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好整以暇地道，“我們早就說過了，我們的要求很簡單，交出四為句的后兩句。但這是之前的條件了，你知道為了給你們施加壓力，又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周海呵呵，說得好像是他讓他們沈氏上趕著算計他們周氏一樣，你不成天算計這個算計那個不就完了嗎

    “別那么多廢話，說出你的條件”

    “條件嘛，就是在原來的條件的基礎(chǔ)上，再加一條。你們周李兩家?guī)旆坷锏南?，我沈氏要了?/br>
    “你怎么知道”周海大吃一驚，幾乎是驚呼出聲，然后似乎察覺自己說漏嘴了，又硬生生地吞掉了后面的話。

    呵呵，沈律的眉眼間難掩自得。

    “你想問我是怎么知道你們周氏和李家一起聯(lián)手吃進(jìn)今年份新出的犀角的嗎你們那么大的動作，不會還自以為隱秘吧”

    好一會，周海有些頹然地問，“你剛才說的要是什么意思如果是白要，那就免談，我這就離開咱們接下來就手底下見真章?！?/br>
    “周海啊周海，你別急啊，我是那樣的人嗎”沈律搖著頭，臉色卻筱地一正，“兩百兩銀子一斤”

    “不可能的。你這是趁人之危你知道我們這批犀角購進(jìn)的時候花了多少銀子嗎，三百兩一斤你一口氣就砍掉了三分之一的價你”周海氣極了，到后面都說不出話來了。

    沈律心說，他當(dāng)然知道這批犀角是他們比正常市價溢價兩成購買的了。

    “兩百二十兩一斤，多了沒有。你們要求周宸和周蓁蓁，難道不該付出一點代價嗎”

    沈律一說這個，周海騰地站了起來，“沈律，你真是厚顏無恥，這事真相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你們沈氏賊喊抓賊，難道就不怕遭遇報應(yīng)嗎”

    報應(yīng)你周海身為一族少族長，怎么還那么天真沈律憐憫地看著他。

    周淵也很氣憤，但他記得自己的責(zé)任，就是看顧好周海?？粗芎獾么罂诖罂诘睾粑B忙將他扶著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水。

    周海喝了水，別人看著才好了一些。

    “沈律，這價格，我們會損失慘重的，我們付不起”周海低吼。

    “你別急，反正我的條件就放在這，不然你回去和你們老太爺商量商量”

    這事當(dāng)然要商量，他又做不了主，周海滿心滿眼的焦慮。

    周海走后，沈衡語帶遲疑地說道，“大哥，周氏和李氏他們吃進(jìn)了全國一年份的犀角的量，咱們即使以兩百二十兩的價格拿下，也得動用好大一筆銀子，甚至需要抵押一些產(chǎn)業(yè)，才能從錢莊里借出那么多銀子來?！币幌氲揭獎佑媚敲炊嚆y子，沈衡就有點顫抖。

    “怕什么賀四那邊已經(jīng)得了準(zhǔn)信，咱們的千里霜藥墨已經(jīng)由墨務(wù)官上呈禮部。只要咱們的藥墨千里霜成為貢品，那以后咱們沈氏還不是財源廣進(jìn)”沈律淡定地道。

    沈衡不解，“大哥，如果是這樣，我們完全可以等貢墨的事情確定下來，然后無償征用周氏的犀角?！?/br>
    這計策不可謂不毒，是完全讓周氏血本無歸的做法。

    沈律睨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沒想過嗎據(jù)我們的調(diào)查，這批犀角總共花費五十多萬兩銀子，周氏宗房那邊最多投了二十萬兩，也就是說李家最少投了三十萬兩銀子進(jìn)來。但你不知道，李家目前的財產(chǎn)都是某個貴人的囊中之物。要沒這回事，咱們吞了也就吞了，但現(xiàn)在，李氏的財產(chǎn)碰不得。”一碰了就是給沈氏招禍。

    聽完解釋，沈衡都驚呆了。

    良久，他才恨恨地道，“這事真他娘cao蛋”

    可不是cao蛋嗎算計李家的勢力在此刻反倒成了李家的保護(hù)傘，他們上哪說理去

    雙方再見面的時候，周海直接暴露底線，“犀角只能賣你們一千斤，這已經(jīng)是一半多的量了，再多沒有可能因為我們買那么多犀角，自己也是要用的。而且價格不能按你之前說的來，最少要兩百五十兩一斤。如果不行，就當(dāng)我沒來過?！?/br>
    態(tài)度也很強(qiáng)硬，行就行，不行就拉倒的那種。

    蓁姐兒說過，面對沈律的要求，不能硬，也不能太軟，他所提之要求，僅滿足七八成就好。

    說這話時，可以看出周海的心在滴血。

    正常的犀角價格是兩百五十兩一斤。這批犀角因為他們托了李氏的關(guān)系，其實每斤價格只有兩百二十兩，溢價兩成，到了三百兩，這個價格是準(zhǔn)備套沈氏的。

    他的心可不是在滴血嗎少賺好多銀子。本來以他們的計劃，沈氏最少也是求著他們賣，然后他們再以三百兩一斤的價格被迫出售。

    是蓁姐兒一直強(qiáng)調(diào)要示敵以弱，降低他們的戒心。

    沈衡吃了一驚，“你們還敢談條件不救周蓁蓁和周宸了”

    周海呵呵，弱者就得任人宰割，就不能談條件了

    沈律不慌不忙地道，“誒，條件我們可以再談嘛。”

    他嘴上這么說，其實心里已經(jīng)基本周海所說的條件。在他看來，周氏這樣的反應(yīng)才是正常的。如果按照他所提的條件，一千斤的犀角，李家最少要損失八萬兩。現(xiàn)在折中一下，李家最少也得損失五萬兩。五萬兩，以李家如今也是深陷麻煩的狀況來看，已經(jīng)是極大的犧牲了。

    周海木著一張臉，“我們還有個要求，如果成交，能不能將蓁姐兒放出來因為這批犀角損失的銀子全由李家承擔(dān)了，他們只要一個條件，將蓁姐兒放出來?！?/br>
    “將周蓁蓁放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們剩下的一千斤犀角也得賣給我們沈氏?！鄙蚵稍俅握Z出驚人。

    周?；舻卣酒饋恚瑢λ慷?，“做夢你們沈氏太過分了，一千斤的犀角，賣兩百五十兩一斤，我們就得損失五萬兩，你一張口，就讓我們損失十萬兩反正不行咱們就走著瞧，我們周氏也不一定就會輸”

    只是他的話，在沈衡看來不過是外強(qiáng)中干的嚷嚷。

    周海自爆自棄地道，“就這條件了，如果你們不同意，我立刻就走。大不了我就舍了兩個孩子，這是整個周氏的財產(chǎn)，不是我宗房的，我們宗房只是代管而已?！?/br>
    沈律估摸著，他后面加的條件，可能真的觸及到了周逸夫那老家伙交待周海的底線。于是，他決定拿出備用方案，也是他之前的打算，

    “剩下的一千斤，我沈氏愿意用兩百八十兩一斤的價格吃下”

    “大哥”沈衡忍不住叫喚了一下，這樣一來，前后他們沈氏需要花在犀角上的銀錢就有五十萬兩，太冒險了。

    沈律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別說話。

    犀角本就是貴重的藥材，即使他們制墨用不完，也虧不到哪去。他這弟弟只看到了周氏，而他還看到了其他的對手，徽州府其他的制墨世家，他們接手了周氏這批犀角，就等于把持了犀角一年的量，在藥墨上就有了主動權(quán)和主導(dǎo)權(quán)。

    周海沒有說話。

    “你們宗房只損失個兩萬兩，不會這都不肯吧”沈律慢悠悠地問。

    周海黑著臉，“沒有一千斤只有九百斤了”

    “那行，就九百斤?！?/br>
    周海沉默了良久，問，“我們做到你們提的條件，你們真會放了蓁姐兒和七郎”

    “你們只答應(yīng)了一個條件，所以我們只能將周蓁蓁放了。什么時候你們將四為句的后兩句雙手奉上，我們什么時候?qū)⒅苠方o放了?！?/br>
    沈律覺得周氏一定還會再硬稱一下的，他也是從賀弦口中得知，周蓁蓁有可能將四為句的后兩句給了祝良賣了一個大人情。他能理解周氏此刻的堅持。

    周海一咬牙，“我答應(yīng)你”

    “那走吧，一手交銀子一手交貨?！鄙蚵蓻Q定速戰(zhàn)速決，省得他們反悔。

    “那什么時候能將蓁姐兒放出來”周海追問。

    “三日之內(nèi)?！?/br>
    “能快一點嗎”

    “不能”

    接下來的交易，周海都是黑著臉的。

    沈律的心情很好，這批犀角，他們沈氏至少賺了周氏七萬兩。

    周海一臉沉痛地看著他們搬犀角，心里也在盤算著，他們這次少賺了好多，總共才賺了八萬四千兩，血虧啊。

    這時，沈氏那邊來了個小子，“族長，你讓我們留意太守府的動靜，我們注意到，從下午開始，就不斷有大夫步履匆匆地進(jìn)出下人們傳出霍大人突然身患疾癥?！?/br>
    沈衡嚇了一跳，“這樣的話，那他明天豈不是沒辦法升堂”

    沈律冷笑，“霍文忠果然要出幺蛾子?！?/br>
    來報信的小子緊張地道，“二爺，周少族長一直往咱們這邊看，他他走過來了?！?/br>
    周海問得很直接，“你們在說什么，我剛才好像聽到霍大人病什么的”

    沈律打著哈哈，“沒什么，交接完了嗎那些金銀數(shù)目沒錯吧”

    “數(shù)目倒沒錯。”

    周海聽從周蓁蓁的叮嚀，堅決要用金銀交割，不收銀票。這不，五十萬兩白銀，金子占了三萬兩，剩下二十萬兩白銀，零頭的兩千兩，沈衡仗著金子成色好，給抹掉了。

    周海還是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們。

    “那這次交割就圓滿結(jié)束?！?/br>
    “沈族長，多久我們能見到人”周海又追問了一次。

    “回去等著吧。”

    沒多久，一箱箱犀角已經(jīng)碼好了在馬車上。

    沈律兄弟二人領(lǐng)著馬車走了。

    “大哥，還是你果決，不然周氏知道霍文忠稱病，升堂一事有反復(fù)，這犀角未必能那么順利到手?！鄙蚝膺@時心里樂開了花，完全忘了之前押那么多資金在犀角一事上的擔(dān)憂。

    “大哥，我總覺得周氏沒那么老實，他們肯定還窩藏有犀角?！?/br>
    沈衡猜得沒錯，周氏庫房里還有大概六百斤犀角。

    “有也不會多，妨礙不了什么。”搞不好還會壞事。

    周海隱約聽到遠(yuǎn)去的沈衡說天佑沈家什么的，面上一片沉郁，心中卻在冷笑，老天爺?shù)降资怯幽闵蚴线€是佑我周氏還不知道呢。

    三萬兩金子二十萬兩白銀堆放在宗房大廳。

    初戰(zhàn)告捷，在場的四五人都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這次阿海表現(xiàn)不錯?！弊彘L太爺贊道。

    周海黑臉，他感覺自己表現(xiàn)就跟個莽夫一樣，難道他在沈律眼中就是這樣的

    族長太爺?shù)?，“李氏那邊早就說過，他們那筆銀子不管是兌換成貨也好還是銀子也罷，都暫時放在我們周氏。一會阿海和阿淵親自將這些金銀放進(jìn)密室。但要將屬于蓁姐兒和李家的那份區(qū)分開來，明白嗎”

    周海和周淵點了點頭。

    “這消息別捂著，想辦法傳到王碩和賀弦的耳朵里?！彼麄円沧屔蚴蠂L嘗離間計的味道，反正一次不行就兩次，種下一顆種子，盡早會開花的。

    “族長太爺放心，一定傳到。”

    第65章

    等他們將這批金銀都安置妥當(dāng), 已經(jīng)過了晌午了。

    管家來報，“太爺、老爺，四房的憲哥兒在外頭一直等著……”

    族長太爺對周海說道, “大概是想問問蓁姐兒的事, 你去見一見他吧, 安撫一下?！?/br>
    周?？吹街軕椀臅r候，待客的點心他吃了一小半, 不斷地喝著茶水充饑。

    “憲哥兒用了膳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