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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夫人想守寡在線閱讀 - 第37節(jié)

第37節(jié)

    見她吃得香,薛鋮也食指大動,不一會兒便將這一桌吃食一掃而空。

    “溯辭?!毖︿叿畔驴曜?,正色對她道:“今日和我回王府吧?!?/br>
    吃飽喝足的溯辭腦子沒轉過來,瞇著眼一邊回味灌湯包的鮮甜,一邊無知覺地點點頭。直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登時坐直了身子,問:“你說什么?!”

    薛鋮都在盤算回去要如何向自家爹娘開口,冷不防被她這么一問,疑惑道:“你不愿?”

    發(fā)覺自己沒聽錯,溯辭緊繃的肩這才慢慢放松下來,有些忐忑地看著薛鋮,問:“那……我要不要準備些什么?穿什么去?該說些什么?”

    雖說早已見過薛母,但今時不同往日,身份不一樣,心境自然不同。弄得溯辭也生出幾分惴惴不安之感來。

    薛鋮回想了一下自家爹娘對溯辭的評價,覺得她這些問題全不是事兒?!澳氵@樣就很好?!彼焓治兆∷氖?,道:“和你往日一樣就行?!?/br>
    只要他將這個姑娘好好地帶回去,保準他們能笑得見牙不見眼!

    但溯辭會錯了意,思慮一番又問:“那我該給他們算個什么卦比較好?”

    薛鋮:夫人,你是去見公婆的,不是去裝神棍的!

    ***

    這日,東陵王薛敬在府中侍弄他最得意的一盆蘭花。養(yǎng)了數(shù)月,終于開出了一只花骨朵兒,他心情好得不行,哼著不知名的曲調(diào),正精心修建綠意盎然的葉片。

    王府崔管事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剛進拱門就忙不迭地喊他:“王爺、王爺!世子回來了!”

    薛敬眼皮都不抬,道:“他三天兩頭地不著家,惹了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先回來通個氣,我理他作甚。”

    崔管事連連擺手,道:“王爺,世子帶了個姑娘回來!”

    “姑娘?”薛敬蹭地一下直起身子,瞪圓了眼扭頭看崔管事,問:“什么模樣的姑娘?”

    “不知道是哪家閨秀,瞧著眼生,是世子親自領進來的?!?/br>
    薛敬腦中閃過那襲白衣,眼睛驀然亮了,隨手把剪子一丟,也顧不得他那盆寶貝蘭花,急匆匆地就往園子外走,邊走邊道:“快快快!人呢?人現(xiàn)在在哪呢?可告訴王妃了?”

    “人就在前廳,王妃那兒桂嬤嬤已去通稟。”

    “去,把我書房藏著的白毫銀針拿來沏上,再讓廚房備些新鮮的小點心?!毖刺ь^看了看天,又道:“順帶準備準備午膳?!?/br>
    崔管事忙不迭應下,又聽到薛敬自顧自地嘟囔:“早知道該打聽打聽小姑娘愛吃什么。混賬小子,這么大的事也不曉得提前說一聲,連個準備都沒有?!?/br>
    崔管事憋住笑,正準備去忙活,又被薛敬拉住。

    “紅包,再給我封個大紅包來!”一通吩咐完,他這才放過崔管事,急忙往前廳走去。

    同時,在院子里逗貓的薛母顧氏聽得桂嬤嬤通稟后也萬分驚訝地站起身,嘴角是藏不住笑意,略略整了整衣袍,便同桂嬤嬤一道往前廳去了。

    二人幾乎是同時抵達前廳。

    此時溯辭正坐在廳里喝茶,見二位入廳,立即笑盈盈地起身行禮道:“溯辭見過王爺王妃。”

    “不必多禮,都……”薛敬被顧氏掐了掐胳膊,這才把后半句“都是一家人”給吞了回去,改口道:“都坐、坐?!?/br>
    顧氏則親熱地拉了溯辭的手,引她坐下,柔聲道:“可算把你給盼來了,前兒我和王爺還在猜這渾小子得藏到什么時候才敢把你領回來?!?/br>
    溯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是我總怕太冒昧,拖到今日才來拜會,還望王爺王妃勿怪?!?/br>
    “哪里的話?!鳖櫴吓呐乃氖?,道:“王府清閑,我平日也沒什么事做,巴不得來個可心的姑娘陪我說說話呢?!?/br>
    “那往后二位可別嫌我煩就成。”

    從進屋到現(xiàn)在沒得到哪怕一瞥的薛鋮低頭摸了摸鼻尖,繼續(xù)安安靜靜地當他的背景板??粗诵φZ連連,欣慰之時也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惆悵。

    都說有了媳婦忘了娘,怎么到他這兒反成了有了兒媳婦不要兒子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薛鋮:爹,你那寶貝似藏的銀針,我可都沒喝過呢。

    薛敬:邊去,老不帶兒媳婦回家的憋說話!

    薛鋮:娘,這么多年小廚房也沒特意給我做過點心啊……

    顧氏:老不著家的還想吃點心呢?

    薛鋮:你們這是差別對待!

    溯辭(左手端著茶碗右手捧著點心):可能因為我比你萌。

    第46章 小住

    東陵王府人不多, 規(guī)矩也不多,短短一上午加一頓飯的時間內(nèi),薛敬和顧氏就將溯辭的身世家底探得一清二楚,怎么看怎么滿意。

    雖不是晉國人,但以東陵王府如今的地位,這樣的出身反而容易請封世子妃。模樣好性子也好,最重要的是薛鋮時不時看向她的眼里那樣柔軟的情感藏都藏不住。薛敬和顧氏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笑著點點頭。

    倒是溯辭不知道薛敬早已暗中觀察她許久,面對如此盛情反倒生出幾分不踏實的感覺, 默默在桌子底下踢了踢薛鋮的腿。

    薛鋮又給她夾了一筷子魚,遞去一個安撫的眼神。

    但再如何滿意,該有的禮節(jié)還是缺不得的。婚姻大事, 素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溯辭雖雙親早亡, 但自幼被嬤嬤養(yǎng)大,這樣大的事如論如何都該先知會一聲。況且東陵王府請封世子妃也不是小事, 也需好好準備一番。

    是以薛父薛母點到為止,在飯后盛情邀溯辭在王府小住幾日。在薛鋮的默許下,溯辭欣然同意。管事早就命人收拾出了屋子,殷勤地領她前去。

    “鋮兒。”待溯辭走出屋子,薛敬喊住薛鋮, “我有話和你說?!币幻嬲f著一面示意他去里屋。

    知道他們爺倆有事要談,顧氏也不多留,領著桂嬤嬤去看溯辭那兒可還有要添置的東西。屋內(nèi)頓時只剩下薛敬薛鋮父子二人。

    “鋮兒, 臨安王遇刺一案,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痹谔珟熞紊献?,薛敬緩聲道:“陛下會不遺余力地促成魏晉結盟之事,你若是想回邊疆戰(zhàn)場,只怕是要落空了。”

    知子莫若父。薛敬一直知道他胸懷抱負,更知道這次捉拿刺客絕非僅是一句急智這么簡單。薛鋮沖得太猛,或許還未察覺這整件事的關鍵所在,只能由他這個當?shù)某雒嫣嵝蚜恕?/br>
    薛鋮聞言皺起眉頭,道:“我并未在此事上抱太大的期望,但孩兒不明白,北魏此次求和包藏禍心,如今明明有機會和理由推拒,為何非結盟不可?”

    薛敬嘆了口氣,慢慢說出最關鍵的一環(huán):“半個多月前,御史大夫季明淵彈劾戶部侍郎貪污賑災銀,證據(jù)確鑿,大理寺曾經(jīng)手此案,但卻不了了之。你可知為何?”

    薛鋮心頭一跳,頓時有了不大好的預感。

    “十萬兩雪花銀不翼而飛,戶部侍郎入獄抄家,但只在他家中抄出不足萬兩銀子?!毖摧p叩桌面,語氣十分沉重,“嚴刑逼供下,據(jù)說這位侍郎攀咬出了不少人,幾乎將這大半朝廷要員拖下了水。同時,細查戶部賬冊,竟發(fā)現(xiàn)國庫虧空近千萬兩白銀,均是這些年一點點不著痕跡搬空的?!?/br>
    薛敬看向薛鋮,一字一頓道:“鋮兒,若真再打起來,他們恐怕連糧餉都要拿不出來了。”

    薛鋮倒吸了口涼氣,頓時想起前世渭水城那一戰(zhàn)。

    遲遲不至的援軍和糧草,只怕不是有意拖延,而是根本就沒有!

    心頭火起,他怒道:“如此巨大的虧空,既已抓到線索,為何不查?為何如今還是一片風平浪靜?!”

    “如何查?”薛敬嘆聲道:“單單一個戶部侍郎牽出的人都足夠塞滿刑部大牢的,真要一個個抓進去,只怕明日金鑾殿的早朝就要空一半?!?/br>
    “那又如何!”薛鋮道:“盡是些蛀蟲,不要也罷,一個個抄下去,只怕不出兩日,國庫庫銀就都能滿回來了!”

    薛敬搖搖頭,說:“如今的朝堂勢力盤根錯節(jié),背后連著勛貴世家,不是一句抄家就能了的?!?/br>
    “只要有心,何事不能成?”薛鋮反問。

    “可如今承光帝老了,這種膽識和魄力早就消磨透了。何況太子如今正是勛貴世家撐起的,他又怎會在這個時候折損太子羽翼?”

    薛鋮陷入沉默,內(nèi)心有怒亦有哀。

    薛敬見狀起身重重拍了拍他的肩頭,道:“這些事我本不愿同你說的,但如今……你還是早些知道更好。如今的晉國……”他沒有把話說完,唯剩一聲長長嘆息。

    那句話,他們二人都心知肚明。

    如今的晉國已經(jīng)開始從里頭爛透了,若不能割開尚還完好的皮膚、擠凈濃水刮干腐rou,渭水城破之局絕無可能避免。

    ***

    從里屋出來后,薛鋮的心情十分沉重,緊抿著唇慢慢沿小路前行。白晃晃的陽光灑在身上,提不起一絲暖意。

    穿過拱門,路過亭臺,路上遇到了滿臉笑容的崔管事,十分殷切地同他說了些什么。薛鋮一個字都沒聽見去,只是下意識地按照崔管事指的路向前走。

    不知不覺就到了溯辭暫住的院前。

    雕花窗戶洞開,此時溯辭正趴在桌前,對著桌上鋪開的信箋唉聲嘆氣,從薛鋮的角度正能看到她晃來晃去的腦袋。

    游離的目光漸漸落到實處,薛鋮遠遠看著她撅起的嘴,不自覺浮起一絲笑意,隨后邁開步子,大步朝她走去。

    “這是在愁什么呢?”薛鋮推門而入,緩步行至桌前,輕聲問道。

    溯辭蔫嗒嗒地趴在桌上,有氣沒力地吐出兩個字:“完啦?!?/br>
    “怎么了?”薛鋮捏了捏她的臉頰,附身問。

    “薛將軍,你說我該怎么委婉地告訴嬤嬤我不僅跑來了中原、還要嫁給這兒的世子殿下呢?”溯辭把臉在信箋上滾了一圈,委屈巴巴地揚起臉問他。

    七年前離開云浮宮在西境游歷,溯辭都還定時會給嬤嬤寫信匯報近況,哪怕是北宮政率軍捉她、月桑部落覆滅之事,她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嬤嬤。然而這回來中原確實瞞著云浮那邊的。

    不知為何,自幼時嬤嬤替她卜過命之后,就不止一次地告誡她絕對不要擅離西境,卻對其中緣由三緘其口。若不是當年目睹了月桑部落的慘狀、卜出了天下動蕩,她很有可能就這么一輩子縮在西境。

    可如今……偷偷跑來中原不說,還拐了個大將軍,真不知道嬤嬤會是何反應。

    溯辭噘著嘴,十分惆悵。

    “實話實說?!毖︿呌帜笏谋羌猓溃骸皠傔@句不是說得挺不錯的嘛,就這么寫吧?!?/br>
    溯辭直起身子思考了一下,頓時把頭搖成撥浪鼓。

    真要這么寫,嬤嬤非得拿竹板敲她不可!

    見她面有難色,薛鋮想了想,道:“書信能傳達的終究有限,嫁娶畢竟是大事,不如我陪你去一趟西境,當面和嬤嬤說?”

    溯辭詫異道:“你能去?”

    “有何不可。”薛鋮道:“等刺殺一案告一段落,我就向上頭告?zhèn)€假,陪你一起去。他們總不會不放我娶媳婦兒吧?”

    溯辭聞言莞爾,伸手去勾他的手指,“那自然好。”

    薛鋮將她的手攏在手心,細細摩挲著她的指腹,望著那雪白的顏色微微有些出神。

    只是不知這件事能不能有個完滿的收尾。

    見他走神,溯辭歪著頭沖他眨眨眼,問:“薛將軍,你好像有心事?”

    “嗯?”薛鋮重新看向她,笑著搖了搖頭,“不是什么大事,有些想不通罷了。”

    “唔,要不要再算一卦?”溯辭興致勃勃地提議,說著就準備去拿石子。

    “不必了?!毖︿叞醋∷氖郑碱^皺起又松開,最后輕聲道:“就讓我親眼看看吧?!?/br>
    看看這爛到根里的地方到底骯臟到什么地步。

    溯辭看著他心事重重的眉宇,突然站起身緊緊抱住了他,輕輕拍著他的后背,說:“沒事,我陪你一起看。”

    心底涌起暖意,薛鋮眉目舒展,伸手將她環(huán)在懷中,低頭細嗅她頸間的香氣,低低應了句:“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