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震驚地：“阿云老師，你收下了這頭綠龍？”

    “阿云你要這種弱小的精靈干什么！”

    “請原諒我的冒昧，阿云老師，綠龍是很難纏的，被纏上就很難擺脫了，我建議您多加斟酌?！?/br>
    “你們精靈族才是最煩人的好吧！你是不是有什么邪惡居心？為什么要糾纏阿云？！”

    “等等，你們哪來這么大對立情緒，之前不還好好的嗎？”蕭云都搞不明白了。

    “從根本上來說，龍族并不算是施法者，只不過是懂得粗淺的魔法學(xué)識的野蠻種族罷了。”伊芙琳毫不客氣地。

    “有她沒我！”巴爾克更直接。

    蕭云：“……”

    這尼瑪會魔法的內(nèi)部還有歧視鏈呢。

    這事情得利落的解決，不能拖，造粉廠目前還離不了巴爾克，伊芙琳的話蕭云也確實需要有個在森林精靈內(nèi)部能為自家說話的代理人——感情都是虛的，利益才是實打?qū)嵉?，沒有感情的蕭云在這方面從來都拎得清。

    “我認為，如果施法者自認是探索未知之路的求道者，那么施法者就更需要具備包容兼收、海納百川的胸懷，你自己應(yīng)該也很清楚，阻礙人思想進步的不是無知和弱小，而是傲慢?！?/br>
    伊芙琳呆了呆，緩緩地把頭垂下去，沉痛地：“是我狹隘了，阿云老師。”

    “龍族是大陸上最強大的種族，身為了不起的綠龍領(lǐng)主，你確定要和一位年輕的精靈計較一些你們兩人之間本來就不存在的、只是因為慣性帶來的偏見？”

    巴爾克嘴巴撅得老高，倒是不再嗶嗶了。

    蕭云總結(jié)道：“如果你們非要出于毫無道理的偏見歧視對方，那么首先你們最應(yīng)該歧視的是我才對，因為我們?nèi)酥?，我是唯一一個不被魔法祝福的雪狼人?！?/br>
    “巴爾克領(lǐng)主，請容許我為我的狹隘傲慢道歉?！币淋搅者B忙向巴爾克躬身，好不容易才拜的老師她可不想立馬就被掃地出門。

    “哼?！卑蜖柨藙e過臉去，嘴巴里嘟囔著，“反正是我先來的?！?/br>
    蕭云：“……”

    這尼瑪，他怎么感覺自己好像一直在帶孩子……

    想起帶孩子，蕭云猛地虎軀一震，臥槽他怎么一直沒有注意到這事——部落里四年沒有新生兒了！

    伊芙琳趕著把貨物送回去再過來跟隨學(xué)習(xí)，蕭云叮囑她方便的話帶一些能帶出來的精靈族魔法典籍出來，送走依依不舍的女精靈，蕭云立馬跑去找青草。

    “青草，你跟阿月都結(jié)了四年的伴侶了，怎么還沒有懷上幼崽？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青草把肩膀上抗的大豆袋子放下來、提著袋角往泡發(fā)大豆的水池里倒，頭也不回地：“幼崽？沒有時間懷啊，工作隊的活兒一年到頭忙不完，哪里有時間發(fā)情哦?！?/br>
    蕭云：“??！”

    艸！還真特嘛忘了這茬！

    強悍如兄貴的雪狼族雌性要生幼崽也是需要比較放松的備孕環(huán)境的，畢竟雪狼族是胎生不是卵生，懷孕期間還要注意適當?shù)男菹⒎潘?，不然會對胎兒有影響——原主長成個豆芽菜模樣，很大的原因就是原主的老媽懷他的時候沒好好保養(yǎng)，參加戰(zhàn)斗啊、餐風(fēng)露宿啊啥的。

    部落里沒有新生兒顯然是不利于長期發(fā)展的，可是讓部落里有生育意愿的雌性回家備孕吧……也不靠譜。比如青草，她花了這么多時間心血把工作隊帶上正軌，忽然要她離崗半年，一是會破壞工作隊現(xiàn)有穩(wěn)定局面，二來，青草也不一定愿意……她要是真覺得懷孕比擔任工作隊的負責(zé)人重要，早就來找蕭云提這事了。

    蕭云頓時就糾結(jié)了……這里面的平衡是一個很為難的問題啊！

    偏偏草根族長還沒回來，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部落里應(yīng)該在收大豆了吧，不知道今年的收成如何?！?/br>
    草原中部偏西北方向，某座無名山脈中，一望無際的牛羊分布在山體一側(cè)的坡面、地面間，幾十名半人馬在羊群周圍巡視，不時出手驅(qū)趕被牛羊引來的野獸。

    約三十多米海拔的山腰平臺，草根族長站在邊緣處遙望西南方向，無限感慨地。

    草根族長身后，略微整理后充當臨時營地的平臺上，密密麻麻好幾百號人或坐或躺，正抓緊時間恢復(fù)體力。

    小花將皮袋中剩余的粉條全倒進鐵鍋內(nèi)，拿著樹枝修成的長筷攪拌了下，滿面風(fēng)霜的臉上浮起淺笑：“等我們回去就知道收獲如何了。比起豆子，我倒是更關(guān)心紅薯，要不是我們出來時粉條帶得多，沒準兒我們現(xiàn)在正餓肚子呢?！?/br>
    “帶得再多也用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兩千斤?！奔t葉清點完裝粉條的袋子，憂心忡忡地走回來，“食物方面倒還能想辦法，牛羊的草料是真的跟不上，一路走一路放牧速度太慢，我怕到下雪時我們還沒趕回部落，那就麻煩了?！?/br>
    七個部落跟著運輸隊回來，人員方面還罷，各個部落的牛羊是真的累贅……再緊趕慢趕一天也走不了幾十公里，還得繞開虎族、貓族，隊伍前進的速度可以想象。

    “不要緊，只要出了中部基本上就安全了，我們可以派點人回去報信，阿云會抽出人手來接應(yīng)我們的。”草根族長轉(zhuǎn)過身來，笑呵呵地坐到篝火邊，“小花，鹽還夠不夠？”

    “夠的，阿天早上剛看過，鹽和辣椒、花椒都還有的多。”

    “那就多放點鹽和辣，現(xiàn)在到了晚上有點涼了，多吃辣不怕凍?！?/br>
    這邊大鍋煮著粉，另一邊，花豹魚骨和雪豹迷迭香抬著兩片剝了皮、用水清洗過的羊rou滿頭大汗地趕回來：“羊殺好了，切塊煮還是烤來吃？”

    “這頭羊拿來煮吧，毛毛殺的再拿來烤?！辈莞彘L招呼一聲，又補充道，“讓毛毛多殺一頭，粉條不夠了，大家多吃rou?！?/br>
    魚骨把羊rou扛過來讓紅葉剁，迷迭香轉(zhuǎn)頭跑出去通知殺羊的羽。

    出門在外不可能像在部落內(nèi)那樣講究，七個部落中的百來名幼崽優(yōu)先分配粉條，戰(zhàn)士們也可以分到一碗，其他人就只得吃幾口嘗嘗味道，更多的要靠烤rou和煮rou填肚子……好在調(diào)料充足，便于攜帶和存放的咸菜也還有不少、能緩解下油膩，簡單烹飪的rou不至于特別難以下咽。

    除了雪狼人外，跟著運輸隊走的還有幾十名先后“撿”到的半人馬、二十來個身有殘疾的灰矮人、貓族、百余名或主動或被動跟隊的地精……

    半人馬都是給賽爾說服后半信半疑地跟著來的，地精中一部分是原本依附半人馬或依附雪狼族討生活的，一部分就純屬是行進途中偶然碰上、被紅葉等人追到老窩挖出來打包帶走的——草原部族不待見這些臟兮兮的小家伙，紅葉等人可是很清楚這些擅長打洞開石頭的小東西有多好用，看見了指定不會放過。

    吃飽肚子的紅葉、小花、羽帶著雪狼族戰(zhàn)士去替換看管牛羊群的半人馬們，已是饑腸轆轆的半人馬戰(zhàn)士賽爾跟紅葉交接后，領(lǐng)著他的族人們踢踢踏踏地爬上山來。

    “粉條的數(shù)量不多了，一人只有一碗，多吃點rou吧，下rou的咸菜還有?！辈莞彘L領(lǐng)著幫忙的雪狼人給半人馬戰(zhàn)士們分發(fā)食物，半人馬戰(zhàn)士倒也不是很挑嘴，大片的羊rou夾著咸菜，吃得飛快。

    被強迫帶著走的地精到現(xiàn)在也不習(xí)慣混在雪狼族的隊伍里，一窩窩地擠在一塊、丑丑的大眼睛緊張地看著來來去去的雪狼人，草根族長過來給他們發(fā)食物，他們也是要盯著草根族長看半天才敢上來拿……

    “現(xiàn)在忙著趕路大家是比較辛苦，對你們也沒辦法特別照顧。到了地方就好了，你們有一部分族人就是客居在我們部落里的，都已經(jīng)和我們一塊兒過了好幾年了……”

    草根族長有空閑就給這幫畏畏縮縮的地精講點安撫的話，可惜作用并不很大……其實依附雪狼族過日子的地精小族群在草原上并不罕見，七個部落中就有一個部落也養(yǎng)了十來個地精，奈何這些小家伙警惕心實在是強，不跟著過幾年安穩(wěn)日子、哪怕有同族現(xiàn)身說法他們也不會相信。

    將近六百號人都吃飽肚子，隊伍就得開始出發(fā)趕路了。速度快又靈活的半人馬和一部分成年雪狼人負責(zé)驅(qū)趕牛羊群，雪狼族的戰(zhàn)士們分為兩批，一批打前頭開路、一批押后面盯著隊伍中有可能掉隊的人，幼崽都保護在中間，殘疾的貓族和灰矮人坐到狼化的雪狼人背上，百多名地精混一塊走，跟在幼崽們屁股后面……這些小家伙別看腿短，耐力是很靠譜的，一路小跑也跟得上。

    臃腫的大隊伍一直走到漫天星光才找了個有山丘的地方停下來，草原上的秋季夜間溫度能降到五度以下，風(fēng)又大，雪狼族的幼崽都會覺得冷，更別提身體比較差的貓族、灰矮人和地精，為數(shù)不多的帳篷和毛毯必須優(yōu)先分配給他們。

    草根族長跑前跑后把比較體弱的人都安排好，戰(zhàn)士們也分配好巡夜的人手了。

    半人馬戰(zhàn)士賽爾分到上半夜輪值，他和他的族人腳步輕快地避開橫七豎八躺地上呼呼大睡的成年雪狼人，忽地，眼角余光又看見了熟悉的場景，讓賽爾腳步一緩。

    草根族長看上去仍舊結(jié)實強壯，但畢竟年紀在那，年輕時又把身體糟蹋得比較狠，已經(jīng)不怎么頂?shù)米∫雇淼暮L(fēng)了。好在出門時蕭云特地給她弄了個可以躺進去只把臉露出來的睡袋，還做得比較寬大，草根族長沒有獨享，把睡袋打開來鋪到被風(fēng)的干燥地面上后便將那名殘疾得最厲害的灰矮人抱過來，讓這個老灰矮人跟她一塊兒睡。

    雙腿膝蓋以下缺失、面部毀損嚴重的老灰矮人，連賽爾都不太愿意直視他的臉，草根族長卻毫不在乎地讓這名老灰矮人天天跟她擠睡袋……這樣的行為落在賽爾眼里，也落進了他的心里。

    這一路上，賽爾積極地尋找四散的族人，找到一個便說服一個跟著雪狼人走，又主動帶領(lǐng)族人擔負起力所能及的責(zé)任，很大程度上就是被草根族長的行為打動——再動聽的話語也沒有實際行動打動人心，雪狼人連那樣身體殘缺、必須依靠他人照顧才能活下來的灰矮人都可以接納，賽爾還有什么好防備他們的呢。

    遠遠看著草根族長再次用行動無聲地表達對老灰矮人的照顧，賽爾收回視線，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西南面的天空。

    他也開始好奇這些雪狼人的家園，那個位于草原西南邊陲的部落是個什么模樣了。

    第119章 選擇

    天似蒼穹, 四野茫茫。

    秋季的草原，千里綠野漸漸染上金黃, 勁風(fēng)吹過時，一望無垠的綠黃彩波肆意翻滾, 雖不如雪山上的冰雪世界美麗而純粹, 卻也別具粗獷風(fēng)情。

    一群雪精靈戰(zhàn)士登上植被已被金黃替代的矮山, 為首的女精靈戰(zhàn)士走上朝南坡面遠眺南方, 忽然面露驚容。

    “那是……半人馬？”

    “嗯？”上等兵亞爾林聞言上前幾步, 手搭涼棚擋住秋日里雖不再炙熱卻仍舊刺眼的眼光，順著同伴指的方向看過去。

    精靈族都有極佳的視力, 兩千米外，翻滾的草浪中緩緩踱步的身形高大的半人馬戰(zhàn)士也能看得頗為清晰。

    “還真的是半人馬??！”亞爾林驚了。

    “仔細看，更遠點兒的地方有羊群, 那個半人馬在放牧?！避娿曁岬缴傥镜馁惲漳劝櫭贾赶蚋h處。

    “真的?。　?/br>
    “哇，真奇怪！”

    幾名雪精靈戰(zhàn)士驚奇地大呼小叫，都沒人開口喊累了。

    “等等……快看那！”視力最好的士兵吉爾伯特忽然指著另一方向叫道。

    賽琳娜等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因相隔太遠，隨季風(fēng)翻滾的草浪又阻礙視線，看了好半天，大伙兒才看清……那似乎是一群人，一群雪狼人，還夾著幾個半人馬，正分散開在一片林地前休息。

    “雪狼人？半人馬？”賽琳娜一腦門的問號，“這兩個種族什么時候走到一起去的？”

    眾人面面相覷, 沒人給得出答案。

    “他們似乎是在遷移，樹林中好像還有人?！奔獱柌氐?。

    “在這個時候遷移?。俊庇袘?zhàn)士驚訝地道。

    “少尉，要過去看看嗎？”亞爾林問道。

    賽琳娜想了想，搖搖頭：“不……還是不了，我們不可過多地插手詛咒之地。”

    “誒——”剛升上等兵的吉爾伯特顯然不太認同，“少尉，這真的合理嗎，詛咒之地都快一團亂了，我們卻還要遵守盟約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規(guī)定就是規(guī)定，我們作為王的御軍，更有嚴守盟約的必要性?！辟惲漳让C容道，“不管怎么說當初同意帝國遺民進入詛咒之地是我王、獸皇、森林精靈女王和矮人王共同許可的，那么在沒人觸碰到詛咒之地的禁忌前，我們就不該干涉草原上的事?！?/br>
    吉爾伯特還想說什么，亞爾林略微伸手制止了他，并給了他個安撫的眼神。

    雪精靈戰(zhàn)士們四散開來休息，亞爾林檢查了遍背囊中的物資，拿了水袋，走到坐在石塊上的賽琳娜這邊來。

    “你覺得不滿，對吧，亞爾林?！辈坏认聦匍_口，賽琳娜便輕笑著出聲。

    亞爾林攤開手，挨著賽琳娜坐下：“我只是不太明白，所有人都知道虎族蠢蠢欲動，那為什么不在虎族造成更大的危害前制止他們呢？”

    賽琳娜道：“四十多年前……快要五十年了吧，那個時候你應(yīng)該還在新兵營吧，亞爾林?！?/br>
    “是的，我在二十年前才轉(zhuǎn)入御軍。”

    賽琳娜點點頭：“那個時候我在王的近衛(wèi)隊中。女王的使者來訪時，恰好是我執(zhí)勤期間，所以，我聽到了一些事?！?/br>
    “是什么？”亞爾林的好奇心頓時被提了起來。

    “當時的虎王欲在詛咒之地建立王國?！辟惲漳容p描淡寫地，“他聯(lián)絡(luò)牛頭人要求配合，牛頭人拒絕了，惱羞成怒的虎王便準備攻伐牛頭人部落。”

    “這？！”亞爾林驚了，“這怎么能行！”

    “這當然不行，牛頭人是詛咒之地最古老的原住民，帝國遺民進入草原時，也曾取得他們的認同，我王與女王皆為見證者。若是虎族反噬牛頭人而我們精靈族視而不見，豈不是天大的笑話？所以當女王的使者提出抑制虎族的建議時，我王并沒有反對……”賽琳娜一聲輕嘆，“建議的內(nèi)容是，我族與森林精靈截殺殲滅虎族精銳戰(zhàn)團，暗精靈主母毀去虎族礦脈，矮人王中止與詛咒之地的所有貿(mào)易——并未讓獸皇出手，以免造成更大殺傷，不過這也已經(jīng)足夠讓虎族一蹶不振了，百五十年間積蓄的實力一夜盡失，再無一統(tǒng)草原可能?！?/br>
    賽琳娜轉(zhuǎn)頭看向震驚的亞爾林，笑了下：“你覺得這樣的做法對不對呢，亞爾林?！?/br>
    “呃……”亞爾林一時間難以描述自己的感受。

    “刨除那些看上去正義凜然的說辭，其實也說不上對或不對。”賽琳娜抬起頭看向蒼穹天際，瞇起眼睛，“虎族是上一位獸皇的遺族，遠東已經(jīng)有了新的獸皇，誰愿意看見大陸上再多一位半神強者呢……即使只是有這種可能也不行。既然虎族已經(jīng)輸了，那就永遠輸下去好了?！?/br>
    “但我們的王卻不是這樣想的?！辟惲漳仍掍h一轉(zhuǎn)，眼中滿是景仰，嘴角不自覺地帶起淺笑，“他一方面痛恨虎族的短視，另一方面，他又確實是期望帝國遺民能夠在詛咒之地重新站起來。所以這一次，我王不會同意提前插手的，他想看看虎族究竟有沒有半神遺族的器量。”

    亞爾林神色古怪起來，猶豫了下才道：“這……就我們?nèi)ツ暝诨⒆逋跬ニ姡矣X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