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對，她前面說起顧言灃，還是很親昵的語氣，是后面突然態(tài)度就變了。

    顧言灃明明那么優(yōu)秀，當媽的怎么會這樣？

    姜覓想不明白，她看著費一若的身影消失，快步回家。

    “顧老師？”姜覓看到顧言灃坐在陽臺上，面前煙霧繚繞，似乎在抽煙。

    她還從來沒見顧言灃抽過煙，有點驚訝。

    顧言灃回頭看了她一眼，手指間果然夾著半截香煙。

    “你想吃什么，自己點吧?！鳖櫻詾柡芷降卣f，“吃完早點去寫作業(yè)。”

    姜覓直接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來：“顧老師，你……她走了?！?/br>
    “嗯，我看到了?！鳖櫻詾査坪跸氚褵熎?，但猶豫了一下，又沒有掐，只是朝遠處點了點。

    姜覓這才發(fā)現(xiàn)，他這個位置，能看到花園里的情景。

    “她就是想讓我離開你?！苯捘_還沒全好，蹲著不舒服，干脆直接坐在地毯上，仰著頭對顧言灃說，“但我沒答應，她不管跟我說什么，我都不會信的?！?/br>
    “她說的，或許是真的?！鳖櫻詾柕馈?/br>
    姜覓托著下巴：“沒關系啊，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也不是壞事?！?/br>
    這樣，我就有機會把你從沼澤里拉出來了。

    顧言灃眉峰動了動，說：“符和指紋膜的事，都是她做的。不過你父母的事情，應該和她沒關系。”

    “什么？”姜覓這是真的沒想到。

    費一若到底想干什么？

    “那張驚魂符的威力一般，她沒想真的要對你做什么。她是想讓你知道，她有足夠的能力對你做任何事情?！鳖櫻詾柦忉屨f，“她想讓你離開?！?/br>
    一句“有病”都到嘴邊了，又被姜覓咽了回去，她握緊拳頭：“我不會走的。不管她做什么，我都不會走！”

    顧言灃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說：“你也看到了，在我身邊會有很多麻煩，還會有危險。現(xiàn)在你養(yǎng)父那個樣子，再也不能逞兇。養(yǎng)母日漸衰老，她沒有別的親人，想要依靠你，便不會再打罵你。要是你這時候回去，她只會對你好。即便你不回去，你已經(jīng)成年了，考個好大學，也能有好的生活。其實，你真沒必要跟在我身邊?！?/br>
    “顧老師，你把我當什么人了？”姜覓聽他這樣說，非常不滿，“我們明明都已經(jīng)說好了，我說過會面對一切困難。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不講信用，還是沒良心？”

    顧言灃看著她激動到泛紅的臉頰，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苯┏忠粫海捦讌f(xié)道，“我原諒你?！?/br>
    顧言灃神色微動，但還是沒說話。

    姜覓挪了挪屁股，朝顧言灃靠近一些，把下巴擱在他膝蓋上。

    已經(jīng)是六月初的天氣，衣料單薄，這個動作幾乎等同于肌膚相親，過分曖昧了一點。

    顧言灃捏著香煙的手指微微用力，抖落了一截煙灰。

    “顧老師?！苯挍]注意到這些小細節(jié)，抬眼看著顧言灃，軟聲道，“我知道你不想說，所以我不會問你家的情況。我想告訴你的是，如果你有麻煩，其實也可以跟我說。哪怕我沒你的本事，不能幫你解決問題，至少我能和你分享心情。如果將來哪一天，你真的交了女朋友，想結婚了，我肯定會離開，不給你添麻煩。但是，在你還單身的時候，不管你家人對我做什么，我都不會走的，你說什么也沒用?！?/br>
    顧言灃看她固執(zhí)地望著自己，明明很不安，卻竭力保持鎮(zhèn)定，藏在下面的手緊張得將地毯上的毛都揪了幾根起來。

    “不走便不走吧?！鳖櫻詾柕氖致湓诮掝^頂，輕輕拍了下，“不會逼你?！?/br>
    姜覓瞬間喜笑顏開，像一朵乍然綻放的花兒，天地都跟著亮堂起來。

    “自己去點菜?！鳖櫻詾柵ゎ^看外面的花園，“我今天不想做飯?！?/br>
    “好！”姜覓爬起來，笑吟吟地問，“你想吃什么？”

    顧言灃想說不吃，但聽著她語氣里的期待，改口道：“沒胃口，你隨便點吧?！?/br>
    姜覓答應著去了。

    沒多久飯菜送來，顧言灃一看，大部分是自己喜歡吃的。

    這大半個月以來，他在觀察姜覓，姜覓也有留心他的喜好。

    他稍微有了點食欲，但吃得也不多。

    姜覓能看出來他心情非常糟糕，肯吃兩口就不錯了，也不勸他多吃：“顧老師你今天累了，要不早點去休息吧。”

    顧言灃沉吟一瞬：“行，你有不會的作業(yè)留著，我明天再給你講?！?/br>
    姜覓答應一聲，看顧言灃進了自己臥室，才去書房寫作業(yè)。

    她拿出一張試卷，一道選擇題的題干都還沒看完，就走神了。

    今天事情太多，她一直在被迫接受和應對，根本沒精力去想更多。

    這時候一個人安靜下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開始不自覺在腦子里回放。

    可她又靜不下心來細想，總是想著這件事就竄到了那件事上，最后思緒絞成一團亂麻。

    姜覓甩甩腦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只看題。

    好不容易做完幾道選擇題，她習慣性一抬頭，發(fā)現(xiàn)對面的椅子空著。

    自從穿過來，姜覓每天晚上寫作業(yè)都有顧言灃陪著。

    顧言灃特意在書房加了一張小書桌，他把自己原來的書桌讓給姜覓用，他自己就坐在對面的小書桌前。有時候看劇本，有時候看姜覓的教材，有時候看……他很安靜，很少主動開口說話，存在感極低。

    姜覓寫作業(yè)太過認真的時候，幾乎就會忘記房間里還有另一個人。

    今天晚上，那個人真的不在了，姜覓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很不習慣。

    看著那張空空的椅子，心里就像是也空了一塊。

    在原來的世界，姜覓寫作業(yè)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

    沒想到短短的一個月不到，她的習慣竟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改變。

    姜覓胡思亂想了一陣，繼續(xù)低頭寫卷子。

    以往一個小時就能寫完的卷子，今天姜覓整整花了兩個半小時，而且寫完毫無印象，估計錯得不少。

    一只蚊子不知道從哪里飛進來，在耳邊“嗡嗡”地吵著，姜覓打了兩下沒打著，心里煩躁得很，干脆站了起來。

    蚊子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姜覓心煩意亂，去了趟衛(wèi)生間。

    出來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姜覓沒回書房，而是轉(zhuǎn)向顧言灃的臥室。

    今天顧言灃心情不好，她始終掛著心，想去看看他睡著沒。

    顧言灃原本是睡二樓，后來姜覓腳崴了，他為了方便照顧姜覓，才搬到一樓姜覓臥室的旁邊。

    這時候，他的臥室門緊閉，門縫下黑漆漆一片，應該是已經(jīng)睡下了。

    姜覓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也找不到借口進去，正想離開，忽然聽到里面“咔嚓”一聲脆響，像是玻璃杯摔在地上的聲音。

    “顧老師，你沒事吧？”姜覓嚇了一跳。

    顧言灃沒有回應。

    “顧老師？”姜覓不放心，敲了敲門。

    還是沒動靜。

    姜覓將耳朵貼在門板上。

    顧言灃家里的門很隔音，按理說她應該聽不到什么動靜，但不知道為什么，姜覓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顧言灃粗重的喘息。

    就是那種呼吸不暢的感覺。

    “顧老師？”姜覓更加著急，加大了敲門力度，“你再不出聲，我就進去了啊?！?/br>
    里面依然沒有動靜。

    姜覓想不出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但腦子里會不自覺閃過一些不好的畫面，她真的很擔心顧言灃，伸手握住了門把。

    顧言灃沒有反鎖，姜覓打開門，里面并不是太黑。

    雖然沒開燈，但窗簾也沒拉，今晚月色很好，照進來的光足夠看清楚屋內(nèi)的大概情況。

    顧言灃躺在床上，應該是睡著了。

    床頭柜前的地面上有碎掉的玻璃杯。

    看起來，應該是顧言灃睡著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玻璃杯，才導致杯子落在地上摔碎的。

    姜覓稍稍松了口氣，走過去想要替他把玻璃碎片處理掉，免得他半夜起來沒注意，踩了上去。

    但姜覓才剛靠近床邊，就感覺到不對勁。

    剛才在門外聽到的粗重喘息并不是幻覺，顧言灃的呼吸就是很急促。

    他那么大的個子，現(xiàn)在像個孩子似的，蜷縮成一團，緊緊抱著自己，貌似還在顫抖。

    這是做噩夢了嗎？還是生病了？

    “顧老師？”姜覓湊近了一些，想要叫醒顧言灃，手指一碰到人才發(fā)現(xiàn)他渾身都是汗。

    “顧老師，你到底怎么了？別嚇我啊?！苯掃€沒見過這樣的情況，緊張得都快哭了。

    但顧言灃明明睡得極不安穩(wěn)，卻怎么都叫不醒。

    姜覓急得不行，想要打120，轉(zhuǎn)頭去找手機，卻看到床頭柜上放著一個藥瓶。

    姜覓拿過來一看，愣住了——安定。

    顧言灃到底怎么了？

    難道每天晚上睡覺都要吃安眠藥嗎？

    還是只是今天晚上？

    他那么好的一個人，為什么要受這種苦？

    姜覓一瞬間心口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不行。

    她忽然想起書中說過的顧言灃的隱疾，難道是和這個有關？

    既然是安眠藥，那應該不是突發(fā)疾病。

    顧言灃畢竟是大明星，上醫(yī)院就是大新聞?，F(xiàn)在又是半夜，還有安眠藥，萬一被報道出去，可能會帶給他很大的麻煩。

    “顧老師……”姜覓沒有打電話，轉(zhuǎn)頭去看顧言灃。

    他臉上全是汗，身體卻一直在發(fā)抖，也不知道到底是冷還是熱。

    一般來說，吃了安眠藥睡覺，是不會做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