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覓忽然反應(yīng)過來，緊張的人其實是顧言灃。

    他當(dāng)然是真心希望自己mama早點醒過來，但醒來后要怎么相處，兩人之間是否能毫無芥蒂，還能不能恢復(fù)到從前的親密無間，誰也說不好。

    “系統(tǒng)說，這些年發(fā)生的事情，阿姨都不會記得。”姜覓頓時就忘記了自己的緊張，忙著開解顧言灃。

    “不意外?！鳖櫻詾栍醭鲆豢跉?，“對了，今天系統(tǒng)怎么跟你說的？”

    姜覓把系統(tǒng)告訴她的統(tǒng)統(tǒng)都說了：“可能是小說看多了，系統(tǒng)在我心里都是高大上，又超級厲害的存在。沒想到，自己碰到一個卻這么蠢。不過，也幸好它夠蠢，不然危害說不定更大。它消失之前，我聽到一個警告音，叫它‘反派7號’。我覺得，它不是什么天才系統(tǒng)，它應(yīng)該就是來搞破壞的。你想，身為一個反派系統(tǒng)，它要是夠優(yōu)秀，就必定夠聰明也夠壞，那我們肯定會很慘。所以，還好還好……只是，對不起啊，顧老師?！?/br>
    顧言灃有點懵：“為什么要跟我道歉？”

    “按照我們現(xiàn)在了解到的情況，最初系統(tǒng)出現(xiàn)導(dǎo)致我穿越是個意外。它如果不管我，直接去綁定原主，你和阿姨就不會遭受后面的無妄之災(zāi)?！苯挳?dāng)然知道這不是自己的錯，但就是心疼顧言灃。

    顧言灃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輕輕一笑：“你這不是把自己都賠給我了嗎？那我就不計較了?！?/br>
    姜覓：“……”

    好吧，她的擔(dān)心可能有點多余，顧言灃還能跟她開玩笑，其實一點都不緊張。

    “如果系統(tǒng)當(dāng)時不管你，你一個人穿到另外一個世界……說不定根本活不下來。所以，單就我個人的部分，我愿意用我受的苦，來換現(xiàn)在你的安好。”顧言灃又補上一句。

    姜覓眼眶頓時就紅了。

    “好好開車?！鳖櫻詾柼嵝训?，“正如你所說，我們有那么多錢，命是很貴的?！?/br>
    姜覓：“……”

    她的情緒已經(jīng)被顧言灃完全攪散了。

    顧言灃的手機恰在這時候響起來，是賀韞庸打的。

    說是柏默已經(jīng)醒過來了，但好像出現(xiàn)了失憶癥狀。

    顧言灃大概說了下系統(tǒng)已經(jīng)消失，并且說過會清除柏默記憶的事，又道：“賀叔叔，麻煩您再盯一盯他，我怕他是假裝失憶?！?/br>
    他開了免提，姜覓都聽到了，等電話掛斷才道：“當(dāng)時柏默已經(jīng)昏迷，他不太可能知道系統(tǒng)要清楚他記憶的決定，所以應(yīng)該不是假裝。”

    顧言灃也只是想謹(jǐn)慎一點：“沒有最好?！?/br>
    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醫(yī)院，姜覓停好車，緊張的情緒又自動涌上來。

    “走吧?！鳖櫻詾栕叩今{駛座這一側(cè)，替姜覓拉開車門，順便把手遞上去。

    姜覓沒有遲疑，直接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顧言灃會帶給她見家長的信心，但她同時也能帶給顧言灃面對費一若，面對過去的勇氣。

    “三哥三嫂?！眱扇诉€沒走，另一輛車也在旁邊停了下來，是顧言笙和顧安一起到了。

    他們打了個招呼，來不及多寒暄，一起朝病房趕去。

    顧榮遠在老家，離醫(yī)院更近，已經(jīng)先到了。

    他們一行人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被老管家攔住了。

    老管家面色凝重，幾乎不敢看顧言灃的眼睛：“言灃啊，有個事情，你得先做好心理準(zhǔn)備?！?/br>
    姜覓感覺握著自己的手猛地一緊，忙伸過另一只手一起握住他的手。

    “張叔，有任何事情，但說無妨?！鳖櫻詾柡斫Y(jié)上下滾動，勉強保持著鎮(zhèn)定。

    “大夫人她……好像失憶了?！睆埞芗矣仓^皮道。

    顧言灃一顆心“咚”一聲狠狠墜落到實處，姜覓也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失憶還在他們的預(yù)料之中。

    但顧言笙和顧安并不知道，頓時大驚：“怎么會失憶？”

    “忘記什么了？”

    “大夫人的記憶，貌似還停留在……言灃10歲左右?！睆埞芗翌^發(fā)貌似又多愁白了幾根。

    “身體方面，還有別的問題嗎？”顧言灃澀聲問道。

    張管家搖搖頭：“醫(yī)生檢查過，大夫人身體沒有任何問題?！?/br>
    “那就好?！鳖櫻詾栒f，“記憶……也沒那么重要，只要人沒事就好?！?/br>
    “對對對，人沒事就好?！鳖櫻泽虾皖櫚擦⒖谈胶停笆浺膊皇鞘裁创蟛涣说氖?，沒準(zhǔn)過幾天就恢復(fù)了。”

    顧言灃深呼吸一口氣，推開病房門，沒有立刻走進去。

    門內(nèi)，顧榮遠和費一若正在相對垂淚，一個為另一個的失憶，一個為另一個的衰老。

    對費一若來說，她記憶中的顧榮遠還是個到處招惹小姑娘的年輕浪子，雖然對他的私生活不贊同，但顧榮遠確實照顧他們母子頗多，費一若對他是很有感情的。

    聽到聲音，兩人同時抬頭看過來，費一若臉上的震驚明顯比欣喜更多。

    “媽?！鳖櫻詾柧徚司?，走到床邊，“您還認(rèn)得我嗎？”

    費一若伸手想去拉他的手，才注意到他手里還拉著另一人的手。她眨眨眼，更加驚訝地順著那只手看向姜覓。

    她醒過來就失憶，自然沒人來得及告訴她，顧言灃已經(jīng)訂婚了。

    “阿姨?！苯捈泵Τ榛厥?，一個立正站好，有些僵硬地打了個招呼。

    她生怕刺激到費一若，非常懊惱自己剛才怎么就傻了，沒記得松開手。

    “媽，這是姜覓?！鳖櫻詾柮ξ兆≠M一若的手，微笑著道，“我未婚妻。”

    費一若很有涵養(yǎng)，一驚之后馬上恢復(fù)正常，把一只手朝姜覓伸過去：“我雖然不記得你們訂婚的情景，但我覺得你很面善，像是在哪里見過?！?/br>
    這或許只是她為了不讓大家尷尬，而說的場面話。但姜覓還是聽得很感動，說不上為什么，鼻子就是有些發(fā)酸。

    顧言笙在旁邊看到這場景，也不上前打招呼，朝顧安使了個眼色。然后默默推著顧榮遠走了出去，還順手關(guān)上了門。

    屋子里的三個人都沒注意到這些，顧言灃把費一若和姜覓的手一起抓過來握住，紅著眼眶道：“她就是姜阿姨家丟失的橘子，可能是小時候見過，所以覺得面善?！?/br>
    “找回來了？都長這么大了?！辟M一若是知道姜覓丟失之事的，有些激動，“那可真是太好了，也不枉你父母……”

    她突然想起姜覓父母也失蹤了的事情，急忙頓住，小心翼翼地問：“你父母也一起回來了？”

    “沒有。不過不要緊，我相信他們很快就會回來?！苯採R上道。

    費一若點點頭，她的記憶還停留在顧言灃小時候，這時候看他已然長成一個大男人，還已經(jīng)訂婚，總覺得有些不適應(yīng)。剛才她問了個不好的問題，這時候也不敢再亂問。

    顧言灃心里什么都知道，這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阿姨，您能醒過來可太好了，顧老師一直非常擔(dān)心您。”姜覓站起來，“要不，你們單獨說會兒話？我出去跟大哥他們說一聲?！?/br>
    “哦，對了。剛才跟在你們身后的是，是……言笙？還有一個是誰呀？”費一若已經(jīng)認(rèn)不出這些小輩了。

    “顧安?！苯捳f。

    “我們母子倆的話，回頭再說?！辟M一若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跟這么大的顧言灃相處，干脆便道，“讓他們進來吧，先見客人?！?/br>
    姜覓打開房門把大家叫進來，人一多氣氛就好多了。

    寒暄一陣，顧榮遠身體不適，必須回家，其他人也跟著告辭。費一若不想在醫(yī)院待著，顧言灃去問過醫(yī)生，當(dāng)晚就把她從醫(yī)院接了回去。

    “媽，今天太晚了，您好好休息，有事我們明天再說?！鳖櫻詾柊奄M一若送回房間，姜覓想留給他們說話的機會，沒有跟過來，但顧言灃沒有久留。

    費一若醒過來得太突然，他們都沒做好準(zhǔn)備，還是給彼此一點緩沖時間更好。

    “好，你也早點休息?！辟M一若點點頭。

    顧言灃回到自己房間，姜覓忙迎上來：“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顧言灃低頭看她：“我……”

    他欲言又止，姜覓看得心疼，主動張開手臂抱住他：“沒關(guān)系，我理解你的心情。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說?！?/br>
    顧言灃微微頷首，把頭靠在姜覓肩上。

    姜覓能感覺到，他把重量都交給了自己，心下有些悸動，越發(fā)用力地抱緊了他。

    相依半晌，顧言灃終于緩過來，松開手：“早點休息吧。”

    姜覓抬起頭，恰好看到他眼底有疲態(tài)也有茫然，心里一疼，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顧言灃沒有防備，被迫低頭，姜覓同時踮起腳尖，主動送上自己唇。

    唇瓣相貼，顧言灃微微一顫，猛地伸手摟住姜覓的腰，把人揉進自己懷里。

    但就是這時，房門忽然被推開，費一若的聲音同時傳來：“言灃，我來……對不起，你，你們繼續(xù)?！?/br>
    她轉(zhuǎn)身匆匆跑了。

    姜覓：……?。?！

    第90章 90

    生平第一次主動親人， 結(jié)果就被男朋友的mama當(dāng)場抓包，姜覓臉頰火燒火燎的，羞得想去死。

    她“嗖”一下縮回手， 也沒地方好躲， 情急之下直接蹲到墻角， 把腦袋埋在臂彎， 面壁思過去了。

    他們是從宴會直接過來的， 姜覓還穿著禮服，頭發(fā)全扎起來，這時候蹲下一埋頭，白皙的頸脖彎出一道圓潤的弧線，在燈光下泛著瑩白的光， 精致的蝴蝶骨振翅欲飛……顧言灃視線在她可可愛愛的身影上停了幾秒， 眼底涌出一層接一層的笑意。

    他毫不懷疑， 要是這地上真有縫， 她就真的會鉆進去。

    這一晚從柏默找來時的不安， 到姜覓差點被燈砸的恐懼，再到突然見到母親時的迷茫無助……所有情緒， 都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有個這么可愛的女朋友，還有什么煩惱值得放在心上？

    顧言灃走過去， 蹲在姜覓身邊，伸手摟住她的肩膀， 解釋說：“我媽主要是還沒適應(yīng)， 在她心里， 我才10歲， 一個人住，所以才會不敲門就……”

    “別說了。”姜覓懊惱地打斷他， 她當(dāng)然明白費一若的心情。對費一若來說，現(xiàn)在的情況基本等于睡覺前兒子還只是個10歲的小豆丁，然后一覺醒來，兒子都快30了，她能適應(yīng)才怪。她之所以這時候找過來，也不過是因為睡不著，還是想找兒子說說話。她的認(rèn)知沒那么快改過來，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10歲的兒子是一個人住，所以直接進來了，沒想到會撞到那么尷尬的一幕。

    就因為理解費一若，姜覓才更覺得尷尬，因為她莫名會有種自己在引誘未成年小孩的錯覺。明明顧言灃已經(jīng)是個“老男人”了，可在他mama心里，他只有10歲。

    這關(guān)系可真讓人崩潰。

    “你換個角度想，這也不見得是壞事?！鳖櫻詾柪^續(xù)安慰道，“如果不經(jīng)過一些印象深刻的刺激，她潛意識里的認(rèn)知很難適應(yīng)現(xiàn)在的變化，還是會不自覺間把我當(dāng)成10歲的孩子。她要是多看幾次我們親熱，一尷尬就會……”

    “你夠了！”姜覓臉更紅了，這是什么餿主意？這不就等于是說這事會在費一若心里留下深刻的烙印嗎？

    別人家的婆婆想到自家兒媳婦，都是善良溫柔可愛漂亮，唯獨她的婆婆，想到她時，想到都是讓人尷尬的場景……還讓不讓人活了？！

    顧言灃還想再說什么，姜覓一把推開他，匆匆跑進浴室：“我要洗澡了。你快去看看阿姨吧，她現(xiàn)在肯定很不舒服?！?/br>
    看著浴室的門在眼前“砰”一聲關(guān)上，顧言灃忍不住笑著搖搖頭，按照姜覓的意思去找費一若。剛走幾步又回頭，從衣柜里找出一套自己的睡衣，放在浴室門口，然后才關(guān)上門離開。

    費一若可能真的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回到自己臥室后，連門都沒來得及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