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沈逸辰會記得阿福,是因為當年他在三叔身邊見過他。 看起來忠厚老實的人,轉眼就在賭場里揮金如土,實在判若兩人,這樣的人是方世年的車夫? 故而他對阿福印象,甚至深過槿桐。 那時他同三叔只是照面關系,旁人的家事他不便插手,也不好過問口舌,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后來方家變故,三叔忽然下獄,方家上下被抄。三叔浸yin官場多年,眼見形勢不對,怕生意外,就叮囑阿福取了家中救命的錢財,帶槿桐和方如旭兩兄妹趁夜逃出京城。 原本那時槿桐和方如旭也是能走掉的,誰知那個叫阿福的車夫忽然倒戈,昧了良心設計方槿桐和方如旭兄妹兩人。 方如旭在拼死護著槿桐時同官兵起了爭執(zhí),送了命。 槿桐哭得昏天黑地。 …… 這些過往,他還是后來聽槿桐提起的。 每年五月初六是方如旭的忌日,槿桐都要燒紙錢祭奠他。說方如旭是最疼她的二哥。 阿福已經(jīng)是府里□□年的老人了,三叔信賴他,沒想到最后卻為了錢財葬送了槿桐和方如旭兄妹兩人。 上一世尾聲,他找郭釗動用江湖勢力尋到阿福。 那時的阿福早已敗光了從方家得來的錢財,又落草為寇,干了不少為非作歹傷天害理的的事情。 人是會偽裝的,這樣狼心狗肺之徒,無論如何在方家都留不得。他回了京中,吩咐郭釗去趟元洲城。 誰知郭釗回來,卻帶出了洛容遠插手的消息。 洛容遠他并不陌生,多年后駐守北部邊關的封疆大吏,也是槿桐姨母的兒子。 “隨他去吧?!鄙蛞莩綉暋?/br> 以洛容遠的能耐,遲早會查出阿福的蛛絲馬跡。 眼下,倒是還有一人,需要他上心成州首富肖縫卿。 肖縫卿是商人,成州首富,也是長風國中首屈一指的富豪。 此人深諳為商之道,和朝中各級官員都有千絲萬縷的關聯(lián),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不可小覷。 懷洲是他的封地,肖家在懷洲的勢力薄弱。肖縫卿便多番借故,想與他近交。在他眼里,肖縫卿是一個有野心的商人,做做生意就罷了,想染指懷洲城,便有些急功近利了。 但懷洲的商貿(mào)少不了這些商人的作用,他懂得迎合推卻,肖縫卿在他這里沒有討得好處,他也同肖家沒有太多瓜葛。 清風樓是肖家的產(chǎn)業(yè),是他讓沈括去查的時候才知曉的。恰好槿桐心心念念的那場對決就在清風樓,他就讓沈括去問了聲。結果次日,名帖便親自送來了。 他算欠了肖縫卿一個人情,肖縫卿也樂意由此同他攀上交集。 后來他到了京中,知曉此番要在京中常駐,不在景王府留宿,就需要堵住景王的口舌。于是他讓沈括去明珠巷尋處同方府臨近的苑落。 沈括就尋到了這處恒拂別苑。 恰好,這恒拂別苑的主人又是肖縫卿。 肖縫卿讓人將鑰匙送給他,說苑子空置了許久,懷安侯若是不棄,可在京中歇腳用。 恒拂別苑與方宅毗鄰,就在方宅右側。 他收下鑰匙,次日便從驛館搬進了別苑里。 在他眼里,肖縫卿是個精明,又懂得投其所好的生意人。不僅如此,而且心思縝密,口風還緊。 山雨欲來風滿樓,京中馬上就要變天,這樣的生意人多結交不無好處。 肖縫卿近來的舉動讓他重新在心中審視起這個成州首富來。 肖縫卿是商人。商人重利,輕易不會做賠本的生意。肖縫卿背后一定有旁的目的。 沈逸辰斂了思緒,轉頭看向郭釗:“讓人去查查肖縫卿?!?/br> “是?!惫搼暎D身,卻又被他喚住。 ”她喜歡那只狗嗎?“沈逸辰一臉笑意看著郭釗。 看得郭釗臉都綠了,不知該怎么應才好。 幾日前,他隨侯爺?shù)搅司┲校巴跤H自來郊外二十余里相迎,又在景王府設宴為侯爺接風,來了不少京中的王孫子弟。酒宴過后,侯爺沒有留在景王府借宿,而是暫居驛館。翌日面圣,次日就在明珠巷租了這處恒拂別苑。 京中的權貴人家都住在玉冕街上,明珠巷里只有大理寺卿方世年的府邸。 恒拂別苑恰好和方府毗鄰,也就是同方寺卿做起了鄰居。 日日都去方府喝茶,走動。 他過往也隨侯爺來過經(jīng)匯總,呆的時間從即日到月余不等,卻沒有超過兩月的,他猜不到侯爺為何篤定此行會在京中常駐。 但搬倒恒拂別苑后,沈括便回了懷洲辦事。他是聽聞涉及到懷洲軍情和官吏任免,還有早前侯爺身邊的幾個親信都被查出了些蛛絲馬跡,沈括回懷洲便是處理這些的。 侯爺?shù)氖侄胃蓛衾洹?/br> 至于那只狗,還是侯爺特意去長公主府上要來的。 但他分明記得在懷洲潛邸時,侯爺最厭惡的便是狗。 沾了狗毛都會渾身不舒爽。 結果來了京中一趟,忽然就能拎狗了。 還能蹲下同狗膩乎乎說話。 看得他和沈括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自在得很。 結果次日,侯爺就讓他去趟元洲城的仁和醫(yī)館,把狗交給方小姐。 還不是送人家的,是寄養(yǎng)在人家家中的! 他也算出身江湖名門,雖然報恩來了懷安侯府,顏面卻還是要的! 這狗,他實在無法親自送到方槿桐跟前,還說一翻“非送,只是寄養(yǎng)”的話。郭釗就使了些銀子,讓小廝送去給方槿桐的,自己則在房頂上掀了一塊磚瓦偷看。 諸如大名辰辰,小名狗蛋,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只是想著侯爺蹲著同那狗說話,方小姐又喚那狗辰辰,他就覺得畫風太美…… “方小姐很喜歡?!惫撝惶糁攸c的回答。 喜歡就好,沈逸辰但笑不語。 前一世在懷洲府邸,她失了親人,在懷洲舉目無親。 他雖然能護她周全,她卻始終不見笑意。 后來番邦進貢了一只犬。 長得與平時常見的不同,背部的毛是棕色的,肚子是白白的,腿短短的,毛也短短的,眼睛卻極大,尾巴細溜溜的。景帝賜給了長公主,長公主說家中正好有只一樣的,景帝便轉贈給了他。 他那時與景帝的關系很微妙。 景帝賜下來的,他不得不要。 只是他從前就不喜歡狗,甚至說厭惡也不為過。 而這只更是丑死了! 這狗就晾在侯府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也不知槿桐如何尋到那只丑狗的,只是后來槿桐一直在后苑里喂它,逗它,還不時將它從角落里牽出來遛遛,招搖過市。 還起了名字喚作:辰辰。 對,和他同一個“辰”字。 他看著那只狗就惱火! 但偏偏,他聽她喚它‘辰辰’,覺得舒心悅耳。 這個‘辰辰’喚得好聽,簡直‘酥’到了心里。 也就是那段時間,府中,他跟前,多見了她的身影,好似多了一道隨處可見的風景。 自然,風景后還跟著那條丑狗。 他也漸漸習以為常。 有那條丑狗為伴,槿桐在懷洲的日子終于見了笑顏。 他大方送她,她卻惶恐搖頭,說她自小在家中養(yǎng)什么死什么,譬如金魚,烏龜,就連鸚鵡都能吃瓜子時噎死。 他笑不可抑。 方槿桐卻饒是認真,狗是他的,她替他養(yǎng)著就好。 所謂日久生情,就是他打著狗的幌子,同她越走越近。 …… 都是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想來仍舊記憶猶新。 他到了京中,就立刻去長公主府討要了這只狗,然后讓郭釗送去的元洲。 都是套路! 他如此‘洞察’她的心思,處處投其所好,她也應該對他刮目相看了。 想到她三月就會回京,屆時就看到他住在她隔壁!! 定然欣喜! 然后,他日日去隔壁看狗。 然后,日久生情,狗又生狗(原諒我實在喜歡這句話啊~)。 狗再生狗,無窮盡也~ 然后,他就順利成章去找三叔提親! 迎娶槿桐,做三叔的東床快婿。 光是想想,都有掩不住的笑意浮上面容。 寶貝兒子,爹爹覺得很快就要見到你了。 爹爹就一手抱你,一手牽你娘親,陪你去吃冰糖葫蘆。你糊爹爹一臉口水,你娘親先替你擦臉,再替爹爹擦臉。然后爹爹就趁機香你娘親一口,再香香你,再趁機吃你一顆糖葫蘆,然后你又糊你爹一臉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