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霽，自然是無需多說的，英俊多金，還掌握了整容技巧，對影視圈混的女孩子來說，簡直就是愛馬仕限量版鉑金包，哪有人不被他第一眼征服，胡悅怎么得了她們的青眼，她自己都很糊涂，“真的嗎？太過獎了吧。”

    “真的啊，你真是太能干了——唉，我不會夸人，就覺得你真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br>
    影視圈的人都自來熟，記者真情實感夸了她一套，又壓低聲音，“不過，私下說啊，這兩次，我看你都有點神不守舍的，是不是這個手術，其實，前景——你知道，不是表現(xiàn)出來那么的——”

    “什么？”胡悅啼笑皆非，“不是不是，我是——我下個月就要考主治醫(yī)師了，這個考試要準備的比較多，工作也緊張，確實是真的累?！?/br>
    為了佐證她的話，胡悅打個呵欠給她看，“現(xiàn)在不是門診時間，就覺得站著都要睡著了。這和患者無關，她的手術其實進程比我們預計的理想多了，你也知道，之前第二期手術以后她一直反復感染，我們就擔心這一次她也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連帶著讓移植部位感染壞死。所以整個小組都如臨大敵，護士一直頻繁過去查看——但李小姐運氣真的不錯，手術以后居然沒有感染的征兆，術后血腫也是消褪得很好，你看她這次已經(jīng)拆掉負壓引流管了，而且神經(jīng)長得這么好，估計最多再一周的時間，就可以拆掉繃帶了?！?/br>
    這是好消息，記者雖然還不是太相信她的解釋，但也沒有追問，而是含笑接受，“那好，我也為她高興，我們跟著采訪了這么久，不瞞你們說，其實心里真的也很關切李小姐，很希望她能手術成功?！?/br>
    這個年輕又有朝氣，一看就知道家境殷實的小姑娘感慨地說，“以前沒有接觸，都沒想到其實就在身邊，就有這么多需要幫助、值得同情的人，也會因此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人還是要珍惜眼前，活在當下?！?/br>
    是啊，所以別人的不幸，只能博得她在嘴上說說的同情，但這同情，最后還是會化為對自己的健全沾沾自喜的滿足，而不是對這些病人切實的幫助……胡悅和她接觸過很多次，可以肯定，如果她在微博通道上捐助了李小姐的病友，剛才肯定會說出來的。

    如果是師霽的話，這時候也許會露出假笑，笑意寫在嘴角，嘲諷卻寫在眼睛里。而胡悅現(xiàn)在可以理解他的冷嘲，醫(yī)生做久了，會越來越看得透人性，只是她一如既往地選擇報以溫柔微笑，至少，這種說說的同情總是聊勝于無，比完全漠不關心好。

    “對了，胡醫(yī)生，方便的話，我們互留一下微信啊。”這種閑聊，看似是有感而發(fā)，其實也都不會完全沒有目的，包括采訪，可能都是一種心照不宣的交換，套完了近乎，該來的就來了，“現(xiàn)在場合不方便，下次給你掛號我們細說一下，我啊，想做我的鼻子，但是又有點拿不準……”

    胡悅一向平易近人，但現(xiàn)在居然也有懶于交際的時候，這個微信號她是捏著鼻子留的——她也知道，自己是有點遷怒了，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開心。不過，縱使知道萬千種排遣之法，這幾天她的心情一樣起伏不定，就像是李小姐母女一樣，這個結，太久了，對最終的答案，期待之余，她也免不得緊張害怕，盡管，她也說不清自己在怕什么，又在期待著什么結果。

    連萍水相逢的記者都看出來了，胡悅知道自己藏得是不好，還好，這幾天她和師霽碰面的機會也不多，他本來就排了不少手術，沒手術的時候也要去j's，查房多數(shù)都扔給她，倒讓幾個病人有點微詞。她想，他應該也有點緊張，這時候，任何知道真相的人，他也許都不愿接觸——

    【結果還沒出來嗎？】

    給文小姐辦了入院手續(xù)，安排她進行前置檢查，胡悅抽空又給解同和發(fā)了個催促的微信：和師霽比，至少她還有一個優(yōu)勢，那就是可以隨便催解同和?！編熿V的dna那么新鮮，又不需要培養(yǎng)，做比對花不了這么久的時間啊】

    解同和的微信回得不是那么快，胡悅心不在焉地和文小姐說了幾分鐘才回過聲，有些愧疚地仔細給她解釋開出的檢查，“你決定了要做下巴吸脂，這個肯定是要全麻的，全麻手術之前是要做一系列檢查，不然的話，怕你的身體承受不住……”

    她的手機響了一聲，胡悅顧不得文小姐，趕緊抓起來看，發(fā)信人真的是解同和——

    【檢查結果出來了】

    【不吻合】

    第136章 秋風

    “檢查結果已經(jīng)跑過數(shù)據(jù)庫了，沒有重合，但，當然，確實是男性dna。所以我們的推測應該還是有效的，這就是受害人留下的一點證據(jù)。”

    “我們會把他的dna錄入數(shù)據(jù)庫，這樣，將來如果有高度相似的dna入庫，警方會自動收到通知?！苯馔驼f，“這個進展，確實出乎意料。”

    他頓了很長久的一段時間，“我想，我欠師霽一個道歉，盡管時間重來一次，我也會做出一樣的判斷——”

    “這不能怪你，這是當時僅有的一條線索了?！焙鷲偛⒎菃渭兊亻_解他，“即使是現(xiàn)在，師雩的失蹤也有很多不能解釋的地方，a市怎么說都是個城市，又不是荒野鄉(xiāng)村，如果他只是巧合地在當天因為某種原因死亡，這不能解釋為什么到現(xiàn)在都沒有發(fā)現(xiàn)尸體。a市在之后的幾年都沒有發(fā)現(xiàn)和師雩身高和年齡吻合的無名尸——”

    她拉長的聲音帶了點征詢的味道，解同和點了點頭，“確實，沒有?！?/br>
    他又迅速說，“但沒有也不代表他就活著，有很多辦法能讓人死不見尸的。”

    確實有，為了害怕擴大影響，引發(fā)模仿犯現(xiàn)象，中國從來沒有大肆報道過系列殺人犯，有很多案子，會讓人聽了以后毛發(fā)倒豎，半點都不夸張——但a市那幾年唯獨傳出的連環(huán)殺人謠言，或者說不是謠言，只是沒有官方口徑的連環(huán)殺人案，也就是那一起而已。如果有這樣一個針對師雩這種當齡男大學生的變態(tài)罪犯，a市早就人心惶惶了，所以胡悅并不認可解同和的懷疑，只是說道，“各種可能性綜合在一起，師雩當天遇到的異常事件恐怕也就是目擊殺人現(xiàn)場，這樣一來，說不通的就只有一點——他身高占據(jù)優(yōu)勢，年輕力壯，為什么沒有和兇手搏斗，而是乖乖地和他一起離去?！?/br>
    這個猜測，還是和目擊證人的供詞不符：第一證人的回憶中，最終離去的腳印只有一行。但話又說回來，人的記憶有時候是很模糊的，甚至可以因為主人自己的傾向而模糊、篡改，而且當時天氣條件惡劣，所以胡悅的猜測跳掉了這一條，解同和也并不反對，只是沉吟著說，“只是一把刀，事發(fā)突然，才能直接割——”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在和誰談論案情，有些尷尬地頓了一下，胡悅搖搖頭示意自己并不在乎，她忍著伸手摸摸喉嚨的沖動，雖然其實她母親身上并不止這么一處刀口，那只是致命傷而已?！耙话研〉叮趺茨芡{到大小伙子？兩種可能，師雩當時被嚇破膽了，喪失思考能力，直接被兇手脅迫著走了?！?/br>
    “第二種可能就是兇手其實有比匕首更有威脅性的兇器是嗎，”解同和顯然也考慮過這種可能，他點了點頭，“比如，槍？”

    只動用刀具搶劫，槍zhi做威懾用，這其實是很合理的邏輯，畢竟，涉槍無小事，警方對槍案的重視力度和偵查強度都不是一般兇殺案可比的，胡悅點了點頭，有點茫然地說，“但，這線索依然很渺?！恢老乱坏拉h(huán)，什么時候能浮出水面了?！?/br>
    曾以為一切將水落石出，甚至有點害怕面對答案，可現(xiàn)在，當線索再次沒入迷霧中，得知真相的倒計時重新歸為一個不確定的、模糊的，甚至不知是否在跳動的數(shù)字，不得不接受一輩子可能都沒有結果的現(xiàn)實時，那份失落、悵惘又挫敗的感覺，不是局中人，誰能體會？解同和望著胡悅的眼神有一點小心翼翼，某種程度上，他們共享著這份執(zhí)著，但胡悅不需要他的安慰，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已經(jīng)習慣這種感覺。

    該說的，兩人心知，形諸言語不過是留了痕跡，解同和拍了拍她的肩膀，有那么一小會，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是無言地望著單面鏡另一面的師霽，他把襯衫袖子卷起來，雙手盤在胸前，沉著地和桌對面的電腦屏幕通話：案件的新進展，洗脫了師雩的嫌疑，也讓他成為受害者的可能大大增加。a市公安自然是要再做一份筆錄的，專程來一趟s市并不合適，他們選擇了視頻詢問的方式，師霽作為受害者家屬當然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他看出來了嗎？”過了一會，解同和問。

    “他什么都沒有問。”

    “但他帶你來警察局？”

    師霽帶她過來，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可以看作是一個強烈的暗示，至少他是察覺到有些不對，這也許是他的試探吧。胡悅笑了笑，沒有回答，解同和觀察她一會，也未深問，而是把視線調(diào)轉(zhuǎn)回去看師霽，“其實，檢查出來師雩不是兇手，我還挺高興的。”

    “是嗎？”

    “可能對案情來說，并不是好事，真兇又隱藏到迷霧后，我們永遠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露出馬腳，也許是明天，也許永遠都不會……”解同和沒有往下說，“但，師雩不是兇手，也就意味著師霽確實什么都不知道，你們都是受害者。”

    “嗯，目前來看，確實是這樣，你一直挺喜歡師霽，我看得出來。”

    “我是在說我嗎？”解同和的音調(diào)提高了，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胡悅不動聲色，哼哼了幾聲。

    解同和不和她爭，而是問道，“打算告訴他你的身份嗎？”

    “……不了吧，案情還沒清晰，再說，這種事，怎么說呢？”

    這也是穩(wěn)妥的選擇，解同和沒有異議，“線索又斷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為了追查師雩，她轉(zhuǎn)專業(yè)選了整容外科，現(xiàn)在線索斷了，要再轉(zhuǎn)回法醫(yī)專業(yè)嗎？恐怕沒那么簡單了，法醫(yī)專業(yè)就業(yè)本來就有嚴重的性別歧視，而且系統(tǒng)招考很傾向于應屆畢業(yè)生，想要進a市系統(tǒng)，談何容易？更何況，二十六七的人了，好像也不再會這樣不計后果地去拼。胡悅笑了一下，“先考過下周的考試吧，工作總是不能丟下的。債剛還完，我都這么大了還一無所有，總得先活下去，先賺點資本回來?！?/br>
    “嗯?！苯馔蛯λ谋響B(tài)很欣慰，可以說是非常欣慰，他的語氣里透著深深的滿足，“其實，沒必要的，我在就夠了。”

    他也確實用行動證明了這一點，解同和身上擔的并不止一樁案子，可他也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樁。胡悅望著他笑了笑，“解大哥?！?/br>
    有些話，說了就俗了，他們見面的次數(shù)不多，卻有這樣的默契，不用多說，彼此都懂。解同和舉手想摸她的頭，又放下來，“是大姑娘了?！?/br>
    “認識的時候就不小了，你也沒比我大多少?！?/br>
    師霽似已結束了詢問，站起身準備出審訊室，胡悅和解同和也都準備出去接他，解同和說，“哪啊，雖然比你大不了多少，但我還是你的長輩?！?/br>
    手都搭在扶手上了，他又忽然站住腳，打消了那仿若開玩笑的語氣，“你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悅悅。你們新時代女性，都不喜歡別人多關心感情生活，所以，我就不多說了?！?/br>
    “只是，我特別希望你幸福，你知道嗎？我就特別希望你能知道，其實不是沒人關心你。”

    夏天的風，穿透厚厚的墻，暖過空調(diào)的涼風，吹進解同和的眼睛里，一直吹到她心頭，帶來暖融，解同和說，“我就特別特別關心你，這世上所有的好姑娘里，我特別特別希望你能幸福?！?/br>
    “所以，別錯過，有時候，別想太多。”

    更多的話，他沒有說，可都藏在了語氣里，他們彼此，心知肚明。胡悅百感交集，千種心思，只化為一個微弱的笑，才笑開又抿緊了唇角，她不能哭，哭了師霽就能發(fā)現(xiàn)不對了，她并不打算告訴他她的身世，所以不能露餡，她不能哭?！皫熤魅危　苯馔烷_門出去，走廊里充滿了他油滑的笑聲，“辛苦了辛苦了，來，抽一根……”

    #

    “都和解警官聊了什么？”

    警察局這里不方便停車，師霽和她是打差頭來的，從局子里出來，他不急著叫車，胡悅也沒提，兩個人就順著馬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誰也不看誰，速度不快不慢，并不緊繃，卻也談不上悠閑，一定要說的話，兩個人臉上好像都帶了一點迷茫。

    這無言又微妙的氣氛，持續(xù)了一會兒才被師霽打破，但他亦沒有觀察胡悅，好像對這答案并不是那么關心。胡悅沒有回答，他才略帶不悅地說，“連話都套不出來，我?guī)銇碛惺裁从?？?/br>
    胡悅笑了，原來這就是師霽帶她來的理由?！澳闶遣皇菍ξ液徒饩俚年P系有什么誤解，我又不是你的客戶，會美到打破他的保密原則嗎？”

    “看起來，他喜歡你可是比喜歡我們的客戶多?！睅熿V的話聽著有一點尖酸。胡悅哼了一聲，“你覺得很不可思議嘍？”

    “是很不可思議啊，你這么丑?！?/br>
    他不是第一次說她丑，她簡直都有點習慣了，“哦，你就不許別人欣賞心靈美咯？”

    “問題是你的心靈美嗎？”

    “好像是比你的美一點?！?/br>
    兩個人的抬杠，竟然也能讓人放松，說著說著，胡悅心里那無以名狀的惆悵消散了不少，她笑出聲了，又趕快收住，“對不起——沒生氣吧？”

    師霽做了個疑問的表情。她解釋，“你弟弟……”

    師雩的清白，的確得到洗刷，但這也意味著他的生死極不樂觀，師霽唇邊的笑意收斂了一些，搖了搖頭，他罕見地沒有用問題來回避問題?！耙呀?jīng)很多年了?！?/br>
    是啊，已經(jīng)這么多年了，就算是傷痛也有時間，親人的死，對他們來說是早已習慣的既成事實，他們都學會了該怎么帶著傷痕往前走，已感覺不到痛楚，余下的也只有如云似霧的悵惘，在這么一瞬間，胡悅真想沖口而出，告訴他，這滋味她也懂——

    “那現(xiàn)在，是什么樣的感覺？”她轉(zhuǎn)開話題，在紅燈路口停住腳步，側(cè)身望著他。

    他們是下班后過來的，此時天色已晚，路口不知哪家賣場，傳出了悠揚音樂，街邊霓虹，裝點著師霽英俊的側(cè)顏，他沒有回望胡悅，而是抬頭有些感慨地望著夜空。燈光在他的臉上流轉(zhuǎn)，這光影的變化是一幅畫，看得人心醉神迷。

    “就像是有一塊烏云終于散掉了?！?/br>
    沉默了很久，他最終說，“你曾以為不會發(fā)生的事，終于發(fā)生了。這個進展，確實出乎我的意料?！?/br>
    “但?！?/br>
    綠燈亮了，他沒有馬上舉步，而是有一點猶疑，“你也很難相信——這么多年了，可能都習慣了——”

    胡悅明白，“很難相信這么好的事是真的，是嗎？”

    師霽終于低下頭看了她一眼，但又很快挪開了。

    “也很難相信它會永久持續(xù)下去，是的。”

    因為絕望久了，所以，已經(jīng)不相信這么好的事能發(fā)生在他身上，不相信這是真的，不相信這能持久——

    她還有些思緒，也還有些保留，可這時候，胡悅不禁只想說：你要相信，這世上當然有這么好的事，當然會發(fā)生在你身上。

    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又開始走了，走過綠燈，腳步加快，把腿短一些的她甩在后頭，胡悅小碎步跑過去追著，這話，錯過了時機就說不出來。她有些吃力地跟著師霽，偷眼看著他的側(cè)顏，想說什么卻又不敢。

    師霽像是沒看到，可他的速度漸漸又慢了下來，回到了她能輕松跟上的步幅，胡悅偷看他好幾次，手指發(fā)癢，蠢蠢欲動，有一點想要勾上什么，但最后——卻還是收了回來。

    不必說，她又看看他，和他視線相對，各自收回，胡悅看了看遠處，舉起手摸摸鼻子，她想，他是懂的。

    他們就這樣肩并肩往前走去，走著走著，她又摸摸鼻子，藏住了嘴角不禁勾起的一點弧度。

    一陣涼爽的風吹過，秋天快來了。

    第137章 考試

    “悅悅，你安排在哪個考場啊？我們要是一起就好了，中午還可以一起吃個飯。”

    夏末，太陽雖然還大，但風已經(jīng)涼了，從十六院的高樓往下看，法國梧桐樹已經(jīng)染上斑斕的色彩，可惜，醫(yī)院大樓永遠和自然風無緣，多呆幾年，漸漸就能無視著混合了香水的消毒水味兒，就著下飯都沒問題，至少比s市的霧霾還要健康一點點。

    謝芝芝現(xiàn)在就很香甜地吸溜著面條，她一早上兩臺手術，站到現(xiàn)在才坐下來，下午好一點，出門診而已，至少可以坐著，“哎，你準備得怎么樣?。恳淮芜^應該沒問題吧？”

    中級醫(yī)師考試，就像是執(zhí)業(yè)醫(yī)師、執(zhí)業(yè)律師的考試一樣，這種專業(yè)證書的考取當然是不容易的，不像是學霸中的學霸那么難，但也要保證一定的淘汰率。對于醫(yī)師們來說，這更是一個悖論，住院總忙得腳打后腦勺，哪有時間來準備考試？可不做住院總卻又沒有資格進崗，因此，很多大醫(yī)院也采取了不少對策。很多醫(yī)院，進崗住院總的前提就是考下中級醫(yī)師證書，這樣，住院總就成為渡劫前的最后一道關卡，能者先上，同一批進來的住院醫(yī)師，彼此也就減少了競爭，更多地去修煉自己的內(nèi)功。

    但對十六院這樣的醫(yī)院，以及十九層這樣的科室來說，這種慣例并不那么現(xiàn)實，進醫(yī)院的個個都是學歷光鮮的大學霸，考個證書和玩一樣，按照以前的規(guī)定，博士畢業(yè)自然就是主治醫(yī)師，甚至都不用考試?，F(xiàn)在這規(guī)定倒是改了，不過十九層的老規(guī)矩還是沿襲了下來——證書滿足條件的都可以去考，住院總，人手充足的科室，八個月到一年是一任，大家輪流混資歷，保證一年進崗一到兩個主治醫(yī)師，像是胡悅的上一任，就是關系硬，進醫(yī)院不滿兩年就當了住院總，他就是任中去考的中級醫(yī)師考試，卸任后隔了半年證書下來了才正式進崗，當然，在此之前，成績已經(jīng)出來，確認通過，做的實際上已經(jīng)是主治醫(yī)師的事情了。

    胡悅這個住院總，磕磕絆絆做了也快一年，按慣例，本來她應該是任中去考的，而且報名審核那個時間段正好是她在停職中的時間，很難說調(diào)查委員會停她職的時候有沒有借此施壓的想法，不過她運氣也算好，衛(wèi)計委的整頓確實是由上及下，這其中就包括了醫(yī)師證書考試的各種利益相關方面，今年的考試，報名還是1月報名，可考試時間卻推后了兩個月，改到了八月末。所有考生都因此多了兩個月時間來準備，不過這消解不掉謝芝芝的緊張，她嘟嘟囔囔，自己膽怯不肯講出來，一個勁給胡悅分析利弊。

    “我們么還好說，兩年考出來也沒什么的，反正都還沒輪上住院總，時間多得是，你要加把勁啊悅悅，多少雙眼睛都看著呢。”

    “真的假的啊。”胡悅笑了，她的吃相比謝芝芝秀氣點，“我怎么不知道我這么紅?！?/br>
    “你這就是在裝傻了呀?！敝x芝芝嘖嘖做聲，“現(xiàn)在誰不知道你是全力培養(yǎng)的下一代——那個紀錄片，不是還給你做了專訪？都把你當未來的科室主任看了，說你什么消息都有。你這個成績大家還不都盯著看？要是沒考好，估計閑言碎語是少不了的?！?/br>
    這話可能有夸大，但應該也是真的，不過，聽話聽音，謝芝芝的話關鍵信息并不在閑言碎語，而是‘未來的科室主任’，‘什么消息都有’，她想知道的消息，自然無非是下一任住院總會是誰了——按說，人選早該定了，但前一陣子十九層鬧得烏煙瘴氣的，再加上趕上醫(yī)院換屆，各種事堆在一起，報名都比平常晚，這會，下一任住院總的名單還沒出來，大家自然各顯神通，謝芝芝想從她這里得到一點消息，甚至是得到一些支持，當然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