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3)
祭酒正在屏倫堂喝茶、沉思,門衛(wèi)來報告有自稱是原江西學(xué)政顧老先生和蘇州光福徐老夫子兩位人求見。這位祭酒大人正在寂寞無聊之際,正想有個人傾訴衷腸,見是早就神交但是一直沒能謀面的兩位大儒來訪,喜出望外:“趕快請兩位人來屏倫堂敘談?!?/br> 文昌君首先自我介紹,然而熱情洋溢地說:“早就仰慕祭酒大人的才學(xué),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是德高望重,海內(nèi)所向慕,士大夫所歸依。我和徐老夫子到南京游歷,特地來國子監(jiān)看望大人,望多多賜教?!?/br> 祭酒謙恭道:“我早就聽說兩位大儒的名號,今日謀面,真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國子監(jiān)祭酒是個清閑官差,什么‘海內(nèi)所向慕,士大夫所依歸’!我在祭酒職位上已經(jīng)三年快四年了,一般祭酒任期二年,多則三年就升遷了,看來我是個沒人問津的老朽了。” 一番寒暄、品茶過后,顧擷岡取出顧愷之的兩幅名畫和唐朝的一方古硯:“祭酒大人,初次見面,送上一份薄禮,不成敬意,望大人笑納?!?/br> 祭酒見是稀世珍寶,喜上眉梢,論起顧愷之的名畫,仨人侃侃而談,談話十分投緣。 文昌君說:“大人,我們想見見蘇州府學(xué)選送來的監(jiān)生顧鼎臣,不知方不方便?”提起顧鼎臣,祭酒喜上眉梢,講起顧鼎臣的才學(xué)真是滔滔不絕:“顧鼎臣是南京國子監(jiān)的高材生,他雖然出身貧民,可是才高八斗,入學(xué)前已經(jīng)通曉四書經(jīng)學(xué),所以不到半年就升入率心堂學(xué)習(xí)。每次積分考試,無論是經(jīng)書大義、經(jīng)論、策問和判語,都是文理皆優(yōu),名列榜首,如今已經(jīng)積滿十二分了,上報吏部‘上選簿’。三個月前,差遣到戶部歷事去了。因為他出身貧寒,深知民間疾苦,掛職時勤奮努力,提出了許多治國安民的建言,所以考核成績?yōu)榍谥?jǐn),繼續(xù)在戶部歷事。前一陣他到蘇淞巡察水利工程,回京時路過南京到國子監(jiān)來拜訪老夫,表示還想回來繼續(xù)深造,準(zhǔn)備參加乙丑科的會試和殿試。我看他的策論特別優(yōu)秀,乙丑科的狀元非他莫屬了?!?/br> 他取出顧鼎臣的各次考試試卷給哥倆觀看,特別是策論,提出了許多利國利民的政策研究策略,非常有見地,哥倆讀后贊賞不已。臨別祭酒興致勃勃,寫了一首自嘲詩,贈送給哥倆: 曾聞祭酒役二丁,人笑老夫司業(yè)成。 二丁已滿加二丁,篤信圣賢畏監(jiān)生。 倆人告別祭酒后,穿上隱身服,飛馳到夫子廟。顧擷岡嘆息道:“我們從昆山到南京,一路上總是與顧鼎臣失之交臂,跟隨他的足跡,在后邊追趕?!?/br> 文昌君調(diào)侃道:“我們一路上追隨顧鼎臣的腳后踵趕路,你是否覺得有點疲于奔命了?看上去老弟是又失望又勞頓,我們就在靠近秦淮河的豪華酒店住下,痛痛快快地玩上兩天怎樣?” 顧擷岡笑瞇瞇道:“老兄,恰恰相反,我們一路上追隨顧鼎臣的腳印,尋訪了他的父親、生母、養(yǎng)父母以及老師、同學(xué)、朋友和鄰居,收獲頗豐,了解的情況非常翔實,而且一路上還游山玩水,玩遍了江南的風(fēng)景名勝。這樣的尋訪旅行真是太難得了?!?/br> 他們在烏衣巷濱臨秦淮河的一家酒店二樓的房住下,顧擷岡說:“老兄,我的肚子餓了,是否到樓下的飯店飽餐一頓?!?/br> 文昌君說:“那樣多缺少情趣。我們到秦淮河租一艘畫舫,再召二名歌妓到船上一起喝花酒怎樣?” 顧擷岡驚訝道:“召歌妓到船上喝花酒?是否有辱斯文!” 文昌君侃侃而談:“什么辱沒斯文?老弟,你真是孤陋寡聞、幼稚可笑。古代的風(fēng)流才子都以狎妓玩樂為一種文人時尚,李白、蘇軾等大詩人還有此類詩詞歌詠留傳下來呢。” 顧擷岡羞澀道:“你說得不錯,在《千家詩》中還收錄了二首杜甫的《攜妓納涼晚際遇雨》的艷詩呢?!?/br> 文昌君心中暗喜:“我原本是文曲星的一個書童,這次我趁文曲星老頭兒打瞌睡的機(jī)會偷偷下凡,就是為享受人間歡樂,到秦淮河尋花問柳,親身體驗一下人間情愛的滋味。我只要小施計謀,看你到時候能否坐懷不亂?” 夕陽西下,秦淮河上已是燈火輝煌,五光十色,一家家河房妓院在駁岸上招攬生意,歌臺舞榭,鱗次櫛比,笙歌優(yōu)雅;一艘艘畫舫花船在河面上游弋?dāng)?,歌妓舞女,花枝招展,脂粉飄香。文昌君從烏衣巷河房租來一艘二層的畫舫樓船,夜游秦淮河。他們飲酒作詩,正在歡樂之時,看到旁邊花船上有兩個女子投河自盡,兄弟倆奮不顧身縱身跳進(jìn)河中,救起了兩個落水的姑娘。 文昌君抱著懷中的姑娘驚訝道:“梅子,怎么是你?你怎么還魂到秦淮河妓院當(dāng)起了歌妓?” 梅子說:“因為我的陽壽未了,所以那夜承接了你的雨露后就還魂了。我舉目無親,孤身來到南京謀生,誤入歧途,落入了妓院老鴇魔掌。但是我堅持只賣藝不賣身,今晚老鴇逼迫我接,我只有跳河自盡了。想不到巧遇文公子相救,真是命中注定能逃過一劫?!?/br> 文昌君勸慰道:“你與小少爺顧鴻雁的情緣未了,我?guī)湍阙H身,你們一定能再續(xù)前緣的?!?/br> 梅子懇求道:“那位公子懷里抱著的是秦淮名妓海棠姑娘,照例說如今她就是這位公子的人了,你勸他為海棠梳櫳贖身吧?!?/br> 在文昌君再三勸說下,出于憐憫之心,顧擷岡只得勉強(qiáng)答應(yīng)了。 梅子和海棠換洗后為兩位公子陪酒,彈唱曹cao的《短歌行》: 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矣屑钨e,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文昌君聽后感慨萬端,動容道:“梅子的相思之情令人感動。我為你譜寫一曲柳永的《晝夜樂?憶別》吧。”文昌君駕輕就熟,曲子很快就譜寫完成,梅子與海棠邊彈邊唱,翩翩起舞: 洞房記得初相遇,便只合,長相聚。何期小會幽歡,變作 別離情緒。況值闌珊春色暮,對滿月,亂花狂絮。直恐好風(fēng)光, 盡隨伊歸去。一場寂寞憑誰訴,算前言,總輕負(fù)。早知恁 地難拼,悔不當(dāng)初留住。其奈風(fēng)流端正外,更別有,系人心處, 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 他們盡情歡宴,不覺月照中天,星辰閃爍,喧鬧的秦淮河已經(jīng)夜闌人靜,燈光稀疏。畫舫樓上有兩個包間,都是相同的雕花床榻,錦被繡帳,鴛鴦?wù)眍^,布置得就像溫暖如春的洞房。 文昌君說:“這間是擷岡老弟和海棠姑娘的包間,我和梅子姑娘就住在你們隔壁包間?!?/br> 這邊廂顧擷岡與海棠喝過合巹酒后,詢問起她的身世。 海棠悲痛道:“小女姓李名素貞,海棠是我的藝名。我自幼父母雙亡,養(yǎng)父將我賣給妓院,在教坊跟教習(xí)師傅學(xué)習(xí)技藝。老鴇逼我接梳櫳,我死也不從。我與梅子投河自盡,想不到竟然遇到公子出手相救,我已經(jīng)是你的人了,今夜就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真是三生有幸能遇到你如此英俊瀟灑的公子。” 顧擷岡勸導(dǎo)說:“我們只是萍水相逢,露水夫妻,梳櫳以后我一定幫你贖身,你找個如意郎君嫁了吧?!?/br> 他將一串精美的東海水晶項鏈掛在她胸前作為梳櫳禮物,又突發(fā)雅興,吟誦了一首**合歡詩: 傾城佳麗是海棠,紅袖馨香花船藏。 銀壺滴盡甘露香,巫峰**夢襄王。 海棠姑娘感激涕零:“難得公子一片憐憫之情,我也喜歡吟詩作詞,同你和韻一首梳櫳留情詩相贈,希望公子**一刻以后,還能想起你的初夜情人?!?/br> 秦淮風(fēng)月長悠悠,夜夜春色撩人愁。 芙蓉帳里誰解扣?粉香脂膩情難收。 那邊廂文昌君醉意朦朧躺在床上,梅子給他喝了一壺醒酒湯,變得精神抖擻起來,“梅子,我要幫你贖身從良,找到你的小少爺。” 正是久別勝新婚,倆人寬帶解扣,如膠似漆地重溫鴛鴦舊夢。他們兄弟倆在各自包間床上摟抱著美女巫山**,花船不停地?fù)u晃顛簸,那般風(fēng)流韻事,也難以詳盡描述。 文昌君和顧擷岡在秦淮河的花船上,與梅子和海棠度過了三天的歡樂時光,出資為她們贖身,還給她們安家費(fèi),讓她們在夫子廟開了一家綢緞商店。 顧擷岡在秦淮河稀里糊涂地梳櫳了一位名妓,嗔怪道:“這一切都是老兄你導(dǎo)演的穿越戲劇,以后再穿越回去,我也回不到小鮮rou的清純狀態(tài)了?!?/br> 文昌君調(diào)侃道:“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這一切都是我導(dǎo)演的激情床戲而已。老弟,你可不能假戲真做喔。”顧擷岡戲耍道:“我可是入戲太深,把握不住,就真槍實彈地干了?!?/br> 文昌君戲謔道:“我請來的都是些女鬼喔。你不害怕?” 顧擷岡喜笑顏開:“不怕,女鬼更有情調(diào)。我聞到海棠身上有一種沁人心脾的體香,當(dāng)她達(dá)到**時體香更加濃郁。她一定是個花神,她承接我的雨露后,美艷得如東皇留春,真是傾國不讓西子。我一夜激情,如同夢游仙境。”兄弟倆開懷大笑。正是: 忽醒塵眼訝花神,何處偏承雨露親。西子當(dāng)年讓傾國,東皇特地遣留春。 玉顏狼藉聞豪里,菜色流亡憶平民。情重主人清燕罷,不勝高燭照愁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