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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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的意思,劉元還是知道的,“今日項羽的表現(xiàn)是讓他失望了,他會偏著阿爹一些,但是那是不夠的。接下來阿爹做事要三思?!?/br> 這是于劉邦的告誡,劉邦聽不聽得進去就是另一回事。 劉邦接著又問道:“剛剛聽蕭何說,你帶的那些兵除了你誰都使不動?當(dāng)真?” 皺著眉頭顯得不怎么喜歡這個消息,劉元道:“那是自然,我辛苦練了那么多年,隨便是個人都能將他們使喚走了,那我這些年不是白干事?” 鄙視地看了劉邦一眼,反倒怪起劉邦來。 “眼下懷王有令,讓我們兵分兩路往函谷關(guān)去,拿下咸陽,亡秦。雖說才幾千兵,也是積少成多,情況緊急,也顧不得你,既然只有你才能調(diào)動兵馬,那你就一道去吧?!眲钭笏加蚁?,最后頗是覺得劉元的兵甚是不錯,只聽劉元的令,便不會背叛,到了緊要關(guān)頭,許是可以救命的。 故而劉邦與劉元道:“對,就是這樣,你跟著我們一道西進?!?/br> “好?!眲⒃笾坏?,非常爽快地答應(yīng)下這事,劉邦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無論如何,一定要盡快,越快越好?!?/br> 誰先入函谷關(guān)誰就是關(guān)中王,劉邦的野望在這個時候顯露了出來,劉元吃著飯,暗想要不要給劉沛提個醒? “沛公,范增先生派人來請小娘子過帳?!眲⒃笥覟殡y時,外頭傳了人來報,可是這個消息,誰都頓了半響,頗是不可置信。 畢竟這請的人竟然是劉元,劉元雖說是劉邦的女兒,那也是今天剛到。 是,沒錯,今天劉元露了一個臉,表現(xiàn)得還是不錯的,這也不應(yīng)該能入了范增的眼吧。 劉元突然想到了一句話,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雖然鴻門宴還沒發(fā)生,劉元這會冒出頭來,范增未償沒有利用劉元對付劉邦的意思。 塞了一口菜,劉元咽下了才問道:“有沒有說因何請我過帳?” 劉邦乍然聽到都懵了,然后回頭一看劉元還淡定無比地吃著菜,問出的問題似又是不在意的樣子,劉邦本來是急的,這也急不起來了,幽幽地吐字問道:“沒說為什么請小娘子過帳?” “沒說,范先生只是說讓小娘子務(wù)必過去?!蓖忸^的人給劉邦回話,劉元道:“初到碭郡,能得范增先生相請,這要是不去,人家要么說我不懂規(guī)矩,也說阿爹你目光無人。加之今天還有那事,我要是再不去,旁人就更能說我記仇了,所以啊,人家直接連名目都不說,因為范增吃定了我一定得去?!?/br> 劉邦覺得自己的腦子都有些跟不上了,再看劉元,張口喊道:“那什么,去請蕭先生和張先生。” 也就是不太相信劉元的話,決定找專業(yè)的人來問問,劉元很是能理解,“那行,阿爹你先跟他們商量?!?/br> 再商量的結(jié)果也都是讓劉元去,劉邦抬起腳準(zhǔn)備要走了,劉元道:“若是說到陪我去的人選,讓他們放心,我身邊的人跟著我去就行,不需要另外安排?!?/br> ……意思是覺得蕭何與張良也會覺得劉元該去。這人劉元都想好了?劉邦雖然不是特別的相信,還是先去跟蕭何還張良商量這事。 首先,為什么范增只請劉元? “今日范增也來了,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當(dāng)時我就注意了他的反應(yīng),他似乎覺得劉元的作為很是有意思?;蚴怯X得,劉元不是一個愿意受委屈的人。范增一直想拿主公的把柄,他覺得劉元是個機會。”蕭何今天全程都在看,范增是他最關(guān)注的人,所以,蕭何今天饒是被劉元驚得不輕,也從來沒有錯過范增的反應(yīng)。 劉元尚算年幼,當(dāng)先生的直呼劉元其名聽在劉邦耳朵里也不算什么。 張良道:“不錯,范增一直沒辦法從主公身上入手,拿主公沒有辦法,這才會把主意打到小娘子的身上,不過,良以為就算小娘子過帳,也不需要擔(dān)心。” 這話引得劉邦和蕭何都一眼看了過去,劉邦道:“子房此話何解?” 張良輕聲地道:“小娘子今日能明白項羽的底線在哪里,踩著項羽的底線反抗,不令自己受辱,她也一定知道如何讓范增放她回來?!?/br> 劉元怕是想不到,初初一照面,張良竟然那么相信她! 蕭何看著張良對劉元初次見面就如此肯定,這心里反倒是說不出是什么滋味,“范增這是來者不善?!?/br> “小娘子也并非善者。”張良這般肯定地告訴劉邦,劉邦嘴角抽抽,他是不覺得自己的女兒是有多厲害,但是怎么他們一個個的倒是對劉元十分看得起,覺著劉元一定能把事情辦好? 他究竟該不該劉元去?劉邦為難的正是這一點,怎么說劉元也是他女兒,也是劉邦從小抱著長大的。雖然這兩年分離,但是劉元是個懂事的,還很貼心,從不給劉邦惹麻煩,劉邦這心里,難免就會記著,誰都喜歡這樣的人,不鬧騰還貼心是吧。 “主公,小娘子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則明日就會傳出主公膽小怕事,連項羽的大賬都不敢讓女兒去的閑話,更有甚者還會說因著今日之故,上將軍不記仇,打人的小娘子倒是記仇了,范增先生親自相邀,小娘子都不去。”張良看出劉邦的猶豫,但這件事由不得劉邦猶豫。 “你們這說的話是一模一樣啊。”劉邦聽完張良的話,感慨了一句,張良一頓,“誰還與主公說了與良一樣的話?” 不太確信的,這還有人先張良一步勸了劉邦,這是什么速度? “就我閨女,元兒?!眲钪苯訉⒃o賣了,張良是吃驚的,劉元竟然連后果都料到了。 “那小娘子已經(jīng)準(zhǔn)備去了?”張良將吃驚咽了回去,繼續(xù)問上劉邦一句,劉邦點點頭,“臨出門的時候她跟我說,讓我們不用給她安排人,她就帶自己的人去就成,不用我們cao心?!?/br> 蕭何是真覺得牙疼,不是一般的痛,深深吸了一口氣,“沛公,劉元是必須得去,陪同劉元一道前去的人,不如就讓蕭何前去?!?/br> “不成不成,范增只請了小娘子,讓你去未免顯得過于鄭重了,不妥,不妥?!笔捄问莿钭蟀蛴冶?,天下有誰不知道的,以劉邦的配備讓蕭何跟劉元一起去,張良是不同意。 “我也覺得不妥,你是什么人,元兒去裝著自己年紀(jì)小還能推脫,換了是你,還不是得范增說什么你就得做什么?!?/br> 劉邦也不同意,如此一來,蕭何也是沒辦法。 “就按元兒說的,她既然心里有數(shù),一定知道此去面臨什么,她都說她帶自己的人去就行,那就由著她,讓她帶自己的人去。什么都不用再說了。” 劉邦也是愁得沒辦法了,想讓劉元帶他的人,想了一圈愣是沒有一個合適的。 雖說劉元看起來就不是尋常的小娘子,今天露了一手也讓人知道她不是,你若是配上了武將過去,這性質(zhì)就更會大變,倒不如,倒不如…… 劉邦記得那個阿花的本事并不弱,至于另外一個,這才第一次見面不清楚情況,劉元都能把兵訓(xùn)得只聽她一個人的話了,身邊還能不弄幾個靠得住的人? 越想,劉邦就覺得自己更應(yīng)該相信劉元的,“那什么,讓人給小娘子準(zhǔn)備兩件合適的衣裳?!?/br> 趕宴嘛,總要作作樣子,劉邦想讓人將劉元打扮一下,沒想到人到了劉元那兒,劉元直接拒絕了。 回給劉邦的話是,“項羽與范增皆知我今日初到碭郡,原本居于沛縣,沛縣那樣的地方哪里來的綾羅綢緞,沒有?!?/br> “我就穿平常在家時穿的衣裳去,他們要笑話,只管笑話就是。我們原本就是窮苦出身,就是比不上他們這些貴族,但今日,他們卻邀我為座上賓,看不起我這前,他們是不是更應(yīng)該看不起自己?” 不得不說,劉邦聽完這話高興得手舞足蹈,“不錯不錯,說得在理,早知我們是什么樣的人了,請了我們?yōu)樽腺e卻還得瞧不起我們,嘲笑我們,那第一個該笑的就是他們自己?!?/br> 張良與蕭何都在劉邦的身側(cè),劉元讓人傳來的話他們都聽得一字不落,皆也認(rèn)同地點點頭。 “阿爹?!眲⒃獡Q上一身淺綠色的曲裾服出來,扎著兩辮子走了進來,這身衣裳還是要離開之前,呂雉給她做的新衣裳,穿在身上更顯得劉元朝氣蓬勃。 “好,好!”劉邦瞧得很是滿意,落落大方的,雖然簡單但是就像劉元說的那樣,她一個剛從鄉(xiāng)下出來的女郎,本就比不上他們那些貴族,他們非要與劉元挑刺,劉元是怎么費心打扮都會被挑,倒不如直接無視他們。 “那我讓人送你過去?!彪m然劉元說不需要劉邦派人陪著,帶路的人總還是要的。 “也成,我從那幾個貴族手里搶了幾匹馬,正好這幾日武先生都教會我們了,我們就騎馬去?!眲⒃耸抢涞娜?,這準(zhǔn)備出門。劉邦給她備個領(lǐng)路的,她聽著也是理所當(dāng)然,連連點了頭,甚是同意。 “等等?!眲畋緛硎峭Ω吲d的,然而聽清劉元的話后,那高興不起來,朝著劉元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你搶了他們的馬?他們,指的是今天項羽親自來要的人?” “是啊。除了他們,我還能從誰的手里搶馬?”劉元不解劉邦的吃驚是從何而來,問題她還是如實告之的。 “我跟你說,你不能騎他們的馬去?!眲畲_定沒聽錯了,立刻沖著劉元告誡,劉元一下子懂了,“阿爹是怕我這馬騎過去,叫那幾個落在我手里的貴族憶起新仇舊恨,找我麻煩?” “對?!眲罹褪沁@個意思,劉元朝著劉邦笑了笑,“阿爹你說,你要是想欺負(fù)一個人,是讓一個滿肚子火的人上去毫無章法,漏洞百出的欺負(fù)一個人,還是讓一個沉著又冷靜的人,觀察要看準(zhǔn)你的招式的人對你下手?” 劉邦尚且沒反應(yīng)過來劉元話里的意思,張良懂了,看劉邦想要問,張良很是體貼地解釋道:“沛公,小娘子的意思是說,范增如果真要對付小娘子,肯定不會選今天的這些人,小娘子騎著他們的馬去,正好讓他們看見了,要是能引得他們動怒,想對小娘子動手,這恰恰正是小娘子想要的?!?/br> “他們不火還好,越是生氣,越是想要為難小娘子,就會暴露出來,只要他們暴露了,小娘子就能反擊。” 細(xì)心地與劉邦解釋得一清二楚,劉邦看向劉元,劉元眼睛發(fā)亮地夸贊張良道:“軍師果然名不虛傳!” 張良看著劉元道:“小娘子真是步步為營?!?/br>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范增與項羽皆只有一面之緣,項羽自有他的傲骨,不屑于為難我一個小孩,范增是謀士,謀士者,謀國,謀天下也,不以君子而立者,只以勝敗而論之?!?/br> 范增要的是項羽的勝利,所以他會不擇手段,甚至無視項羽的倨傲,也要想盡辦法的除掉劉邦。 可惜項羽不配合有時候在一定的程度上就幫了劉邦,再有劉邦身邊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見縫插針的本事不要太厲害,這就給了他們機會,讓他們蟄伏以卷土重來。 “小娘子言之有理,所以必要的時候,小娘子可以利用項羽,讓他來庇護你?!睆埩悸犞鴦⒃f出這樣通透的話來,即點明了項羽與范增的差別,也就再提點了劉元一句,叫劉元在必要的時候不妨利用項羽。 “這是自然。”雖說這一去,劉元自問不會丟了性命,能不能不授人于柄而全身而退,這就未必了。 “好了,你早些去,早些回來?!眲盥牭枚疾蛔⌒捏@膽顫,最后只能化作這一句叮囑。 “是?!眲⒃膊徽f什么讓劉邦去救她的話,她要是真叫項羽和范增給扣了,劉邦是絕對不可能去救劉元的。 真是沒想到,這一天竟然還提前來到了。 劉元雖然早就已經(jīng)等著這一天的,萬萬是沒有想到才出了沛縣就遇到這樣的情況,而劉邦的選擇,一如她早就猜到的,劉邦,是不可能為了一個女兒,枉顧這個天下,更讓自己置于危險之地。 成大事者,這樣選擇理所當(dāng)然,劉元能夠明白,一但劉邦因為任何人而軟弱了,迎接他的將是萬劫不復(fù),就算他愿意,這些跟隨劉邦的人,如蕭何,張良等等這些人,也不會讓劉邦后退。 不能后退,最終就只能舍棄,他們會勸著劉邦的是,早晚有一天,他們會把人救出來,到那個時候,劉邦再補償他們就是。 輕輕一笑,劉元大步地走出去,她這一次就帶上阿花和瓊?cè)A兩個人。正好搶到了馬,劉元就立刻讓武朝教會她們,阿花和瓊?cè)A都興致勃勃的學(xué),學(xué)到今日,雖說算不上有什么馬術(shù),至少騎著是能讓馬兒走了。 “走,我?guī)銈內(nèi)ヒ姶髨雒嫒?。”雖然前路未知如何,劉元卻是讓自己用著輕快的心去面對,去感受。 瓊?cè)A露出了一抹笑容,“大場面,小娘子,我還沒見過什么大場面呢?!?/br> “我也一樣?!边@輩子劉元也確實是還沒機會見過,但從今天開始,以后要見的機會就多了。 “小娘子,你們與我跟上?!?/br> 引路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憨厚男人,聽著劉元笑與瓊?cè)A和阿花說話,他往后看了一眼,見她們落得挺遠(yuǎn)的,故而大喊一聲。 “這位大哥,我們都是剛學(xué)騎馬的人,這騎術(shù)實在算不上,你就慢著點哈。”劉元也不怕人知道她是初學(xué)騎馬的人,喊著引路的慢一些,好叫她們跟上。 “小娘子才剛學(xué)騎馬?”引路的漢子聽著滿是詫異,劉元道:“可不是。才學(xué)了幾天沒想這就用上了?!?/br> “你可真是膽大,才學(xué)也敢上馬?!睗h子驚嘆地看著劉元捉著馬繩在那兒控制住馬兒,一通跑下來,漢子還想指點劉元一下的,劉元卻似乎掌握了技巧了,漢子驚奇地道:“小娘子這是明白了?” 旁的人未必知道漢子問的什么意思,但劉元知道,笑道:“明白了,果然不管什么東西,沒做過就是不能靠想當(dāng)然就當(dāng)成做過,最終還是得靠實踐?!?/br> 漢子聽著笑道:“小娘子還真是聰慧,這就學(xué)會了?!?/br> 真心實意的夸上一句,劉元點了點頭道:“什么東西但凡用心去學(xué),都不會很難?!?/br> 用著過來人的口氣說這樣的話,漢子也趁機多奉承了劉元幾句,很快到了項羽大軍駐扎的地方。 單就這門口,比起劉邦那里來不知要好上多少,劉元瞧著搖了搖頭,“我們家是得什么時候才能比得上這氣派?” 聲音說挺大的,一點不怕叫人聽見,或許也可以說,劉元說出來就是想讓人聽見的。 “來者何人?”劉元一行人停在營帳前,守門的人立刻上前詢問,劉元揚聲道:“沛縣沛公之女劉元,執(zhí)帖前來參加宴會?!?/br> 守衛(wèi)一聽揮手道:“什么沛縣沛公,哪里來的鄉(xiāng)巴佬竟然也想?yún)⒓游覀兩蠈④姷难?,去去去,回家去?!?/br> 旁人面對這樣的羞辱怕是要跳起來了,就是那引路的人都急急地喚道:“小娘子?!?/br> “行,這是項軍的人說的,既然咱們收到這帖子是假的,就當(dāng)是出來玩一玩,上一圈,咱們走?!毕胱寗⒃陂T口跟人吵起來,丟自己的臉,劉元才沒那么傻,這樣的事要說沒有范增的指示,劉元是半個字都不信。 劉元干脆地要掉轉(zhuǎn)馬頭,這時有人喊道:“劉小娘子且慢,且慢?!?/br> 瞧瞧,預(yù)料之中有人來攔了吧,劉元配合地轉(zhuǎn)過頭,一臉不解地看著來人,“你是何人,如何認(rèn)得我?” 劉元一個剛從沛縣來的人,項羽這大帳里認(rèn)識的人絕對沒有幾個,而今日去了他們劉家大帳的人里,劉元很確定沒這個黑胖的老頭。 “在下項伯。”來人自我介紹,劉元一聽這位,刻高興了,旁的人來都不需要給臉,這一位卻是必須要給。 那是與張良通風(fēng)報信,然后幫著劉邦逃過鴻門宴殺機的人,怎么也得給這位留個好印象,所以劉元立刻下了馬,恭敬地與項伯作一揖,“不知竟是項伯前來,恕劉元方才無禮了?!?/br> 端是一個知禮懂事的小女郎,項伯笑笑道:“侍衛(wèi)不知劉小娘子是座上賓,出言不遜,明日我定重重地罰他?!?/br> “有你這一句,罰與不罰也都沒事了?!笨蜌獾目吞自?,劉元會放在心上才怪。 這些人慣會裝腔作勢的,劉元又不是第一次看到類似的嘴臉,才不會放在心上。比起她來,這被拿了當(dāng)槍使的小兵,可比她要可憐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