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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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人生如戲 “怎么說,你具體談談?!?/br> 到底是刑警出身,解同和不自覺就帶上了辦案錄口供的語氣,胡悅看他一眼,不答反問,“李生的案子呢,你不具體談談嗎?” 她略帶抗拒的態(tài)度沒逃過解同和的眼睛,他笑了,“行啊,咱們也好久沒敘舊了,泡上茶吧?” “我不怎么喝茶。”胡悅話是這么說,還是翻出一個法壓壺,茶葉也有,還是上次解同和祝賀喬遷之喜的時候帶來的一包,她接水去燒,“李生的案子,張紅鳳人都已經(jīng)白骨化了,還是被檢驗出dna,你覺得這點有觸動到師霽嗎?” “師霽和你說的那個故事,你覺得里面有實話嗎?”解同和反問,“你都跟他快一年了,會這么問,是不是有點太不尊重我們師大主任的城府了?” 胡悅想想,自己也笑了,她提起水壺,往法壓壺里注水,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和解同和一起走回客廳?!皩α耍医o你的微信轉賬,你怎么沒收?” “我說了,不缺錢,”解同和擺弄著茶幾上裝零食的幾個樂扣盒子,“不急于一時,你先還別的帳?!?/br> “別的帳都快還清了?!?/br> “那你父親那邊呢?你不是還給你繼母打了借條?” 胡悅也低下頭,在刑警面前,真的什么話都不能亂說,哪怕一句都會被記在心里,拼湊出一張完整的拼圖,這是她只學到了皮毛的功夫,法醫(yī)的基礎課程她只讀了兩年,有時候她也在想,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但人生不是游戲,永遠不可能讀檔重來,選都選了,也只能這樣一往無前的走下去。 “他說不用還了……”她摳著馬克杯的把手,“我想給,他不給我卡號,叫我別摻和,那我就先不管了,把別的都還了再說?!?/br> “那我的就等你們這本帳真的扯清了再說?!苯馔透蓛衾涞刂v,胡悅還要再開口,他搶先截斷?!胺凑矝]幾萬,你再這么見外就別認我這個哥?!?/br> 話都說到這份上,胡悅能怎么辦,她笑了一下,“那要一直都還不了怎么辦,這筆錢不就永遠都沉淀在那了?!?/br> “那也比他們要賬的時候你拿不出錢,又被指著鼻子罵好吧?!苯馔偷恼Z氣也緩和下來,“要還的帳那么多,你自己手里都沒多少了吧,還請晶采軒,我不叫師霽來,你真的拿這筆兜底錢去付賬嗎?” 他這么說,不無為自己解釋的意思,但側面也有些試探的味道:他憑什么認為師霽會付賬?他覺得她和師霽現(xiàn)在是什么關系?這么挑明了是什么意思? 胡悅被他說得很不舒服,也有點疲倦,想抗議又不知道該怎么說,在解同和這樣的聰明人面前,?;屨娴臎]有用,不說破是他的悲憫,不是她的免死金牌。 但她現(xiàn)在真的不想談這個話題,吐口氣說回收入,“其實沒有你想得那么少,債都還完了,還剩一筆的,支持過這個住院總時期是夠了。這筆錢,你不要,那我就拿去給自己買衣服,去揮霍?!?/br> 她說要自己花,解同和最開心,他不但沒介意,眉眼還一下舒展開來,“就該這樣啊,女孩子只年輕這么幾年,你都快到尾巴了,這幾年還不美一點,難道整個十歲二十歲都灰撲撲的過?就該去買買買、浪浪浪、花花花——我知道你不會過分的,住院總完了以后,你趕緊的多掙點錢,早點把房子買了,日子就安穩(wěn)了?!?/br> 才剛立足,就規(guī)劃到了房子車子,也許還有以后的兒子,這真是把自己當?shù)恼{調了,但胡悅沒有被冒犯,解同和與她對很多事的看法從沒有相同過,但她知道誰是真心關懷她,真心對她好?!澳愕惯€真希望我就這樣繼續(xù)做我的醫(yī)生,就再也別想起從前的事了?!?/br> “難道不好嗎?”解同和反問,他的語調很真誠,“難道不應該嗎?活下來的人總得找到一條路繼續(xù)的,這句話,你也應該對很多人說過啊。” 是啊,她難道不是勸過很多人,對遺憾應該接受,這世上很多事,本來就不是一定能找得到答案,一定會變得完美,她不是一直都想勸自己的很多客戶接受,不必再做無謂的掙扎,這些話,是不是該說給她自己聽? 胡悅從來都不是無懈可擊,她當然也會動搖,但唯獨這件事,她心中早就有了定論,不是解同和隨隨便便說幾句話就能撼動。 “你總是見縫插針的勸,每次見面都說,多少年了?” “快十年了吧?!苯馔蛧@口氣,茶被泡開了,他直接給自己倒一杯,也不講究什么初泡、二泡,刑警干久了,沒那么多窮講究?!耙娒婢驼f,說了又說,一點用也沒有。在十六院看到你的時候真快氣死?!?/br> “你真的不想讓我繼續(xù)走,就不該借我生活費?!焙鷲偘褬房酆凶油七^去,“言行不一?!?/br> “這是兩回事,我不借你錢你就要餓死了。”解同和氣得把茶杯墩到桌上,要繼續(xù)說又忍住了,這話題說過好多次,沒一次達成一致,其實再說也沒用?!八懔?,你說說吧,都快一年了我也沒問過,你就說說你進了十六院以后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是警察查不到的吧?” 語氣有點兒心灰意冷,像是完全無法和胡悅交流,但他其實多少也含了些激將的味道在里面。胡悅眉毛一揚,“很多啊,比如說,師霽完全有能力實施整容手術后續(xù)的修復手術,只要在j's進行就行了,j's的麻醉師一向是拿錢做事,對客戶信息從來不會多問。我自己在里面工作過,手術室也去過,那里建檔很多時候是不要身份證的。至于整容能讓人面目全非到什么地步,現(xiàn)在你應該也已經(jīng)了解了吧,如果師雩真的和他還有聯(lián)系,只要以客戶的身份上門,你們警方根本就發(fā)現(xiàn)不了。他只要學鐘女士,搞個身份證,完全可以結婚生子,過正常人的生活,只要定期回來修復一下就行了,什么都不影響的。當時你提出的假說,非常有可能成立——師雩之所以逃過通緝,這么多年來完全消失在人海中,很可能就是因為師霽給他做了整容手術?!?/br> j's這條線,確實是胡悅打入以后,解同和才有一手資料,這是他不能否認的,他躊躇了一下,開始有點兒正經(jīng)了——畢竟,他還是個警察,辦案的熱情,永遠都是他的第一順位。 “那你覺得師霽對你說的那個故事,里面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如果師霽真的給師雩做了整容手術,是他堅信自己的弟弟是被冤枉的,百口莫辯,只能逃竄,還是明知自己的弟弟做了這個案子,但還是基于個人感情,為他做了手術,幫助他逃亡呢?” “你的看法呢?” “我現(xiàn)在問的是你的看法。” 胡悅沉吟了一下,“我知道你的傾向——你一直認定師霽是知道師雩殺人,只是出于親情幫助他逃亡,這樣也能解釋師霽這些年來乖僻的性格,他一直不談戀愛,不結婚,就是因為知道自己犯了包庇罪。如果師雩落網(wǎng),他也得跟著身敗名裂——而且?guī)燊Ы?jīng)常和他私下接觸的話,他也不便結婚生子?!?/br> 解同和不置可否,胡悅觀察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案情進展當然是機密,解同和的紀律性很強,很多事情她也是在猜,“我開始也和你抱一樣的態(tài)度,但是接觸下來……我不知道,我有一種感覺,師霽對我說的故事,也許很多細節(jié)都是假的……” 他為什么說謊,這有萬千種理由,可能是他不想交淺言深,也可能他早就習慣了用這套說辭來應對所有人,當然也許是真相不能對任何人說,胡悅猜不到,她看師霽還沒有這么分明,就連解同和這樣的老刑警都看不穿的師霽,她怎么可能看透? 但感覺是有的,她猶豫著繼續(xù)說,“……但,他的感情是真的?!?/br> “我覺得,他是真的相信師雩無辜,也因為師雩的案子,對社會失去了信心。師霽的避世和消極,是因為他和師雩私下還有聯(lián)系,也是因為他不再……相信這個社會,他的性格,讓他對所有人都豎起高高的心防,有強烈的被害恐懼……”她咽下喉頭的梗塞,“也是,如果他做的事情暴露出來,他現(xiàn)有的生活也的確會毀于一旦,這不能說是妄想,只能說是清醒的認識?!?/br> “種種證據(jù)都指向師雩,這樁案子懸而未決十年,受害者尸骨仍未能徹底入土為安?!苯馔偷谋砬橐幌伦兊煤車烂C,“如果師霽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包庇一個罪犯,那反而還好,堅信自己是在幫助一個無辜者的人才更可怕,人在堅信自己為善的時候,反而能做出最可怕的事——” “通往地獄的每一個臺階都由善意鋪就?!焙鷲傕珵樗f完,“塞繆爾約翰遜……他相信自己在保護師雩,心理防線就會更加堅不可摧。十年前的事,物證恐怕已經(jīng)完全無法取到,只能靠他自己的人證了?!?/br> “十年前,師霽自己也還只是個碩士生,他有能力做改頭換面型的大型整容手術嗎?” “如果他有專業(yè)人士指導,至少可以一試,我跟了師霽一年的手術,了解他的風格,他是那種天才型的外科醫(yī)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但從他的手術就可以看出來了,師霽不是那種會臨陣怯場的性格?!焙鷲傉f,“當時他的祖父70歲出頭,業(yè)內老專家被返聘的可能很高,也許才從一線退下來沒幾年,甚至可能是他主刀,師霽打下手,至少,以當時的緊迫情況來說,他兼任麻醉師應該沒有問題?!?/br> “護士呢?” “師霽一家都有醫(yī)學背景,他父母當時雖然已經(jīng)重病,但父親得的是癌癥,在化療和下一次復發(fā)之間,并沒有完全喪失行動能力。”胡悅早已反復推演過,“場所也不必多說了,經(jīng)濟衰退,醫(yī)院管理混亂,手術室是現(xiàn)成的,時值寒假,醫(yī)學院人去樓空,手術后的恢復室都是現(xiàn)成的。案件偵破起碼滯后了兩個月,足夠師雩恢復原貌從容逃走?!?/br> 這都是之前警方考慮過的可能,解同和當然也向專家咨詢過相關問題,胡悅的說法,只是再一次用自身對專業(yè)的理解支持了這個猜想而已,解同和點了點頭,“如果是這么cao作的話……那真的是沒有任何物證,也找不到更多的人證,除了抓住師雩和師霽來往的線索,又或者是突破師霽的心防,讓他自己說明真相以外,沒有別的可能了?!?/br> “其實也未必如此天衣無縫?!焙鷲傂α艘幌?,“師家人也許個個聰明,但絕不是天生的罪犯,沒有人能在那么緊迫的情況下考慮如此周全的,也許他們留下了一些自己都沒察覺的破綻,也許他們不得不收買某些必定會發(fā)現(xiàn)不對的關鍵性人物,我相信,如果警方能發(fā)動足夠多的警力走訪……” 如果警方能發(fā)動足夠多的警力走訪,線索,也許還是有的。 但,這已經(jīng)是十年以前的懸案了,這樁案件甚至連受害人的具體人數(shù)都沒能完全確定,師雩也是一去無蹤,案發(fā)的那座城市經(jīng)歷了許多變遷,行政區(qū)劃都一改再改,當年參與過此案調查的老人,也已經(jīng)散落到全國各地,就像是解同和,當年還是參辦此案的實習生,正式分配是在s市,即使已經(jīng)算是個小隊長,但也絕無權限干擾兄弟單位的日常辦公。這樁案件,除了解同和和胡悅還將其記在心里以外,似乎是早已被所有人遺忘,而他們又怎么能改變這個現(xiàn)實呢? 解同和不再和胡悅對視了,警察在承認自己能力有限的時候似乎總是會有些羞愧,他望著茶杯沉默了一會,才說,“那么,你有把握突破他的心防嗎?” “我不知道,”胡悅說,她確實不知道,不過卻不會因為沒有勝算而停止前行?!暗铱偟迷囋嚒2辉囈辉嚒?/br> “就什么機會都不會有了。” 解同和為她說完,他有些嘆息卻又不無釋然,就像是每一次知道她決定以后那無奈的惱火,他無力動搖她的決定,也就只能保持沉默,從旁不情愿地協(xié)助?!艾F(xiàn)在的機會也許比從前更少——你不是覺得,他對你動了疑心?” “嗯?!焙鷲偦叵肫饋硪灿悬c懊惱,“我cao之過急了,他要推我做住院總,但我想盡快找到線索……也擔心住院總做回來不能回到他組里,少了近距離接觸的機會……這是我的失誤,當時昏頭了,沒按既定計劃行事?!?/br> “你急了?!苯馔驮撘会樢娧臅r候沒有手軟過,“看到張紅鳳的案子告破,你的心熱了?!?/br> 他尖銳的語氣就是最好的冷水,這一次換胡悅低下頭了,她看著手喃喃地說,“是啊……我急了,我不應該那么急的。” 她才剛踏入社會沒多久,犯錯其實很正常,但也確實是不應該,她要做的事本來就不容易,沒有多少犯錯的余地?!八麘搶ξ矣辛艘欢ǖ膽岩?,但我不知道他能猜到多少,查到多少?!?/br> “他的警方關系就坐在這里?!苯馔驼f,他又有點寬慰的意思了。“師霽是個多疑的人,他也許因為你的表現(xiàn)燃起一點疑心,但肯定想不到別處去。別急,案子的偵破不是一兩天的事?!?/br> 胡悅當然知道,不是一兩天、一兩個月的事,張紅鳳的案子,從發(fā)生到告破,中間過去了十余年,有一些案子需要的時間更久,線索更加隱蔽,如果沒有人奮不顧身地去揪住那條線頭,用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一點一點抽絲剝繭,也許,它就永遠都不會告破。 這當然需要絕大的付出,甚至一生的軌跡都會因此改變,付出的代價之大,風險之高,和收獲永遠都不成正比,很有可能做了這么多,最后卻依然一無所獲,而最后也只能接受數(shù)十年的心血和努力付諸東流的結果。 她可以不必這么做的,她應該不這么做。——解同和的眼神在她臉上盤旋,這話,他說了很多年、很多遍,多到已經(jīng)無需出口,一個眼神她就已經(jīng)能夠了解。 而她的回復也從來都一樣,胡悅搖了搖頭,她迎合解同和的眼睛說,“這件事總是要有人做?!?/br> 所有人都會忘記,我不會忘記。 這件事總是要有人做,警察做不了,那就我來做。 她說做就一定會去做,她去做了,最終也總能做得到,她不是沒有經(jīng)過困難,不是沒有受過冷眼,正是因為解同和知道她是怎么走到今天,才知道她的這句話,絕非虛言。 胡悅就是那種說做就一定做得到的女孩子。 解同和還能說什么?他只能講,“那你一定要小心,不要cao之過急。對師霽這種人,一年只能算是剛剛認識你,想要被他認為是可以交往的熟人,你至少需要兩到三年的時間?!?/br> 這當然是他的經(jīng)驗談,胡悅也從沒想過自己能用幾個月找到線索,這種事就和一個醫(yī)生的成長一樣,都只能慢慢來。“我會的?!?/br> “那我走了,以后,我會注意配合?!苯馔驼酒饋?,說完又自嘲地一笑,“其實這些事我也不愿意提?!?/br> 沒進展又何必多說,改變不了又何必發(fā)火?在十六院見面的那瞬間,他的震驚很快化為若無其事,他們就權當沒有這事,彼此素不相識,這樣粉飾太平還更能相安無事。解同和還是那個手中有無數(shù)案件的警察,這樁案件,是他心頭的一樁牽掛,卻是胡悅懷抱的全部,他多次對她伸出手,但他們的立場也沒有那么相同。 這條路,她依然要一個人走。這一點,他和她都很清楚。 “你有沒有想過?!痹陂T口換鞋的時候,解同和扶著門框又說,“一步一步靠近師霽,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對你來說,又意味著什么?!?/br> 他好像是突發(fā)奇想,又仿若蓄勢待發(fā),更多疑問藏在這天外飛來的一筆里,潛臺詞豐富而又耐人尋味,全看你自己琢磨。 解同和背對著她,像是要以此證明自己的清白,絕沒有乘機窺探她臉色的意思,他說,“拋開案子的事,這樣懷著目的接近他……你心底,不會有點不安嗎?” 如果她的堅信是錯的,師雩和此案確實無關,這樣處心積慮地進入十六院,走到師霽身邊,如果師霽甚至…… 她的良心,不會不安嗎? 人在堅信自己為善的時候,反而能做出最可怕的事……通往地獄的每一個臺階,都由善意鋪就。解同和說過的話,好像又在耳邊回蕩,胡悅像是又看到了師霽似笑非笑的臉,還是那樣英俊得邪惡、邪惡的英俊,他們之間的強弱是如此分明,她想全世界也就只有解同和會這樣問,好像她能傷害到師霽什么,就好像他真的對她有點什么。 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什么? 人和人的相處,很多時候,不能細思,尤其是在解同和面前,她更不愿沉默太久,胡悅搖了搖頭。 “這是個沒有意義的問題,這里的疑點我們已經(jīng)討論過很多次。” 她說,“物證與目擊證人就不說了,最簡單的一點,如果師雩真的無辜,師霽為什么要給他做整容手術?從案發(fā)到聚焦師雩,中間的空檔期夠他們做手術,更足夠他們出面向警方尋求幫助,以師家在當?shù)氐谋尘?,警方再想找個替罪羊,也不可能找到師雩身上,他一定能得到最公正的審判。” “師雩的失蹤,就已經(jīng)證明他絕對不無辜。而窩藏他、協(xié)助他逃走的人里,師霽一定是主力?!?/br> 胡悅淡淡地說,她突然間又想起自己的噩夢,想起那一灘血泊?!澳憬咏鼜姆傅臅r候,心底會不安嗎?” “我從來不會在未經(jīng)審判的前提下就確定一個人是從犯。”解同和回過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勸你也不要。” 胡悅居然被這一眼的氣勢所奪,這一刻,解同和并非是一個人,他的話自有一股凜然不可冒犯的威嚴。 但他嘆了口氣,這威嚴又很快散去,為無奈取代,“我也從來都不會和嫌疑犯完全對立,有時候,人性是很復雜的,每個人都有很多面,我以為你在醫(yī)院做了一年,和師霽漸漸熟悉以后,應該已經(jīng)有了解了。” 胡悅不禁被他這句話觸動,解同和一邊說一邊仔細地觀察著她,就像是看出了點什么——他總像是能看穿她不欲為人所知的一面,這點有時候真的有點討厭。 這一次,他好像是又看出了點什么,解同和神情復雜地笑了,“其實你已經(jīng)懂了,其實你也一樣,不是嗎……” 第87章 胡總 “胡總好?!?/br> “胡總早啊,昨晚沒睡好???” “不應該吧胡總,昨晚難道住院區(qū)出險情了?” 早上七點半,正是醫(yī)院最有活力的一段時間,值夜班的可以交接,大感解放,而才上班的血汗民工剛經(jīng)過睡眠補充,還會錯覺今天自己能禁得住醫(yī)院的蹂躪。一群人都和經(jīng)過走廊的胡老總打招呼——住院總住院總,院內一般都叫老總,雖然職稱還是住院醫(yī)師,但和住院醫(yī)之間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地位差別,這也就是胡悅有點兒超遷的意思,才一年就登上了快車,如果是一些競爭激烈、人手眾多的大科室,住院總一般都要排個四五年的,這樣的資深住院總,對那些剛進醫(yī)院一年半年的小住院來說 ,已經(jīng)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沒有出險情,是我還沒適應?!焙鷲倹]掩飾自己的呵欠,“那個床——” 說是24小時不離病區(qū),但是不是365x24,這個還要看各科室的具體規(guī)定,十九層這邊有兩個住院總,就可以做到隔日輪班,周一早上8點到第二天早8點,這算是一輪,不忙的時候,輪完這一班可以回宿舍休息一下,到下午或是傍晚再過來都是可以的,晚上大查房以后就可以回去了,等到第三天的早8點再來接班,這一次就是24小時都不能離開病區(qū)太遠,當晚一定要在病房樓層的值班室里入睡了。 值班室宿舍多年來從來沒輪空過,一直都是兩個住院總輪流共用,條件可想而知,雖然地方還算寬敞,但叫她和別人共享被褥這實在是做不到。胡悅買了個睡袋,但還沒有完全適應,昨晚沒有睡好,眾人也都是理解,護士長是老行家了,充滿權威范兒的安慰,“知足吧,我們十九層已經(jīng)算是住院總最清閑的了,都是我們請人來會診,從來就沒有人叫我們去會診的,事這就少了一大堆了?!?/br> 確實,住院總一項重要工作職責就是出會診,此外還有晚間急診、住院病人危重情況處理等等,這都是能讓住院總在工作過程中生不如死、神經(jīng)始終高度緊繃的活,但對胡悅來說,整形醫(yī)美確實沒有會診出,也不存在晚間急診,都是擇期手術,就算是事故毀容的病患需要會診,那也是去找面部修復,住院病患出現(xiàn)險情的可能性也相較要小很多,畢竟,這是改善性手術,求美者如果健康情況不算太好,醫(yī)生也不會安排手術。 少了這幾樣活計,最煩人的晚班也就一個住宿困難需要克服而已,大部分時間都可以拿來寫論文、做報表,甚至是看書準備中級考試——也就是主治醫(yī)師資格考試,十九層的住院總在十六院各大老總心里,儼然已經(jīng)是逍遙快活似神仙了,君不見,住院大廳里時不時走過一個形銷骨立、蓬頭垢面、雙眼爍爍放光的半瘋子,那都是在住院總這監(jiān)獄里苦熬著的可憐人? “是啊,所以我也不敢在大群里抱怨什么,要是被隔壁聽到就慘了?!焙鷲偖斎灰膊缓醚b逼,打呵欠是她親民隨性,再抱怨就有點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