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jié)
“錚哥,你要從哪里查起?” “我想從道觀查起,雖然這事情如今已經(jīng)過去了四十多年,當年那道士行事的時候,也必然十分隱秘。但他帶著兩個孩子,畢竟在道觀里住了一年多,他們總得吃飯睡覺,那就少不了跟人接觸。你呢?” “我想去查查那個妾侍?!?/br> 馮錚點頭想了想:“嗯……若真有換子之事,那這道士機關(guān)算盡,從咱們現(xiàn)在看,獲利的只有那位三房長子,可他一個兩歲孩童不管是性本善還是性本惡,當時都是做不出這種事情來的。那只可能不是為了孩子,而是為了孩子的身邊人……” 兩人相識一笑,這種理解對方,而對方也理解自己的感覺,說不出來的舒暢。 他們?nèi)缃褚彩菬o事了,卻做不到一身輕,因為秦歸到現(xiàn)在還杳無消息。也不知道等他們傷勢養(yǎng)好,能夠回開陽時候,能不能找到他。 不過,秦歸的事情,兩人沒心憂多久,就已經(jīng)有信回來了!他不但已經(jīng)被找到了!還立了個大功!信使兩方面的,有國家的,還有秦歸自己寫的,而他自己寫的雖然字跡不太好,但顯然更詳細。 原來,那日被盧斯安排著去盯著孔老,無奈秦歸沒走出多遠,就遇到了一股人數(shù)不少的蒙元騎兵,秦歸被與下屬殺散。他幾次集結(jié)起下屬,可是無奈發(fā)現(xiàn),牲畜營前邊的交戰(zhàn)極其激烈,要想帶稍微大股的人馬過去,必然陷入圍攻。 他也知道,這應(yīng)該是暫時的,可是多耽誤一會,都代表著他很可能錯過孔老的變化。無奈之下,秦歸單身一人,潛入了牲畜營。接下來的那一段,就是盧斯和馮錚找到的兩個民夫所見的事情了。 秦歸抓亂頭發(fā),面上抹黑,穿著民夫的衣裳,混進了孔老的隊伍。而且,他還目睹了“自己”的被殺。那穿了他衣裳的民夫起了貪心,竟然沖出去直言自己乃無常,他大概是想要敲詐些錢財,可話還沒說完,就讓人砍下了頭顱,且那顆頭被動手的人掛在了自己的腰上,在同伴間耀武揚威。 那隊伍里,除孔老與他所帶的人馬外,也有看外頭危險,下意識跟隨過來的人如此見此情景都驚駭不已,但看著仍舊滴血的“軍爺人頭”,再看看那些摸著兵刃,也看向他們脖頸的兇神惡煞,所有人都選擇了閉嘴。 秦歸看了出來孔老是要將這些人裹挾,雖然著急,但也沒辦法。只能同樣裝作怯懦。后來孔老從懷中掏出了一面奇怪的旗幟,打著它,蒙元人就不會上前攻擊,偶爾有殺紅了眼睛的,孔老的手下人也能上前糾纏住,對方看一時殺不死,再看看他們的旗子,也就都離開了。 不過,孔老并沒帶著他們歸入蒙元人的隊伍,而是帶著他們,直接朝遠處去了。 孔老也是很有目的的,他們跑去大概半天的路程,就埋鍋造飯,繼而讓人回去探查情況。結(jié)果第二天早晨起來,派出去的人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讓眾人臉色大變的消息——昱朝的援軍及時趕到,蒙元人被兩面夾擊,全軍覆沒。 孔老猶豫一番,沒帶著人回營,而是帶著他們繼續(xù)朝北走。秦歸假做老實的跟著,實則一路小心翼翼的留下了標記,正好讓后頭分出來尋他的兵丁發(fā)現(xiàn)了標記,緊跟在后,之后里應(yīng)外合,把孔老這群人一舉殲滅。 唯一遺憾的,就是孔老死在了亂軍之中,他的親信雖然有被抓的,可并不知道為什么孔老要這么做,孔老的目的又是什么。他們并非是蒙元人的間諜,或者是為了錢財,或者是出于義氣,還有的甚至是為了讓孔老幫他們找個門丁的工作。 盧斯看完了信,盧斯嗤笑著說:“若是他們事成了,讓蒙元人入了關(guān),怕是城市都要被破壞了,變成那些蠻子的草場,還有門丁讓他當?” 就算歷史知識匱乏如盧斯,他也知道自己那個世界蒙元人入關(guān)之后干了什么,退耕環(huán)牧干得棒棒噠。甚至還退城還牧,那可是太“環(huán)?!绷?。還有將人分等。初夜權(quán)什么的。歷史上其他人干過的缺德事,他們干過,其他人沒干過的缺德事,他們也干過。 馮錚不知道另外一個平行世界里發(fā)生了什么,但他見過蒙元人,他閉了閉眼睛,一瞬間仿佛眼前又浮現(xiàn)出了死于蒙元人之手的無辜百姓,耳朵里又聽見了女子孩童的凄厲慘呼:“那被救回來的幾個女子,好像是也跟著一起來了石城?” “想去看看?” “嗯……” “那就走吧?!?/br> 兩人說走就走,給他們安排的府邸中,除了仆人之外,也有兵士,兩人說明了想到何處去,這些兵士干脆利落的準備好了車馬,就把他們拉走了。 石城原本并非是邊塞,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兩軍交戰(zhàn)的第一線了。這城里除了傷兵之外,再也沒有了悠閑之人,所有人都是為戰(zhàn)爭服務(wù)的,女人和孩子也是如此。埋鍋造飯、撿拾柴薪、織布制衣、照顧傷員等等之事,盡是百姓在做。 往常這些都是苦差事,需要征發(fā)徭役,多少人以其為苦?,F(xiàn)在沒人提什么徭役不徭役的,所有人都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兩人跟著兵士走,到了伙夫營,繞過一個堆得高高的野菜懟,才看見野菜后頭有一個小姑娘正坐在馬扎上摘菜。她摘得很粗糙,連根都不去,只是把爛掉的部分掐掉,摘走蟲子,拍掉太明顯是沙土而已。在她身邊,摘好的和沒摘好的菜,看起來沒啥區(qū)別。 不是這小姑娘干活躲懶,是沒人會愿意浪費——即使先后兩隊的糧食都運到了,但盧斯那一批還是被毀掉了四百多石糧食——糧食夠不代表菜蔬也夠。蒙元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農(nóng)田燒毀,等著它們自然長出牧草,甚至直接將牛馬趕進農(nóng)田放牧了。 而石城附近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蒙冤人的大部隊,可小股敵人依舊不少,除外尋找野菜也是一件不輕松的事情。 小姑娘已經(jīng)干活干得滿頭是汗,但很專心,有人過來了她都沒注意到,可她看起來也很精神。盧斯和馮錚沒去打擾小姑娘,可誰知道,他們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小姑娘正好抬胳膊擦額頭上的汗,一眼就看見了兩人,立刻站起來,追了出來:“大人!” 兩人轉(zhuǎn)身,盧斯踏前半步,稍微擋在馮錚身前一點點,他可沒忘記,之前那個吐痰辱罵的男子,雖然這女孩子聽聲音不像是…… “小桑謝過兩位大人!”小姑娘雖然追出來,卻并沒有一直跑到他們跟前,而是在距離兩人大概還有三四步遠的時候,就噗通一聲五體投地的跪倒。得虧地面是土地,要是石板的,膝蓋非得跪出來個好歹。 “丫頭快起來?!北R斯上前走兩步,還沒來得及拉,小桑就一個哆嗦,盧斯趕緊退回來。小桑這不是怕他,而該是只要男人都怕…… 小桑又磕了頭,這才起來。 馮錚問:“你爹娘呢?” “爹為了保護我們讓韃子殺了,娘……撞死在石磨上頭了,大哥那時候正好出去玩,不知道哪里去了?!?/br> “你大哥叫什么,還知道嗎?” “大哥該是叫泥猴?!?/br> 小桑說起來語氣其實是有些懷疑的,看來這個泥猴應(yīng)該是他們家里或是四鄰對她大哥最常用的稱呼,但人到底叫不叫這個名字,她并不知道。 “你們家姓什么?” “柳?!?/br> “是柳樹的劉,還是文刀劉?” 小桑面露苦澀:“不、不知道?!?/br> 她不認字,鄉(xiāng)音里這兩個字的發(fā)音又很類似,真分不出來。 兩人又問小桑可記得她哥哥多大了?小桑記得她哥的身高,但具體多少歲就懵逼了。還有她是否還認識其他的親戚,小桑表示不打仗之后她找了,可是一個認識的都沒找著。最后問她自己村子叫什么,還記不記得村子附近有什么特點,比如山啊,水啊,特別大的樹啊之類的。小桑倒是記得村子北面有一棵大榕樹,更北的地方有一條溪流,村子里還有一口古井。 第173章 兩人安慰她,會幫她尋找親人, 小桑甜甜的笑著應(yīng)了。兩人轉(zhuǎn)身離開, 走遠了些, 盧斯問馮錚:“怎么,又想帶走了?” “若是她沒家, 那自然就要帶走。”馮錚理所當然的說,“不過她說的村子應(yīng)該不難找,有了村子,她大哥也就有了線索,還有其他親戚朋友, 到時候也要看具體的情況。” “嗯。” 兩人又見了其她幾個僥幸存活的女子,除了他們拉過來三個人,還有兩個女子雖然被箭矢射中, 但因為軍士的保護并沒有傷到要害, 后又被救了回來。雖然上次見到了歇斯底里亂發(fā)脾氣的男人, 但這些遭受更多苦難的女子,在面對他們兩人的時候,卻坦然又感恩,這份堅強, 反而兩人充滿敬佩。 看完了這些女子, 兩人又去看了四個總旗與馮家五人。孫昊和高勇恢復(fù)得不錯,除了臉色略白之外,看起來已經(jīng)沒什么地方不對了。 周二斷了兩根手指頭,他失去的是無名指和小指, 相對來說,失去它們比失去其它手指的影響還算好,傷口沒有感染,愈合狀況良好。不過疼是一定的,兩人到的時候,周二正一身酒氣的呼呼大睡中,實在是疼痛難忍,只能用喝酒麻醉自己。 薛武貴卻不過是太好……他是燒傷,這大夏天的本來燒傷就是最受罪的,他燒傷還遍及半張臉,半個脖子,以及整個左肩膀。傷口已經(jīng)有些化膿,人也因為發(fā)燒而昏昏沉沉的。 四人被安置的也是不錯的地方,盧斯和馮錚問他們可愿意搬到自己那里,慶幸的兩個人都搖頭表示拒絕——他們那地方距離靖王府太近,他們也見過靖王,覺得那位王爺威儀太過,太嚇人了。聽說靖王經(jīng)常去看兩位無常司的主官,他們還是免了吧。就在這呆著,挺好的。 盧斯和馮錚:“……” 靖王挺好的啊,人家怎么威儀太過了?還什么經(jīng)常去……就去了一次好嗎?! 不過屬下不愿意,兩人也沒強迫。 馮家五人倒是無恙,不過他們的人也是傷亡慘重。不過帶人出來的馮大很淡然,表示她們臨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把家產(chǎn)都賣掉了,這些更出來的人,都已經(jīng)分得了一份安家費,賣命錢——看他們的態(tài)度,若非是發(fā)現(xiàn)盧斯和馮錚在自責(zé),這事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臨走,五兄弟表示,不管別人如何,他們希望留在這里,殺蒙元人。 至于另外帶著人來的周開……那家伙開戰(zhàn)沒多久就帶著人跑了,看來,他是終于明白了兩軍交戰(zhàn)跟江湖械斗的不同。 又去看了其他無常司的傷兵,兩人體力就頂不住了,就此作罷。 到了家里,洗洗睡了,再起來,沒事干的兩個人,吃著點心喝著茶,不知不覺又開始討論案情。 盧斯:“且不說陳大人到底是不是被換了。魏家之前的表現(xiàn)也算是老謀深算,而且一家子雖然貪婪,可還算識時務(wù)。你說他們應(yīng)該也是看見了靖王跟陳大人之間感情的。這要是普通的大戶人家,長輩不愿意看見晚輩跟奴仆廝混,干出這種事還說的通。但靖王身份不同,魏家就不知道自己這是干傻事,會讓之前靖王對他的好印象一掃而空嗎?” 馮錚一怔,放下了手里咬了一半的點心:“確實……”這是他之前沒想過,“而且聽靖王爺?shù)囊馑?,當時應(yīng)當是魏家主動提出來,讓陳大人到他們家里去養(yǎng)病的,這更是讓王爺恨上加很了吧?其實若只想弄走陳大人,那不提什么照顧,等王爺走了,再行手段將人誆騙出來,不是更穩(wěn)妥?” “魏家比較像是放長線釣大魚的。”盧斯把馮錚放下的那塊點心拿過來,在他咬過的地方舔了又舔,看馮錚紅了耳朵,這才滿意的一口吞下,“這么一說,把人賣掉也是奇怪,直接殺了不好嗎?” 談?wù)搧砣?,兩人的結(jié)論就是,魏家跟陳同之間,怕是還有別的隱情。但他們也不確定,這跟陳同的真實身世是否相關(guān)。 這天下午,靖王府那邊派車來接,兩人坐上車就去了。想到只有聞名從未見面的陳同,兩個人都敬佩非常,如今都有些興奮,可是再一想他們的詢問即將讓他重回那段凄慘的往事,卻又有些愧疚。 昱朝的審美本身就很是古樸大方,靖王府地處邊鎮(zhèn),更是少見奢靡。王府的面積也不大,不見小橋流水,只有大樹教場。 一身便裝的靖王在二道門迎到了他們,帶著兩人直到了后院的小花廳,三人一進門,便有坐在那里的消瘦男子站了起來:“盧將軍,馮將軍,在下陳同,久仰大名?!?/br> 應(yīng)該說……陳同已經(jīng)半點也沒有盧斯和馮錚想象中的,這個人該有的風(fēng)采了。他瘦得厲害,面頰都凹陷了下去,顯得眼睛很大,可卻眼球渾濁,他頭發(fā)枯黃稀少,嘴唇慘白,就是站起來行禮拱手,如此簡單的動作依然讓他雙手哆嗦,而且聲音底氣不足,這是個比他們倆這傷員看起來還凄慘的病夫。 可兩人非但沒覺得失望,反而只覺得——造孽??!陳同顯然是身體虧虛得太厲害,養(yǎng)不起來了,甚至……命不久矣。要不然靖王是那個樣子呢?易地而處,要是盧斯/馮錚變成了這樣,他們倆怕是還比不上靖王呢。畢竟,靖王現(xiàn)在可依然是前線的主帥,帥軍抗戰(zhàn),他們到那時候可是絕對無心正事的。 “陳大人客氣了?!眱扇诉€禮,視線小心翼翼的在靖王和陳同之間劃過,兩人都努力不讓自己露出同情來,即使,他們倆本該是一對幸福無邊的神仙眷侶…… “王爺,還請讓我與兩位將軍私下里談一談?!标愅χ鴮竿觞c點頭。 “行,一會吃飯我再過來?!本竿跬Ω纱嗟恼玖似饋恚膳R走卻還要摸一摸陳同的額頭,大概是發(fā)現(xiàn)他體溫正常,這才笑著離開。 只是不發(fā)燒,都已經(jīng)是一件讓靖王開心的事情了。 靖王走出去一會,陳同長嘆一聲,喝了一口面前的茶:“二位將軍此次運糧,一路坎坷,真是辛苦了。本來該是在下親去一趟,道謝的,結(jié)果卻讓反而兩位前來,實在是失利了?!?/br> “我等不過是職責(zé)所在,陳大人不必掛懷?!?/br> “直接叫在下陳同吧。我身上并無官位,只是個白身?!标愅e起茶壺,欲給兩人倒茶,馮錚要接過來,他躲了一下,馮錚看他那哆哆嗦嗦的胳膊也不與他爭搶,只是端起自己的茶杯,好讓他沏茶沏得方便點。 放下茶壺,陳同額頭上已經(jīng)見汗了:“我這樣子,兩位將軍怕是也看出來,我命不久矣?!?/br> “陳大……陳兄,你可知自己是害了什么???”盧斯問,又一次后悔自己沒好好學(xué)習(xí)念醫(yī)科。 “不知道是什么病,只是這些年來我腹痛越發(fā)嚴重而已,本來當年……”陳同搖搖頭,“算啦,好漢不提當年勇?!?/br> “陳兄可請了宮中御醫(yī)來看?又或者是去南方休養(yǎng)?”馮錚問。 “請了,如今還有皇上派來的兩位老大人在府里住著,至于去南方……我真是不喜歡南方……” 兩人一想也明白而來,他從煤礦里逃了出來,可身上不只是身無分文,也沒有證明身份的文牒,可能最開始還有私礦的打手老板追在后頭,可真是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在那邊的經(jīng)歷,怕是很不愉快。不過,林老變態(tài)那地方已經(jīng)是北方了,看來南北都沒讓陳同留下多好的回憶。 “況且,不但是我該向兩位道謝,反而要兩位過來,王爺怕是還有件事,要麻煩兩位吧?” 兩人對視一眼,他們也猜到了,陳同不會一無所覺,果然如此。兩人也不否認,馮錚應(yīng)下了:“說不得麻煩,同樣是我等職責(zé)所在?!?/br> 陳同看著面前碗中的茶,默不作語,盧斯和馮錚也不多言,靜靜等著。半晌之后,陳同道:“不怕兩位笑話,現(xiàn)如今我這幅樣子,有時候忍不住想,我要是個女子就好了,至少現(xiàn)在應(yīng)該能給他留個孩子做念想??墒?,我若是個女子,那怕是連與他認識都認識不了的啊……不,無論我是男還是女,從一開始,他要是不認識我,那就好了?!?/br> 他這話對盧斯和馮錚說,是交淺言深了??沙怂麄儌z之外,這種心情,他不能對任何其他認識的人表露。那些人即便會替他保守秘密,但在日常中萬一流露出來呢?他們可是都生活在石城的。他不想讓靖王知道自己的想法,不想讓靖王傷心,不想讓靖王痛苦,因為那個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比痛苦了。他是天之驕子,可現(xiàn)被折磨得早早白了發(fā)。 “陳兄,其實王爺很幸福?!北R斯突然道,“他心里不空,有一個你把里頭填得滿滿地,不管你是死是活,他心里的那個地方,都不會空出來。當然,如果你死了,他心里的那地方可能會疼,可能會冷,但摸著胸口,閉著眼想著你,就不疼也不冷了?!?/br> 馮錚聽盧斯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又覺得自己這時笑不太合適,因為微微偏著頭,遮擋自己的表情,可通紅通紅的耳朵卻忘了一樣藏起來。 看來是沒人跟陳同說過這樣的話,他有些意外的看著盧斯,忍不住思索他的話。 盧斯卻還沒說完,他偷偷的伸手在桌子下面拉住了馮錚的手,馮錚沒躲他,反而盧斯的手一蹭他的手背,就主動握了過來:“陳兄,不管你是不是要死了,不管你是不是身上疼心里也疼,你既然愛他,那就不要說什么要是不認識了,你真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另外一個人能夠比你更愛他,或者有一個讓他比愛你更愛的人嗎?如果沒有,那跟他在一塊,你就得快樂。你都是傷痕累累了,他難道就是完好無損的嗎?如果你覺得有,那……我也沒辦法了?!?/br> 盧斯前頭說得情緒激昂,最后一句話卻xiele底氣。 陳同前頭聽得眼睛發(fā)亮,蠟黃的雙頰也露出些紅暈,聽到他最后一句話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笑的時候還把自己嗆住了咳咳咳嗽起來。 盧斯和馮錚大驚,趕緊幫他順著前胸和后背,不過兩人剛上手的時候都忍不住一顫,一手的骨頭架子,摸起來硌手,就是陳同這樣子的。 陳同緩過來,兩人也松了口氣,只是沒坐回去,馮錚道:“陳兄,要不然我倆改日再來?” 就這么咳嗽幾聲,剛才的那股子興奮一下去,陳同已經(jīng)是滿臉的虛汗,呼吸都帶喘了,他擺擺手,慢慢調(diào)勻了自己的呼吸:“今日多謝盧賢弟這一番良言,之前是我想得左了,險些自以為是,害人又害己。多謝,多謝。” 陳同謝了又謝,兩人不知道,但他自己知道,別看他表面上依舊笑面生死,堅持求生。其實看著早生華發(fā)的靖王,他已經(jīng)有了厭世的意思。大夫診治之后,也說他郁結(jié)在心……想到這里,陳同猛然醒悟,靖王是誤會了讓他郁結(jié)的心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