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辭猶豫問：“顧總，您和那位明小姐……”

    “她是我高中時候的女朋友?！鳖欖\沉說。

    蕭辭恍然大悟。

    果然還有另一層關(guān)系。

    要這么說，指不定林氏小開那王八犢子才是插足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蕭辭頓時義憤填膺起來，“所以你們是因為林文楓才分手的？”

    “不是?！鳖欖\沉語氣淡漠，“是因為我當(dāng)時差點殺了一個人。”

    蕭辭：“……”

    “為了她?！鳖欖\沉說，“我去蹲了四年局子?！?/br>
    蕭辭：“……”

    蕭辭話語凝噎。

    這他媽是傷人坐牢啊，您能不能不要說得那么云淡風(fēng)輕的。

    蕭辭進(jìn)公司以前就聽說過自家老總是留過案底的人，但具體因為什么無人知曉，不想背后還有這么一出，頓時覺得這老板路子更野了。

    吃牢飯都能吃得如此云淡風(fēng)輕，搞別人未婚妻算什么，害。

    蕭辭說：“但林文楓今早對媒體公布了他們的婚禮日期，照這樣看，明小姐應(yīng)該已經(jīng)答應(yīng)他的求婚了?！?/br>
    車內(nèi)片刻靜默。

    顧靄沉望向窗外，江岸夜景流水般飛退，光影陸離斑駁，灑落在他清雋冷淡的面容。

    “如果她過得幸福，也許我會就此放手?！鳖欖\沉說。

    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知道，她過得不好。

    一點都不好。

    隔天傍晚明晞準(zhǔn)備外出，去到前院，碰上林文楓宿醉回來，一臉的傷。

    林文楓醉酒難以站穩(wěn)，身體晃了兩下勉強扶住墻面，費了好大一陣功夫才看清面前女人的臉。

    他想起昨晚在會所里遇見的，那個讓人心生不悅的男人。

    知道了他們曾經(jīng)的關(guān)系，林文楓心里的憋悶愈加強烈。

    明晞聞到他身上熏人的酒氣，微微皺眉，“你怎么搞成這樣？”

    林文楓神情幽暗，打量她美麗的臉孔和身段，“你準(zhǔn)備去哪？”

    明晞覺得今晚林文楓狀態(tài)不對，警惕地往后挪步，與他拉開距離。

    “同學(xué)聚會。”她說。

    “呵，同學(xué)聚會?！绷治臈骼湫?，步伐踉蹌地逼近她，“怕不是要出去和哪個野男人幽會吧？”

    明晞皺眉，反感他輕浮的態(tài)度。

    她沒興致和林文楓多說，轉(zhuǎn)身往車子的方向走，“你讓阿姨給你處理一下傷口吧，我要遲到了，先走了?！?/br>
    “這就想跑了？”林文楓上前一步，猛地攥住她的手。

    明晞一驚，條件反射想甩開他，“放手！”

    林文楓不放，神情幽狠地說：“你高中的時候曾經(jīng)和一個男的談過，那個人就是現(xiàn)在的沉河總裁，是不是？”

    明晞警惕起來：“你聽誰說的？”

    “我聽誰說的不重要，但我要你給我聽好了，你們長明現(xiàn)在什么情況全行業(yè)都心知肚明，要是沒有我們林氏，你們早就撐不下去了。”林文楓已把臉皮撕破，平日對她的儒雅忍讓也懶得再演，本性暴露無遺，“你必須跟我結(jié)婚，否則你們長明就等著破產(chǎn)清盤吧！”

    明晞臉色很難看。

    林文楓身上的酒氣熏得她作嘔，她用力掙開他的手，徑直拉開車門坐進(jìn)去。

    林文楓在外面敲打車窗，命令她開門。

    明晞疲累地靠進(jìn)椅背，扭頭望向另一側(cè)窗外，吩咐司機(jī)駕車離開。

    受臺風(fēng)天氣影響，一連整個七月都是暴雨預(yù)警。

    轎車駛上跨江大橋，整片江岸籠罩在如注的雨幕中，深灰nongnong。

    路燈昏黃光線混合著雨水流瀉在車窗上，朝外望去，世界一片模糊。

    雨天交通擁堵，出門前又被林文楓耽擱了一陣，明晞去到已經(jīng)過了原本約定的時間。

    進(jìn)到酒店，服務(wù)生帶她朝里面的包房走。

    這家酒店隸屬楊氏集團(tuán)旗下，聚會發(fā)起人自然是楊萱，明晞剛到門外，就聽見楊萱的大嗓門在里面嘻嘻哈哈。

    還有許多面熟的同學(xué)。

    離開九年，不只是這座城市，許多曾經(jīng)熟悉的人和事也早已變了樣子。好在，她和楊萱打小的情誼是不變的。

    她走進(jìn)去，楊萱迎面給她來了個大熊抱。

    “你可算回來了，想死我了?！睏钶婕t著眼說。

    明晞回抱她，眼眶微微發(fā)酸，“我也想你啊。”

    “讓我看看，瘦了沒有？”楊萱拎著她的胳膊，左右打量，悲痛地嚎著，“你怎么又瘦了！”

    明晞失笑，“哪有，是你的錯覺?！?/br>
    她出門前化了妝，盡力掩去疲累，但不管妝容如何靚麗，一個人的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這段時間她精神狀態(tài)不好，即便臉上笑著，眼中卻漾不起多少笑意。

    楊萱和她多年朋友，一眼就能看出。

    網(wǎng)上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楊萱也知曉了婚禮的事。

    楊萱問：“你真要和林文楓結(jié)婚啊？”

    “嗯?！泵鲿剬λπ?，“請你來做伴娘?！?/br>
    楊萱說：“那你和顧靄沉怎么辦？”

    他的名字被人猝不及防地提起，心底某處好似也撕裂了一道，明晞臉上強撐的笑容差點掛不住了。

    唇角弧度微顫，漸漸黯淡下來。

    楊萱嘆了口氣，“他這些年，應(yīng)該也過得挺不容易的?！?/br>
    “頭一回見面的時候，我總覺得顧靄沉不好，覺得他就是個炸薯條的，褲兜里窮得連叮當(dāng)響都沒有，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夠我買一瓶粉底液。”楊萱說，“但現(xiàn)在我覺得，這個社會太浮躁了，有誰能無條件地愛著另一個人，一直愛了八、九年，無關(guān)對方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br>
    “網(wǎng)上的事鬧得那么大，幾十萬網(wǎng)友都能看出來的，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顧靄沉對你還有情?！?/br>
    明晞無言，心中只剩酸澀。

    楊萱拉著她入席坐下，壓低聲多了幾分戲侃道：“再說了，人現(xiàn)在顧靄沉今時不同往日了，你要是還喜歡他，就別老對他愛理不理的，圈子里盯上他的小姑娘可多了，萬一哪天顧靄沉幡然醒悟了，意識到森林那么大，他何必吊死在你這一棵樹上，你找誰哭去？”

    明晞看著楊萱笑瞇瞇的樣子，知道她是在和她開玩笑，可她笑不出來。

    翕了翕唇，想說些什么，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她是還喜歡他，但那又能怎么樣呢。

    他們早就過了那個可以不顧一切的年紀(jì)了。

    今晚一班同學(xué)聚會，長松貴為城中名聲顯赫的私立學(xué)校，同學(xué)家世大多旗鼓相當(dāng)，幾個家中企業(yè)和林氏有過合作關(guān)系的，都收到了他們的婚禮請柬，紛紛過來對明晞?wù)f恭喜。

    明晞看見請柬的時候還愣了一愣。

    她身為當(dāng)事人，竟不知林家是何時把邀請函發(fā)出去的。

    楊萱翻開請柬看了眼，嘖嘖道：“連你這新娘子都不知情的，看來林家和你媽這回是鐵了心要把你逼上大紅花轎啊?！?/br>
    明晞望著手里的請柬，眼睫低垂，沒出聲。

    她的名字與林文楓的名字并排寫在邀請函上，燙金的工藝繁復(fù)頂級，用的也是她最喜愛的粉色。

    但她內(nèi)心一點波瀾都沒有。

    上面的名字好像是陌生的，她不認(rèn)識自己是誰，那個即將要和她結(jié)婚的，要成為她丈夫的男人又是誰。

    從九年前分開的那一刻起，決定要嫁給林文楓的時候，她好像已經(jīng)死去了。

    當(dāng)初高中她和顧靄沉交往的事幾乎人盡皆知，但大多同學(xué)只知道他們曾經(jīng)在一起，不知道他們后來因為什么分開。今晚是一班聚會，明晞出現(xiàn)在這里，免不了聽見其他人提起顧靄沉的名字。

    關(guān)系熟悉些的，主動過來與她寒暄，拐著彎子問她近年情況怎么樣；關(guān)系稍微疏遠(yuǎn)些的，在包房旁角自成一圈團(tuán)體，低聲私議八卦。

    距離不遠(yuǎn)，明晞多多少少能聽見。

    某個女生道：“你聽說了嗎，昨天晚上沿江路那邊的私人會所，鬧了好大一件事?！?/br>
    另一女生道：“好像是顧靄沉把人給打了，下手還挺狠，當(dāng)時在場那么多人，沒人敢吭聲。”

    女生說：“被打的是林文楓，估計還是因為明晞的關(guān)系?！?/br>
    明晞心頭一顫，手里的請柬掉落在地。

    與此同時，包房的門被推開，外面走進(jìn)來兩個人。

    男人身高挺拔，西服勾勒他肩寬背挺，容貌清雋冷淡，氣質(zhì)不俗。

    議論的兩個女生忽地沒聲了。

    有人低喊出他的名字。

    明晞腦海思緒一瞬間空白掉，怔然望著面前熟悉的臉孔朝她走近，彎腰，袖口外的腕骨頎長硬朗。

    衣衫上清幽冷淡的杉木香氣，隨著呼吸絲絲縷縷地遞入。

    顧靄沉拾起請柬，指尖拂去上面灰塵，翻開。

    眸光安靜無聲，讓人讀不出情緒，唯獨掃過請柬上她的名字時，顧靄沉抬眸很淡地看了她一眼。

    明晞?wù)麄€腦子都麻了。

    在場同學(xué)心知肚明他們曾經(jīng)的關(guān)系，自打顧靄沉進(jìn)來，包房就陷入了一股詭異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