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節(jié)到了，黛玉再一看，眼前的藍(lán)色一望無際，山巒和白雪正在向后退去。麥哲倫海峽走出來了。

    達(dá)西走了過來，親了下黛玉：“這是有‘我們的公主’在的緣故?！?/br>
    黛玉眼波動了動：“是有彭伯里侯爵的緣故。”

    高厄爵士拿來了香檳：“敬‘我們的公主’?！?/br>
    甲板上，船艙里的都在興奮地喊：“敬‘我們的公主’。圣誕快樂！”跨過了太平洋就到瓷器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緲緲小天使送的營養(yǎng)液！么么噠

    第144章

    以“獅子”號為首的船隊在里約熱內(nèi)盧靠岸補(bǔ)充了補(bǔ)給就往瓷器國而去。這個時候，因為拿破侖入侵葡萄牙, 整個葡萄牙王室都流亡在里約熱內(nèi)盧。

    攝政王儲若昂知道英國特使團(tuán)來, 特意派大臣上船來, 請使團(tuán)人員去王宮做客。對于葡萄牙王室來說, 使團(tuán)就是上帝派來的使者。奧地利都把女兒嫁給了拿破侖, 俄羅斯沙皇也跟拿破侖把酒言歡, 現(xiàn)在能讓他們回家的, 也就靠英國了。

    對于宴請英國使團(tuán)很是隆重, 還讓達(dá)西轉(zhuǎn)交給英王的禮物。王儲妃替給法國砍腦袋嚇瘋的婆婆送了件鉆石別針給黛玉。

    達(dá)西謝過了葡萄牙攝政王，等補(bǔ)給一裝好, 就向瓷器國而去。

    船隊到達(dá)塘沽?xí)r, 已經(jīng)是瓷器國歷法十二月，再過些日子就是瓷器國新年了。

    黛玉還在船上就用漢語對達(dá)西說：“今年要過兩個年了?！?/br>
    “如果能來得及去蘇州就好了, 也能讓你在家過個年？”達(dá)西從沒在瓷器國過年，知道過年時禮節(jié)特別繁復(fù)。

    “這么自然好，也好祭下祖?！毕氲桨菁栏改福煊裼窒肫饓衾锏那榫?。若父母都在人世，這拜祭就不妥了。知道達(dá)西不信這個, 往別處說，“說起來，我也好些年沒在蘇州過年了。父親離開那年，我是在蘇州，可哪有心思過年。只覺得自己日后就跟浮萍一般，就算在外祖母家過年, 熱鬧的也是別人，心里倒更想父母。”

    黛玉的聲音低了下去。

    達(dá)西把黛玉摟到了懷里：“你放心，今年我陪你在這里好好過個年。”

    “再怎么好，過年還是人多了才有意思?！摈煊窨嘈α讼?，看達(dá)西神情嚴(yán)肅，怕又想出什么法子來哄自己開心，便說，“你也不必太在意。在哪都一樣，去京城更熱鬧呢。再說了，我嫁了你，是沒有道理還在家里過年的。”

    怕達(dá)西多想，黛玉故意笑得跟沒事般。

    就算達(dá)西對瓷器國的熱鬧沒多少體會，可也能想像出家里冷清的感覺。達(dá)西是個喜歡清凈的人，黛玉也是。

    達(dá)西喜歡清凈，是主動的，實在是世上庸俗的人太多。黛玉喜歡清凈，雖說也是目下無塵，可還有個被迫的，庸俗之人不理解也就罷了還會嘲諷。

    這種嘲諷，傷不了達(dá)西。那些嘲諷達(dá)西的，只要給點笑臉，就會掉過頭高唱贊歌?？慎煊癫煌?，過去是一個孤女，那些沒有好處便是黛玉給足了笑臉，換來的怕不是贊歌，倒是更大的嘲笑。

    自然現(xiàn)在黛玉不同了。還沒下般，塘沽的官太太就上船來接，像擁著太陽、捧著星星把黛玉接下了船。

    太太們把黛玉扶進(jìn)八抬大轎，各自坐著轎子前呼后擁進(jìn)了城。給安排的住處，是總督家的后院。

    這可比達(dá)西上回來要住得好，待遇也好。達(dá)西進(jìn)來，瞧著錦緞的被面，全套的紫檀家具，誰能想到還會再來瓷器國，還帶著妻子一塊來呢。

    到了晚上，朝廷派來的官員和本地官員宴請使團(tuán)人員。這官員里有老熟人——賈雨村。

    賈雨村見到達(dá)西就作揖拱手：“郡馬好。聽說公主也來了?！?/br>
    達(dá)西淡淡地說：“賈大人應(yīng)該知道，郡主已經(jīng)給夫人們請去做客?！?/br>
    “是，是?；噬险f了，明日就請使團(tuán)進(jìn)京吧。好歹特使也是郡馬，跟過去不一樣了?！辟Z雨村干笑了兩聲，真不知道昂得魯使團(tuán)干嘛還要來。

    達(dá)西看賈雨村臉上的笑就知道，在賈雨村這里，這回不會比上回好多少。不過有樣好處，不用再簽協(xié)議了。

    跟著太太們的黛玉，聽著戲，看著眼前的菜，黛玉都有了些不真實，好像身體還在海上晃。

    晚上睡在架子床里，黛玉瞧著繡著富貴牡丹的帳子，怎么也睡不著，又怕吵到達(dá)西，只能硬挺著裝睡。

    達(dá)西也沒有睡，翻身過來望著黛玉：“興奮的睡不著？”

    “嗯?！摈煊駠@了口氣，“明天就進(jìn)京嗎？”

    “是。這又是托了你的福，能早點進(jìn)京。辦好了，若是來得及就去蘇州過年?！?/br>
    “就在長安過年也好。說起來我在長安待了那么久，正經(jīng)在街上走，還是去廣濟(jì)庵那時。這回給我們安排住處不會還是廣濟(jì)寺、廣濟(jì)庵吧？”

    “若那樣，我就得住到廣濟(jì)庵了。”

    黛玉噗嗤笑了：“你可不能去住，這是要壞了人家清凈之地。你呀，還是住在廣濟(jì)寺的好。不知道那堵墻是不是砌好了。你走時也不給人家把墻砌好，定然是要留個方便?！?/br>
    “留什么方便，當(dāng)時實在是匆忙。我是給寺里留了修墻的錢?！?/br>
    “那他們應(yīng)該修好了。睡吧，明天還得早起呢?！摈煊穹藗€身，卻不敢問件事，可知道賈府的消息。這事就是紫鵑和雪雁那也沒提。

    走得時候那么大動靜，按著賈府人的脾氣，估計是罵死自己了。黛玉極輕地嘆了口氣。

    達(dá)西也暗暗嘆了口氣，把黛玉往懷里帶了帶，頭抵在了黛玉的肩窩處，深深嗅著黛玉的體香。不知道黛玉到了長安，知道賈府的消息會怎么想呢。

    第二日一早，就上了賈雨村給安排好的船。這船跟上回坐時，不太一樣。因為是冬天，河里都冰了，這船就是從冰面上拉過去，一直要拉到長安。黛玉上船前，見到了賈雨村。

    賈雨村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按著男女有別，就算有師誼的身份，沒過來打招呼，倒是嘴角抽了抽。

    讓黛玉看得不舒服，琢磨著賈雨村為什么會是這副表情。船從塘沽往通州去。黛玉把紫鵑喊了來：“賈府，你還聽到什么了？”

    “沒有。姑娘怎么這么問?？墒枪媚锫牭绞裁戳?？”

    黛玉搖了搖頭：“我只是瞧著賈雨村的冷笑，可不是什么好事?！?/br>
    “姑娘，可別替他們cao心了?！毖┭闩吭诖皯羯贤饪矗斑@冰上的纖夫可比河上的纖夫看著省勁我了。”

    黛玉也走到了窗戶邊，往外看。外面是一邊冬季的景致，前幾日下過雪，樹梢上有的地方還掛著殘雪。地上也積著雪。河邊的路上有人趕著車，時不時抽下騾子。騾子的蹄子踩下去，撥起來就不容易，累得騾子鼻孔里都冒出了白氣。

    “他怎么也不從冰上走?？茨球呑佣汲墒裁礃恿恕！毖┭汔止局?。

    紫鵑坐那繡著花：“姑娘的裙子可繡好了？”

    “還差一點。其實姑娘穿英吉利的衣服就好，保證能讓他們吃一驚?！毖┭阏酒饋恚グ厌樉€活拿過來。

    離著瓷器國還有段距離，黛玉就開始日日穿著襖裙了。黛玉就怕有人看到自己穿了西式的衣服，會嚼舌頭。

    還沒離開英格蘭時，黛玉就開始拿出料子給自己添幾件衣服，連著紫鵑和雪雁這幾個都做了新衣服。這可不光是自己的體面，也是達(dá)西的體面。

    冰上行船快，不過兩日就到了通州。從通州到長安只能坐馬車了。那輛馬車連帶著馬都由船運(yùn)了過來。

    這回來接待使團(tuán)的還是北靜王。碼頭上風(fēng)大挺冷的。北靜王戴著暖耳，穿著貂皮襖，給風(fēng)吹了幾吹，臉就吹皺還紅了。

    賈雨村跟著達(dá)西的船也到了通州碼頭，第一個就下了船，看到北靜郡王喊了起來：“郡王，天這么冷還站在這里做什么?！?/br>
    北靜郡王笑了笑：“也沒什么。特使和郡主還好嗎？”

    賈雨村干笑了聲：“瞧著不錯?？ね?，瞧到了沒有，特使下船來了?！?/br>
    北靜郡王抬眼一看，可不是達(dá)西正踩著踏板從船上下來，一年多不見，特使的精神不錯，且瞧著還年輕了。

    “看起來特使這婚結(jié)得不錯呀?！北膘o郡王唇角拉平了些。

    看著北靜郡王的譏諷，賈雨村立刻湊了趣：“這個就得問特使了。”

    “那你問了？”背靜郡王冷笑了聲，向達(dá)西走去：“特使真是別來無恙?！?/br>
    “多謝郡王關(guān)心?！边_(dá)西的臉色沉了沉，“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進(jìn)京。”

    賈雨村看了眼北靜郡王，替答了：“特使大人，今晚請先在通州小住。明日可安排進(jìn)京。哈哈，也知道特使歸鄉(xiāng)似箭。不過眼瞅著年前要到了，這事實在是多，所以怕特使要走也只能過完年才能走?！?/br>
    達(dá)西眼眼微挑，看天色不好，估計又快要下雪了。棄舟上馬，若是下雪路上更能行走，要是當(dāng)晚到不了長安，黛玉不真得夜宿街頭。

    “看快要下雪，那我們明日一早就起程前往長安。”達(dá)西對北靜郡王微微欠了欠身，轉(zhuǎn)身回到了船上。

    北靜郡王嘲諷地笑了笑：“看來特使還是原來的脾氣，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br>
    碼頭上的風(fēng)實在大，天也冷。北靜郡王縮了縮脖子：“雨村，這里交給你了。我先回長安了，哎喲怎么通州這么冷?！?/br>
    北靜郡王鉆進(jìn)了轎子，腳放在了腳爐上，手里捧著手爐，還是覺得冷，讓趕緊著回長安。

    賈雨村自然也不會在碼頭上待著，跑回了船艙，那里生著火，可比外面暖和多了。

    達(dá)西站在船艙里往外看，看到北靜郡王走了，賈雨村上了船。

    黛玉看達(dá)西這么站著，也不好去問，只能專心繡花，好在明天就可以進(jìn)長安了。進(jìn)長安的時候，達(dá)西和黛玉坐六匹馬拉著的四輪馬車進(jìn)的。

    一路上都惹得行人紛紛側(cè)目，好些還是一臉的鄙夷。

    第145章

    黛玉從車窗里看出去, 街上行上的衣飾跟六歲進(jìn)京那時差不多?？尚腥四樕系谋砬榇蟛煌?。

    六歲那年, 黛玉坐著小轎進(jìn)得長安。天子腳下的人見慣了大陣仗, 沒把榮國府的排場放眼里，一個個是漠然渾不關(guān)心。

    這回進(jìn)城坐得六匹高頭大馬拉得黑漆馬車, 車門上一邊用金粉繪著代表英格蘭的徽章，一邊繪著達(dá)西家徽。前面還有一隊隊的兵卒開道，浩浩蕩蕩、威風(fēng)凜凜。

    街上的行人看了先都驚訝, 再一打聽，有些臉色就變了。馬車走得快，黛玉還是能看到路人的指點。

    “紫鵑, 回頭打聽下這些人怎么了？”黛玉對坐在反坐上的紫鵑說。

    達(dá)西也看到了外面行人的表情，捏緊了些手里的手杖：“這回給我們安排的住處是榮國府?！?/br>
    黛玉實在是吃驚：“榮國府怎么會用來接待呢？”

    “我們上馬車時，賈大人派人來說的。”

    “那外祖母他們呢？”黛玉往車窗外看。在長安時, 難得出次門，出門也是坐車, 認(rèn)不得路也分不出哪條道是哪。依著以前的模糊記憶，好像是走過。

    “到了榮國府總要知道的。”達(dá)西看著腳上的靴子, 抿了抿嘴唇, 下巴繃緊, “到時我替你出頭, 凡事都往我身上推?！?/br>
    她都什么也沒說, 達(dá)西就知道了她的難處。更何況達(dá)西就算會漢語，看些漢字的書，可對瓷器國的人情世故又能明白多少。到底兩個國家差了十萬八千里, 達(dá)西一個英格蘭人，要不是真用了心思，哪能體會到這些。

    黛玉的眼眶有些熱：“怎么能往你身上推呢?！?/br>
    “自然能。我是你丈夫，不推我身上，你還能推哪里?！边_(dá)西轉(zhuǎn)過臉來。

    黛玉一排貝齒在唇里悄悄咬住，含笑帶媚地望著達(dá)西，說不出一句話來。

    馬車停了下來，黛玉從北面的車窗往外瞅，門口的兩個大石獅子，倒是跟從前一樣還咧著大嘴。三間獸頭大門下以前常列坐的十來個身穿華冠麗服的賈家奴仆卻不見了。之前不開的正門如今大開，開著的角門關(guān)上了。

    黛玉再去看掛著的“敕造寧國府”的匾額，涂的黑漆有了不少的裂紋，一道道的。上面的五個金字暗淡了許多，有些地方貼的金箔掉了下來。

    “下車吧?！边_(dá)西也看到了，比去年他來時又?jǐn)÷湫?/br>
    黛玉點了點頭。

    達(dá)西先下了馬車，扶著黛玉下來，進(jìn)了大門。

    紫鵑和雪雁跟著下來。約翰想扶下雪雁，雪雁翻了個白眼：“誰要你扶?！笨吹进P姐屋里的小丫頭善姐露了個頭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