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jié)
“是!” “將軍!有個人!還活著!” “爹爹?” “別出來,在里邊呆著?!痹瓉砭鸵呀?jīng)坐在了車邊上的馮錚,一聽護(hù)軍們?nèi)氯?,立刻從車上跳了下來,被護(hù)軍攙扶著,艱難的一跳一跳的朝那邊過去,還沒等他到,已經(jīng)能看見一個滿頭是血的人被搬了下來,“師弟!” 忘了自己還瘸著腿,更忘了需要人攙扶著他才能站著,馮錚松了手就要朝前奔,接過頓時朝下就倒,幸虧兩個護(hù)軍反應(yīng)快,把他拽住了。這一下穩(wěn)住了他的人,也讓他略微穩(wěn)住了心。 “快!快把人抬上車!回開陽!快馬去開陽府報案,這山上的白云寺怕是有匪人!如今盧將軍在此,他外出時原本是與我倆義子一起的,如今他重傷,那孩子卻也不見蹤影了!” 匆忙安排妥當(dāng)之后,馮錚上車,守著盧斯與他回家,一抬頭看見高興所在角落里,看來是嚇得要命:“高興別怕,爹爹在這,不怕?!?/br> 高興方才聽見外頭一陣喧鬧,就知道不好。沒多久就抬進(jìn)來一個血淋淋,她已經(jīng)膽子夠大了,換了其他小女孩乍見如此情景,已經(jīng)慘叫出來了。 “爹爹,父親會沒事吧?”高興又縮進(jìn)了馮錚懷里,小腦袋緊緊貼著馮錚的胸口,不敢回頭。 “別怕,他沒事,他會沒事的?!?/br> 馮錚覺得呼吸稍微順暢了些,可身體有沒有被捆綁著卻感覺不出來,因為手腳都好沉重,無論是否被捆綁著都無法動彈。他努力的睜開眼睛,朦朧中……好像看見了馮錚?可是很快,那片朦朧就歸于了黑暗——這回還能平安的回家嗎? 盧斯在床上昏睡了一天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兩天后的黃昏了。他嘴巴里苦苦的,一睜眼就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不得不重新閉上眼睛,萬幸骨頭雖然疼得厲害,但是手腳都還在,而且閉眼之前看到的床帳有點眼熟? 所以,要么是現(xiàn)在他在做夢,要么是綁架者對臥室的布置剛好跟他家一樣,要么就是他確實回家了…… 一只手從邊上伸過來,蓋在了他的額頭上,手掌很大,掌心和指腹上都有繭子,刮得臉有點疼,但盧斯卻徹底的放松下來了,不自覺地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心滿意足的嘆息。 “怎么樣?”貼在耳邊的聲音,也是那么熟悉,“身體可有什么地方不妥?” 盧斯覺得,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一個魚躍蹦起來,然后把人壓倒,這樣那樣,那樣這樣一通,不過,他只是整個眼就天旋地轉(zhuǎn),所以那些高難度的事情,就等到恢復(fù)之后吧。 “暈……”盧斯張嘴說,感覺嘴巴里黏黏糊糊的,說出來的話他自己都聽不清楚,“李鐵……” “放心吧,李鐵找到了?!瘪T錚的手又在盧斯的額頭上摸了兩下,“要喝水嗎?” 他想喝,但更累,想睡覺,明明是剛剛睜開眼睛。盧斯閉著眼,抬胳膊握住了他額頭上的手:“睡……” “好、好,睡。”馮錚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哄著盧斯,聽他呼吸沉穩(wěn)了,不由得自言自語,“我應(yīng)該讓你用簡單的方法的,都怪我……”他吻了吻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盧斯的手上也有破皮和青紫,現(xiàn)在這一天半過來,青紫正是最難看的時候,他看著只覺得心疼難忍。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要與這人錯過,若是真錯過了,是否就要成了天人永隔?馮錚低頭,將額頭抵在盧斯的肩膀上,胡思亂想著,沒多久也睡了過去。不過,與盧斯無夢的睡眠不同,睡著了的馮錚額頭緊皺,三不五時的就要發(fā)出一聲模糊的囈語,顯然是被噩夢所擾。 盧斯是被肚子的“轟鳴”吵醒的,再睜眼他就覺得舒服多了,雖然依舊還有那么點暈眩,手腳的直覺也總算是回來了,雖然好像是更疼了,但盧斯總算為自己不會成為殘廢而松了一口氣。 剛睜眼,感覺肩膀的位置不太對,溫溫?zé)釤岬模€有什么在哆嗦,感覺就跟有個小動物窩在他肩頭上似的。盧斯扭頭,沒看見小動物,看見了個大寶貝,他家正氣小哥哥不但額頭抵著他的肩膀,整個人還蜷縮著——他也不怕腿疼,不,大概正因為腿疼了,才一顫一顫的哆嗦吧。 盧斯齜牙咧嘴(無聲)的轉(zhuǎn)過身,馮錚額頭動了兩下,手也動了動,盧斯這才發(fā)現(xiàn),剛才馮錚的手還拽著自己的衣裳。 怎么這么可憐又可愛? 盧斯親了一下馮錚的眉心,手按在馮錚的肩膀上,想把他溫柔的按平。馮錚哼哼了一聲,不但沒順著盧斯的動作躺下,反而掙扎得厲害。 “噓……是我,躺平了,好好的……” 馮錚半夢半醒的睜開了眼睛,看是盧斯,抬手把他抱住:“師弟……你……找不著……” “這不是已經(jīng)找到了嗎?”盧斯親親他,不停的親親他,一直在親親他,“多虧你找到了,多虧你?!?/br> 馮錚閉上眼睛,接連不斷的吻就像是有羽毛在他臉上撩了又撩,馮錚不再僵著勁,順著盧斯的力道躺平了身體…… “乖?!北R斯想起來給他家乖巧的正氣小哥哥一個獎勵的舌吻,可是剛用勁眼前就一黑,看來暫時他的腦袋沒辦法離開床了,甚至連側(cè)躺都危險,他只能別扭的摸著馮錚的臉頰,“睡吧,我在這?!?/br> “嗯……” 馮錚睡覺了,這次睡得很安穩(wěn)。盧斯放心了,他先是笑,繼而就要哭了。 _(:3」∠)_好餓,要餓成紙片了。 不敢、不舍得打擾馮錚,又起不來床,盧斯只能抓過馮錚的一條胳膊抱在懷里,可憐兮兮的催眠自己,在不知道多久之后,才總算幸福的進(jìn)入了沒有饑餓的夢境。 等再起來,就已經(jīng)是轉(zhuǎn)過天來的早晨了,盧斯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眼睛都沒力氣睜開了,他覺得自己隨時都會被餓暈過去。 “馮將軍,這是今天的米粥。” “嗯,放在那吧。”馮錚坐起來,把小炕桌打開,粥放下,一扭頭,正對上了盧斯的一雙大眼睛。 盧斯眨眼,眨眼,再眨眼:qaq那粥不是給我吃的嗎?因為嗓子嘶啞難受,他話說不出來,只能用眼神示意。 第184章 “你總算……”馮錚不敢動作大,怕打翻了粥, 強(qiáng)迫自己將興奮壓了下去, “來, 喝粥?!?/br> 盧斯老老實實的張嘴,粥喝到嘴里也是苦的, 可至少能讓胃舒服一些,一口一口的喝光了米粥,盧斯舔了舔嘴唇,感覺不只是胃,嗓子也舒服多了:“還有嗎?” “你都兩天多沒吃東西了, 不能一上來就吃這么多?!?/br> “哦……” “過兩個時辰再給你喂一碗面條。” 盧斯感動,幸福無比:“李鐵呢?” “找著了,小子很機(jī)靈。不但自己毫發(fā)無傷, 還帶著我們找到了幾個襲擊你的人。。師弟, 我……” “噓,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錚哥,你之前說的沒錯,這次之所以會出事, 不是我們的大方向錯誤, 而是具體實施的疏忽。也是這回?zé)o常們都回家歇著去了,我也不愿打擾。若非如此,該有接應(yīng)的,監(jiān)視的, 保護(hù)的,那樣也就不會出這么大的疏漏了。” 馮錚聽他比尋常粗啞的嗓子緩緩道來,忍不住地下身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難受……” 盧斯說得都對,可無法驅(qū)散他的內(nèi)疚,他現(xiàn)在就如他自己說的,除了難受,其他的都感覺不到了。 盧斯摟住馮錚的腰,他今天比昨天好受多了,腦袋能稍微抬起來一點點,所以他能追逐道馮錚離開的唇——本來他離開的也并不多快。兩個人的唇重新貼在一起,廝磨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分開。 “等你好了,我也好了,你好好給我賠禮道歉就好了?!?/br> “嗯?!瘪T錚蹭了蹭盧斯的胳膊,“隨你處置?!?/br> 我干嘛要提起這事來?嫌身體還不夠虛嗎?憋得好難受啊。等等……憋……怎么一點都不憋?。?/br> “師兄,我這兩天躺在床上,方便的事情是怎么處理的?” “我?guī)湍闾幚淼陌??!瘪T錚答得簡單干脆。 “……”好吧,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重病起不了身,需要人把屎把尿了。他們是兩口子啊,沒什么可以不好意思的。可是,還是不好意思,捂臉,“事情查出來什么了嗎?因為我調(diào)查到他的后宮外室,就找人要殺我?這反應(yīng)也太大了啊。” 前者其實對于權(quán)貴來說,是無傷大雅的事情。甚至傳出去后可能還會有愛慕虛榮者主動跑到白云寺去自薦枕席,后者……那就是要殺頭的大事情了。畢竟魏韜琇就是個沒有實職的外戚,而盧斯算是皇帝寵信大臣了——暫時還到不了棟梁肱股那個等級。 但只是這樣也是很嚴(yán)重的,尤其盧斯還帶著軍功回來的。 雖然對方表現(xiàn)的也是盡量小心,盡量抹除跟自己聯(lián)系的干掉他,但這簡直就是掩耳盜鈴啊。 已知盧斯是為了他去的,然后就一去不復(fù)返了,那盧斯家里絕對有人知道他是去干什么的,到時候一旦告到皇帝那里,魏韜琇還是吃不了兜著走啊。 說沒證據(jù)?這是皇權(quán)至上的大昱啊,皇帝還是手握大權(quán)的實權(quán)皇帝,他會緊盯著證據(jù)不放,還是大怒之下處理了一直就沒事找事的外戚?用指甲蓋思考也能想明白啊。 “這事情……你剛住進(jìn)白云寺的時候,注意到那里住著個賣藝的班子嗎?” “賣藝的班子?我倒是看見有賣藝的家什放在而來門外,怎么?那些人是賣藝的班子?那這賣藝班子可是夠兇悍的……” “他們是以賣藝班子偽裝的人販子,其中不少人跟你有仇,還見過你。那天夜里,他們意圖放火燒死你而不得,轉(zhuǎn)過天他們原本是想要殺掉你的,可后來改變了主意,就是為了讓你嘗嘗被販賣的苦楚?!瘪T錚說著握緊了拳頭,得虧是把人救下了,否則,還不知道他們要把盧斯賣到什么地方去! 盧斯臥槽一聲,這可真是……只知道現(xiàn)代一定等級以上的執(zhí)法人員要嚴(yán)格保密身份,來自黑暗中的報復(fù),太過可怕,沒想到,古代也一樣。 “所以,他們是確定給魏韜琇沒關(guān)系?” “確定沒關(guān)系,是趕巧了。” 馮錚既然這么說,那就是真的確定了。馮錚又低頭吻了盧斯一下,他此時還有些后怕,當(dāng)時他其實并沒看見那些人少打開了一個麻袋。畢竟離得不近,那些護(hù)軍們都沒看出來端倪,他如何看出來的? 他只是看到了,護(hù)軍們因為惡臭和厭惡,并沒如何細(xì)看那些麻袋,如果那些污糟東西是對方特意準(zhǔn)備的,那就很可能他們是為了遮掩什么。馮錚很慶幸,自己堅持到了最后。 “我還以為劉敞那天來說過話后,對方一定會有所行動的?!北R斯抓抓頭發(fā),“心情復(fù)雜,那么晚上那么折騰的布置,雖然之后對方有行動了顯得我神機(jī)妙算,但總覺得還不如布置落空呢。那除了這些人販子之類的,其他人抓到之后,可有問出什么?” 馮錚無奈攤手:“和尚都有度牒,舉子們都有功名,這些人都沉默不語。后來就有人來要我們放人了。除了他們之外,剩下的,只是有一些伙房和馬棚的雜役和尚,還有兩個小廝,我還讓人強(qiáng)拘著,但他們一樣一言不發(fā),過不了多久,我們怕是就得放人了?!?/br> 盧斯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我親自去審。” “……”馮錚看著他。 “干嘛???” “……”馮錚還是看著他。 “我見過一個馬棚的雜役和尚,還見過杜明的小廝小六子,這兩個人都不是多難應(yīng)付的性格,我能應(yīng)付的來?!?/br> “……”馮錚依然在看著他。 “我知道我身體的狀況,要不然……咱倆一塊去?” 馮錚長嘆一聲:“你沒照過鏡子吧?” “???”這和照鏡子有什么關(guān)系嗎? “你的臉……算了,你自己看吧?!?/br> 稍后,馮錚叫來了下人,他們在端走盧斯吃過的碟子碗的同時,拿過來了一面鏡子。銅鏡照人并不是太清楚,但對盧斯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他頂著一腦袋問號,看了看鏡子照出來的影像—— !!!∑(Дノ)ノ這熊貓是sei?!??! “要不然我覺得有些腫,看東西的范圍有點小呢,我還以為是睡覺睡多了。我鼻梁子不會斷了吧?嘶!還好還好,應(yīng)該不算太嚴(yán)重。我的臉啊……” qaq果然是失去了才覺得寶貴,之前盧斯還覺得自己那張小白臉太不威嚴(yán),現(xiàn)在……把我的小白臉還給我!??! “沒事!還是能去審問犯人的!” “你不覺得你這樣太不威嚴(yán)嗎?牢里的那些人可是都沒有用刑,接過你這審訊的人一站出去,比被審的人還慘……” “咱不是無常嗎?戴面具!鬼面具!我拿紙筆給你畫一畫?!?/br> 馮錚看他眼睛都亮起來了,也想看看他出了什么腦洞。 盧斯畫出來的,是那種最簡單的威尼斯面具,純白的是笑臉,眼睛是下彎的月牙,嘴巴是上翹的月牙,純黑的是哭臉,其它的沒變,就是嘴巴變成了下彎的月牙。因為實在是太簡單,所以,盧斯這個沒一點基本功的人,用毛筆在宣紙上涂抹出來的,跟他曾經(jīng)見到的實物能有八九分的相似。 馮錚看著這兩張圖,這真的是很簡單的面具,不同于他過去看到的那些節(jié)日時的鬼面,可是,有一種別樣的陰森。 盧斯小得意的道:“怎么樣?很簡單吧?可以讓匠人先粗略的做出來能用的,用紙糊的也行,反正在大牢里照明不好。距離又遠(yuǎn),看不清材質(zhì)?!?/br> “好?!?/br> 這年代的手工藝匠人還真是厲害,這天到下午的時候,東西就被送來了。東西比盧斯想象的精致,光看著他還以為是木頭做的,拿過來一摸才發(fā)現(xiàn)是竹子編織出來的棚子,再糊上的紙,只是外表十分光滑,在光下一看還有反光。 “手藝真好?!北R斯把那張笑臉戴上了,抬頭問馮錚,“帥吧?” 馮錚把那張黑色哭臉舉起來,跟盧斯的臉持平,對比著兩張面具:“做出來后,笑臉比哭臉還瘆人。你們那時候,這面具是做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