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十六院版本嗎？”申永峰插嘴，雙手握拳抵在下巴上，一臉夢幻地喊，“哦，師總，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師總~”

    這一看就是沒看過時興的言情片，認(rèn)知還停留在上世紀(jì)的瓊瑤劇版本，大家發(fā)一笑罷了，倒也不會深談，等吃完午飯，大家一起散步回醫(yī)院，謝芝芝和胡悅兩個人單獨走到前面了，謝芝芝這才重新八卦起來，“悅悅，說實話，師主任是不是打算從第一線退下來，以后只做大案子，多發(fā)點論文——好接周院長的班?。俊?/br>
    比起剛才的調(diào)笑，現(xiàn)在的語氣才真心些，顯然，謝芝芝也不覺得師霽是被愛沖昏頭腦的性格，這個猜測倒是更符合邏輯——就像是朱小姐和她的男朋友，男人總是需要一個代理在外為他打點，而要傾注更多的資源，關(guān)系也必須更加密切。師霽對她一直算是栽培，但如果他想要集中精力往院長這方向去發(fā)展，那么，他在醫(yī)療第一線留下的資源，也需要一個人來接手，最理想的人選，當(dāng)然也莫過于他的女朋友。

    “這我就不知道了。”胡悅誠實地說，倒不是避重就輕，“你看從東北回來，忙了多久？一直到現(xiàn)在都還在加班，兩邊都要我接手……都快累垮了，話都沒說幾句?！?/br>
    “要你接手你就真的接了？也不問問清楚？”

    “這話說得，這個機會給你，你不接?。俊?/br>
    倒也是，謝芝芝笑起來——天上掉的餡餅，誰會不撿？“也是，總歸是要和你說清楚的，可能師主任也確實是忙?！?/br>
    忙是一回事，還有一點，他每次想要對她好，總是做得很隱晦，甚至板著臉，好事也要往壞里辦，胡悅拿不準(zhǔn)這一次是否也是如此，也許師霽就只是想要對她好，這份好里甚至可能參雜了許多親情無法彌補，直到祖父過世最后都存在隔閡的遺憾，所以才這么的急，這么的過度補償。親人去世，對一個人的影響可能漫長而深遠(yuǎn)，性情大變說不上，但在一定時間內(nèi)，都可能會出現(xiàn)種種反常的行為，目前，她忙于工作，還來不及考慮這些。

    “這樣也好，錢會花掉，衣服會舊，方案做完了可就是自己的了，這段時間累一點，學(xué)到的肯定多?！敝x芝芝又安慰她，聽得出來，她是很羨慕的，“總比叫你辭職回家當(dāng)太太好——霸道總裁的愛，好多種的，還是這種比較好?！?/br>
    “沒想到你還挺女權(quán)主義的?！睅熿V這個話題，和謝芝芝沒什么好深談的，胡悅笑著扯開話題。

    謝芝芝不以為然，“哎，我們這行干久了，誰還相信男人?。颗疄閻偧赫呷?，滿屋子的臉，不都是為男人整的——他們要是真可靠，誰還來我們這里呢？”

    “這話說得好。”胡悅?cè)讨o她豎大拇指，謝芝芝不干了，“嘲笑我？”

    終究，人都是會變的，謝芝芝不像是會想這些問題的人，但在十六院做了三年，這些念頭總會滲透進(jìn)來，想不看清楚都難。不過，她是個善于折衷的實用主義者，發(fā)完感慨還是回頭叮囑胡悅，“就因為好男人少，遇到了更要抓緊——師主任自己那么看重臉，悅悅，你心里要有數(shù)……”

    這是個敏感的話題，很容易傷到自尊心，她帶過了一筆，停頓片刻就又笑著講，“還有，馬上要過年了，今年過年，你準(zhǔn)備帶他回家啊？”

    他們已經(jīng)去過a市，所以謝芝芝有此一問，胡悅怔了一下，“沒有，我——過年都排了值班的，應(yīng)該不回家?！?/br>
    “還是要回去一趟好，有些事，趁熱打鐵。”謝芝芝隱晦地講，“要么，叫你家里人來s市過年也好——可能這樣更好，自然點。”

    這也是為她打算，怕夜長夢多，師霽清醒過來，兩人的事情有變，所以趕在現(xiàn)在見完父母，就真的好談婚事了。謝芝芝這是全盤在為她打算，也側(cè)面透出多不看好她的前景——又是臉不配，又是男人的激情不可靠……胡悅想她的看法，大概也代表多數(shù)人的角度，她和師霽，各方面差距確實太大，麻雀飛上枝頭的感覺太強，一下改變的待遇，讓人羨慕，卻也讓人覺得難以持久。

    大概也就是這樣，駱總才沒把她放在眼里吧……

    只是這話，她就不好和謝芝芝說了，胡悅回到辦公室，先喝完一大杯咖啡，坐在那里想了有一會，這才打開軟件，在公事之前，先給駱總回微信。

    【股權(quán)的事情我確實不知道，師主任的用意我也不是很懂，這些東西太值錢了，真真姐，我……有點看不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想了一會，又發(fā)，【有些話，按理我不該說，但我是這樣看——我覺得，師霽未必是真的想把股權(quán)給我，可能，這是他對宋太太那件事的反應(yīng)吧】

    就像是謝芝芝覺得師霽有意往十六院院長的位置發(fā)展一樣，每個人都會本能地把別人的舉動合理化，用自己對他的認(rèn)知去套用邏輯，猜測原因。很顯然，在駱總的認(rèn)知中，胡悅的這個猜想，也遠(yuǎn)遠(yuǎn)比師霽為愛失了智，要把她捧上高位更合理。她很快地回了一行省略號，【和你討論這件事，是有點怪……】

    是挺怪的，她們?nèi)缃翊蟾潘闶亲鴮嵙饲閿车年P(guān)系，但對話的氛圍卻并不緊張，這大概是因為師霽本人就很奇怪的關(guān)系，這兩個女人的關(guān)系有些微妙，惺惺相惜算不上，但在應(yīng)對師霽突如其來的安排時，竟隱隱有點同仇敵愾，胡悅也覺得很怪，但這合乎她的利益，【我也覺得他太急了，交給我的東西很多——但是，我沒和他說海外出差的事情?！?/br>
    駱總在a市對她提出的轉(zhuǎn)職offer，是很誘人的，也是一記陽謀，這是她們兩人之間的事，胡悅?cè)绻褞熿V扯進(jìn)來，再巧言令色地搬弄是非，駱總心里對她的評價大概也會調(diào)低，但現(xiàn)在她們倒互相有了一絲信任，【嗯，我知道你沒有說，這件事，我交給別的醫(yī)生去做了，你現(xiàn)在發(fā)展更好，他愿意給你這個機會，對你的事業(yè)終究是有幫助的，你應(yīng)該珍惜這個機會】

    【那股權(quán)的事……】

    胡悅對j's的股權(quán)構(gòu)成了解不清晰，按她想，師霽過渡股權(quán)，可能是必須要告知駱總，甚至取得她的同意，所以她才會預(yù)先給自己劇透——甚至她還有個很大膽的推測，那就是師霽其實并不是真的想把股權(quán)給她，只是想要利用股權(quán)的轉(zhuǎn)移，逼得駱總出面反對，可以籍此和她吵翻，最終的目的，大概不外乎是撕扯清楚兩人的關(guān)系，師霽現(xiàn)在感情上有了新動向，而且，駱總這些年明里暗里的手腕，他恐怕也忍耐很久了。

    她能想到，駱總當(dāng)然也能想到，所以她拖著不去見師霽，不和他吵，轉(zhuǎn)而來找她，一個破局的方法是駱總不表反對，由胡悅出面婉拒，當(dāng)然，這也要她私下能開出讓胡悅滿意的籌碼，畢竟，j's的股權(quán)有多值錢，兩人心里都有數(shù)，想要護(hù)住這個盤子，恩與威，少了一個都不行。駱總會過來劇透，大概就是有這樣的打算，胡悅這，等于是在詢價了。

    駱總本人卻似乎仍在糾結(jié)，師霽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女朋友——其實胡悅真不知道師霽為什么值得她做到這一步，這股權(quán)，給了就給了，師霽讓的是自己的份額，她不肯，不肯的只是個面子：只是不肯承認(rèn)，師霽很快會有一個人盡皆知，能公開代表他的女朋友，爭的就是這口氣，不肯讓這個步，不肯坐實胡悅的身份，一點實際上的意義都沒有。而想要爭到這口氣，她要付出的代價，怕是連駱總都要感到rou痛。

    就算是再感情用事，牽扯到這么巨額的財富，商人的一面應(yīng)該也會出來作祟，她停頓了很久都沒有回，胡悅卻是沒法再等下去了，弄完文書，立刻就去手術(shù)，她說最近累得要命，真不是吹的，師霽以前還有點舊社會大師傅的架子，很多手術(shù)上的技巧，要胡悅自己去揣摩、偷師，自己學(xué)不來了，再磨著才肯教，但現(xiàn)在要捧她上去，手術(shù)要一個個教會，主動傳藝的次數(shù)比從前多多了，還給布置家庭作業(yè)，她是真的都快學(xué)不過來了。

    從手術(shù)室出來，累得癱在辦公椅上，休息了幾分鐘才重新打開手機——從時間來看，駱總是足足考慮了一個多小時，這才給她發(fā)了句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話。

    【今年過年，你多陪陪師霽，他總是一個人過年，今年的心情應(yīng)該不會很好?！?/br>
    ……這是還沒下定決心，要不要私下買斷這口氣？還是決定拖一拖，希望師霽在流程走完之前改變主意？亦或者是思緒起伏間忽然惦記起這件事，于是又忘記了和師霽的勾心斗角，情不自禁地轉(zhuǎn)而關(guān)心起這個冷血無情、用過就丟的‘渣男’？對她，師霽是太無情了一點……

    駱總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胡悅現(xiàn)在實在想不明白，但她和謝芝芝今天不約而同提起的這個點，讓她不由也注意到了過年的問題——這些年從來沒有正經(jīng)過過一個年，倒是對這些東西都看得淡了，實習(xí)的時候，除夕、初一她都自告奮勇的值班，也是到了今年，好像才覺得這個年有了一點別的意義。

    【馬上就要過年了?！?/br>
    思及此，她心念一動，就給師霽發(fā)起了消息，問得也很有技巧。

    【這個年，你打算在我家過，還是在你家過？】

    她的家，他之前就來過幾次，但……他們從a市回來以后，各自忙翻天，從未約會過一次，更談不上登門拜訪，他的家，她可還沒有去過呢。

    師霽回得也很慢，但胡悅篤篤定定，她知道他正在開車回家的路上，只有紅燈才能看信息——果然，大概十分鐘以后，他回了一段語音。

    很短，就兩秒，語氣也很不耐煩。

    “你傻呀？”

    “當(dāng)然是我家！”

    第184章 椰子雞

    “哇——呃——嗯……呀?！?/br>
    起承轉(zhuǎn)合、抑揚頓挫，這四個語氣詞生動表達(dá)胡悅頭一次造訪金龜婿大宅的心情，一開始總想做得好看點哄他開心，初進(jìn)豪宅，夸張點喊聲哇，表示對品味和裝修的欽服——隨著眼神越來越往深，200多米大平層一面墻也沒有找到，笑容漸漸凝固在嘴角，就算是表面文章都不知道該怎么做，只能‘呃’地拖延時間。

    等到把整個房子都看過一遍，也無法回到‘哇’的節(jié)奏，只能以意味深長的‘嗯’作為結(jié)尾，胡悅最后‘呀’了一聲，“連廚房都沒隔斷，怎么做菜??？一屋子都是油煙了。”

    “有抽油煙機?！睅熿V說，差一點還口誤說成‘抽風(fēng)機’。

    “這些年來你用過一次嗎？還能正常運轉(zhuǎn)嗎？”

    “應(yīng)該可以吧……好像過一段時間都會有人過來維護(hù)的。”

    從師霽的語氣，就可以知道，他多數(shù)是從沒自己親手打開過抽油煙機，“餐具呢？”

    “入住的時候好像買了一些?！?/br>
    倒是齊全，看著也貴，細(xì)白的骨瓷在櫥柜里擺了好幾套，鍋子也有兩三個未拆封的擺在柜子里，甚至連電高壓鍋都有一套，師霽請的鐘點工還算勤快，擦拭得挺干凈，但胡悅?cè)淌懿涣耍s緊把估量著要用的餐具都送進(jìn)洗碗機，“洗碗機開過嗎？”

    這個倒是天天開的，師霽每天吃早飯的咖啡杯和吐司盤都送進(jìn)來洗，耗材也有，擺進(jìn)去開洗，她拉師霽去超市買菜，順帶買點洗菜盆什么的，“你的桌子是實木的吧？”

    “是?！?/br>
    那就還得買餐墊，否則桌子隨便就能燙出印子，兩個人推了一個購物車，胡悅看到什么都想往車?yán)锓?，最后還得是師霽扯著她，“太多了，放不下的?！?/br>
    “這個盆很難看，又大，不要買?！?/br>
    “這個實用！”胡悅和他爭來奪去，“你不要，用完以后就丟了，或者給我?guī)Щ丶摇パ絼e爭了，人家快關(guān)門了，除夕呢！趕緊買趕緊買?！?/br>
    都是上到除夕前最后一天的人，別的醫(yī)生沒那么忙了，上班也只是磨洋工，他們不同，工作量都欠了一周，之后又遇到工作范圍調(diào)整，連軸轉(zhuǎn)忙到昨晚才算是告一段落，也把住院部的分管病人都送出院——可以擇期的話，大多數(shù)客戶也不愿意在醫(yī)院過年。胡悅一覺睡到今早10點還覺得腰酸背痛，那還有趕市場買菜的功夫，超市里撿著什么就是什么了，好在城市超市這種進(jìn)口超商，貨源一向充足，配個雙人年夜飯還是綽綽有余。

    “有白蘿卜哎，蘿卜干貝排骨湯，怎么樣？”她拿起蘿卜和師霽商量，“我看看，三文魚腩、牡丹蝦、北極貝，做個刺身冷盤，那邊有魷魚，爆炒一下，有點辣味，你看怎么樣？”

    “我想吃螃蟹?！睅熿V很有主見?！氨茱L(fēng)塘做法?！?/br>
    “那個很麻煩的，”胡悅皺眉講，“你不要因為做飯的人不是你就亂開條件——且不說這個要油炸煙霧大，哦對了，你家有油嗎——就說面包糠什么的，要買都是一大包，你家哪里放得下？”

    師霽沒得好說，他家是極簡主義，不像是一般家庭，做足了儲物空間，房間看著大，可櫥柜就那么幾個，實在并不生活化。胡悅也很好奇，“當(dāng)時為什么會做這樣的裝修，一般的房子，至少承重墻要有幾面的啊?！?/br>
    “這棟公寓，當(dāng)時主打的就是完全定制化，承重墻都是做在建筑外墻，屋內(nèi)的布局，可以由業(yè)主自行定制?！睅熿V也有點尷尬，他仿佛為自己辯解，“——當(dāng)時沒有想過會在屋內(nèi)烹飪，有什么飯不能在外面吃？”

    “有什么飯一定只能在外面吃？且不說這個，你這是完全沒打算在屋內(nèi)留宿第二個人啊，還好，洗手間是做的隱藏式，不然豈不是客人想登門造訪都不行了？”

    大家成長的環(huán)境不同，概念真的不一樣，對一般人來說，在家吃飯才是常態(tài)，但師霽從小吃食堂長起來的，出門吃飯對他來說大概才是正常，胡悅不多爭辯，隨口講，“這樣不行的，以后肯定要重新裝修?！?/br>
    沒聽到師霽回答，她才忽然意識到，這話說得很曖昧，趕緊想分辨，又知道只能越描越黑——但她確實只是在閑談而已，沒有多的想法，一句話卡在舌尖，說不出吞不下，噎得臉都紅了，看都不敢看師霽——他現(xiàn)在肯定是就等著嘲笑她，不可能有第二種反應(yīng)。

    還好，師霽沒有窮追猛打，這么大的破綻居然都放過，胡悅東摸摸西摸摸，自己的尷尬差不多緩過勁了，他才天外飛來一句，“那你打算怎么裝修？”

    手里拿著的朝天椒，差點沒滑落指尖，胡悅偷眼去看師霽，他的臉扭著，沒看向她這里，耳根好像有一點紅，但也不是太明顯，胡悅想看得更清楚點，但她也有點不自然，咳嗽了一聲，“裝修……我不知道啊，我又沒裝修過幾套房子。”

    “隨便聊聊而已，你是不是想歪了？”

    “……我想歪到哪去？你是不是想歪了？”胡悅撐著說。

    這個話題就像是雞生蛋、蛋生雞，是可以永無止境循環(huán)下去的抬杠，兩個人都長大了，不至于這樣幼稚地表演，但有了這個借口，稍緩一下，倒是能用局外人的口氣，就事論事地討論，“基本功能空間總是要分割的吧，臥室、書房，還有廚房，要做中式餐點，廚房一定要隔斷的，只有小戶型才需要開放式廚房，假裝客廳很大?！?/br>
    “怎么不規(guī)劃個客臥？——照你這樣講，豈不是有一天還要規(guī)劃出寶寶房？”

    這話題實在太敏感，天瞬間就被聊死，胡悅抿著嘴，他們兩個大概都一樣，局促卻又不愿中斷這個話題：在這個年紀(jì)，有了這樣的事業(yè)和經(jīng)濟，要說，已經(jīng)不該因為任何事局促不安，真要忐忑反復(fù)，自己都覺得太浮夸，所以都還端著仿佛很從容，全壓到嘴角——但這種局促并不是想要逃離的情緒，恰恰相反，就像是新上手的電玩，一面在心底大呼小叫，一面卻又還想去開新地圖。

    “這是你的房子，怎么都是你的規(guī)劃，說說而已，一般人家里規(guī)劃個客臥不也很正常？”終究，她還是強行裝著沒事。

    “那是他們，不是我。”

    “你最厲害了，你家的櫥子是小叮當(dāng)?shù)目诖桑裁炊寄芊诺孟?，你家的菜會自動洗好瀝干。”胡悅懟他，“你吃人間煙火嗎？”

    人間煙火，師霽當(dāng)然是吃的，而且還吃得很多、很刁，他有一點點尷尬，“就你話多?！?/br>
    懟不過那就只能換個話題了，“炒螃蟹要不要買咖喱粉？”

    如果是泰式風(fēng)味的話，要的，拿好咖喱粉，又去椰青，提到咖喱蟹，胡悅就忽然發(fā)了興致要做椰子雞，師霽說，“吃得完嗎？不是已經(jīng)要燉一鍋湯了？”

    胡悅拿兩個椰子在那里掂著比分量，“明天中午也要一頓的呀，噢，還有，湯圓買了沒有？她們說s市這里，大年初一要吃湯圓的?！?/br>
    這個意思，她今晚是要在這里守歲——也就是要過夜了。

    氣氛又暫停一瞬間，另一個問題浮現(xiàn)在談話邏輯里：這樣的格局，客人該怎么??？

    不論誰情愿誰不情愿，現(xiàn)在都該開口了，他們的眼神碰到一起，又閃開去，師霽咳嗽了一聲，“還講究這風(fēng)俗？我們過年還吃餃子呢?！?/br>
    “餃子是真的不好包，你那里連笊籬都沒有，我看過了，這里也沒餃子皮，唉，還不都是虛應(yīng)故事，也不要什么習(xí)俗都滿足?！?/br>
    胡悅也就絮絮地接了下去，就像是建立起了無形的默契，他們誰也沒再提起這件事，反而加倍投入到采買中?！澳阆矚g吃竹蓀嗎？”

    “還可以，但這要高湯才能燙入味吧?！?/br>
    “椰子雞很清香，燙著味道不錯的，蘸料要打點小米辣。你去看看有沒有?！?/br>
    “什么是小米辣？”

    極日常的對話，很容易讓男人感到瑣碎，師霽的無知，也在撩撥主廚的耐心，脾氣差一點會發(fā)怒，再好也不會覺得這是什么享受，但今天不同，兩個人居然樂在其中，一兩頓飯買了一車的料，明知道超市趕著下班，還卡在最后過去結(jié)賬，最后大半個小時都沒買什么，只是站在酒水區(qū)細(xì)看標(biāo)簽、喁喁閑談。結(jié)完帳幾千塊錢，售貨員習(xí)慣性看向胡悅，胡悅一伸舌頭，向師霽要手機，理直氣壯地，“支付寶拿來。”

    師霽在另一頭裝東西，隔著檔桿對她笑一下，有一點嘲笑的意思，但遞手機的動作不慢?！斑??！?/br>
    售貨員剛要掃碼，胡悅又叫一聲，“哎——等一下。”

    她拿了兩根口香糖，“忘記買了?！?/br>
    售貨員趕忙掃碼添上去，胡悅手機還沒遞給她，又躊躇著問師霽，“那個，你家里還有嗎？”

    擺在口香糖旁邊的是什么，這個屬于常識了，這句話問得很自然，但胡悅是回避了眼神接觸的，售貨員的眼神在兩個人中間掃來掃去，師霽停頓片刻，清了清嗓子，“好像是還有?！?/br>
    胡悅的眉頭舒展開來，表情跟著變，“噢——”

    有的話，那原來是準(zhǔn)備和誰用的呀？

    這話沒問出口，她一撇嘴，“那買單吧——啊?！?/br>
    時間過得有點久，手機鎖屏了，她沖師霽一亮，“密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