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趙隨諷笑道:“你有病?!?/br> “行吧,你就當我有病?!鳖D了頓,徐長河說:“改日我也去看看顏小姐長得什么模樣,到底是美是丑,不然也不會都十八歲了還沒嫁出去。” 趙隨評價的很客觀:“長得很漂亮。”他又加了一句,“就是沒腦子?!?/br> 沒腦子的顧盼已經說通了她爹,總算攪黃了自己的婚事。 晚上高興的多吃了兩碗飯,摸了摸自己的圓滾滾的肚子,躺在床上打了個兩個滾,然后就趴著不動了。 筆挺挺躺了半柱香的時辰,想著日后該怎么辦。 一輩子靠著顏父來養(yǎng),好像也不是不行?可她總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顧盼認真想了半個時辰,最后認清了自己就是個什么都不會的廢物的事實。 偶爾她也會做做進宮一刀捅死鐘硯報仇雪恨的美夢,不過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想想就夠了。 盛夏的第一天,是顏小姐的生辰。 往年顏父都會大cao大辦,請上一眾親朋好友前來慶賀,因為之前被退婚的事,顏父今年反而低調了起來,沒有設宴,私底下給了女兒兩箱金子,讓她去買漂亮裙子穿。 顧盼心安理得拿上了錢袋,帶著小紅出門逛街買衣裳。 她還是和從前一樣,喜歡顏色鮮艷明艷的漂亮裙子,買了兩套輕衫薄裙,顧盼心滿意足準備回家。 晚霞火紅,燒的半邊天都是艷麗的昏黃。 顧盼覺得時辰尚早,本想找間酒樓吃頓飯再回,途徑滿春樓,她站在樓前仰著腦袋呆呆望了兩眼。 這都幾年過去了,滿春樓的風格還是那么的夸張。 各色燈籠將這棟樓點綴的光鮮明亮。 顧盼對身邊的小紅道:“要不然我們進去看看?” 她已經做好了被丫鬟拉回府的打算,萬萬沒想到小紅用一種極度驚喜的眼神望著她,“小姐你終于開竅了?。俊?/br> 顧盼:“???” 小紅嚴肅道:“聽說滿春樓里好多漂亮男子,伺候人的本領亦是一流。” 顧盼:“.......那行吧,那就去看看吧?!?/br> 她被熱情的姑娘們迎了進去,要了個清凈的包廂,小紅見她沒有點小倌的打算,還很失落。 顧盼抿了口酒,小紅忽然間氣呼呼的從門外跑來,“小姐,我方才在底下瞧見了趙公子!” “他哪位?” “......”小紅道:“那位生不出孩子的趙公子?。〔铧c就要同您定親的那位趙公子??!” 顧盼很是淡然,“哦?!?/br> 小紅咬牙跺腳,“虧奴婢之前還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也會來這種煙花之地,奴婢再去看看!” 顧盼還是這幅冷冷淡淡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行吧,你去吧。” 她捧著酒杯,伸出舌頭,又小心翼翼的嘗了一口酒。 包廂房門“砰”的一聲,重重撞擊又重重合上。 顧盼以為是小紅去而復返,頭都沒抬,道:“趙隨完事了?這有點快啊?前后就眨眼的時辰,太快了?!?/br> 安靜。 詭異的安靜。 顧盼抬起頭,朦朧燭火下映著那張白皙的臉,她很熟悉。 她眨了眨眼睛,覺得她也很倒霉,怎么又遇見了鐘硯呢? 她握緊了手指頭,視線順著男人單薄的唇角緩緩向上,落在那雙淡薄冰冷的眼睛里。 鐘硯身后的兩名親衛(wèi)已將房門牢牢擋住,他們手上的刀,滴著新鮮的血珠,順著劍刃緩緩滑下。 他似乎是無意闖入,也沒想到這間屋子里還坐著個女人。 一個穿著單薄紅裙的漂亮女人,呆愣著望向他的眼神,當真是和顧盼眼中的神態(tài)一模一樣。 鐘硯輕捏著指骨,微啟薄唇,一字一頓吐道:“顏、小、姐?” 第七十九章 顧盼覺著他口中吐出來的這三個字, 語氣冷冰冰的,眼神也不帶絲毫溫度。 屋子里沒開窗, 有些沉悶。 顧盼的臉頰透亮粉嫩, 修長纖細的脖頸又白又嫩, 她手中捏著酒杯,懵懂遲疑的目光逐漸清明,指尖的溫度冰涼,她當作不知道鐘硯的身份,問:“這位公子,你這是?” 鐘硯摩挲著指腹,看向她的目光里含著銳利鋒芒, 像是一種審視, 他顧自在她面前的空位坐下, 眼神淡淡,“路過?!?/br> 兩個敷衍的字眼,連細說都不屑于同她細說。 顧盼看著他身后那兩名親衛(wèi),猜測外邊可能出了什么事, 或者說鐘硯做了什么事,恰巧在這兒碰見了她。 顧盼起身, 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神色, “時辰不早, 我先回去了?!?/br> 鐘硯給自己倒了杯清茶,喉結滾動了兩圈,抿了兩口茶, 不聲不響,也沒有阻止她離開的動作。 顧盼握緊拳頭,走到門邊,佇立在房門兩側的親衛(wèi),橫刀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深吸了口氣,告誡自己不能生氣,她緩緩轉過身,正要問他這是什么意思的時候。 背對著她的男人不徐不疾緩聲說道:“顏姑娘再等一會兒吧,既然來了這種地方也不急著這一時半會兒的。” 顧盼冷笑了聲,重新在他跟前坐了下來。 男人這張臉好像一直都沒什么變化,遠遠看著就是不可褻玩的高嶺之花,清冷高貴,近了看也找不出半點瑕疵,哪哪兒都好看。 他的皮膚看起來好像更白了,冷白毫無血氣,整個人也陰惻惻沒什么活人的氣息。 顧盼之前就對他不怎么客氣,現在換了一具身體就更不會對他客氣,說:“就是因為來了這種地方,所以才著急啊,畢竟春宵一刻值千金?!?/br> 鐘硯皺了皺眉,對她口中說出的話倒沒有多大的感觸,趙隨的未婚妻,想做什么他并不關心,至多覺著這位顏家的姑娘有些輕浮。 唯一能讓他觸動的,只有她的這雙眼睛。 顧盼是漂漂亮亮的杏眼,而眼前這位顏姑娘是桃花眼,少女漆黑的眼珠里倒映著男人的臉龐,他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她的眼珠子看,像打量貨品一樣打量著她 。 她的眼神總能讓鐘硯想起顧盼那雙水汪汪的可憐兮兮的黑眸,好像會說話,眼巴巴望著他時,總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鐘硯漫不經心問道:“顏姑娘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關你屁事?。?! 你管得著嗎?。。?? 顧盼反問:“滿春樓是關門了嗎?”她又道:“既然沒有關門為什么我不能出現在這里?” 她說完這夾槍帶棒的話,幾乎是立馬就后悔了。 她遇見鐘硯就該老老實實夾著尾巴裝慫,不該什么話都說,這樣反而會引起他不必要的注意。 顧盼深吸了口氣,臉色緩和幾分,她說:“我不過是來看個熱鬧而已?!?/br> 鐘硯冷嗤了聲,什么都沒說。 外頭哄鬧,好像出了什么事,眼前的男人冷靜鎮(zhèn)定,好像什么都沒聽見,紋絲不動。 又過了一會兒,轟鬧聲又漸漸停了下來。 顧盼想起來小紅出去之前氣憤不平的同她說在樓下瞧見了趙隨,她用腦子想了想,覺得趙隨多半是和鐘硯一塊來的,帶了親衛(wèi),刀刃上又見了血,恐怕是他們在辦事,這會兒事情應該已經辦完了。 忽然間,一陣猛烈的敲門聲,將顧盼從失神中拽了回來。 小紅抬手咣咣咣用力敲門,“小姐???小姐你在不在里面?” 顧盼正要應聲,鐘硯對身后的親衛(wèi)使了個手勢,緊閉著房門轟然打開,小紅猛地撲了進來,差點跌倒,她踉蹌幾步停在桌子跟前,睜圓了眼珠子,愣愣看著屋子里多出來的三個男人,吶吶道:“小姐,您可太猛了,您吃的消嗎?” 一叫就叫了三個男人! 顧盼:“.......” 小紅后知后覺看著他們手里的刀,刀上的血,臉色唰的一下就變白了,顧盼覺著小姑娘可能是被嚇著了,哆嗦著唇連話都不會說了。 她盡量用溫柔的語氣說:“小紅,你先回家吧?!?/br> 鐘硯覺得這位顏小姐不僅眼神像極了顧盼,就連說話的語氣也像極了她,他抬眸細細端詳著她的臉,先前在寺廟已經仔細看過了一次,單論這張臉,美艷張揚的五官,真是沒有一點像顧盼。 鐘硯放下茶杯,不急不慢道:“我有說讓她走?” 不等顧盼說話,他對身后的親衛(wèi)道:“關到隔壁廂房。” 親衛(wèi)領了命令,冷硬的抓著小紅的胳膊生生把她從里面拖了出去。 “干什么!?你們這是干什么?!快放開我唔唔唔唔?!?/br> 她的嘴巴被人捂住,連話都沒法說。 顧盼有點怵現在的鐘硯,就好比他此時盯著她的眼神就有些可怕,像是要把她整個人看的透徹。 她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不能露馬腳。 鐘硯這個人太聰明,觀察細致,稍有不慎可能就被他看出不對來,她冒不起這個險,若是讓鐘硯發(fā)現了她的身份,顧盼覺得這個男人肯定跟看犯人一樣把她關一輩子。 他偏執(zhí)固執(zhí)的誰的話都不聽,認準了的事情就不會改變。 顧盼快死的那段日子里,迷迷糊糊的睡夢中,總是能不斷聽見鐘硯在她耳邊說那些陰森恐怖的話,他說:“窈窈,你活著是我的,死了也是我的?!?/br> “你這輩子就都得是我的人?!?/br> 顧盼方才喝的那兩杯酒,緩緩來了后勁,她的臉頰越來越紅,也越來越燙,除此之外,并沒有什么其他的不適,腦子也還是清醒的。 她垂著腦袋,懶得抬頭去看鐘硯的臉,也不敢和他對視,就怕在他眼前露出尾巴。 好在鐘硯也沒有主動要和她搭話的意思,不言不語喝著茶,過了莫約一炷香的時辰,房門被人從外推開,那人對鐘硯道:“主子,人全都抓到了?!?/br> 鐘硯嗯了聲,隨意散漫,聽起來并不像很在乎的樣子。 他起身掃了眼歪歪扭扭坐在蒲團上的女人,她正全神貫注玩著自己的手指頭,仿佛全然沒有注意其他人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鐘硯眼中的顏色一點點深了下去,他有些說不上來的煩躁和火氣,他記得顧盼也很喜歡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