。

    “你這身衣服是你們國家的衣服嗎？”老夫人側(cè)著頭看黛玉穿的，“看著倒是不錯，比現(xiàn)在這些小姐穿得好多了?？纯船F(xiàn)在的小姐，用平紋布就做了條裙子，能在裙擺上繡幾朵慘不忍睹的花就不錯了?！?/br>
    喬治安娜低著頭笑，不敢說這是時尚。

    “像我們那時一條裙子得多少仆人來繡。前幾天，我碰到莫頓家的小姐，身上的裙子居然就自己裁裁，女仆縫縫就成了。喬治安娜，你是達西家的小姐，這些就別省了。要是太省了，你會讓裁縫還有那些縫紉女沒飯吃的，貴族是什么，就是給人提供工作。不然，要我們做什么?！?/br>
    達西替meimei說了句：“喬治安娜一向很照顧窮人的。”

    “照顧是一回事，給人提供工作是一回事。拿著個竹籃給人送面包，不如讓人勞動掙了錢。”老夫人又把黛玉看了看，“你得多吃些。穿你們這種衣服可以，穿……”眼睛又看到了喬治安娜身上，“喬治安娜這種衣服，那就得胖些才成。當(dāng)然太胖了也不好，但還是得胖點。”

    黛玉垂著眼，明白老夫人意思是她總得穿這里的衣服。黛玉不是不能穿，但要是露出肩膀還有胸來，總是不好意思的。若只是在房間里，那沒什么，可是給……眼睛就偷偷瞟向達西，臉有些熱了。

    達西看出黛玉不好意思，不知道原因，以為只是不想被祖母這么說，轉(zhuǎn)了話題：“圣誕節(jié)要到了，奶奶得去彭伯里住幾天吧?！?/br>
    “到時再說吧?！崩线_西夫人，“你那幾位朋友還在吧？”

    “是的。奶奶明晚來彭伯里吃飯吧?！边_西邀請著。

    “好吧，今晚我就不留你們吃飯了。你們還得回去換衣服，再過來也麻煩?！崩戏蛉擞挚戴煊裆砩系囊路?，“你們白天也穿得這么隆重？”

    “我們那白天比晚上穿得要正式。如果見客，就得讓女仆帶上幾套衣服。在客人家不同的時候，就要換不同的衣服。如果宴席到了晚上，也得換?！摈煊褫p輕地說。

    老夫人點了點頭：“啊，那比我們還要麻煩?！鞭D(zhuǎn)向達西，“你的姨媽德包爾夫人圣誕節(jié)不帶著女兒來看你？”

    “說要來，奶奶?！?/br>
    “這就對了，我就說你回來了，怎么可能不來?！崩戏蛉伺牧伺镊煊竦氖?，“達西家的親戚，你得見見。雖說一個個不討喜，可是還是得見。啊，你這孩子的手可真軟，來，讓我看看。”真拿起了黛玉的手仔細看，“哎喲，這手才叫小姐的手，看看，多秀氣。我就說過費茲威廉家的不會養(yǎng)女兒，光以為不干活，就能養(yǎng)好手了?！?/br>
    黛玉不好意思，耳朵根都熱了。怕老夫人后面那句讓喬治安娜不高興。

    喬治安娜倒沒什么，可見老夫人一直喜歡說兒媳婦的壞話，哪怕兒媳婦不在了，還是會時不時拿出來說說。

    達西的眼睛停在黛玉的手上，黛玉的手，倒不是時常能見到的，老給掩在袖子里。就算見到了，哪怕跳舞時，都沒真挨過。唯一的一次接觸還是那次扶黛玉下車時。這之后，也扶下馬車，可再沒有兩人的手碰到。

    “聽我說，你得帶手套，保護好手。”老夫人捏了捏黛玉的手，“你們不帶手套嗎？”

    “冬天有的?！摈煊裣胫┲惺降囊\裙帶上手套很奇怪的。

    “得一年四季帶。這樣子，你的手到老也會好看。”老夫人下了結(jié)論，“我給你送去幾付手套，還有讓達西給你做些這里的衣服。”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下午老規(guī)矩，還有一章。

    謝謝小天使amoxicillin、25217435投的地雷！么么噠。謝謝墨顏卿、蘆荷、三月的雨送的營養(yǎng)液！么么噠。

    第62章

    黛玉聽著要給做這里的衣服, 心里打著小鼓：“謝謝老夫人, 我衣服有，料子也有?！?/br>
    “親愛的，先不要急著推辭?！崩线_西夫人拍拍黛玉的手，放了開去，“讓他先辦著。記住，男人永遠不會真明白我們喜歡什么的?！?/br>
    黛玉想笑又覺得不合適，硬把笑給咽了回去。

    三人從老達西夫人那里回到了彭伯里大廈, 太太小姐們好奇的目光就飄了過來, 顯然想知道黛玉去見老達西夫人結(jié)果怎么樣。

    對于達西的婚事，老達西夫人是沒有決定權(quán), 但是卻有討厭權(quán), 只要表示下不滿，那達西家族也能起點小波浪。

    達西、喬治安娜一向是喜怒不表, 而且不是最直接的當(dāng)事人, 可能看不出什么來。所以目光全集中在黛玉身上。

    太太小姐們心里打著鼓，尤其是賓利小姐，從某種方面來說，這是她的機會。只要老達西夫人不喜歡黛玉，黛玉又不愿受委屈, 那完全可能這婚事就取消了。

    黛玉看出了賓利小姐的心思，可不想迎合，跟喬治安娜說了句，就上樓去換衣服了。

    等上了樓, 瞧著走廊里沒有人，黛玉的唇角露出了絲笑來。真沒想到達西家的人一人一個樣。不知道達西的姨母是什么樣的，還有達西的表妹。

    黛玉回到房間里，紫鵑上來幫換衣服：“姑娘，我哥從曼徹斯特來看我嫂子。我把上回姑娘跟我說得要賣東西的事，跟我哥說了，他說在曼徹斯特打聽下。不過，我哥聽來的是，這種東西還是在倫敦**較好。還有金錁子這些，我哥說因為大陸那在打仗，就是海上也是三天兩頭的有海戰(zhàn)，比過去值錢多了。咱們來能這么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接⒓舱媸遣蝗菀琢恕！?/br>
    雪雁在邊上笑著插了句：“若不然，那些人怎么那么感謝姑娘的，都喊‘我們的公主’了?！?/br>
    “這話可別再說了?！摈煊裼謱ψ嚣N說，“那金錁子這些有地收嗎？”

    “有像咱們錢莊那種的銀行就收。不過怕還是倫敦換更合算些?！?/br>
    倫敦賣是好，可是黛玉沒人。要說起來，富貴都不是個合適的人。

    “這么著，先拿個一、兩樣姑蘇買的給富貴，讓他就在曼徹斯特賣了。還有再拿幾個小金錁子也給富貴，換些這里的基尼、英鎊的。咱們手上也好有些錢，至于后面的再徐徐圖之就是了?！?/br>
    紫鵑把衣服搭在胳膊上：“那我就照姑娘說的給我哥。不過我們幾個人的月例，雷諾太太都比著這里人給的，就是青螺拿的錢聽說跟法國廚子拿得錢是一樣，法國廚子才不高興的。”

    這些事黛玉倒不知道，扭回頭去看紫鵑：“勛爵給的？”

    “我問過雷諾太太，雷諾太太什么也沒說，我估摸著是?！弊嚣N笑了笑，“姑娘若是打個牌什么的，倒也不必再搬小金錁子去了。更何況，雷諾太太說了，里面有給姑娘的零花錢。若不然，我們也不能要雷諾太太給的錢。包括我嫂子的，都在我這里?！?/br>
    黛玉估計就是上回達西看自己拿金錁子出來，才這么定的。這事達西都不跟自己說聲，定是怕自己難堪?？涩F(xiàn)在這么著，就不難堪了？

    “給你們的月例，你們先用著，不過得記個帳，日后賣了東西有錢了，就還給勛爵?！?/br>
    “賬已經(jīng)記下了，姑娘放心。我看勛爵也不是小氣的人，是真為姑娘著想。”紫鵑就怕黛玉回頭跟達西說什么，反而把兩人關(guān)系給弄擰了。

    黛玉嘴動了動，還是沒有說出來。

    紫鵑先從姑蘇那時買的中挑了塊綢緞料子，再拿了扇子、還有瓷盤并十個小金錁子交給了富貴。富貴當(dāng)天就回曼徹斯特了。

    達西倒是說富貴要住下來，可以跟青螺在藍頓的旅館里住一宿，旅館費他來出。這可以說是很慷慨的舉動了。富貴說曼徹斯特的紡織廠離不開，得趕快回去，當(dāng)天就坐著郵車走了。

    第二日，黛玉坐在早餐室里還在盤算富貴是不是賣掉了，這只是試著賣。若是賣得好，再讓富貴多拿些去賣。

    男仆說莫頓先生求見。

    賓利先站了起來：“勛爵，真沒想到他會來得這么快?！?/br>
    達西跟著出去迎接客人了。

    黛玉把視線從達西身上轉(zhuǎn)回來，正看到簡賓利太太和伊麗莎白也把視線從門口轉(zhuǎn)回來。伊麗莎白看到黛玉看自己，低下了頭，切著煎蛋。

    不一會兒，莫頓先生就由達西和賓利領(lǐng)進了早餐室。達西把莫頓先生介紹給了黛玉和喬治安娜。

    莫頓先生大概三十歲，身材雖說不如達西高，可比賓利高些。一頭紅發(fā)，相貌英俊，也是儀表堂堂。莫頓先生是莫頓侯爵家的遠支，父親因為是小兒子，選擇當(dāng)了牧師。如果不是莫頓先生的伯父無子，那莫頓先生可能也就只能選擇牧師職業(yè)或者律師之類的。

    但現(xiàn)在既然伯父無子，莫頓先生日后也就能繼承年收入五、六千英鎊的沃克菲爾德莊園。這對于有待嫁女兒的母親來說，無疑是筆合適的生意。

    當(dāng)達西介紹黛玉后，莫頓先生克制了下，才沒讓自己失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