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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王的女人在線閱讀 - 第63節(jié)

第63節(jié)

    刀刃上滴著的滿是她的心頭血,

    第五十三章

    顧盼耳邊的嗡鳴聲漸漸散去, 怒罵聲一字不落的闖入她的耳中,眼眶中搖搖欲墜的淚珠里倒映著鐘硯精致冷漠的臉龐, 她眨了眨眼睛, 那些畫面就好像都不見了。

    她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靜許多, 除了胸口劇烈的悶痛,內(nèi)心麻木的體會不到其余的感覺。

    趙煥章已經(jīng)穿好了衣裳,指尖輕顫,撿起她散落在地上的衣衫,忍著劇痛遞給她,啞著嗓子輕聲的說:“先把衣服穿好吧?!?/br>
    顧盼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看著鐘硯,扯了一聲笑, 她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她接過趙煥章遞來的衣衫, 緩緩起身, 赤腳站在床邊,單薄衫裙勾勒著她的玲瓏身段,她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了,當著他們的面慢慢將外衫套上, 系上腰帶,一步步靠近鐘硯, 她仰著脖子, 勉強才能看清楚他整張臉。

    過了很久, 顧盼聲音很輕的叫了一句,“鐘硯?!?/br>
    鐘硯的眼神落在她臉上,袖口深藏著五根手指默默攥緊, 他靜靜等待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顧盼的嗓子又疼又啞,邊笑邊平靜流著眼淚,她說:“我們和離吧。”

    或許這兩年鐘硯曾經(jīng)有過一瞬是喜歡過她,但是他的喜歡微不足道,輕輕一推,就煙消云散怎么都找不到了。

    是她自作多情,鐘硯利用她的時候才不會心慈手軟。

    既然如此,她也不指望著自己能攻略成功,不如早早脫身,也好過將來萬箭穿心的下場。

    良久之后,顧盼聽見男人對自己說:“不?!?/br>
    顧盼吸了吸鼻子,“那你休了我吧,怎么都行,我們分開吧?!?/br>
    屋子里還有第三人,趙煥章一直都沒走,就怕鐘硯怒極之下對顧盼做出些不好的事,如今看來鐘硯比他想象中冷靜。

    趙煥章本想開口替顧盼辯解兩聲,話都到了喉嚨口他忽然就什么都說不出來,雖然沒有做到最后一步,但確實也敗壞了她的清白。

    在聽見顧盼提出和離的瞬間,短短的竊喜從趙煥章心底而過,他自詡正人君子,但也會趁人之危。

    顧盼是他的愛而不得,是他魂牽夢縈了許多年的人。

    早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很想把她帶回去,將她當個小女孩寵著,想一輩子都只看見她笑,不見她哭。

    鐘硯微微偏過身,深沉的眼神望著趙煥章,輕聲吐字道:“請?zhí)酉瘸鋈?,我與她還有話要說?!?/br>
    趙煥章沉默,腳下未動,過了一會兒,他總算肯邁出步子,邊說:“我在門口等著,我也有話要同你說?!?/br>
    燭火在他臉上搖曳,顧盼眼前蒙了一層昏黃的光,看不太清他的臉,四目相對,她說:“放過我吧。”

    鐘硯往前走了兩步,親手將她的腰帶系好,低眸凝視著她,抬手輕輕將散亂在額前的細碎長發(fā)挽在耳后,一字不發(fā)。

    顧盼覺得這樣也挺好的,他們本來就已經(jīng)沒什么可說了。

    趙煥章在長廊下等了良久,夜色微涼,庭院中的植株點綴著露水,屋檐下的紅燈籠不知何時被人撤了去,月光勉強照亮了他的身影。

    又過了半刻鐘的時辰,趙煥章等來了鐘硯,他轉(zhuǎn)過身看著他,這輩子第一次開口以強權(quán)壓人,“阿硯,你同她和離吧,秦州的事孤便不會再計較?!?/br>
    趙煥章又何嘗不知自己在做糊涂事,但他沒辦法袖手旁觀,出了這種事,退一萬步說鐘硯大方不計較,但顧盼在侯府里再也不會有舒坦日子過,暗處被指指點點,被老太爺?shù)箅y。

    “太子這是什么意思?”鐘硯淡淡發(fā)問。

    趙煥章道:“十天后,我親自來接人?!?/br>
    他少有如此霸道嚴厲的時候,一錘定音不給鐘硯任何轉(zhuǎn)圜余地。

    鐘硯輕笑,似嘲似諷,“太子殿下當真是霸道啊?!?/br>
    趙煥章并不想為自己解釋什么,仰著臉望向夜空,他背對著鐘硯說:“我要見到一個完好無損的她。”

    這一句話便是在警告鐘硯不許動她了。

    鐘硯心機之深乃是旁人望塵莫及的,所有人的反應(yīng)都被他算的清清楚楚,趙煥章心甘情愿跳進了他設(shè)下的局中,明知將顧盼奪了去,會敗壞一世清名,卻義無反顧,當真是個深情種。

    他抬起下巴,默默望著天上的月亮,眼神空洞,不知看向何處。

    他想起來十幾年前的那場大火,想起死在慶元帝手里的母親,鐘硯的眼中溢滿血絲,他早已沒有回頭之路。

    盡管老太爺三申五令不許任何人將這樁丑事透露出一個字,但他的威懾也是徒勞,沒過多久,太子殿下同顧盼的事便傳的沸沸揚揚,幾乎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

    在此之前,太子名聲頗為清白,都道他是品行端正的正直之人。

    這件事一出來,趙煥章的形象一落千丈,若是過些日子他要將顧盼接回東宮的事傳出,恐他要被口水唾沫給淹死。

    自古以來,奪人臣妻,為人所不齒。

    顧盼在等鐘硯的和離書,她臉皮也夠厚的,發(fā)生了這種事還活的像個沒事人一樣,連著兩天沒見過鐘硯,每天抱著兒子玩。

    有時候和兒子一起蕩秋千,也能碰見鐘虔,他欲言又止,眼神嫌惡。

    顧盼讓碧青將孩子抱回屋里,自己則坦坦蕩蕩的迎著鐘虔鄙夷的目光,她問:“你是過來罵的我?”

    鐘虔也是撞見鬼了,覺得他腦子有病才特意繞到她的院子。

    “你不該罵嗎?!你知不知道外邊現(xiàn)在都傳成什么樣了?”

    “不知道呢,不如你來告訴我。”

    禍國殃民、不知廉恥、水性楊花。

    評價絕不會好聽就是了。

    茶館里那些怒罵太子的話則更不堪入耳。

    鐘虔有些生氣,讓他當著面罵顧盼他也罵不出口,胸口堵著一口氣,憤憤道:“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想的!太子也是腦子有病!”

    不就是個長得漂亮點的女人嗎?!至于為她神魂顛倒嗎???

    顧盼覺得好笑,“想不明白就別想了,趕緊滾吧?!?/br>
    鐘虔的氣沒處使,“滾就滾,我還不想看見你。”

    他一走,院子里又重新清凈下來。

    也不過是一夜之間的事,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鐘硯完了。

    都以為是她不知檢點要攀高枝,沒有人知道是鐘硯親手將她推進萬劫不復的深淵。

    俏俏還是很喜歡他父親的,連著兩天沒見到鐘硯,連陪著顧盼一塊玩的興致都不高了。

    晚上孩子忽然開始發(fā)燒,顧盼讓碧青趕緊去找大夫,自己也是一夜都沒睡。

    小朋友睡著了都還要抓著她的手指頭不肯放,顧盼只得一直守在床邊,她低頭看著兒子,眼睛酸酸的。

    鐘硯深夜過來,看了眼孩子,探過體溫,而后轉(zhuǎn)過身問她,“孩子吃過藥了嗎?”

    顧盼嗯了聲,隨即覺得好笑,沒想到他們倆還能心平氣和的站在一起說話。

    她站在鐘硯身后,看著男人的側(cè)臉,一字一頓慢慢的說:“我不和你搶孩子,你讓我離開?!?/br>
    她也知道侯府不可能會把俏俏讓給她,把兒子交給侯府養(yǎng)也挺好的,吃穿不愁,生下來就是尊貴的小少爺。

    鐘硯替兒子掖好被角,回過頭來望著她的眼睛看,這雙眼睛里冷淡暗淡,看向他時再無光亮。

    就像看著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看著他。

    “顧盼?!?/br>
    這生疏和冷漠的稱呼。

    “你說,我聽著?!?/br>
    鐘硯按著她的手腕,勾著森冷的笑意,聲音也冷冰冰的,“怎么了還不高興?你不是喜歡他嗎?”

    顧盼被他按著手不得動彈,后腰抵著桌角,她氣的低低笑了起來,“對,我就是喜歡他?!?/br>
    忍回眼淚,她仰臉,“多謝你成全我們兩個?!?/br>
    顧盼企圖從鐘硯臉上找到哪怕只有丁點心痛的表情,可是都沒有。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可他分毫不曾被傷害。

    鐘硯眼睫動了動,指腹抹開她的淚花,溫聲細語說話時的模樣和平日沒什么區(qū)別,“太子從前給你寫的那些書信都還躺在我書房的抽屜里?!?/br>
    “窈窈?!?/br>
    她手指一顫,靜待后文。

    鐘硯繼續(xù)說:“趙煥章要我把你完好無損的送到東宮,八天后,我送你過去?!?/br>
    顧盼一直都覺得心如刀割,那種像被人在心口掏出個大窟窿,疼的話都不會說,疼到眼睛冒暗光的感覺,只有在小說里才會出現(xiàn)。

    原來這些痛到說不出話的感覺是真的會有,不是杜撰出來的。

    她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睛,聲音嘶啞的早就聽不出原來的聲線,她的質(zhì)問都是那么的無力,氣若游絲,“阿硯?!?/br>
    顧盼視線朦朧模糊,“這兩年多里,我對你不好嗎?”

    男人似乎嘆息了一聲,并未作答。

    顧盼的腿腳都沒多少力氣,癱軟在懷中,纖細的脖子努力向上仰了仰,眸子紅的幾乎能滴血,她嘶啞著嗓子,拔高了聲音,又問了一遍,“我對你不好嗎!?難道我不是真心待你的嗎?!”

    她為了他同博平郡主周旋,為了給他拿藥,受過鐘虔的欺負。

    點點滴滴,字字泣血。

    哪怕早就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男主冷漠又絕情,可這件事真的發(fā)生之后,她真的沒辦法接受。

    顧盼說完那兩句話,好似渾身的力氣都被人抽干了,她的聲音輕的快要聽不見,低到塵埃里:“你怎么能這樣對我啊?!?/br>
    怎么能這么利用她傷害她呢?

    怎么可以將她的真心棄之如履,踩在腳底,看都不看一眼呢。

    顧盼看著他,像從來就不認識這個人一樣,諷笑道:“原來你就是這么喜歡一個人的?!?/br>
    鐘硯抬眸,“窈窈,喜歡是這世上最不值一提的東西?!?/br>
    虛無又廉價。

    顧盼笑著問:“所以你可以的利用我,為了你要的權(quán)勢,把我送給趙煥章,是不是?”

    “鐘硯,你確定你不會后悔嗎?”

    這世上能讓鐘硯后悔的事和人少之又少。

    他緘默不言,心里已給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