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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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你輸?shù)貌辉?。一則是你的棋藝無法輾壓霍西潛,不是說你的棋藝不如他。你棋藝如何,我是知道的。二是他用了計了,他其實也不是要明搶你那副軍棋,他不會明搶的,只是做做樣子,逼你和他以一場五子棋定輸贏而已?!?/br> 是不會,不是不敢。其實以霍西潛現(xiàn)在的年紀,真的明搶也沒什么,頂多就被人垢病他一個孩子那么霸道罷了。 “有了前面前搶的鋪墊,后面他提議的比試你是不是就愿意了” 周憲遲疑地地點了點頭,他當時確實是這樣的心理。 “他比你聰明多了,你輸?shù)貌辉?,他是算計你了,但也是憑他的腦子贏你的,你承認嗎當然,霍西潛或許沒有那么聰明,他這一系列的舉動或許是身后有高人指點?!?/br> “但這并不是你遭遇了挫折之后還產(chǎn)生僥幸心理的理由。你真要好好想想了,如果繼續(xù)不學無術,以后失去的東西會更多。類似的事或者比這更嚴重的事還會發(fā)生,你不努力,你喜歡的東西永遠都有可能遭遇人覬覦,然后你沒有能力,你喜歡的人或者物就會被人搶走。而你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能為力?!?/br> 上一世不就是這樣嗎 周憲長那么大,這是他第一次切身經(jīng)歷的陰謀,也是第一次有人這么和他分析這些,第一次將現(xiàn)實那么血淋淋地撕扯在他眼前 今天的經(jīng)歷對他的沖擊很大。 廳里只有四個人,但周蓁蓁的話音落下之后,只剩下四道輕緩的呼吸,場上落針可聞。 良久之后,周憲抬起頭,“姐,霍西潛說他的五子棋是你教的?!?/br> 周蓁蓁無奈地道,“我讓你多看書,你還不聽。”說著,她轉(zhuǎn)身取出一本書扔在他面前。這本書就是之前她寫的關于五子棋的攻略和一些經(jīng)典布局的攻防之類的知識,李掌柜刊印出來了,正擺在木子書苑售賣呢,只是知道的人不多,不溫不火而已?;粑鳚撍f的,他的五子棋為她所教,大概是他買了這本攻略吧。 第48章 周蓁蓁請來給周憲看傷的是他們的老熟人了, 回春堂的老大夫。 這時他們老爹周涎也來了。 周蓁蓁讓他重點幫忙看了一下周憲的肚子,其他的傷都是外傷。他的肚皮現(xiàn)在一觸即疼, 而且不想吃東西,一提吃的就有反胃想吐的那種。 之前周蓁蓁給他看了, 應該沒有內(nèi)臟出血的情況,但受到重擊肯定是有的, 不過她也看不準,總覺得再讓大夫看看比較妥當。 “這是打架了對方出手也恁重了?!?/br> 老大夫現(xiàn)在還不知道和周憲打架的是霍太守的小兒子,否則怕是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是啊, 老大夫, 我弟弟的肚子怎么樣了”周蓁蓁目前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老大夫搖著頭說道,“孩子肚皮薄,幾拳下來傷得有點重, 幸虧沒有致使內(nèi)里的臟腑出血,否則可真不好處理。” “那怎么辦” “藥就不開了, 是藥三分毒,還是慢慢休養(yǎng)吧。我看你給他按肚子這個手法就很不錯,繼續(xù)按幾天吧,緩和了就好了?!?/br> 周蓁蓁隨她爹一道送老大夫出去,“大夫,你給開幾劑安神湯吧?!彼砩系膫@兩天怕是最難受的時候, 喝點安神湯, 睡著了就不會那么難受了。 老大夫爽快地答應了。 周蓁蓁趁他喝安神湯時, 叮嚀他們暫時對千行的身份保密。 周憲有點遺憾, 他姐是千行一事無法廣而告知,如同錦衣夜行。不過他姐說了,只是保密一陣子,過一陣子就能公開了。他現(xiàn)在聽話得很,自然沒有異議地答應下來。 許是今天經(jīng)歷的事太多,他太累了,沒多久他就睡著了。 周蓁蓁掀開了他的嘴唇看了一下他被打掉的牙,他清醒的時候死活不讓人看,也就這時能看一眼。 她弟弟發(fā)育有些遲緩,對牙齒保護得也好,一顆顆跟小玉米粒似的,秀氣得很。之前門牙隱隱有脫落之象,但他怕疼怕掉牙,一直都很小心地保護著。 這下好了,霍西潛一拳解決了這拔牙的問題。幸虧是乳牙,如果是恒牙,那就麻煩了,這年頭可以沒有鑲牙以及種植假牙的技術。真豁了兩顆門牙,科舉什么的就別想了。 周蓁蓁檢查完他的牙齒,給他蓋了一張薄毯子,便走了出去。 “霍小公子還想挑拔離間主子你和九少的姐弟之情,這下他可要開巧成拙了?!痹砌荒樈鈿獾卣f道。 周憲睡著之后,周蓁蓁終于有時間慢慢捋一捋這事兒了。 霍西潛一系列cao作不算高明,但卻是最有效的,看起來就像是完全針對周憲的心理來設計的,攻心為上。 她在思索霍西潛背后之人會是誰呢毫無疑問,今天的事是霍西潛故意為之的。 她想傾向于這是霍西潛自己的主意,但偏偏他沒那個腦子。排除這點之后,就剩下有人利用霍西潛找周憲麻煩,這是能肯定的了。區(qū)別在于他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周蓁蓁更傾向于他是主動的,因為他用了計。 首先,能利用到霍西潛的人不多,畢竟霍太守和霍東來都不是吃素的。再者,設這個局的人,能得到的有限,金銀財寶權勢地位等等好處是一個都沒有。 用這樣的計謀為難打壓一個孩子,目標應該是挑拔他們姐弟間的關系,就為了讓她難受沒誰這么無聊。費那么老大的勁,就為了讓她心里難受。這樣又可以排除了很多人,比如沈氏。因為付出和收獲不成正比,可以排除。 周盈盈倒是有點可能。但周盈盈那樣的人,或許會在霍西潛面前若隱若現(xiàn)地表達對她的不喜,但手把手交他這樣的攻心計謀應該不會的。周盈盈這樣的人是很在乎她自己的形象的,況且,她和周盈盈之間的沖突也沒有到這份上。這個也可以排除。 會是徐汜嗎畢竟他有動機,和霍家也有來往,想利用霍西潛也不是不可能,他看到自己姐弟反目也能獲得快感。分析到了這里,周蓁蓁都覺得是徐汜的可能性很大了。但有一點,她總覺得徐汜沒那個腦子。這個局看似簡單,卻需要對人的心理變化有極高的認知,不是她看不起他,他徐汜真不像是有這個腦子的人。 正當她感到困惑的時候,云霏的一句弄巧成拙,讓她猛然間茅塞頓開。 如果是她的敵人找麻煩,那這回確實是弄巧成拙了。但如果不是弄巧成拙呢如果對方知道她的底牌呢她是作者千行這張底牌,不管周憲如何誤會她如何憤怒,一旦她祭出這張底牌,都能讓周憲平靜下來。而且周憲對她這jiejie越是憤怒,得知真相之后,就越是愧疚。如同一根彈簧,壓蓄的力量越足,釋放時,反彈就越大。就如同此刻周憲對她一定是言聽計從的。 從一開始的時候她就一直有一個感覺,這樣的計謀與一個孩子為難,太過牛刀小用了,會讓人覺得可惜。但如果這樣的局于背后之人而言不過是隨手而設呢 而她認識的人之中,對人心把握如此之精準的人,袁溯溟認第二,無人敢認第一。 如果是他,那她之前的猜測一切都合理了。難怪,這么剛剛好的銜接,那就像是喂招一樣。 想明白了之后,周蓁蓁呵呵。 沈家別院 阿譽憂心忡忡地進來了。 “信送出去了嗎”袁溯溟地處理一些庶務,頭也未抬地隨口一問。 阿譽硬著頭皮道,“公子,我覺得你這封信最好還是別送。”公子啊,你這封邀功的信,能把六姑娘氣死。 “阿譽,你近來越來越會自己拿主意了”袁溯溟抬眼看他,玩味一笑。 阿譽臉一苦,阿譽知道這是他家公子嫌他多事了。 可是,“公子,周九少鼻青臉腫地回去了?!?/br> “打起來了”袁溯溟眉毛往上一挑,這情況出乎他的預料,他覺得如果霍西潛依計而行,周憲頂多氣個半死,這架應該是打不起來的才對。 “那可不,也怪霍小公子,毀了周九少的棋子之后還不斷撩撥他?!?/br> “周憲那小子先動的手” 阿譽點頭。 “真夠彪的?!痹蒌閺陌缸郎细信d趣地抬起頭來。 他倒是不擔心周憲的傷勢,皮小子嘛,皮糙rou厚得很,況且那么多下人看著,應該受不了重傷。 公子,你現(xiàn)在一片興味,希望你聽到后面,還能保持這個表情。 “周九少年紀小,不是霍小公子的對手,聽說傷得蠻重的?!?/br> 嗯,還真受重傷了 阿譽慢吞吞地說道,“聽說周九少沒了兩顆門牙?!?/br> 袁溯溟動作一頓,緩緩抬頭,“你說什么” “周九少的兩顆門牙被霍小公子一拳給打沒了?!惫?,你玩火自焚了吧。 袁溯溟站了起來,眉頭緊鎖,來回地踱步。 等他來回踱了幾圈,阿譽這才告訴他,“不過幸虧周九少因發(fā)育比一般遲緩一些,還沒換乳牙。” 袁溯溟雙眼微瞇,“阿譽,我看你最近是不是過得太舒坦了” 阿譽取了茶壺就往外走。公子又威脅人了。 “別忘了送信?!币坏赖穆曇舨蝗葙|(zhì)疑地下令。 阿譽吃驚地轉(zhuǎn)過身來,公子,你是認真的 阿譽等了好一會,發(fā)現(xiàn)他家公子絲毫沒有改變命令的意思,為了saocao作不斷的主子,他又愁上了。 “還有,看看祝先生到哪里了?!痹蒌橛行┻t疑地道。 “好的。” 那廂,周蓁蓁剛捋清思緒不久,就聽到她大伯母謝氏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了。 “我聽說還是憲哥兒先動的手。那是霍太守的小兒子啊,哪能說打就打的。有什么事不能忍一忍嗎” 周蓁蓁從門后繞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她大伯母謝氏扶著她祖母何老安人過來蒹葭館了。 何老安人見著周蓁蓁就問她,“憲哥兒怎么樣了”她膝下的孫子不多,就三個,憲哥兒是二房唯一的男丁,她一聽到人受傷了就趕忙過來了。 周蓁蓁上前,扶住她另一只手,“回春堂的老大夫剛看過,留了幾劑藥,憲哥兒剛喝過藥然后睡過去了,沒什么胃口,喝藥的時候一個勁地想吐。” “想吐怎么會,不是說只是一些皮外傷嗎” “他的肚子受了幾拳重擊。”周蓁蓁低低地道。 何老安人腳步一頓,反手抓緊了她的手臂,連忙問,“那大夫怎么說” “沒有傷到內(nèi)腑,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不過需要好好將養(yǎng)一段時日” 周蓁蓁領著兩人進屋去看了周憲,何老安人上上下下地檢查了一遍,才從屋里出來。 到了廳里,謝氏耐不住道,“憲哥兒是沒事了,咱們得想想怎么應付太守夫人吧?!?/br> 周蓁蓁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真夠好笑,她還沒去找周盈盈麻煩,她這做娘的倒迫不及待地來尋他們的麻煩來了。 他們姐弟倆與霍西潛近日無淵往日無愁的,唯一的交集與紐帶就是周盈盈?;粑鳚擊[這么一出,定然有替周盈盈出氣的成分在的。 這筆帳,她給算到了周盈盈頭上。 周蓁蓁沒有說話的當口,謝氏一個人就嘮叨開了。 “家里就你大伯一個官員,他在京中也不容易,你們二房能不能消停一點,別給家里惹那么多麻煩?!?/br> 周蓁蓁很想頂她一句,不然就分家吧。但她也知道,這話不該由她一個孫子輩的說出口。只能選擇忽略過她這話,“大伯母放心,霍太守和霍大公子都是明理之人,不會和我們?yōu)殡y的。” 這事本來錯就不在周憲,首先先聊者賤,是霍西潛先挑起事端的要說傷勢,比起霍西潛,周憲只重不輕那么多人看著,霍太守身為廬江父母官,總不能太過徇私。如果她的猜測為準,霍家不止不會追究,應該還會備薄禮登門解決這事。 “蓁蓁,聽說憲哥兒是為了你才和霍小公子打起來的?!?/br> 周蓁蓁咽了一聲,然后看了謝氏一眼,她說這話不就是想讓她祖母認為她是禍頭子嗎 “祖母,我覺得憲哥兒這樣挺好的?!敝茌栎柘葘⑹虑閺念^到尾敘述一遍,然后才道,“憲哥兒并不是沖動,不能忍耐,他最開始的時候一直都是忍耐著的,連他最喜歡的軍棋被毀,他都能忍住不動。做人,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都需要一點骨氣的,特別是男孩子。有些事能忍,有些事不能忍,什么事都忍著,那是慫貨,是撐不起一個家和一個家族的。他今日能為我這個做jiejie的直面比他強大很多的敵人,他日未必不能為祖母為我們四房撐出一片天地來?!?/br> 何老安人聽著若有所思,神情也從一開始的嚴肅變得和緩下來了。即使她不說這番話,周憲這個男孫她也是要保的,如果霍家真的登門問責,她就豁出這張老臉來。但蓁蓁這個孫女的話,無疑是讓她這個做祖母的聽了很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