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劉恪非嘴角的笑容差點繃不住了,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絨褲和外褲放在床上,又拿出椅子上的干凈襪子,自然地給張依一穿襪子,又細心地用襪筒包住了秋褲。 他頭一次接觸她的腳,心里忽然有些異樣,忍不住捏了捏她白嫩的腳趾。 不同于她的手,她的腳長得非常完美,一雙不大的小腳丫,白嫩如玉,腳型線條非常優(yōu)美,她的腳秀而翹,腕、踝都肥瘦適度,美妙天成,就連腳指甲也是健康的粉紅色。 何媛瞪大了眼睛,她以為自己看錯了,他在干什么他居然這么溫柔的給那個鄉(xiāng)下人穿襪子 他什么時候這么溫柔、這么有耐心了 在她的記憶里,他不愛說話,不管是對人,還是對事,都是淡淡的。她十歲那年,兩個母親聚會,她的裙角沾了油漬,阿姨讓他帶她去洗手間處理一下,誰知,十五歲的少年,板著一張俊臉,直接喊來了女侍者。 何媛一腔怨怒無從發(fā)泄,看著張依一那張嬌俏的小臉,怎么看怎么覺得可恨,咬牙說了一句“鄉(xiāng)吾寧” “何媛,別張口就是鄉(xiāng)下人,你家三代以前也是鄉(xiāng)下人,不管是什么人,自尊自愛才能讓人尊重。”劉恪非沉聲道。 張依一被氣笑了,這貨怕是個傻逼吧,這是不飆英語改飆方言了。 “港比養(yǎng)子”張依一毫不客氣的回了她一句傻逼。 何媛氣得臉通紅,眼睛里射出仇恨的光,“起西伐” 張依一在心里罵了一句,媽的,臭女人,你才去死呢 “儂哪能好噶伐要面孔啦”張依一總算是見識了什么叫不要臉,世交一起長大就能明目張膽搶人男朋友嗎 劉恪非直接忽視了何媛,他現(xiàn)在徹底被張依一震驚了。他知道她懂點英語,可沒想到她說的這么流利,那脫口而出的美式英語,絕不是只懂皮毛這么簡單。 如果說她用流利的英語和何媛吵架,還可以用她愛學(xué)習(xí),腦子聰明來解釋??伤豢诘氐赖纳瓿窃捰质菑哪膶W(xué)來的據(jù)他所知,她可從來沒去過申城,也沒接觸過申城人,這一口申城話又是怎么回事她就是再聰明,沒個一年兩年,絕不能說得這么地道。 “恪非哥哥,你看她,她罵我”何媛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上來就要抓劉恪非的手腕。 劉恪非迅速閃開,“夠了,何媛,你這樣讓我很煩,你真的想把我們兩家的情意消耗掉嗎你現(xiàn)在立刻走,我這就讓小何給你買車票回申城” “恪非哥哥,我”何媛眼眶泛紅,咬著下唇,委屈的直掉眼淚。 “恪非哥哥,幫人家拿下鞋子好嗎”張依一嬌滴滴的說,說罷便歪著頭,眨巴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無辜地看著他。 “好”劉恪非應(yīng)了一聲,接著便彎下腰,蹲在地上,輕柔地抓起她的腳,小心翼翼地給她穿鞋子。 張依一彎了彎唇角,對劉恪非的表現(xiàn)很滿意,沒想到他這么上道。 可這個何媛,實在讓人煩,男人都直接趕她走了,居然還能賴著不走。既然她不走,那她別怪她不客氣,她要好好虐虐何媛這個沒臉沒皮的。 “恪非哥哥,早飯吃的什么啊”張依一旁若無人的拉著劉恪非的衣袖問。 “我想讓你多睡會,我在食堂吃了飯后,去駐地外面給你買了坨湯和煎包,還有你喜歡吃的棗糕?!眲》侨ヅ杓苣窍戳耸?,往張依一的刷牙缸子里兌好了水,在牙刷上擠好牙膏遞給她“快點刷牙洗臉,一會飯涼了?!?/br> 何媛的一張瓜子臉扭曲得快要變了形,他怎么能這樣 她是昨天上午到的彭城,他陪著她吃了一頓午飯,還一個勁的催她走。昨天的晚飯他讓那個警衛(wèi)員過來陪她,今天早上更過分,直接不管她了。 可他對這個鄉(xiāng)下女人為什么這么細心,還這么有耐心給她穿襪子,穿鞋子,還知道她喜歡吃什么。 張依一在何媛咬牙切齒的目光中,有條不紊的刷牙洗臉,往臉上涂了雪花膏,這才坐在桌前,開始吃飯,根本不管何媛那張臉有多難看。 她用筷子夾起一個炸得金黃的棗糕咬了一口,輕輕的咀嚼后,慢慢的咽下。余光中,她看到有一道眼刀子在朝她飛來,她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好看的糯米牙。 “你嘗嘗,今天的棗糕餡做的特別好,又甜又糯”張依一將棗糕送到劉恪非的唇邊。 “我吃過飯了”劉恪非本不想吃,但看著她殷切的目光,他還是張開了嘴,輕咬了一口,停了下,說道“嗯,不錯” 何媛的眼睛快要脫眶了,他不是最愛干凈嗎怎么吃別人咬過的東西 “你們,欺負人”何媛狠狠的一跺腳,哭著跑開了。 何媛這邊一出去,張依一就變了臉色,也不說話,沉著臉,慢條斯理的吃著自己的飯。 劉恪非感受到了她陰寒至極的低氣壓,他知道她生氣了。 他想哄她,卻又不知道說什么,他怕他一開口會讓她更生氣。他理解她的心情,如果換了是他,有別的男人當(dāng)著他的面,叫她依一meimei,拉她的手,他會直接將那個男人打出去。 張依一吃好了飯,就要去刷缸子,被劉恪非一把奪了過來“水涼,我去洗” 張依一也不和他客氣,趁他出去刷缸子的功夫,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等劉恪非刷了缸子回來,她也收拾好了東西。二話不說,一手拎著小行李箱,一手拎著尼龍袋子,就要往外走。 “依一,我來拎”劉恪非說著,就要接過她手里的東西。 張依一別過了身子,沒好氣的說“讓開,你還是哄你的何媛meimei去吧,人家可是哭著走了” 說完,便昂起頭,看也不看他一眼,邁著輕盈的步子離開了。 等張依一趕到她原來住的院子時,春花母女倆剛收拾好??吹剿龝r,娘倆愣了一下,接著便高興得叫起來“翠翠”“翠姨” 春花接過她手里的東西,將她迎進了堂屋,“翠翠,你住的屋子我一直沒動,你的被褥我一個月曬一次,這次剛曬了沒幾天,還松軟著呢?!?/br> “謝謝春花姐”張依一坐到沙發(fā)上,出去了快一年,有種游子遠行歸家的感覺。 自從葛銀玲結(jié)婚搬出去以后,這套小院就由春花娘倆住著。閆麗麗鬧過一次,說她們娘倆不是干部家屬不能住在這,被李干事頂了回去。李干事告訴她院子空著也是空著,春花不是干部家屬,可秀秀是,按照規(guī)定,他們要撫養(yǎng)秀秀到十八歲,閆麗麗這才老實了。 秀秀坐在張依一身邊,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崇拜的看著她,“翠姨好厲害,翠姨是醫(yī)生了,能給人看病了?!?/br> “秀秀長大了也會很厲害,告訴翠姨,這次期末考試考得怎么樣” 秀秀小臉一紅,羞澀地說“算術(shù)考了一百,語文九十九?!?/br> “秀秀真棒,繼續(xù)努力”張依一高興得捏了捏秀秀的小臉,這么漂亮又懂事的小姑娘,誰不喜歡。秀秀是直接從三年級開始上的,能取得這樣的成績,一定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坐了一會,張依一開始收拾東西,她這次回來,除了給三家一人一只咸鴨子兩包糖,還給小妞妞買了一罐奶粉,給葛銀玲買了一罐麥乳精,又給秀秀買了件棉襖,不偏不倚。 收拾好,張依一帶著東西去了余小容家。 今天是星期天,余小容一家都在,趙長才的爹娘在妞妞三個月的時候回老家了,眼下只有余小容一家四口。 最先看到張依一的是趙長才,他從張依一手里接過東西,憨厚的笑了,“翠翠,你咋又帶東西了,你國慶節(jié)才讓劉政委捎來那么多東西。” “翠姨”毛娃害羞地叫了她一聲,已經(jīng)長高不少的毛娃靦腆了,不像以前那樣一上來就抱她腿。 “翠翠,快坐下歇會吧”余小容抱著妞妞從里屋出來,在看到張依一的那一刻,猛的一喜。 “讓我抱抱小妞妞”張依一從余小容手里接過妞妞。她走的時候,小妞妞還沒滿月,現(xiàn)在小妞妞已經(jīng)快一歲了,長得白白嫩嫩的非常可愛。 “我去殺雞,中午讓你小容姐給你做地鍋雞吃?!壁w長才抬腿出去,剛到院子里,就見劉恪非過來了,忙笑道“劉政委來了,中午留下一起吃地鍋雞?!?/br> 屋內(nèi)的張依一撇了撇嘴,這貨怎么過來了沒去哄他的青梅竹馬嗎 第70章 劉恪非進屋后,和余小容打了個招呼,便將視線落在了張依一的身上,眼中帶著歉意和小心,唯恐再惹她生氣。小心翼翼的樣子,連余小容都看出來了。 “劉政委,你咋還帶著酒,翠翠,你看一會妞妞,我去喊一下玲子姐和春花姐,讓他們兩家都過來,中午咱們幾家一起聚聚?!庇嘈∪輳膭》鞘掷锝舆^兩瓶酒放在桌上,連忙出去了。 臨走前給張依一使了個眼色,還把毛娃喊出去了。 這倆人明顯鬧矛盾了,劉政委怕是惹翠翠生氣了,還是給他騰地方,讓他哄對象吧。 見人都出去了,劉恪非坐在了張依一身旁,沒話找話,“這孩子真乖,是叫妞妞嗎” “小名妞妞、趙小妞,大名趙悅欣,嘉禾重穎,蓂莢載芬,率土咸序,人胥悅欣?!闭f著,張依一憋住笑,指著劉恪非說“妞妞,叫壞蛋” 妞妞嘰里咕嚕發(fā)出不清晰的語調(diào),小寶寶在長牙期,口水多,加上快一歲的小孩,正是愛學(xué)話的時候,嘴里口水只往外噴,噴了劉恪非一臉。 “哈哈哈”張依一發(fā)出幸災(zāi)樂禍的笑聲,小妞妞干得漂亮。 劉恪非抹了一把臉,看著這一大一小笑得沒心沒肺,心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來。他和依一的孩子,會是什么樣子的呢長得像他,還是像她 不管長得像誰都好,但性格最好像她那樣開朗,千萬別像他那樣沉悶。 于是,男人的心熱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依一,你這么喜歡孩子,咱們趕緊結(jié)婚吧,等結(jié)了婚,咱們也能有孩子了?!?/br> 張依一哼了一聲,“誰跟你結(jié)婚,誰跟你生孩子你何媛meimei還等你娶她呢人家說了,我是破壞你們姻緣的第三者,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最討厭第三者了,更不會做第三者。” “她的話你也信,什么第三者咱們的感情里沒有別人,兩個母親隨口說的話,根本不作數(shù)。除非是,除非是你喜歡上了別人你告訴我,那個黃昱是怎么回事”男人忍住心里的笑意,故意沉著臉說。 張依一急了,瞪著劉恪非“你胡說什么,我沒喜歡別人,那個黃昱就是在車上剛認識的,他熱心的非要幫我拎東西,僅此而已。” 劉恪非狡黠的一笑,“你怎么證明跟他沒關(guān)系除非你明天就跟我一起打結(jié)婚證,你敢嗎” “誰不敢打就打”張依一賭氣說。 說完,張依一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她竟然被這個老男人繞進去了。這么簡單的激將法,居然也能把她騙了,她快要被自己蠢哭了。 “明天一上班,咱們就去打結(jié)婚證”劉恪非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我才不和你打結(jié)婚證呢”張依一嘴上說著,心里已經(jīng)軟化下來。 她還是第一次見他這么小心翼翼的對一個人,他從小到大也算是個天之驕子了。古往今來,但凡優(yōu)秀的男人或者女人,都不乏愛慕者。 就連她自己,不也有人對她表達過愛慕之情嗎,從吳軍到余毅,再到丹尼斯。只不過,他們都是君子,在她明確拒絕了以后,他們都選擇了接受和祝福。 正想著,就聽見院子里熱鬧起來。張依一透過珠簾,看到葛銀玲和蔡連長帶著明明朝堂屋走過來,身后還有春花和秀秀母女倆,最后面是余小容和毛娃。 眾人挑簾進來,張依一和劉恪非齊齊站起身,一眼就看到了葛銀玲隆起的肚子,看起來足有六七個月大了。 “玲子姐,蔡連長,恭喜你們”張依一拉著葛銀玲坐下來。 葛銀玲一看就生活的不錯,原本蠟黃尖瘦的臉,如今臉頰圓潤,皮膚白里透紅。蔡連長人品好,當(dāng)初都傳她不能生育,蔡連長也不嫌她。誰知,她竟然懷孕了,對蔡連長來說,倒是意外的驚喜。 還有明明這個繼女,看起來也很依賴葛銀玲,從小姑娘總是無意的靠近她就能看出來,葛銀玲這個繼母做的非常好,是真正對繼女好,不是做樣子。 大家寒暄了一會,趙長才殺了雞收拾好也進來了,三個男人談起了朝鮮戰(zhàn)場上的事。幾個孩子在院子里玩丟沙包,女人們則去了里屋,說起了家長里短。 “翠翠,你不知道,你剛走沒多久,那個叫夏玲瓏的就接近劉政委,可劉政委根本不理她。不過,這個姓夏的倒是挺識相的,被劉政委拒了幾次就老實了。”余小容還是習(xí)慣叫她翠翠。 張依一也習(xí)慣了她們幾個叫她翠翠,張翠翠畢竟存在過,不能抹去她的印記。 “翠翠,你可真有福氣,劉政委是咱們這最大的領(lǐng)導(dǎo),人又長得這么好看,可你看看,不管你在不在,他都正派的很。要知道,有些不咋樣的男人還作風(fēng)不正呢”葛銀玲感慨的說。 春花跟著附和“可不是嗎,劉政委這人是真的很正派,再看看咱們院那幾個陳世美。這些男人也是報應(yīng),陳鐵軍被人帶了綠帽子,給別人養(yǎng)孩子,還有程書禮,成天被閆麗麗呼來喝去的,沒快沒臉了,整個大院沒幾個能看得起他的?!?/br> 張依一心里微甜,卻嘴硬道“他哪有你們說的這么好,現(xiàn)在還有一個女人追過來,說是他的娃娃親,要嫁給他” “她要嫁,也得劉政委愿意娶才行翠翠,你可不能犯傻,不能把自己的男人推給別人”余小容提醒她。 “好,聽你們的,誰來搶老劉我都不讓”張依一被幾個好姐妹這么一勸,心情好了很多。 “你們幾個說話,我去做飯。”余小容看時候不早,起身要去做飯。春花也跟著站起身,給余小容幫忙。 最后是春花掌勺,余小容和張依一打下手,春花做飯雖然不及葛銀玲那么好吃,但也是不錯的,最起碼比張依一和余小容強。 三個人陸續(xù)將飯菜端上桌,擺了滿滿一桌子,六盤子炒菜,還有一盆地鍋雞,那只四斤多重的大公雞燉了快倆鐘頭,加上蘑菇裝了滿滿一大盆,油亮亮的,看起來就很誘人。 “我敬劉政委一杯”趙長才端起酒杯,就要站起身,被劉恪非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