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都放車上??！”阿月朝著涌出來的蛇族喊，“年紀(jì)大的也上去，還要趕路呢！”

    “不坐車的來這邊！”又一名雪狼人跑上前，領(lǐng)著蛇族族人往一旁空地上走，“排下隊(duì)哦，來往前走、大的背包放車上！”

    哈里斯和行者、戰(zhàn)士、長老們一塊兒跟著組織族人排隊(duì)、把幼崽都抱上板車，行李少也不是沒好處，起碼所有的幼崽和半大小子都能坐車，不用坐了這么久的船、憋得萎靡不振了還得自己趕路……

    阿月跑前跑后監(jiān)督秩序，人來得有點(diǎn)多、倉促間不好點(diǎn)人頭，又見這些蛇族個個精神都挺差、似乎累得沒余力關(guān)心周圍，便朝哈里斯喊：“你們的人都來了嗎？有沒有人漏了？”

    哈里斯還真沒顧得上這個，頓時一愣。

    “先等等，我去看看。”阿月招呼一聲、往碼頭上跑，沖那些船員喊道，“蛇族的人全下船了沒有？”

    船員不咋拿蛇族當(dāng)回事，對雪狼族倒是客客氣氣：“應(yīng)該都下來了?！?/br>
    “什么叫應(yīng)該？全下船就是全下船，漏人了就是漏人了?！卑⒃掳櫭?，轉(zhuǎn)頭朝后喊，“來點(diǎn)人回船上檢查一下！”

    哈里斯等蛇族戰(zhàn)士們臉色發(fā)紅，就顧著趕緊下船，還真沒注意這茬，連忙走出隊(duì)伍跑上碼頭。

    “等等，我們正忙卸貨——”有個船上的官員不高興了，上前試圖阻攔。

    阿月這個人吧……用蕭云的話形容就是墨守成規(guī)、不愛變通，特別不耐煩處理事情的時候出麻煩，瞪著大眼直直往前、直接把阻攔的船員撞開，蹬蹬跑上舷梯、上了甲板……

    官員還想攔，旁邊人趕緊把他勸住，得罪人要看對象，拜訪王城能住進(jìn)王宮的你惹他干啥！

    將三艘船檢查一遍確認(rèn)沒有遺漏，阿月這才招呼隊(duì)伍出發(fā)。

    十幾輛板車坐滿人，來接他們的雪狼人中便有三個跑到車隊(duì)另一頭，利落地脫衣服、變身，將連成串的板車套索套到肩膀上，“嗷嗚——！”一聲，拉著就走……

    哈里斯和蟒族長老古斯塔留在隊(duì)伍后方押后，阿月找過來，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致意，解釋道：“我們擔(dān)心板車不夠用，跟森林精靈借了點(diǎn)，這才來晚了?！?/br>
    “太感謝你們了。”哈里斯真誠地。

    阿月耿直地：“住精靈港口要花錢，咱們不在這住。工期太緊，你們住的房子只蓋好十來間，你們的人得先住帳篷。”

    “這沒什么，我們也是習(xí)慣住野外的?！惫锼姑Φ馈?/br>
    “那就好。盯好點(diǎn)別掉人了，回頭來撿挺麻煩的?！卑⒃曼c(diǎn)頭，朝前面喊，“車子不用拉太塊，別人跟不上！”

    “好勒！”拉車的三頭巨狼回應(yīng)。

    車隊(duì)沒進(jìn)港口，出了碼頭范圍便往東面轉(zhuǎn)，這時候蛇族們才看見精靈族——十幾名精靈戰(zhàn)士站在港口區(qū)路口處看著小跑前進(jìn)的蛇族隊(duì)伍，有的雙手抱胸面帶嫌棄，有的一臉不滿，有的略帶好奇；但不管是啥態(tài)度的都沒有靠過來與蛇族接觸的意思，反倒像是盯著蛇族、免得這些人進(jìn)入他們的港口。

    嫌棄、好奇、疏離、冷漠，這類態(tài)度蛇族見過太多次，從這群精靈戰(zhàn)士面前經(jīng)過時，再活潑好動的蛇族幼崽也安靜了下來。

    直到蛇族隊(duì)伍尾端經(jīng)過時，其中一名精靈戰(zhàn)士才招手朝這邊喊：“阿月，你們什么時候來還車？”

    “晚點(diǎn)就讓南風(fēng)他們拖回來！”阿月回道。

    “要租金的哦，沒一鍋香鍋不算完！”那名精靈戰(zhàn)士嘻嘻哈哈地。

    “你自個兒跟阿樹說去！”阿月樂道。

    跑出港口范圍，沉默許久的古斯塔長老猶豫了下，略有些難堪地：“阿月，我們蛇族……會不會影響你們雪狼族和精靈族的關(guān)系？”

    “怎么說？”阿月疑惑。

    “看上去……精靈族并不太歡迎我們蛇族。”古斯塔長老尷尬地。

    “你們又不是跟他們一塊兒干活，他們歡迎不歡迎重要嗎？”阿月不解地，“要和你們一塊兒干活兒的是我們，我們歡迎你們不就好了嗎?！?/br>
    古斯塔長老一臉呆滯。

    哈里斯有些想笑，又有些感動。

    阿月壓根不在乎他倆啥反應(yīng)，極其耿直地：“阿云說了，運(yùn)河兩岸適合耕種的地方都能開發(fā)利用起來種地，今年算是頭年開荒，你們要干的事兒多了去了，除了翻地除草除蟲播種，還要帶著水利一塊兒修?！?/br>
    “我們什么都能做?！惫潘顾L老擦著汗表態(tài)。

    阿月理所當(dāng)然地點(diǎn)頭，半句客套話木有——雪狼族的字典里面可沒有新人受優(yōu)待、不干活的概念。

    去年修的從味精廠通往精靈港口的石子路這會兒派上了用場，出了精靈港口沿路一直往東跑，小跑一小時后拐彎往上、走剛修出來的土路，直跑得擠船艙里悶了小一個月的蛇族們頭昏眼花、氣喘吁吁后，才終于看見阿月所說的“工地”……

    還真是個大工地，阿月的工程二隊(duì)短短二十來天里只來得及挖出第一批集體宿舍形制房屋的地基、蓋好十來間屋子；蛇族們抵達(dá)的時候，正加緊趕工的雪狼人們挑沙搬磚挖土方、砌墻合泥鋪地磚，忙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不亦樂乎……

    “到這邊先休息?！卑⒃抡泻羯咦逋巷L(fēng)處的草地走，臨時食堂就蓋在這塊，隨意拿木頭架起的草棚子里一排土制大灶正在開火，大鍋里冒著騰騰熱氣，食物的香味兒老遠(yuǎn)就聞得到。

    阿月讓蛇族們散開來坐下休息，對哈里斯道：“長老戰(zhàn)士啥的都叫一下，咱們開個碰頭會?！?/br>
    哈里斯倒也知道雪狼族“會多”，麻溜地把長老們和行者戰(zhàn)士喊過來。

    “那排房子是最早建的，晾干幾天了，可以讓幼崽入住，成年人的話先住帳篷，就在這邊草地上搭，有沒有問題？”人一齊，阿月毫不廢話、開門見山地。

    蛇族自然沒有意見，還挺為雪狼族做事全面而感動……草原上初春的氣溫就跟南大陸南部的冬天差不多，上岸后只穿著亞麻衣物的蛇族就感覺到了涼意，幼崽可經(jīng)不起凍。

    “部落里現(xiàn)在在忙春耕，要忙完了才會下來帶你們開荒，這段時間你們就先跟我們一塊把住處蓋好，除幼崽外都要參加工作，有沒有問題？”

    “當(dāng)然沒有。”長老們齊齊道。

    “那就好，咱們先吃飯，吃完了休息會兒，你們的人就組織一下和我們一塊兒干活?！卑⒃庐?dāng)即拍手道，“現(xiàn)在我們先去附近味精廠借碗，咱們準(zhǔn)備的餐具不太夠?！?/br>
    “不能分批吃嗎？我們可以晚些再吃的?！惫锼共蹇诘?。

    “分批也不夠，做飯的南風(fēng)小魚他們等會兒還得回港口呢，沒時間一直做?！卑⒃鹿⒅钡?。

    長老們對阿月雷厲風(fēng)行的風(fēng)格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但還是點(diǎn)出幾名還有體力的行者，跟阿月一塊兒去借碗……

    蛇族住處在運(yùn)河西岸，離味精廠還有差不多五公里的距離，這點(diǎn)路人族走起來夠嗆，對于獸人族倒是不算個事。

    “哦哦——！”看見被圍墻圍起來的味精廠，幾名蛇族行者都驚呆了——這兒的建筑看上去規(guī)模比精靈港口還大呀！

    “味精廠都是人族，他們怕野獸、怕被蟲子咬，所以才蓋圍墻把他們圍起來?！卑⒃逻呅∨苓叺?，“蛇族不怕，你們住的地方能省點(diǎn)事。”

    “人族?。　鄙咦逍姓邆冊俅胃袊@，他們倒也聽哈里斯提過雪狼族雇傭了好幾百人族做活兒，但聽到跟親眼看到還真不是一回事。

    哈里斯默默盯著阿月的背影，他發(fā)現(xiàn)雪狼族的性格確實(shí)挺容易了解，兩小時不到的接觸下來，他都快摸清楚這個叫阿月的雪狼人行事風(fēng)格了……

    孤零零矗在野外的味精廠自然沒有啥看門大爺，入口處堵著門的是一塊修路時鑿下來的千斤巨石。阿月上前把巨石挪開，還沒忘記跟將來要跟味精廠做鄰居的蛇族解釋：“去年有人族偷跑出去玩，還要草根族長他們出去搜救，所以就用這個來堵門，人族挪不開就出不去了。以后你們要是發(fā)現(xiàn)有偷溜出去的人族，幫忙送回來一下。”

    哈里斯：“……好。我們會跟族人們說的?！?/br>
    進(jìn)了大門，幾名蛇族行者虎軀一震……廣場上一眼望去全是高度在兩米左右、插著許多木板簸箕的木頭架子，晾曬著海貨，魚腥味濃郁到銷魂的程度……

    “阿山來了？”草根族長抱著個巨大的捆包從旁邊的屋子出來，“哈里斯，哈哈，你們蛇族可算來了啊，歡迎歡迎！”

    “草根族長?！惫锼惯B忙躬身行禮。

    “剛到的，碗不夠吃飯，借我碗。”阿月道。

    “去那邊食堂拿?！辈莞彘L扭頭、拿下巴點(diǎn)了下廣場另一頭的屋子。

    “走?！弊黠L(fēng)干脆利落的阿月抬腳就走。

    “不要撞到架子！”草根族長在后面喊。

    “知道了！”阿月回了一句，倒還記得分點(diǎn)心給蛇族介紹，“那邊的廠房是工人工作的地方，屋頂冒煙那一排，廠區(qū)就算是工人也不能隨便亂走，以后你們有事來味精廠，記得別靠過去。那頭的那排房子是工人住的地方，和你們住的屋子一樣?！?/br>
    雪狼族的建筑風(fēng)格講究簡潔利落，成排的房屋跟棋盤上的棋子似的排得齊齊整整，毫無美感可言……但看在蛇族眼里，卻十分地讓他們向往：這些屋子高大整齊、清爽干凈，比族人在南大陸時的居住環(huán)境好太多辣~！

    味精廠也快到飯點(diǎn)了，食堂里兩名雪狼人和幾個人族工人正在忙活著準(zhǔn)備食物，阿月推門而入，正賣力干活的人族工人熱情地跟阿月打招呼，但在看見跟著阿月進(jìn)來的幾名蛇族后，這些工人瞬間就變了臉色……

    蛇族不能說丑，部分族人說成是俊美嫵媚也不過分，但蛇族的特征也確實(shí)較為明顯：冷色調(diào)瞳孔、尖下巴、尖鼻子、薄嘴唇、細(xì)眉毛、狹長眼，眼角還上挑得比較過分——屬于那種任何美術(shù)作品、插畫中都特別標(biāo)準(zhǔn)的反派臉。

    雪狼族把耳朵遮一下還能偽裝人族，蛇族必須得把臉全擋上……

    剛還對這個味精廠極其感興趣的蛇族行者們一個個全冷了下來，不去看那些人族工人，跟著阿月默默搬裝碗的籮筐。

    阿月不耐煩任何影響他做事效率的雜事，但不表示他愣得啥也看不出，見工人們躲出老遠(yuǎn)，便很奇怪地：“你們干啥呢，他們很可怕嗎？”

    “呃……”工人們不知道咋回答。

    “誰很可怕？”倆雪狼族大廚好奇回頭。

    阿月往哈里斯幾個一指，又指齊刷刷退遠(yuǎn)的幾名食堂工人：“用得著躲這么遠(yuǎn)嗎，他們又不會把你們吃了?！?/br>
    幾名食堂工人硬是嚇得面色驟變、小臉?biāo)住?/br>
    倆雪狼族大廚還真不理解了，放下手頭活兒走過來圍著哈里斯幾個打量：“不就很普通嗎，怎么會嚇到人族哦，在港口見過的蠻族比你們丑多了??？”

    哈里斯：“……”這要算是夸獎……那真是謝謝了哦？

    “算了?！卑⒃碌膬?yōu)點(diǎn)是不糾結(jié)、放得下，“我們搬碗走了，就不還回來了?！?/br>
    “拿去吧拿去吧?！眰z大廚揮手。

    搬著籮筐出門，哈里斯還聽見那倆雪狼族大廚在追問人族工人：“是不是蛇族身上有啥只有人族聞得到的臭味，所以你們怕他們?。俊?/br>
    幾名蛇族行者聞著整個味精廠中飄蕩著的魚腥味，真心有種淚流滿面的沖動……蛇蛇做錯了什么？！

    第181章 蛇部

    阿月的工程二隊(duì)現(xiàn)有工人三百多號, 加上一千四百多名蛇族, 這頓飯足足吃了六百多斤粉條、三百多斤rou、近五百斤菜蔬……倒不是蛇族也特能吃（事實(shí)上蛇族因體質(zhì)問題食量和人族差不多）, 而是確實(shí)餓壞了, 在船上就沒吃好過、下船又給催著玩命跑了二十多里路，連哈里斯都撐了四兩粉進(jìn)肚。

    “現(xiàn)在是最后一段時間吃食堂了, 春耕完就要改成自己用錢吃?！背酝觑埿菹⑵陂g, 阿月喊來自家工程隊(duì)的管理們，再度召集蛇族的行者戰(zhàn)士、長老們開會, “不用擔(dān)心，要的不是外面的錢幣, 是我們部落里自鑄的銅錢, 參加工作的人都可以領(lǐng)得到, 幼崽也會有安排, 部落里會安排好的?！?/br>
    提了一嘴，阿月便就下午干活兒的人員分配跟蛇族詢問情況，工地上的活兒無非就是那幾類, 有的偏重體力, 有的需要一定的技巧性；考慮到蛇族坐船太久還沒有緩和過來，阿月認(rèn)為這頭一天讓四到五名蛇族完成一名雪狼人的勞動量就行……

    吃了雪狼族一頓粉、氣色好多了的蛇族長老們神色一滯。

    哈里斯跟大伙兒提過無數(shù)次，雪狼族的風(fēng)格就是要干活、干活, 說實(shí)話大家并木有太上心，誰沒干過活兒呢，蛇族的處境可供不起不勞而獲的族人；但貌似……他們理解的干活和雪狼族概念里的干活不是一回事的樣子？

    容不得長老們多想，阿月介紹完情況便利落地跟其他工程二隊(duì)的管理計(jì)算起蛇族人力該咋分配：除去幼崽老弱, 能干活的蛇族中青壯約有一千出頭；這一千出頭的勞動力分配到各個崗位上由雪狼族的熟練工一對幾的帶，哪個工種各安排多少人、負(fù)責(zé)哪一塊的工作，全當(dāng)著蛇族的長老行者戰(zhàn)士們安排得明明白白……

    商量好人員安排，阿月壓根不浪費(fèi)時間、直接趁著飯后休息期間組織蛇族青壯按個頭高矮分批排隊(duì)、五個十個地劃給雪狼族熟練工；把這一千出頭的勞動力安排清楚飯后休息時間也差不多結(jié)束了，這便立即帶著新人上崗、非常地講究效率……

    以年長者為主的五名蛇族長老，除最為年老、顫顫巍巍的一位外，另外四個也給阿月劃過來自己帶——不是年老體衰到不能動，在雪狼族的字典里就屬于勞動力。

    將四名長老帶到自己的工作地，阿月拿出幾團(tuán)亞麻搓的線，一頭綁在釘子上、摁到地里，拉著另一頭的線順著規(guī)劃好的地面拉到另一邊、也綁在釘子上摁到地里。

    如是拉好四條線，阿月便開始給四名長老展示怎么砌墻：“按著拉好的線走，不能砌歪，墻面分兩層，外層將磚平擺著砌，內(nèi)層將磚橫立著砌，外厚內(nèi)薄，中間走煙道，冬天的時候加上地暖就可以保持好室內(nèi)溫度?！?/br>
    古斯塔長老退后兩步打量麻線拉出來的砌墻范圍，臉色有點(diǎn)怪：“一堵墻都要砌這么長，這間屋子得蓋多大？”

    “這不是住房，是大棚?！卑⒃逻吷鲜制鰤ρ菔具叺溃白》繜鹂?，不用搞夾墻，大棚面積大，燒的地暖沒法兒保持屋內(nèi)溫度，所以要搞夾墻留煙道?！?/br>
    “大棚？用來做什么的？”古斯塔長老驚詫地。

    “蚯蚓養(yǎng)殖棚啊?！卑⒃吕硭?dāng)然地，“蚯蚓土需求量大，住房規(guī)劃區(qū)是那邊的上游，下游這一帶優(yōu)先建養(yǎng)殖棚。今年不說兼顧到所有農(nóng)田用土，起碼大棚用的蚯蚓土要能自給嘛?！?/br>
    “……”長老們面面相覷，就感覺干活這方面，自家的概念果然是跟雪狼族不太一樣……

    “別站著了，來上手練?！卑⒃麓叽佟?/br>
    蛇族和暗精靈一樣屬于行者系大戶，未被獸人帝國驅(qū)逐前蛇族出產(chǎn)的特產(chǎn)便以工藝品為主，比雪狼族不知道手巧到哪里去，四名長老默默上前“實(shí)習(xí)”，很快長老們便能靈巧地按不同需求壘磚抹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