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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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楚璃將鐵鏈揚了揚,發(fā)出“嘩嘩”的響動聲,“你現(xiàn)在最想做的事,可不就是把我殺了么,來殺,我跟你不同,我殺你你生氣地要死要活,你殺我的話,我兩眼一閉、兩腿一伸這事就算完了。” 盯著她手上的鐵鏈,上官燁的眼神愈漸鋒利,忍無可忍地揮開那鏈子,鏈子應(yīng)聲掉落。 頹廢地靠坐墻角,似笑非笑地看去:“能如此閑庭信步,外頭的人你都收拾妥帖了?” “你終于忍不住要提這事了,”楚璃盤腿坐在他面前三尺,無聊地撿起鐵鏈在手腕上纏動,像在嘗試被鐵鏈鎖起是什么感覺,“你一定在想,你都被拉下來了,那么你同族的人一定沒有好下場,其實并沒有。除了干掉一批作亂的南部官員,對上官淳窮追猛打之外——可我還讓他給逃了。對于其他人都是留了情面的,不是我軟弱舍不得殺人,而是我明明可以用別的方法達到目的,為什么還要殺人? 你教的,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用最少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利益才是上策,如你所想,我已經(jīng)控制了情勢,現(xiàn)在有一個假的上官燁在幫忙撐著,并且得到了夫人的信任。我不知道這個計劃會不會在某天崩盤,但暫時,我是成功的?!?/br> 她俏笑著,輕輕拂上這條似乎還帶著上官燁余溫的鐵鏈,“我來到這里,并不是想得到你的原諒,只是這些年陪伴,我突然一個人了,有些不習(xí)慣,今天我莫名煩躁,像要發(fā)生某些不好的事情,卻又想不出到底哪兒出了問題?!?/br> “問題出在你憑空抽走了一個上官燁,”上官燁譏笑地望著,昔日寵溺的眼神不再,冰削刺骨,“你以為,離開上官燁以后你一樣能把控局勢,你過份虛妄自大,實際上外強中干,你空有一個架子,看似堅定地在為一個目標努力,其實你的迷茫一直困擾著你,導(dǎo)致每個決定都異常艱難,你時刻處在掙扎猶豫的邊緣,做下決定后,又要為自已找借口,來說服自已那件事非做不可。 這是你自以為的‘非做不可’罷了,你若不做,其實也無不可,這讓你更加不確定以及浮躁。包括你來見我,都是因為你的實力并不能撐起你對大陳過大的勾畫,像在一塊綿軟的土地上建一座高塔,塔,興許可以建成,但,它遲早會坍塌。” 說到底,還是她不夠強大么? 她默默記住上官燁的話。 “是,我只會耍小聰明,比不上太傅雄才大略?!彼冻鲂了嵝θ?,將手中的鐵鏈攥緊,“太傅,我記得以前,只要我認錯,你便會原諒我的?!?/br> 說完才見上官燁正直勾勾地盯看自已。 “想讓我原諒你?” 她深吸口氣:“我剛說過,不是?!?/br> 傷害已經(jīng)鑄成,他們沒有回頭路可走,盡管她在留退路,冒著被反噬的危險留下上官北,并且未動上官家旁系中任何一人,她這么做,一旦假上官燁的伎倆被戳穿,便意味著她會變成眾矢之地。 恨歸恨,情歸情,上官家參于當(dāng)年宮變是不容爭議的事實,當(dāng)天逼宮的每個人身上都濺著母親的血,包括上官燁!她為何不恨! 但她喜歡上官燁——這是她此生的劫。 八年前上官燁留下她的命,八年后也曾拼死救過她,她要還他這份人情。 “你的人,我全部給你留著呢,”楚璃垂下頭,視線里唯有漸漸冷卻的鐵鏈,“甚至我最討厭的塵湮,都沒有動她,我看得出她很討你歡心,如果我殺了她,你一定會舍不得的。” 上官燁無所謂信疑,淡淡地道:“國公呢,你如何讓他不發(fā)飆?” 提到國公,楚璃唏噓一嘆:“我給他下了一點毒藥,現(xiàn)在他神志不清,除了會胡鬧,沒別的了?!?/br> “你連國公也動手!”上官燁微欠身子,突然發(fā)怒的他幾乎要沖了上去,“他可是為國立下汗馬功勞的老臣,先皇還要對他禮敬三分,你怎么敢!” “對,”楚璃認同他的前半句,“他為大陳做了很多貢獻,我本該禮敬他,但他不僅是功臣,他同樣是一個是非不分、野心勃勃的權(quán)臣!上官北與長子做了多少惡事沒人比你更清楚,構(gòu)陷五王有他的份,排除異己有他的份,先皇停靈期間尸骨未寒,率人逼宮也有他的份,他多少次想置我于死地呢上官燁,我由著你們cao控八年! 在你看來我是個白眼狼,我忘恩負義,但你們父子倆背地里算計我和大陳的時候呢?你們上官家的罪我早給你理得明明白白,我沒有殺你爹,沒有抄了上官府,我連兵權(quán)都不曾打心思動過,哪怕我已經(jīng)盡力退讓,在你眼里,我仍是個壞蛋對吧?” 上官燁一直冰冷的面容始見一縷痛色,他無力地坐在墻邊,手垂耷在膝頭上,像沒有骨頭那般。 “我跟你說過打算,說過會推無憂上位……” “但是,當(dāng)我告訴你先皇手札被我放在天祿閣后,天祿閣轉(zhuǎn)眼被燒?!?/br> 天祿閣的事上官燁不想再推諉,因為他知道那是父親做的事,既然父親還有活路,有什么罪自已擔(dān)著就好,“我曾想,只要能幫你解脫,我可以無底線退讓……” “我做不到,我的底線是,大陳不能隨了上官家的姓,楚家在上官氏手上受到的屈辱必須要還?!彼哪抗庖凰脖洌拔抑滥銗畚?,只是,我恰好愛楚家愛得更多?!?/br> 因為絕望,上官燁的眼神越見散漫,他直直地瞧著,眼中卻失去了神采,“正好,我愛上官家,比愛你多很多。” 楚璃不知該哭該笑,拱手道了一聲:“彼此。” 他仍是看著女人。 “承讓了?!膘o煞的牢房內(nèi),他幽幽地道。 …… 神不守舍地回到怡鳳宮,楚璃心頭抑郁并未得到開解,她以為多見上官燁幾回,慢慢將心里的虧欠說出來,再弱弱地強調(diào)自已并非他想象中那么冷血無情。 她以為能讓自已好受一點,算不上問心無愧,終究還是“非做不可”吧,各有各的無奈,像他們這種人,誰的肚子里沒有一點骯臟詭計,誰的手上不曾沾過血腥呢? 她也做錯過好多事。 但除了上官燁之外,仿佛還有什么東西錯了,卻不知到底哪兒錯了…… 楚璃懷著忐忑心情步入宮門,忽聽有人急切喊道:“殿下!” 是宴爾的聲音。 宮燈碩碩,楚璃見宴爾臉色慘白,臉上、衣服上還沾著血跡! 詫異問道:“你不是喝花酒去了么,怎么回事!” “屬下跟楊太尉從暗香藝坊出來后遇到伏擊了?!毖鐮柆F(xiàn)在還驚魂未定,“能看得出人是沖著楊太尉去的,使的全是些致命招式,異常凌厲,但他們可能沒想到,楊太尉在暗中也有人手保護。” “楊太尉沒事吧?” “當(dāng)然!”宴爾面露慶幸,“屬下們拼死護著,楊太尉只是挨了兩腳?!?/br> “楊太尉在朝多年,難免得罪幾個人,遇到這種事在所難免,”楚璃長舒一口氣,領(lǐng)著宴爾走進鳳怡宮,“還好有你在,不然楊太尉肯定老命不保,得了,明天我得好好寬慰他幾句,老人家啊,還是需要一點關(guān)愛的?!?/br> 宴爾暗自發(fā)笑:“殿下說的是?!?/br> “對了,刺客呢?”楚璃緩下步子問道。 “當(dāng)場格殺十人,另有一個人屬下打傷逃走,太尉的人追去了,屬下回來時還沒有消息。”想到當(dāng)時情景,宴爾頗覺異樣。 那名逃走的刺客其實有機會殺他,卻在關(guān)鍵時候分了神,刀從他脖間劃過那一招本可以取他性命,但在那瞬間刺客把刀往回一收,只在他頸下留了一個很淺的表皮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