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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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上外套,洗漱完畢,他撩起床簾,靜靜地瞅著沈晞蘊(yùn)的睡顏,面無表情。而站在三步遠(yuǎn)的張嬤嬤則縮了縮身子,眼里都是著急。 可恨她找不到空子上前推醒夫人。齊大人這不冷不熱地瞅著,太嚇人了。 這樁婚事來得不容易,齊家無親近長輩,夫人只要好好伺候齊大人,可若是齊大人不滿意,夫人勞心勞力,那也是白搭。 沈晞蘊(yùn)在睡夢中,總覺得有個陰影在前頭閃來閃去,閃得她眼花繚亂,這夢做得如此無厘頭,讓她心累。 她下意識伸手去抓那個黑影,不料去抓了個空,一下子嚇醒了。一睜開眼,眼前那神色淡漠、面黑如鍋的樣兒,她就是傻子也知道,他不高興了。 張嬤嬤看到睡夢中還不老實的夫人,伸手往上就是一下。昨兒的指甲幸而修的圓潤,加之大人的動作敏捷,若臉上留一道抓痕,過幾日去上朝,大人得多丟臉。 沈晞蘊(yùn)看他的臉色,又探到張嬤嬤緊張的神情,想著昨日花雨偷偷兒告知的京城對他們這樁婚事的議論,立馬就想著,他應(yīng)該是為著那些丟了面子的言語不高興吧? 雖那些閑言碎語與她無關(guān),可到底是她引起的。便偷偷抬了眉眼,睜著水靈靈的杏眼,低低地趕緊認(rèn)錯了。 “大人,呃,不對,夫君,都是我的錯。” 突如其來的認(rèn)錯,齊子轍微微抿唇,淡淡地道:“你有何錯?” 沈晞蘊(yùn)快速瞍了一下他的面容,心里打著鼓,低眉順眼,卻泄露了內(nèi)心的一絲小緊張,寬松的睡衣露出了晶瑩剔透的嫩膚以及圓潤無骨的肩頭,多了一抹昨日未曾見過的風(fēng)情。 她卻不自知,只小聲說:“我不該壓在你上面。” 齊子轍愣了一下,本就是逗弄她,卻沒想到她還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定睛瞅了她許久,柔柔地誘哄說:“這又是從何說起?” 沈晞蘊(yùn)心里罵著裝蒜,卻只能低聲細(xì)說:“昨日京城中的流言,都說我是投懷送抱,壓您身上,這才進(jìn)了齊家的門,您受了委屈了。” “唔?”齊子轍這么一聽,不由得真心地思考起了外頭人的閑言碎語,雖不中聽,但細(xì)想,似乎他們也沒有說錯。 他微微一笑,“確實委屈了我?!?/br> 沈晞蘊(yùn)猛地一抬頭,用驚愕的眼神瞅了他一眼,立馬低頭,心中腹誹:我一大姑娘上花轎頭一次,你才占了便宜,如今還敢有臉在我面前這么說,真委屈你昨兒還爬上我的床,若不是因為你是齊子轍,我,我,讓你好看。 可你是齊子轍,我也只能嚶嚶嚶地受著了。 “是。委屈您了?!鄙驎勌N(yùn)心不甘情不愿地附和著。 久久不見齊子轍回話,也不見他走開,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說:“玷污了您的清白,我會盡力補(bǔ)償您的?!?/br> 齊子轍聽了她的話語,無可奈何地睨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沈晞蘊(yùn)松了一口氣,他這意思是答應(yīng)我補(bǔ)償他了? 應(yīng)該是答應(yīng)了吧。 齊子轍沒有再說話,反而是坐在了矮榻上,從邊上的矮書架上,選了一本書,翻看了起來,好似剛才的對話就如平常一般,無須放在心上。 沈晞蘊(yùn)招手讓張嬤嬤過來,伺候了她凈面,抹了點胭脂,就為了氣色更好一些。一應(yīng)洗漱,都沒有避著齊子轍。 張嬤嬤心里有千言萬語想要跟沈晞蘊(yùn)說道,卻礙于齊子轍在場,不敢多發(fā)一言。 屋內(nèi)一片靜謐,氣氛卻略顯得拘謹(jǐn)。齊家上下的仆從并不多,花雨此時站在門廊下,端著托盤,是從廚房里端過來的早餐。 齊子轍見她收拾得差不多了,才放下書籍。張嬤嬤是個有眼色的,趕緊試探性地問:“老爺,可是要擺飯了?” 齊子轍頷首。 花雨趕緊低著頭進(jìn)來,后頭跟著齊家的幾個小丫鬟。 早飯的不過是一大碗白粥,上頭幾樣小菜,黃豆豌、脆蘿卜、辣子炒咸菜、還有牛乳粒。這些菜色都偏咸口,正好就著白粥吃下,一小碗只有巴掌大,下了肚,肚子就暖和起來了。 吃過飯,沈晞蘊(yùn)正好去小解,張嬤嬤跟著去服侍。說起了昨晚打探之事。 知曉齊子轍如以往她在河間府時齊家小院子借住時一般無二,身邊并沒有服侍的丫鬟,一切都是由小廝經(jīng)手,最為常用的小廝就是在河間府平日里常打交道的竹青。粗實婆子也不多,只有五六個,其他都是仆役,但仆役已經(jīng)全都放到了前院。 因著齊子轍娶親,這才買了三五個丫鬟過來伺候她。 好在她貼身的事務(wù)和東西都由張嬤嬤和花雨看管著,陪嫁來的三個小丫鬟,都是挑的年歲小的,那些妖嬈有心眼的,早就被祖母給打發(fā)了。 今日只怕就是要在屋內(nèi)待著了,其實若是她一人在屋內(nèi)待著,她還算自在,可若是整日里陪同齊子轍待著,只怕度日如年。 以往不知他身份,沒有什么怯意,只想著利用沈家的權(quán)勢狐假虎威,將他管得乖乖的,現(xiàn)如今,她只求著她能夠符合他的乖巧懂事的想法和心意。 至于剛才說的補(bǔ)償,這個需要她好好想想。 不過,既然要一起待一段日子,那她得找好定位,反正肯定不是娘子。 她解手有點久了,她聽到了齊子轍腳步聲越來越近,之后又走遠(yuǎn)了,她趕緊讓張嬤嬤推她出去。 沈晞蘊(yùn)勾起了笑容,裝出一副洽意的樣兒,硬著聲音問:“夫君,我喚您夫君好,還是大人好?” “你剛才喚夫君不是喚得起勁么?”齊子轍眼都不抬一下,硬生生地噎住了她。 沈晞蘊(yùn)含笑不語,嘴角都要扯疼了。 齊子轍這才抬起眼皮,掃了一眼,無所謂地說:“就喚夫君吧。” “是。”沈晞蘊(yùn)恭敬地要往離他遠(yuǎn)點的床邊去靠著,齊子轍放下書,站了起來,說:“你跟我一起去拜見一個長輩?!?/br> “好。”沈晞蘊(yùn)應(yīng)了,張嬤嬤推著她跟在齊子轍后頭。 沒想到他還有長輩,上輩子確實聽說過他是沛縣齊家的外室子,不過她知道,并不是如此,曾經(jīng)無意中偷聽到錢太師跟他人在花園中閑逛時說起過,他們查了許久才知曉,齊子轍的親屬早就因犯了事全都死了。 齊子轍是真正的天煞孤星,只有他一人活在世間。 聽到他說有長輩,她還真嚇了一跳。 齊家走廊幽靜深遠(yuǎn),頗有文人積淀的仙骨之風(fēng),反倒是河間沈家祖宅的設(shè)計,卻多了幾分匠心之氣,多了幾分刻意,少了些許的天然,多了幾分呆板,少了幾分靈動。 齊家走廊上頭還掛著喜慶的紅色,綢緞攢成了花,樣式每個都不同,比之沈家的千篇一律,倒看出了細(xì)節(jié)間的用心。 他們所住的婚房的院子,連樹椏上都掛著小燈籠,喜氣溢滿了整個院子。 而當(dāng)沈晞蘊(yùn)轉(zhuǎn)過拐角時,突見院內(nèi)一個小黑影,飛快地?fù)淞诉^來,一下子就撲騰到了她的懷中。 她愣住,下意識伸手一摟,等小黑影安靜下來,才認(rèn)出,是昨兒拜堂的雄雞。 額,她好似真正拜堂的對象,是它吧。 這么一想,她額頭上不由得布滿了黑線。 齊子轍聽到后頭的動靜,駐足,轉(zhuǎn)身見那只雄雞,冷厲的雙眸盯著它,直到看得它僵住了動作,才露出了微笑,走近,伸手將它扯了下來,扔到了院子內(nèi)。 雄雞用尖尖的雞嘴梳理了下羽毛,又悠哉地邁著步伐,鉆進(jìn)花叢中了。 沈晞蘊(yùn)抽了下嘴角,低頭垂眸,不知為何,心情突然好了不少??吹剿恢浑u膈應(yīng),雖然她看到也有點不痛快,但雄雞沒有過錯,有過錯的就是前面的那個人。 齊子轍與沈晞蘊(yùn)一前一后,到了前院的花廳抄手游廊中,瞧著周遭的仆役垂眸歇手身形微微彎曲,恭敬地等著他們路過。 花廳的門微微掩著,齊子轍伸手推開門,錯過齊子轍的身影,卻見前頭的人站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這里是存稿箱,上一篇古言上架子也很可憐,前兩天這篇同樣撞了很多古言上夾子的大神,我都練就了所謂的心平氣和啦。感謝支持我的小天使們,你們最可愛啦~~么么噠~~ 再求一波收藏~~~ 第033章 私生子 花廳是接待客人的, 裝飾得頗為莊重,里頭的擺件簡單, 精簡的兩個花瓶,墻上掛著一幅山水畫, 一系色調(diào)以穩(wěn)重為主,古雅樸實。 齊子轍走在前頭, 跨過門檻, 略微等了沈晞蘊(yùn)一會, 才走進(jìn)里頭。站起來的人已有古來稀之高齡,穿著樸實無華的長緞, 發(fā)白的頭發(fā),雙眸炯炯明亮,身形略微纖細(xì), 一點都沒有老年人的肥胖臃腫之感。唇角上揚(yáng),笑意充盈,雙手自然放在身側(cè),含笑打量著齊子轍和沈晞蘊(yùn)二人。 齊子轍等到沈晞蘊(yùn)與之并排,并沒有跪下, 而是躬身行禮拜見,老者應(yīng)了。 沈晞蘊(yùn)犯難了, 不知該如何稱呼, 略微猶豫地看向一旁的齊子轍。齊子轍瞅一眼,道:“在外頭,你可以喚他父親, 若是在里頭,喚堂伯父便可?!?/br> 此人正是沛縣齊家的家主,齊老爺子。 這認(rèn)親有點簡單,倒是讓沈晞蘊(yùn)多少有點心虛。她是聽說過齊子轍是外室子,想著估摸他的嫡母或者一些嬸娘會過來,沒成想,來的只有一個家主,是齊子轍與沛縣齊家關(guān)系不好到了如此地步么? 沈晞蘊(yùn)不敢詢問。 齊老爺子笑瞇瞇地從袖口中掏出一個荷包,遞給張嬤嬤,算是見面禮,沈晞蘊(yùn)謝過,端過花雨端上來的茶盅,敬了一杯茶。 齊老爺子與沈晞蘊(yùn)說了幾句話,問了些許家常事,齊子轍就打發(fā)沈晞蘊(yùn)出去了。 沈晞蘊(yùn)被推出來,松了一口氣,齊子轍的家世太過于復(fù)雜,讓她有點不知所措。幸而今日來的只有家主,要不以齊子轍如今的權(quán)勢和她的殘缺,只怕她今日格外難過了。 張嬤嬤臉上卻滿是擔(dān)憂。不管是平常百姓人家還是有頭有臉有地位的人,都喜人丁興旺。妯娌交往雖繁雜,可遇到事了,多少也有個幫襯,一筆寫不出兩個姓來。 可自家姑爺一看就是孤身一人,且說不定主家里頭的人對他的看法還頗為微妙,雖自家姑娘平日里過得比那些應(yīng)付公婆妯娌小姑子的媳婦來得痛快,也到了出事的時候,只怕靠得住的,還是娘家兄弟了。 只是,姑娘的娘家兄弟又與一般人的娘家兄弟不太一樣。張嬤嬤眼眸子里透露出了掙扎。 沈晞蘊(yùn)卻沒有張嬤嬤想那么多,上輩子她嫁人后基本都在院落中,被關(guān)著,偶爾出去也是有了宴會,或者錢夫人見她可憐,讓她放個風(fēng)。 她跟妯娌沒有矛盾,因著妯娌都看不起她,不屑與她爭執(zhí)。加之自個是個瘸的,以后還要靠他們,她們都想著自個去巴結(jié),若是不巴結(jié),她們也懶得理會,反而落得個清凈。 當(dāng)初選了齊子轍,不得不說,她其中看中的緣由就是他孑身一人,畢竟再想要攀附權(quán)貴的母親,也忍受不了才高八斗的兒子為了仕途娶個殘缺的兒媳婦,她不想要那些瑣碎的事。 如此想著,心里倒是痛快了,不由得哼出了小曲子,張嬤嬤在后頭聽了,搖了搖頭,年少不知愁滋味。 走了幾步,到了剛才雄雞撲過來的地兒,張嬤嬤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沈晞蘊(yùn)微微笑了一聲。 過了個拐彎,就要到新房了。 她側(cè)臉看向張嬤嬤,正要叮囑她慢點時,只瞥見一黑影又撲騰過來了,沈晞蘊(yùn)這次沒有被嚇到,反而是淡定地張開了雙手,準(zhǔn)備接住它。 它卻吧嗒一聲,估摸剛才吃了早飯,肥了,變重了,沒有估算好距離,掉在了她的雙腳上。 她伸手去抱它往懷里放時,又見一黑影搗騰著過來了,嘴里還尖叫著:“還我的乖乖!” 呃,張嬤嬤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沈晞蘊(yùn)也被這一喊聲給喊愣住了。 只見來人是個小奶娃,搗騰著小短腿跑得飛快,身子胖嘟嘟的,圓滾滾的,這一路跑過來,倒好似一雪球滾過來似的,差點剎不住勁兒。 頭上梳著兩個小包包頭,圓潤的包包臉,rou嘟嘟的,恨不得讓人咬上一口,定然滿口rou香四溢,巨大的滿足感由此而生。 更為有趣的是如今這個小包子還瞪著一雙圓鼓鼓的眼睛,黑幽的眼珠子頗為靈氣。 櫻花般粉嫩的小唇卻撅著嘴巴,此時還露出了小糯米般的白牙齒,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氣勢,卻與身量不相匹配,好笑得很。 見此情形,本還憋著笑的沈晞蘊(yùn)雙眸彎了起來,下一刻,咧開了小嘴,咯吱咯吱地笑了起來。 小包子一見自個的威脅起不了作用就算了,還被嘲笑了,更是氣得差點歪了嘴巴,臉頰越發(fā)緋紅了。 抖了抖rou嘟嘟的小臉頰,趁著沈晞蘊(yùn)嗤笑中,他快速地伸手抓住了雄雞,又滾了回去。 沈晞蘊(yùn)望著來去匆匆,一點說法都不曾留下一句的小包子,以及懷里空空蕩蕩,頓時傻眼了。 難道,齊家里頭還能有小強(qiáng)盜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