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松青只應聲兒沒立刻遣人,待把合懿送回了西苑,自己在她跟前尋了個由頭折身又回了花房,那瓶花還原封不動地放在八仙桌上,她站著看了許久才嘆了口氣,緊著心抱起來往東閣去了。 明明夫妻兩個人,偏要束之高閣東西阻絕,中間隔上一整個園子,只要沒有一方主動踏足對方的地界,半輩子恐怕都見不上面兒。 主子爺還在上朝沒回來,院里有管事兒的長隨,叫十陵,十足是個熱臉的,見著她,忙幾步過來接過了沉甸甸的花瓶,咧嘴笑,“青jiejie這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好不容易見著您一回,怎么,就為了送盆花兒?” “誰是你親jiejie,胡亂認的哪門子親戚!”松青聽了個岔子,橫眉豎眼斜他,“這花兒可不是一般的花兒,是我們公主親手擺弄的,你仔細些,弄壞了樣子看我饒不了你!” 十陵噯了聲,引她走了沒兩步,她忽然停下了,問:“這是去哪的路?” 說來慚愧,她還真的沒踏進過東閣的內里主廂房,畢竟就連她主子也從沒機會來過。 十陵愣住,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才坦然道:“書房啊,這種雅致的擺件不就應該放在書房那種文雅的地方么?” 松青沉吟了片刻,咬著牙梆子搖頭:“不放書房,你領我去主子爺寢室!” 公主一番心意當然要直直戳到人家跟前兒去,教人回來一睜眼能瞧見,一閉眼也能聞得見,放在書房只當個擺設,差點兒意思。 十陵面上立時犯難,憋了半天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教松青瞪了一眼,才躊躊躇躇地在前邊兒引路,松青瞅著他這反應不對勁兒,狐疑問:“為什么不愿意去寢室,主子爺在里頭金屋藏嬌了,不能讓我看見?” 這話哪是能亂說的,十陵連忙擺手解釋,“您這都扯哪去了,主子爺身邊近身伺候的都是跟我一樣的大小子,憑空變都變不出來個狐媚子,只是他平日里不愛旁人擅自進他臥房,我這邊兒帶您進去讓知道了,要挨罰的?!?/br> 話這么說著,他也拗不過松青這樣的皇家侍女,一溜煙領著她七彎八拐來了一間清凈屋子前,推門進去目下所及之處,沒有半點多余花里胡哨的裝飾,只入門正中的墻上掛了幅山海社稷圖,素白疊青的帳幔,大件桌椅案床大多都是紫檀木,一眼瞧過去都是沉甸甸的清貴自持。 “青jiejie,您倒是給個話兒,這瓶花兒放哪您覺得合適?”十陵見她左看右看沒動靜,忍不住催了。 松青收回眼神兒,一抬手指了指床邊的黃花梨木幾,“就這兒!” 二人擺了上去,又轉了幾個來回反復調了個最佳的觀賞角度,手上動作著,松青記掛著自己主子的苦相思,趁著當下便想在十陵這兒探探底,“我聽說你跟著主子爺有好些年了?” 十陵嗯了聲,又聽她悄聲道:“那我問你個事兒,咱們倆主子的情況你也是看在眼里,拐彎抹角地沒意思,我問你,主子爺心里邊兒是不是早就有人了???不然沒道理家里杵這么個嬌美人還總不待見啊?!?/br> 十陵站在那雙手插在袖筒里,話沒敢說實,“主子爺心里邊真正想什么我也猜不準,我在他十四歲才上跟前兒的,所以十四歲前頭的事兒我不能跟您瞎說,但十四歲后頭,我反正沒見過主子爺和哪家女孩子走得近一點兒?!?/br> “那諸如青梅竹馬小表妹鄰家jiejie什么的呢?有么?” 這一類才是最難辦的,根深蒂固長在心里,要是生了根還想拔除,那可就是剜心的痛處,任誰也不能夠答應! 就譬如太上皇和太后,太上皇五歲上就認識太后,十歲起兩個人分隔千里整整八年沒見過面,可就是這樣,太上皇依然記了、愛了太后這一輩子,到現(xiàn)在兩個人還是膩歪得羨煞旁人,半點沒有第三者插腳的余地,所以誰說小孩子不知道記掛人呢,可能小時候只覺得是親近,慢慢長大了懂得情愛了,就一門心思認準那個人了。 十陵細細思量了會兒,面上有些猶豫,“要說表妹吧,有一個,但沒見兩個人親近過,而且那表妹前幾年已經(jīng)嫁人,現(xiàn)在孩子都生倆了,我覺得不太能夠?!迸R了,又補充句,“而且那表妹也沒有公主漂亮。” 漂不漂亮的都是后話,感情這東西屬于情人眼里出西施,王八對綠豆,只要看對眼兒了,管你是天仙還是癩蛤/蟆都是一樣的心頭rou、掌中嬌。 但是松青兀自在腦子里過了下太傅大人的神采,覺得他不太可能掛念個人/妻不放,更不可能任由自己喜歡的人嫁給別人,這是關鍵。 “那為什么就不愿意看公主一眼呢?難不成主子爺……身子不好,有難言之隱?還是他取向獨特喜……” 她嘀咕起來便旁若無人似得,突然被十陵拽著袖子拉扯了一把,抬眼便見他滿臉堆笑繞過她往雕花梁木底下迎過去了。 “主子今日怎么回來得這么早,外頭天寒,奴才去給您拿杯熱茶來暖暖身子?!?/br> 松青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一道悶雷,回過身剛要見禮遮掩過去,眼角瞥見太傅大人隨手取下身上的大氅扔在十陵懷里,厚底的云頭靴在地板上幾步踩出懾人的威嚴,路過她身側,只輕飄飄落下兩個字。 “掌嘴!” 松青教他兩個字壓斷了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一疊聲地告饒,“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主子爺大人不計小人過繞過奴婢這次,求主子爺開恩!” 十陵站在梁木底下抱著大氅裝啞巴,進不敢進退不敢退,連大氣都不敢胡亂出一下。直聽到太傅大人不耐煩又吩咐了句,“來人,拖出去?!?/br> 他這才慌神兒上前來,跪下之前還不忘把懷里的大氅端端掛在衣架上,“主子且慢,松青姑娘一時口不擇言冒犯了主子應當是該責罰的,但她是公主近身伺候的人,來東閣一次回去就負了傷,公主回頭肯定要和您置氣的,再氣不過鬧到宮里頭去更傷體面,倒不如把她送到公主跟前兒,如何責罰由公主自己看著辦,您覺著呢?” 就合懿那性子能舍得責罰她身邊的人才是怪了,不跟著一起和稀泥就謝天謝地吧!這法子不過拐個彎兒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封鞅哪能聽不出來,提了提膝襕在青緞螺紋榻上落坐,眸光一掃黃花梨木幾上的花,卻問:“公主差你來的?” 松青自己已闖了禍,斷不敢再把合懿搭進來,忙回道:“公主原話只是教奴婢差人將花瓶送來東閣,沒指使奴婢前來,更沒指使奴婢把花兒送到主子爺寢室來,都是奴婢自作主張,和公主無關,還請主子爺千萬不要遷怒公主。” 倒是個忠心護主的,封鞅漫不經(jīng)心瞥了她一眼,“回去自己領罰,若再有下次,你就到太后跟前求饒去?!?/br> 松青打了個寒噤,忙不迭的應聲,支著膝蓋站起來,一刻都不敢多做停留,卻行退了出去。 她一走,就輪到十陵了。 封鞅塌下筆直的腰桿,身子向后靠在軟枕上,好整以暇地瞧地上的人,“你如今膽子隨著年歲漸長,都敢做起我的主了?” 十陵替松青說話那是仗義,但現(xiàn)在這情況,替自己說話那就是狡辯,勤等著主子發(fā)更大的火吧! 所以他低下頭去,畢恭畢敬認下了,“奴才知錯,甘愿受罰。” 封鞅面上緩和了些,也不跟他廢話,“下去領二十個板子長長記性,以后這間房你仔細守好了,再出紕漏,什么后果你心里有數(shù)?!?/br> 十陵忙應了個是,臨退出去時,走到門口卻又多嘴,“那這花兒……主子……” 話沒說完被上頭一記森冷眸光給懟到廣寒宮去了,真恨不得當場撅了自己的舌頭,腿上兩下一哆嗦,打著擺子出了房門。 第3章 幾重錦 屋頂?shù)姆e雪來不及清掃,日子久了總會化,順著瓦楞凹槽流下來,被呼嘯的北風刮過一來回,就在那廊沿邊結成一排晶瑩地冰柱子。 松青出了東閣疾步往西苑回去,過廊沿時剛不趕巧教折斷的冰柱子掉下來當頭砸了好一下,伸手一摸還見了血,屋漏偏逢連夜雨,今日出門沒看黃歷,倒霉事兒一件接一件來,氣得她差點兒想罵娘! 合懿下半晌打了個盹起來見她頭包著紗布的樣子自顧想樂,問她怎么了她偏裝悶葫蘆不說,隔了好一會兒才試探著問:“公主坐了半年冷板凳還沒有對太傅大人死心么?” 死心?怎么死心? 合懿被她問得愣了下,心頭也嘆氣,氣自己沒出息,怪只怪當初不該多看了那人一眼。 及笄宴已經(jīng)過去兩年,合懿腦子本就不裝事兒,細節(jié)早記不清了,卻只唯獨能記起他與當時還是太子的皇弟姍姍來遲的那一刻光景。 兩個人并肩而行,她的皇弟卻幾乎要被旁邊的少師比下去了,意氣風發(fā)的年紀,眉宇間自是一股波瀾不驚的清風霽月,身姿卓絕白衣翩遷,細風流云卷起他寬大的襕袖,輕輕一劃竟就不偏不倚劃到了她心尖兒上。 眼前一恍惚,仿佛少時看神話故事夢到的神仙霎時間都有了具體的模樣,可自那日之后她再也沒夢到過神仙,她夢到的全成了他。 這樣一個人,這輩子恐怕都忘不了了。 她半垂著眼瞼,遲疑了一會兒才輕飄飄地說:“再等等吧,說不定再多坐半年冷板凳就死心了?!闭f完又狐疑瞧她,“你怎么突然問這個,下半晌干嘛去了?老實交代!” “您跟我瞎扯什么呢?說正事!”松青急赤白咧地只一個勁兒替她干著急,“您要等我攔不住,但您不能困在這西苑里守株待兔的等呀,畢竟太傅大人可不是兩眼兒一抹黑就往樹樁上撞的兔子,您得想想辦法主動出擊,實話說了吧” 她把頭頂上的傷往合懿跟前兒湊了湊,“我冒著生命危險都替您打探清楚了,太傅大人心里頭沒人,心尖兒那一片地方正空著就等您擠一擠挪進去,您這頭猛加把勁兒這事兒說不定就成了,明白么?” 合懿一聽她頭上的傷竟還有這么個來頭,一雙眼睛霎時間瞪出個不可置信,“他……他怎么能打你呢,有本事讓他沖我來,你等著,我必定要去給你討個公道。” “誒誒誒,別去,我這是……打探情況的時候不小心自己撞的!”松青趕緊攔她,心下嘆氣不止,這主子怎么三言兩語就偏了道兒呢,再說,就她這么個面團兒似得性子,就算人家真欺負到她頭上,恐怕她都橫不起來,“您別打岔,我說的您到底明不明白?” 合懿稍安,眉間有些犯難,“可該怎么使勁兒呀?”她有那個心也沒那個力,眼睛里亮了一下的光轉瞬又暗了,“我不是沒使過勁兒,你心里都有數(shù)的,那時候天天找借口往國學監(jiān)跑,找不到借口偷著跑,但我送過那么多東西,他哪一件收過?我要不是沒辦法了,也不用強逼著讓他娶我……” “今兒那花兒不就收下了!”松青心里火燒火燎的,兩步過去坐在她床邊兒,“主子呀!今時不同往日了,你們現(xiàn)在是夫妻,不用你偷偷摸摸的,更用不著畏首畏尾,你得膽大一些,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知道么?” 合懿似懂非懂,又是點頭又是搖頭,“但是我之前裝病讓他來看我不是都把他惹惱了么……”她低著頭絞手指,急得鼻尖直冒汗也出不來什么好招兒,抬頭可憐兮兮的瞧人,“要不你教教我吧,真成了我感激你一輩子!” 松青卻又縮了頭,“我要是有那降人的本事,早擱皇上跟前兒蹦噠去了……”說完又覺得那是人親弟弟,這話不太妥,忙補充,“我是說我不行,但這天底下總有人行,咱們自學不成才,拜師總能得些門道,您等著吧,我肯定給您找個好師傅!” 話音落,外頭又一聲脆響,今年的雪連著壓彎兩棵碗口粗的梧桐了,也不知這漫長的冬季什么時候能過去,不見天日久了,人會犯懶,會壓抑,會生病,病了就不容易好,壓抑在心底的沉珂也會發(fā)霉,偶爾翻一下,除了一股子霉味兒也翻不出什么別的。 松青逐漸尋不到人影,每逢露面便是伸手問合懿要銀子,讓底下人碰見幾回便有小丫頭旁敲側擊地進言讓她小心些,防著松青姑姑斂財跑路,她聽得直樂,裝模作樣的與小丫頭周旋,又給自己死水一樣的日子尋到一絲波瀾樂趣。 用過午膳服了藥,正要瞇一會兒,松青從門外眉飛色舞地進來,眼角堆著得意,一揮手將屋里的小婢女全打發(fā)了,從柜子最底下拿出來兩套男裝冬袍子,遞到她手上一套,狡黠一笑,“快換上,我領您學本事去。” 這學本事怎么還非得穿男裝? 合懿斜眼瞧她,但也沒說半個不字,心下甚至還隱隱有些期待,換好衣服從公主府偏門溜出去,有馬車在等,晃晃悠悠行過大半街市終于停下。 她頭回穿著男裝不習慣,方下地站穩(wěn)腳跟便忙去扶頭上的發(fā)冠,抬頭朝門樓上看了一眼,頓時便紅著臉手足無措地不知該如何自處了。那門樓上掛一塊三尺長大匾,紅底金漆明晃晃寫著“飛鸞閣”三個大字! 她雖是久居深宮,但自從出嫁這半年來,少不得與都中貴婦閑茶話下,一堆女人湊一起家長里短,難保哪個家里爺們兒就有流連花街柳巷的,在旁邊聽個兩三回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她覺得羞恥莫名,腳下生根不肯走,壓著聲兒拉松青,“咱們清白姑娘家怎么能來這種地方呢,教人知道還要不要臉面了,快快快,趁沒人看見趕緊回去!” 這種地方大抵是晚上才熱鬧,她們倆大白天站在門口拉拉扯扯,更是惹眼,引得往來的行人紛紛側目,合懿的臉上就更掛不住了。 松青卻不肯,也就勢抓住她,“您不知道,論起降男人的功夫誰比得上這里頭的姑娘,您就是太不知事,對著心儀的人都不知道手該放哪,該跟她們學學,好好提提膽兒,等學成了,保準能把太傅收拾得服服帖帖?!?/br> 她真是一片好心,不忍看自己主子手里捧著個窩頭都不知如何下嘴,這地方是不怎么干凈,可問了很多人,都說是爺們兒最喜歡來往的,進了里頭一個個豪擲千金攔都攔不住,她先行探過兩回,確實有些門道。 合懿自小聽她的話慣了,加上本身就心存期待,手上力道頓時沒了大半,松青又湊過來給她安心,“再說,您現(xiàn)在穿成這副樣子,誰能認得出來?” 她遲疑了會兒,心道也是,遂挺了挺腰桿子正要大搖大擺進去,可就說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呢,松青這頭話音未落,只聽身后忽然一串奔忙的馬蹄聲由遠至近,來人半信半疑的喊了句,“靈犀?” 合懿閨名就是靈犀,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靈犀。 能知道閨名的必定是熟人啊,她霎時被驚雷劈黑了臉,哭喪著瞪松青一眼,用眼神兒殺人:瞅瞅你那招事兒的烏鴉嘴,這下好了,臉面是真要丟盡了! 回過頭去,見著來人,她的臉就更黑了,那人策馬而來,頭戴紫金冠,身披墨色輕甲,腰間革帶上掛一把黑色長刀,眉目英挺氣勢昂揚,非端王爺莫屬。 說起來那是她半個娘家人,按輩分還理應叫她一聲“小姨”。 端王的名號是天下一統(tǒng)后太上皇追封太后娘家一位戰(zhàn)死沙場的外甥的,這位端王是那外甥的遺腹子,自然而然承襲了爵位,也是大贏朝唯一一位異姓王。他子承父爵,卻不光承襲了爵位,而是連帶父親的刀兵也一并承襲了下來,在他手中發(fā)揚光大,絲毫沒有辱沒這名號背后的功勛,實打實的少年英雄。 合懿嘴角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招呼他,“琰錚怎么這時候回來啦,之前不是說要開春兒才到么,這次南下勘軍可還順利?” 他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看她,濃眉緊蹙,神情怪異莫名,沒回話,也絲毫沒給她留面子,“你穿成這副樣子來這兒干什么?” 常年歷經(jīng)沙場的人,尋常說起話來都是不怒自威,合懿的氣勢壓根兒撐不起來她的輩分,頓時矮下去一大截,腰桿子也挺不直了,支支吾吾不知道尋個什么由頭,還是松青先出聲。 “回王爺?shù)脑挘覀冎髯咏袢张銮陕愤^這里,就是一時好奇多看了兩眼,您沿路奔波回來,想必還有正事要忙,主子不好耽誤了您,您請先忙去吧?!?/br> 這理由找得不好,所幸他沒繼續(xù)追究,眉間只是不著痕跡地不悅,“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趕緊回去。” 說完又召來兩個兵卒二話不說徑直把合懿請上了車,一路“護送”回公主府,徹底斷了她折返的可能性。 他坐在馬背上目送合懿的車駕遠了,臨策馬之前又吩咐了句,“去看看太傅是不是在里邊兒?!?/br> 女人上青樓,他想不到還有什么別的由頭。 第4章 落玉盤 馬車一路晃悠,吱吱呀呀的車輪聲碾得人莫名心慌,對遇上舒琰錚這茬子,合懿心里頭還擂著鼓呢。 那人從小就是個不講情面的,小時候她偷偷爬個樹叫他看見了都不得了,一通數(shù)落,不像表侄子倒像個老夫子,這次明面兒上沒怎么大發(fā)作,可指不定回頭就直愣愣把她逛青樓這事兒戳到父皇母后跟前去了…… 腦子里正一個勁兒盤算要是宮里來人了該堵個什么說辭,思來想去,沒想出個子丑寅卯,松青先不安地找過來了,白著臉,窸窸窣窣蹲到她面前,“主子,我怎么有種不詳?shù)念A感呢,總覺得這回可能要大禍臨頭了,端王爺會不會把這事兒告訴太后她老人家呀?” 嗬!倆人還想一塊兒去了,合懿臉上也不好看,皺著眉,“我其實也擔心呢,但是前兩天夫君不是還說皇上都好久沒見過父皇母后了么,琰錚這次估計也見不上吧……” 她那話一點兒底氣都沒有,全是聽天由命的語氣,聽的人不踏實。 松青來拉她的手,“主子,要是真出點什么事兒,我不求別的,只求您明年記得給我多燒點兒紙錢,讓我在底下能過把腰纏萬貫的癮,也不枉費我這些年對您的一片衷心,行么?” 這怎么就嚴重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