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別說氣話。你知道對我來說這世上沒人比你更重要?！?/br>
    “……”

    那脫口而出的話讓時藥猛地怔住，瞳孔都微微縮緊了。在戚辰那樣不避不退的目光里，時藥更緊地抱住了懷里的病歷板。她飛快地眨了眨眼，壓回淚意，扭頭轉(zhuǎn)向一旁——

    “我當初去你保送的學(xué)校找你了……每一個學(xué)院的新生報道處，我一個一個地翻新生的名單……我跑了一上午，都沒找到你的名字?！?/br>
    時藥輕吸了口氣，轉(zhuǎn)回來，深深地盯著戚辰：“你是為了躲開我，連保送都放棄了，是么？”

    說著話，她的目光往旁邊戚辰換下的特警制服上一落，“特警，還是中隊長…………你去了指揮學(xué)院？”時藥轉(zhuǎn)回來，臉色微白，“為了躲開我，你扔掉了叫那么多人眼紅的保送學(xué)?！憧烧嫔岬冒。莩??！?/br>
    時藥這會兒回過神氣得極了，轉(zhuǎn)頭就要往病房外走，只是她剛背過身去，就聽見后面病床上的男人無奈地輕笑了聲。

    “確實是為了你，但不是為了躲開你?！?/br>
    “……”時藥邁出去的腳停住。

    “自己說的話都忘了嗎，兔子?！逼莩酱寡?，“當初在醫(yī)院外面，是誰說她想做個警察，以后就能保護我了？”

    時藥有些不可置信地轉(zhuǎn)回身，看向病床上的男人：“你是因為那——”

    戚辰恰在此時掀起眼簾，黢黑的瞳仁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那天晚上不止你害怕，我比你更害怕。后來我做了很多個噩夢……夢見我沒能替你擋住那個酒瓶，夢見你倒在血泊里，夢見我只能那樣看著你陷入危險卻什么都做不了?！?/br>
    戚辰的氣息稍稍急促，肺部帶著麻木的刺痛讓他微皺起眉，將呼吸慢慢壓下去。

    他停頓之后再次開口，語氣比之前稍沉了些，卻依舊透著堅定。

    “做過那些噩夢以后，我就已經(jīng)下定決心了……我不想再做那樣的噩夢，更不想那些噩夢有一天會變成現(xiàn)實，所以我放棄了保送學(xué)校，考進了指揮學(xué)院?！@個決定遠早于我離開。”

    “你……”

    時藥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戚辰卻也沒給她開口的機會，便皺起眉反問了一句，“那你呢，為什么會學(xué)醫(yī)？”

    時藥被問得心里一虛。

    ……最開始是想選心理學(xué)的，但莫名其妙就遭到了時恒難得強硬的阻止。

    于是退而求其次，這才選了醫(yī)學(xué)院。

    其實明明和戚辰?jīng)]什么區(qū)別，但她好像就是沒法像這個男人這樣這么理直氣壯坦坦蕩蕩地說“當然是為了你”。

    這樣想著，時藥梗了梗頸子，忍著心虛開口：“你都能在高考剛結(jié)束就不管不問地直接走人，你管我為什么學(xué)醫(yī)呢……你告訴我當初你離開的原因，我就告訴你我為什么要學(xué)醫(yī)?！?/br>
    “……”戚辰眼神微動，沉默下來。

    看著男人那副油鹽不進，偏又面色蒼白的病美人模樣，時藥心里磨了磨牙，忍住火氣，面無表情眼不見心不煩地對著病歷板，“術(shù)后飲食上注意攝入蛋白質(zhì)……雖然是胸腔鏡微創(chuàng)手術(shù)，但術(shù)后恢復(fù)上不能馬虎……具體問題讓你的戰(zhàn)友去詢問主任，嚴格遵照醫(yī)囑?！?/br>
    說完，時藥扭頭走向病房門，帶著火氣把房門一把拉開。

    門外剛剛趴在門縫上的“戰(zhàn)友”們動作停住，然后所有人齊齊起身各自扭頭裝作無事發(fā)生。

    時藥：“………………”

    她沒好氣地睖了一眼房間里的戚辰，抬腿從眾人讓開的間隙里走了出去。

    時藥這邊走出去幾米，就聽見之前那個被其他人叫作“桓隊長”的人惱道：“一個個都什么聽覺，這反應(yīng)速度是不是該退役了？連個小姑娘的腳步聲都沒聽到！”

    另幾個聲音委屈道：“桓隊長……這真不能怪我們，這病房隔音效果實在太好了啊，我剛剛啥都沒聽清……”

    “我也是……”

    “……”

    走出去的時藥好氣又好笑，無奈地收回注意力走遠了。

    安靜了沒一會兒的病房，頓時又被涌進去的特警隊員們占據(jù)了。

    桓策昀走在最前面：“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吧，這是前女友還是現(xiàn)情人?。俊?/br>
    “……”戚辰冷冷淡淡掃他一眼，“注意紀律。”

    桓策昀笑罵：“我們現(xiàn)在就是來探望病人的病人家屬，你少給我上綱上線的——快點，老實交代啊——這局里大家都說你冷面閻王，白瞎了這么一張叫小姑娘稀罕的臉，到了今天我們才知道，原來不是冷面閻王，就分對誰是吧？”

    另一個二中隊戚辰手下的隊員拼命點頭：“我進隊半年了，見到隊長笑的時間，加起來沒今天一半長?！?/br>
    “是啊，戚隊你就說說唄……”

    “……”

    平常見戚辰冷眉冷眼地慣了，隊里沒人敢這么隨便開玩笑；但這會兒欺負這人就這么躺在床上，老虎爪尖再鋒利要命目前也還是只病老虎，他們的膽子都大了不少。

    不過他們也沒想到，這么哄鬧了一會兒之后，病床上的男人還真開了口——

    “不是前女友，更不是現(xiàn)情人。醫(yī)院里你們別亂說話，她在這兒工作，影響不好。”

    桓策昀一愣：“那就也是追你的‘后備’大軍里面的一員？……可看你這小子的架勢，不像啊?！?/br>
    不知道誰低呼了聲：“不會吧？……總不能是隊長你單戀人家吧？”

    “……我們戚隊這風(fēng)范，怎么還能有追不到的？”

    “……”

    病床上戚辰嗤笑了聲，視線轉(zhuǎn)出去落到窗外。

    過了半晌，他們才聽見男人用一種極為不甘心但又隱忍而克制的語氣低聲喃喃了句。

    “確實是……求而不得?！?/br>
    病床后，眾人目光古怪，面面相覷。

    *

    這天中午，時藥剛回宿舍就見著了貌似要外出的秦月和房安悅兩人。

    兩人還一人手里提了一個果籃。

    時藥怔了下，“你們這是……？”

    秦月說：“安悅要去看看那位戚隊長，讓我陪她一塊兒。”

    房安悅點點頭，“怎么說人家特警隊也救了我妹，于情于理我都該過去看望一下?！?/br>
    “……”

    提起某人，時藥表情不自在了兩秒，點點頭往里面走，“嗯，那你們?nèi)グ桑摇?/br>
    她話沒說完，就見那倆人沖上來，一人架住一只胳膊——

    秦月：“藥藥啊，你以為我們倆提著果籃是在這兒等誰呢？”

    房安悅：“就是，我們這不是就等你回來一起走了嗎？”

    “……”時藥被倆人動作唬得一懵，聽完才反應(yīng)過來，哭笑不得，“你們?nèi)ヌ酵?，拖我一起做什么？——他救我那份，我當天就去看了啊?！?/br>
    房安悅和秦月對視了眼，沖時藥jian笑。

    房安悅尤其擠眉弄眼，說：“得了吧，我都聽月姐說了——你那晚上一副要死不活自己中了槍的樣子——你倆肯定以前有過一段?！?/br>
    時藥：“這個真沒有?！?/br>
    “怎么可能！你當我們傻子么？……我那天去查房，可都聽他們隊里的隊員念叨了，人家把防彈背心都脫給你了，結(jié)果一見那犯人要開槍，還是命都不要了地給你擋了?！?/br>
    時藥毫不猶豫：“換了別人，他也會救?！?/br>
    “……這不是重點！”房安悅懊惱，“那干脆——你發(fā)誓，你敢發(fā)誓說你倆什么情況也沒有？？”

    “我怎么不敢……”

    時藥話音一停。

    四年前在客臥洗手間，那個瘋狂的吻撞進了她的腦海里。

    時藥眼神頓變，神色也局促了幾分。

    “臥槽，她是臉紅了嗎？”房安悅不可置信地看向秦月。

    秦月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搖頭，“這哪兒只是臉紅，這小白脖子都跟著紅透了?！?/br>
    房安悅：“就這樣還說自己跟人家沒情況？嘖嘖嘖，藥藥啊，你這薄臉皮可真不適合撒謊我告訴你。”

    秦月：“其實我更好奇，你剛剛是想到什么……少兒不宜的場面了？”

    “哦…………”房安悅一個尾音拖出個九曲十八彎的腔調(diào)。

    時藥被這兩人一唱一和地逗得快要原地自燃，還連個插話的空隙都沒找著，無奈之下掙扎出兩人的包圍圈，臉上余溫未消地往宿舍里面走——

    “我中午休息，你們自己去吧。”

    秦月連忙轉(zhuǎn)回來，“藥藥，你是不知道你這個戚隊長有多搶手是吧？就他住院這幾天，我看咱醫(yī)院里還單身的小姑娘，無論醫(yī)生護士，只要沒工作就愛往那層跑——你就沒點危機感？”

    已經(jīng)坐到床邊的時藥聞言，唇角勾了下，“你以為他那張禍害臉……中學(xué)那些年能少了招蜂引蝶么?！?/br>
    房安悅眼睛都亮了：“喲，你倆這是從中學(xué)就認識——青梅竹馬??？聽你這個傲嬌的小口氣，他是不是還萬花叢中只葉不沾、唯獨對你一個青眼有加的？”

    秦月扒拉開要上去八卦的房安悅，給對方使了個眼色，然后不緊不慢地說：“唉……要是這么想，那某些人可能就要吃大虧了。中學(xué)那會兒的小姑娘們多清純啊，什么都不懂，喜歡誰也就知道送個情書送個巧克力什么的?？涩F(xiàn)在……哎喲，那可真是花樣百出，我這么個同性有時候都快被那些小姑娘的招數(shù)折服了呢?！?/br>
    說完，秦月伸手一拉房安悅，“既然她不去，那我們走唄？”

    “哦哦，好?！狈堪矏倳飧顺鋈ァ?/br>
    “……”

    房間里，只剩自己的時藥停下手里事情，猶豫地抬起頭，眼神里掠過遲疑的情緒。

    第52章

    時藥自己一個人坐臥不安地在宿舍里轉(zhuǎn)悠了十分鐘，終于還是忍不住換了身工作之外的休閑套裝，鎖好宿舍出了門。

    只是這邊還沒進樓梯間，她包里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拿出手機后，時藥看清來電顯示，不由地楞了一下。等鈴聲又響了幾秒，她才回神接起電話，“……小語？”時藥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驚喜和意外。

    “藥藥——我好想你?。　?/br>
    電話對面聲量不減，還是那熟悉的語調(diào)，時藥忍不住笑起來，邊下樓邊打著電話，“你想我嗎？我怎么感覺不出來，你都多久沒給我打電話了？”

    “咳……我這不是忙著考研和畢業(yè)嗎，哪像你，直接本碩八年……哦，還被你提前研修縮減了一年?！睂O小語心虛地說，“你看，我這邊一忙完，就趕緊來找你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