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司機師傅都感受到車內(nèi)氣氛的凝固，笑著打圓場：“少爺今天怎么有興致坐車去學校了?！?/br>
    “因為想跟棠棠一起上學?！笨孪h語中帶笑答道。

    “……”

    甘棠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她的耳朵確定不是瞎了嗎？如果沒記錯的話，今早確實喝的豆?jié){而不是酒??！柯席遠這又是在發(fā)什么神經(jīng)……

    帶著這樣的驚疑，甘棠一路挺到了學校，一下車便避開柯席遠的眼睛說了聲再見，逃也似的跑了。

    這周一班里要例行調(diào)換座位，按照上個月月考的成績來排，一個分數(shù)高的挨著一個分數(shù)差的同學坐，實行互幫互助共同進步的方針政策。

    甘棠真沒想到她會和許司鳴當同桌，看看名次，她正數(shù)第三、他倒數(shù)第三，相當?shù)赜芯壏至恕?/br>
    當然，她沒閑心去過問這個天才神童是怎么失去自己的天賦的，只一門心思深思著柯席遠這兩天的異樣。走神久了，隱隱感覺到旁邊的人在盯著自己，下意識便捂住了左耳朵。

    側(cè)眼看去，許司鳴已經(jīng)用手指著她，笑得一臉曖昧。

    “男朋友咬的？”他甚至都不問她有沒有男朋友，而是一臉篤定地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甘棠沒由來地臉一紅，她今天還特地用遮瑕蓋了一下，明明已經(jīng)沒什么印記了，居然都被他看出來。卻也問心無愧地皺起眉否認：“你別胡說，不小心撞到的，我沒有談戀愛?！?/br>
    許司鳴湊過腦袋來，一雙桃花眼微瞇：“我還第一次見到有人能一不小心撞出牙印的?！?/br>
    “……”甘棠默了半響，轉(zhuǎn)頭看向講臺上正唾沫橫飛的老師，又輕聲道，“當然可以，你臉上不也有嗎，不信自己拿鏡子照照?！?/br>
    許司鳴咧嘴笑笑：“你唬誰呢，同學之間，開個玩笑嘛。不承認就不承認，我不問你就是了?！?/br>
    許司鳴是個偶像包袱特別重的人，上課期間還敢拿鏡子出來關(guān)注造型，沒少被老師點名批評過，每次都是他的經(jīng)紀人私底下拿禮物來賄賂大家，讓他們不要把這些負面的消息傳出去。時間一久，班里的人都見怪不怪，對這個大明星也不再抱有最初的崇拜和驚艷了。

    許司鳴心知這是甘棠岔開話題的把戲，但她又剛好提醒自己沒事該照照鏡子了，于是手一伸又從抽屜里把那個顏色極其sao包、足有人臉寬的鏡子拿了出來。

    甘棠只知道這個大明星行事一向高調(diào)，卻沒想到他居然如此明目張膽。果然，下一秒講臺上的老師就開始點他的名字了。

    “許司鳴同學，請你放下鏡子，到講臺上來做一做這道題。”

    人群中發(fā)出幾聲輕笑，許司鳴已經(jīng)習以為常似的慢悠悠地把鏡子放了，昂首闊步地走上去，那一刻他仿佛登上的不是講臺，而是某大型頒獎晚會的領(lǐng)獎臺。

    數(shù)學老師留給他的是一道稍微有點難度的幾何體，許司鳴還十分禮貌地沖他點點頭，笑著拿過記號筆，望著黑板上的題目，抱臂思考。

    十分鐘后，眾望所歸的，他沒能把題做出來，只解到第二部就卡住了……

    “不好意思老師，剩下的我實在不會了，還請您不吝賜教?！?/br>
    數(shù)學老師氣得嘴角抽了抽，無可奈何卻又十分寵溺地點點他的額頭：“許司鳴同學，你可學過傷仲永的故事？不要讓外界的誘惑浮躁了自己啊，這道題很簡單，看好了?！?/br>
    老師沒讓他立即下去，而是站在旁邊仔細看著自己解題。等題答完，再問有沒有理解，許司鳴只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才無可奈何地讓他回座位去。

    這時候甘棠的名字也被點到：“甘棠，你作為學習委員，今后有時間就多督促督促許司鳴，你們都是能夠?qū)W透知識的好苗子，不管是誰，老師都想盡力把畢生所學教授給你們?，F(xiàn)在雖然只是高一，但學習任務同樣繁重，誰也不能因為別的心思而耽誤了自己，聽到了嗎，許司鳴？”說著又把目光調(diào)到許司鳴身上。

    許司鳴神色也嚴肅了幾分，鄭重地對老師道了肯定。

    但隨后甘棠發(fā)現(xiàn)，在老師轉(zhuǎn)過頭去后，他的表情瞬間就換回了以往的隨意慵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不自覺瞪大了眼睛，心說自己終于找到第二個能跟柯席遠的演技媲美的人了，真不愧是個小戲骨啊。

    察覺到她驚訝的目光，許司鳴居然挑了挑眉：“是不是很驚訝我這個被譽為神童的人怎么連這么簡單的題都不會做？人設(shè)而已，習慣了就好?！?/br>
    他的耿直再次讓甘棠大跌眼鏡……

    這人不怕她去論壇上匿名爆料嗎？

    似乎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心思，許司鳴不屑地勾了勾唇角：“你去吧，只要不怕給你母親增加工作量就行?！?/br>
    “你是我mama的顧客？！”她詫異地低聲問。

    許司鳴點點頭：“你母親的形象公關(guān)團隊是業(yè)內(nèi)首屈一指的，圈子半數(shù)的藝人都在她那里掛了名。我當然也不例外，上次出來商談，也是偶爾提起才知道原來你是她的女兒，還真是有緣分了?！?/br>
    “呵呵，緣分緣分。”甘棠干笑兩聲，她之前一直挺好奇甘妍的工作，竟想不到會有一天碰到她的顧客。

    一心想靜下心來聽課，旁邊的人卻像開了話匣子似的，嘴上停不下來。

    “你知道嗎，這次回校繼續(xù)進修也是你母親的策略，其實我早就不是什么愛學習的好兒童了，如果不是這學校想把名聲打到國外去，我肯定削尖了腦袋都擠進不來。說起來也真是佩服你們，從小學到大居然不感到厭煩，我才來讀幾天都有點受不了了?！?/br>
    他旁若無人地開始絮絮叨叨，甘棠一面看著黑板，一面又無可避免地聽了幾耳進去，心里止不住感嘆。

    “所以啊，別和偶像挨得太近，是會幻滅的?！彼詈筮€語重心長地總結(jié)道。

    “你們明星都是這樣的？”甘棠沒忍住還是問了一句。

    對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別人我不知道，這種以點概面的事情最難說，我只是告訴你我看到的——基本都有人設(shè)。只是有的很貼近他本身，有的恰恰天差地別?！?/br>
    “你可以小聲一點……”甘棠提醒一句，雖然和旁邊的幾桌隔了個不寬不窄的過道，但那邊的同學已經(jīng)頻頻朝他們倆張望了，這人臉皮怎么這么厚呢，“你也不怕說出來，讓班里的小粉絲也幻滅？”

    許司鳴這才壓低了聲音：“每天都要接觸的人，任我再怎么裝也會發(fā)現(xiàn)本質(zhì)的，與其被他們發(fā)覺，不如我自己自爆?！?/br>
    “你倒是看得很透徹?！彼裏o語地抽了抽嘴角。

    “你是想說我臉皮厚吧……嗐，在那個圈子里待久了，臉皮都會變厚，比起那些出軌、吸du的人渣，我裝個神童真不算什么。”

    “……”他說得好有道理，甘棠竟無言以對……

    沒過多久，便下課了。許司鳴有其他行程要趕，在眾人注目的眼神中笑著向甘棠道了別：“今天和你聊得很愉快，下次見?！?/br>
    愉快個屁啊……

    他倒是可以把讀書當做走過場，可是她還得好好學習??！

    等到許司鳴的身影消失不見，甘棠才深思起來他課上說得那些話，又覺得諷刺。

    這教室里坐著的大多數(shù)人都是為了將來有個好出路好工作才拼了命地學習，而許司鳴的路已經(jīng)被他的經(jīng)紀公司鋪好了，現(xiàn)在課堂上學到的知識給他演藝道路帶來的幫助可能還沒有萬分之一，如果換做是她的話能百分之百保證自己會不受影響靜下心來學習嗎？

    答案是不可能的，或許她也會像許司鳴一樣，選擇一個更加愜意且更有前途的生活方式吧……

    奈何她不是他，只能勤勤懇懇地靠讀書給自己創(chuàng)造未來，但細想之下也有好處，她不必時時刻刻關(guān)注自己的形象，不必在心情糟糕的同時還要裝出虛假的微笑，不必擔心是否會有一天忽然觀眾不再喜歡自己，不必把自己的私生活曝光在聚光燈下。

    這樣想想，明星雖然耀眼，但做一個普通人也挺好的。

    第41章

    甘棠覺得柯席遠最近特別奇怪，具體表現(xiàn)在眼神和行為上。

    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 他經(jīng)常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 然后出神。等她發(fā)現(xiàn)了, 也不慌張，反而坦然一笑，那表情好像是在說這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

    可是甘棠卻別扭得要命。而且她發(fā)覺自那天喝醉酒之后, 柯席遠就一改之前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對她關(guān)懷備至，本來兩人每天見面時間不多的，他卻不辭辛苦地在課間休息的時候也來找她，每次幾分鐘的時間根本說不了什么話, 次數(shù)多了甚至連有意義的話題都沒有了，柯席遠卻還是樂此不?！?/br>
    后來，甘棠覺得這樣實在尷尬, 索性就拿了習題去向他請教，想看看能不能把他難住幾天。沒想到柯席遠比她想象中還更聰明，通常一道題看兩眼便可以開口講解了。漸漸的他倒是成了甘棠的難題外掛。

    當然, 這個外掛還是有利也有弊的，甘棠發(fā)現(xiàn)柯席遠來的次數(shù)越頻繁，班上同學們看她的眼神就越曖昧，果然, 沒過多久年級里就開始流傳她和柯席遠早戀的八卦消息。

    甘棠第一次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從許司鳴那里聽到的, 這大明星的八卦精神和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學習態(tài)度完全形成反比……

    那天只是一個普通的午后, 甘棠為了履行老師教給的職責, 犧牲了自己的休息時間把許司鳴提溜起來寫練習題。

    她拿著筆，一步一步地給許司鳴細細講解，簡直像母企鵝給幼崽喂食一樣，都把解題方式給他撕爛了、嚼碎了，心想這下他應該能懂了吧。結(jié)果抬眼一瞧，這小子正托著腮，瞇著眼看著她出神……壓根就沒聽進去……

    小甘老師很生氣，啪地一下合上書，摔在他桌上。

    許司鳴怔了一下回過神，納悶問：“哎？這是怎么了？”

    “你馬上去跟老師說，要么換座位，要么別讓我督促你學習。我也很忙，不愿意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br>
    看她臉色冷若冰霜，許司鳴腦子一懵，連忙道：“不是，別啊，我認真聽還不行嗎？同學之間應該互相幫助?！闭f著還用手肘戳戳她。

    甘棠搬著椅子挪開一點，仍舊不改冷硬的態(tài)度：“那你找別人幫助你，我是沒這個閑心了?！?/br>
    許司鳴這種童星從小就被追捧著長大，何曾受過這等冷臉，當下也有點尷尬，沒好氣地哼了哼。

    嘟囔一句：“你倒是有閑心談戀愛?！?/br>
    甘棠皺眉瞪回去：“誰說我談戀愛了？”

    許司鳴一臉曖昧地指指她的耳朵：“我可算知道那天的牙印是誰咬的了，高二的那個叫柯席遠的是你男朋友吧?！?/br>
    “你胡說什么！他是我哥！”

    許司鳴卻不信，一臉看穿了她的樣子：“還不承認，全班都知道了，我才來上幾節(jié)課都聽到了消息……既然是你哥的話，那你臉紅什么?！?/br>
    甘棠心虛地摸了摸臉，確實有點發(fā)燙，但她不是因為這個才臉紅的啊，只是因為耳垂上的牙印確實是柯席遠咬的，他們倆這種關(guān)系，被別人知道了，難免不感到羞恥嘛。

    “跟你說不是就不是，我媽和柯席遠的爸爸是重組家庭，如果我和他真的早戀的話，老師早就找我們?nèi)フ勗捔?。這種謠言你也信？也太蠢了吧？”她語氣有點兇。

    許司鳴被罵得摸了摸鼻子：“好好好，我錯了，不該亂信那些謠言，小棠老師不要生氣。”

    他笑得狗腿至極，連忙把書拿過來放到甘棠面前，想轉(zhuǎn)移她的視線，見她低下頭去，沒再追究這件事。又愉悅地勾了勾嘴角。

    ……

    下午體育課，要進行八百米測驗，甘棠第一批跑完，坐在cao場的欄桿下休息。

    不知是不是被許司鳴提醒了有心理作用，甘棠總覺得其他人的眼神更露骨了，好像在隨時等著她自爆似的。

    她是真想不到，這群愛學習的好學生居然也會這么八卦……

    程楠婄跑完步也坐過來，正仰頭喝水，忽聽甘棠來了句：“你聽沒聽到有人在傳我和我哥……那啥的謠言？”

    她猛地嗆了下水，開始咳起來……

    “咳咳咳咳、你在哪兒聽到的？咳咳……”

    甘棠淡定地給她拍了拍背疑道：“不是說全年級都在傳嗎，我當然聽說了啊，你這么激動干嘛？”

    話音未落，她漂亮的眼睛就瞇了起來，指著程楠婄：“難道你也聽說了？”

    程楠婄連忙否認，然而臉頰卻不受控制地紅了一半。

    “臉都紅了，還說沒有！”甘棠生氣地咬了咬下唇，“好啊你，作為好朋友聽到這種非議，你居然不幫我澄清，還瞞著我，你太讓我寒心了！”

    她直言道，他們豪門生意人一向注重家風，要是讓這種沒頭沒尾的謠言傳了出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別人知道了不跟她說還就罷了，可是連程楠婄都瞞著她，虧她還一直當她是超越普通同學的好朋友呢，明明上次連生日都請了她去的，這回怎能不生氣。

    程楠婄認識甘棠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見她跟自己紅臉，立即不知所措起來。連連搖頭道：“沒有，甘棠你聽我解釋。”

    甘棠仍沉著臉，想看看她要說什么理由，她卻左右張望一下，看四周還坐著三四個同學，便要拉她到?jīng)]人的地方再細說。

    甘棠卻覺得自己光明正大，就是想讓這些人聽聽真相，又反手把她拉回來：“坐下，就在這里說，沒什么見不得人的?！?/br>
    程楠婄為難地抿抿唇，而后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就在這跟你解釋?！?/br>
    她猶猶豫豫地說起來：“其實……在你生日之后，那些謠言就開始傳起來了……我也是某天中午沒午休才不小心聽到的，我當然知道你和柯學長不是情侶關(guān)系啦，所以就上去反駁唄。他們卻對這事深信不疑，還問我有什么證據(jù)，我就說你生日的時候我還去過你家，親眼看到你和柯學長是住在一起的。然后……他們就開始傳你倆同居了……甘棠，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怪不得她說這八卦怎么傳得神乎其神了呢，原來是內(nèi)部出了個叛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