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這可如何是好, 一場相對短暫的別離才剛剛開始,合懿已經(jīng)想她的駙馬想得狠了。 她的心事從來都寫在臉上,早膳過后, 知遙來看她,往床邊一坐便見那滿面愁容,都不消問,心里跟明鏡兒似得,直勸解道:“云州離帝都近的很, 太傅過幾日不就回來了嘛,幾天的功夫一眨眼就過去了, 你莫要自個兒給心里添堵?!?/br> 因璽兒夭折的緣故, 知遙也換下了紅衣,還是高高束起的馬尾,一身天青色的改良男裝,整個人自是別樣的英姿。 話被她這么直白的說出來, 倒教合懿面上十足掛不住,忙否認(rèn),“我哪有在想這事,你個黃毛小丫頭懂什么,別瞎說?!?/br> 知遙很擅于拆穿她,“我怎么不懂,沒吃過豬rou總也見過豬跑吧,我家里兩個嫂嫂,每逢哥哥們出門,她們都和你剛才一個模樣,我還......” “行行行,你有道理,且看你今后遇著這一天是什么模樣!”合懿打斷她,自覺繼續(xù)和她掰扯下去準(zhǔn)落不著什么好,轉(zhuǎn)個話頭問她,“你有去過兮柔那里么,她腿上的傷可有大礙?” 知遙點頭說去過了,“我昨兒下午就怕她受了驚嚇,在云中閣陪了她半天,腿上的傷也瞧著醫(yī)師都包扎妥帖了,除了這些時候不能起身活動,沒什么其他問題,仔細將養(yǎng)一段時間就好了,但是......” 她停了下,微蹙起了秀眉頗有些不解的樣子,看了看合懿,面上有幾分為難,“這話說出來可能不太合適,但我也就和你一個人說說.....就是......我怎么覺得他們夫妻二人好像在鬧別扭呢?” 平日琰錚與兮柔在人前也稱得上一句相敬如賓,這茬子也不知怎么竟教知遙都看出端倪了? 合懿擔(dān)心知遙不明所以再問到太后那,忙說:“你別是想錯了吧,夫妻之間哪還有不鬧別扭的,我和世卿也狠吵過架摔過門,最后氣消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br> 知遙卻很堅定搖頭說不是,“昨天那樣的險境里,琰錚孤身一個人回去救兮柔,尋常夫妻吵架的話,女人就是有再大的氣性兒也該消氣了,可兮柔......瞧著并不領(lǐng)情的樣子呢,后來準(zhǔn)備回程,琰錚本想給兮柔包扎腿傷,兮柔也沒讓,硬撐了一路回行宮才傳太醫(yī)......我就覺得不像簡單的吵架,你覺得呢?” 合懿能怎么覺得,她現(xiàn)在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緩緩神兒隨即一本正經(jīng)的找補,"跟你說你不懂這些你還偏不相信,我覺得很正常,世上的夫妻千千萬,人人的相處之道都不盡相同,他們兩個人或許就是不太在人前親近呢,兮柔是個最端莊嫻靜的性子,琰錚又愛冷臉待人,你還能指著這兩個人在你面前琴瑟和鳴嗎?這話可莫要再往外說了,讓人聽見對他們夫妻聲名不好,外人還要笑話你的。" 她說得語重心長,倒是很能唬人,知遙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忙吐了吐舌頭縮著脖子心虛地噢了聲。 許是因知遙常年在南境,此前也未曾與璽兒有過多相處,對孩子夭折的悲痛她便不像其他人那樣沉溺,太上皇和太后傷心之際不好過來看望合懿徒增傷感,便讓知遙來陪著,也好紓解合懿的心情。 她也盡職盡責(zé)得很,那么個好動的性子也能一坐一整天,有時實在坐不住了,便扶著合懿到院子里曬太陽,她拿柄長刀給合懿舞刀法看。 年輕姑娘的身形自有一股獨特的風(fēng)流韻味,而長刀縱橫捭闔霸道至極,一招一式間凌厲而又不失美感。 合懿瞇著眼瞧得入神,第一回 品到了她父皇說的她娘年輕時傲殺人間萬戶侯的風(fēng)采,要知道,知遙如今只不過才學(xué)到了一點皮毛而已。 前方的官道用了兩天的時間才打通,但因清理完成時已是夜間,為謹(jǐn)慎行事,皇帝便是第三日辰時才啟程由知遠琰錚共同護送回帝都。 這次回去料定有一番疾風(fēng)驟雨,一眾姑娘家不便隨行,全都留在了宜華山安養(yǎng),只等城中風(fēng)平浪靜,自有人前來相迎。 只這相迎的時間比封鞅臨走時承諾得、合懿預(yù)想的要久得多。 晃眼就過去了大半個月,期間封鞅只送來過兩份信,第一封說是眼下的帝都太亂,讓她先在行宮將養(yǎng)著身子,等風(fēng)波平息便來接她。 第二封呢,帝都局勢倒是穩(wěn)定了,但回冀州的行程需得提前,這會子接她回去家里也沒人陪她,讓她就在行宮與知遙作伴,甚至教送信的侍衛(wèi)將那只小貓一并給她帶了來取樂。 合懿抱著貓高興的很,但瞧著信卻不悅極了,愣是扭著性子沒回第二封信,連帶著后來的第三封第四封......乃至第八封都沒有回。 兮柔的腿傷好得差不多后,閑來無事也會轉(zhuǎn)到景盛閣來瞧瞧合懿,稱呼還是叫著小姨,但總歸不再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了,有時碰上知遙在的時候還會坐下來一道閑聊一會兒。 皇后倒是不常來,說來很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一件事,她與知遙十分處不來,兩個人明明年齡相仿,也不涉及任何沖突,但就是性子合不到一塊。 之所以說是情理之中,是因合懿與皇后相識越久越能感受到,皇后本性就是個極注重成果的人,這樣的人所付出的每一份心血與情感都必定是她自認(rèn)為有必要的,而對于知遙這樣一個常年身在南境的小姑娘家,她或許會潛意識認(rèn)為并沒有與這小姑娘有深交的必要。 而知遙也不是木頭,一個人是否喜愛自己,她自然能體會的到,她又是個完全不屑于做表面功夫的人,這一來二去,兩個人便愈發(fā)冷淡的很了。 宮里派人前來迎皇后回宮是九月二十三,正是封鞅送來第二封信的前兩日,裴嘉時親自領(lǐng)著鑾駕恭候在行宮前的廣場上,等候皇后與兩位尊上辭別之際,他專門來了一趟景盛閣,進了門恭恭敬敬拜見了長公主,又說了一堆賀詞,論禮數(shù),他向來周到很。 合懿對這人很有幾分欣賞,可能就因為他是太監(jiān)里朗朗清風(fēng)一樣的存在吧! 教人奉上茶請他落座,本想問問他帝都如今的情況,卻還沒等開口,倒聽得他說:“奴才此番前來只是聽聞長公主素來十分掛心婉昭儀一案,今次特回稟殿下,此案如今已查明,還請殿下勿再掛懷?!?/br> “是誰?”合懿霎時睜大了眼睛,說實在話她都沒想過這案子都過去了這么久,竟還有沉冤昭雪的一日,話問出去不由得又對裴嘉時高看了幾分。 裴嘉時從交椅上站起身來朝她躬了躬腰,“長公主恕罪,因此人身份特殊,皇上眼下不欲宣揚,是以奴才無法全盤相告,但請殿下放心,皇上已下令禮部重新為昭儀娘娘擬謚號,并有意將榮王殿下重記于娘娘名下,待時機成熟,定會還昭儀娘娘一個原原本本的公道?!?/br> 話說一半最是折磨人,但合懿了解他這樣人的性子,來通稟一聲本是沒有必要的事,做到這份上也算是交了底了,不能強求為難人家。 他還有公務(wù)在身不便久留,合懿朝他客客氣氣道了謝,便叫松青將人送出去了,她自己一個人坐在榻上兀自猜度“那人”的身份,只可惜,猜的忘乎所以也沒得出什么切實的結(jié)論。 裴嘉時護送皇后回城,走朱雀門直迎進了內(nèi)宮。 路途遙遠,車轍直把熱烈的朝陽碾成了昏黃的晚霞。宮墻在兩側(cè)高高聳起,中間空出來一條寬闊的夾道,人行在其間總顯得過分渺小。 進了內(nèi)宮換乘肩輿,直行到棲梧宮門前,裴嘉時前方帶路徑自踏進了門檻中,皇后才覺得異樣,習(xí)慣性地去看了眼管延盛。 管延盛頷首,立即朝前方走去,到裴嘉時身側(cè)抱了抱手便算見過禮了,“娘娘既已回宮,余下伺候諸事便由我等效勞即可,不勞裴少監(jiān)了?!?/br> 裴嘉時望著他一笑,輕輕搖了搖頭,“大監(jiān)恐怕不能再伺候皇后娘娘了。” 這廂話音落,立刻從四處圍上來幾名太監(jiān)將管延盛團團圍住,還未等他出手反抗,人已被反折雙臂按在了地上,這樣的布局,明顯是早有準(zhǔn)備。 “棲梧宮首領(lǐng)太監(jiān)管延盛,禍亂宮闈殘害無辜,今奉旨捉拿,囚于掖庭待罪。”裴嘉時當(dāng)眾說完皇帝的旨意,輕飄飄轉(zhuǎn)身朝尚且未回過神來的皇后欠一欠身,“這些日子要委屈皇后娘娘在棲梧宮里待些時候了?!?/br> 他踏出宮門時,遠處天邊的最后一絲晚霞燃燒殆盡,天地仿佛一瞬間暗下來,但都知道,沒有什么是一瞬間的,所有的果都有無窮溯源的因。 沉重的宮門在身后緩緩闔上,吱吱呀呀的聲響延捱出一串骨頭被碾碎似得聲音。 皇后在這聲響中渾身顫抖地回過神兒,猛地朝門口撲過來,一雙天底下最尊貴的手拍打在堅硬的木門上,動靜小得幾乎可以讓人忽略不計,只有聲嘶力竭的哭喊聲翻過朱墻傳出來,一遍又一遍徒勞重復(fù)著毫無意義的“放我出去,我要見皇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119 17:22:05~20191120 16:23: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徐徐圖之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1章 枝上雪 十月剛開端, 兮柔也被琰錚派人來接走了, 而合懿呢, 照例只迎來了封鞅的第三封信。 信中問她這些日子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心情好不好, 合懿通通都想回他說不好!自然不是真的不好,只是一種破壞心理故意想教他擔(dān)心罷了。 他在信里寫在途中遇到的趣聞盛景,如同在帶著她游覽沿途的風(fēng)光, 但寫著寫著,每一件到最后都能扯到她身上, 好像他看山川是她、看江河是她,入目所及的一切都是她。 明明言簡意賅慣了的人,一封信卻滿滿寫了五張紙, 只字未提她沒回第二封信的事,他當(dāng)然知道她在氣什么。 合懿捏著信紙翻過來揉過去,直把紙張都快揉爛了,聽見送信的侍衛(wèi)立在遠處兢兢業(yè)業(yè)地請示她是否要回信,她一咬牙, 還是氣哼哼的,“沒有信!” 送信的侍衛(wèi)走了, 知遙取笑她口是心非, 她否認(rèn)起來氣急敗壞地模樣卻更坐實了“口是心非”的名頭。 帝都的事全都了結(jié)后,知遠便要回南境去了,臨行前來宜華山向太上皇和太后辭行,順道給合懿和知遙帶了些集市的外邦小玩意兒。 其中有只內(nèi)設(shè)機簧的青蛙, 木頭的質(zhì)地刷上綠色的顏料,放在地上一碰到背部的按鈕就跳一下,瞧著很有幾分活靈活現(xiàn)的意思。 合懿拿著給小貓玩兒,無聊的時候光瞧著小貓滿屋跑著抓青蛙也能消磨好些光景。 金秋時節(jié)的天氣晴起來便是放風(fēng)箏的好時候,知遙命人扎了兩只碩大的風(fēng)箏,一只是蝴蝶,一只是蜈蚣,拉著合懿一起去開闊的校場里放風(fēng)箏。 這時候行宮里的樹木都紛紛有了落葉的征兆,校場臨山的那兩面山上盡是燒得火紅的楓樹,飄落的楓葉落下來,被風(fēng)帶著鋪陳了半邊校場。 合懿就在這滿目紅霞的校場中收到了封鞅的第四封信,他說自己已到了冀州,圣賢莊中的書房緊鄰著后山楓林,在寫這封信的時候正有一片楓葉從窗外飄進來落在他的書桌上,他將那片楓葉放在信封中帶給了她,說不論相隔多遠,他們看到的都是同樣的風(fēng)景。 只是她抽出信紙的時候不小心將楓葉帶出來飄到了地面上,直到看見信中所寫才火急火燎地埋頭在地上層層疊疊的落葉中找。 這葉子都長一個模樣,掉進去了再想找出來那就是大海撈針,知遙正想勸她算了,話還沒說出口,她那邊居然說是找著了! 知遙問她怎么就知道那是掉出來那片,合懿答得理直氣壯,“這片就是比其他的更紅些!” 她說紅些就紅些吧,知遙反正沒看出來,也沒那閑心跟個一孕傻三年的女人爭論。 但等侍衛(wèi)又問她是否要回信的時候,她還是一成不變的“沒有信!” 信箋送來一封又一封,每次間隔十日左右,最晚不會超過十二日,從金秋送到了初冬,到第八封信的時候,天氣已轉(zhuǎn)涼了,屋外頭時不時吹起大風(fēng),搖撼的樹葉簌簌作響,人坐在屋里,手里得捂著湯婆子。 封鞅還是雷打不動的寫滿整整五張紙,合懿還是雷打不動的回復(fù)“沒有信”,侍衛(wèi)都習(xí)以為常了,得了答復(fù)便躬身退下。 十二月中旬下了一場大雪,一夜之間染白了青松枝頭,遮住了高墻上的層層青瓦,灰白色的墻面幾乎與霧靄蒙蒙的天際連成一片。 知遙起了個大早來她院子里堆雪人,而她在廊檐下等著信,照日子算著該是今兒的,可就跟知遙沒堆起來雪人一樣,她也沒等到信。 松青晚上伺候她就寢時便勸慰著,“想是因為這一場雪,送信的侍衛(wèi)在路途中耽擱了也不一定,之前不也有延誤的時候嘛,主子別想太多,且等等吧!” 合懿嗯了聲,第二天接著等,誰成想還是沒有,第三天晚上才終于是等不住了,坐在桌案前一顆心吊在嗓子眼兒寫了封信箋,派人連夜往冀州送過去。 懷孕的女人心里總受不得半點刺激,信送出去了幾天,合懿就晚上偷摸躲著哭了幾天,早上頂著又紅腫又帶青黑眼圈的眼睛不敢見人,但耐不住知遙的鍥而不舍,放她進來甫一見面,簡直給人嚇一跳。 合懿被她放肆地笑話給惹急了,抄起一旁婢女手中的灰塵撣子就要打她,但挺個圓肚子的合懿哪能跑得過鬼靈精怪的知遙,兩三下直把人累得大喘氣,正扶著桌子旁邊拍胸口,只聽見松青從門口撒丫子跑進來,一邊跑一邊喊叫著,“主子主子,主子爺回來接您了,這會子人已經(jīng)進瓊樓了!” 合懿一口氣險些沒能捋上來,轉(zhuǎn)過身艱難地問,“你......你說......真的?” “千真萬確,小喜從那邊兒院子過來親眼看見的!”松青都怕她一激動就這么背過去,麻溜兒過來給她拍后背順氣,兩下緩過來了,又道:“您天天心肝rou似得念著主子爺,眼下人就隔著兩步了還不趕緊去看看!” 合懿聽著話,扔下雞毛撣子就準(zhǔn)備往外走,還沒走到門口,不知道從哪沖出來一股子別扭,一跺腳,突然不走了。 “我才不去看他,憑什么上趕著去迎,他都不給我來封信,害我白擔(dān)心這么久,我不去!” 這話說得也就是把前邊八封信全都看到腦袋后頭去了,松青和知遙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便瞧著她一扭身,氣哄哄的往榻上一坐,氣勢如山,頗有種要和人家算總賬的陣仗,醞釀了片刻,自覺地萬事俱備,就等封鞅上門了。 封鞅入行宮后先至瓊樓拜見太上皇與太后,待告退出了門便疾步往景盛閣去,踩著沒過靴面的積雪留下一串歡欣愉悅的足印,直延伸到心之所向的那人身邊去。 在院門口碰上離開的知遙,小姑娘朝他見過禮,路過身邊時不忘好心提醒了句:“太傅可要小心了......” 他無奈的笑笑,向知遙道了謝。臨近門口了,步子反而緩下來,進屋前特意比了個噤聲的動作,沒教人行禮,輕著聲兒進去想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需要他小心的事。 站在屏風(fēng)后面,便看見她坐在暖閣東邊兒的軟榻上,穿件蜜合色的寬松襦裙,明明好幾個月身子的人還是個單薄的側(cè)影,肚子只隱約鼓起來一點,光瞧著臉頰上愈發(fā)清晰的下頜線,整個人倒瘦了不少。 這會子正低著頭坐立不安地整理自己的衣裳,整理到一半,又側(cè)過身拿起一旁小幾上的小銅鏡對著左左右右來回照,真恨不得照出朵花兒來。 照著照著,她可能是從鏡子里看見屏風(fēng)后的人了,一霎那羞得無地自容,忙一把將鏡子塞進軟枕后頭,一轉(zhuǎn)頭惱羞成怒地拿個小抱枕朝他砸過來,“你這人討不討厭,進屋來都不知道吭一聲,專門躲起來瞧我的笑話!” 她的武器都是軟綿綿的,罵完了狠剜他一眼,便扭過去只對給他一個嬌小的背影,飛快拿手撫了撫不爭氣燒紅的臉。 封鞅只顧得上晏晏地笑,走過去在她身邊落座,硬是掰著肩膀湊近她的臉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咂咂嘴,很是鄭重其事的夸獎,“我哪是在瞧你的笑話,實在是這些日子沒見,你越發(fā)美到為夫心坎兒里去了,一時看走了神兒,都忘了挪步了。” “哼,我清醒的很,你別想哄我!”合懿往旁邊挪開些,“當(dāng)初一聲不吭走的時候怎么沒把我放到心坎兒里,這會兒又來花言巧語地騙我,我才不稀罕。” 她挪走多少,封鞅就追上去多少,直挪到靠著小幾了,他伸出雙臂支在邊沿上,把她圈在懷里,耐性兒解釋道:“你不知道,那時剛?cè)氲蹠r忙得人都腳不沾地,還沒等到完全了事,皇上又連夜派人傳旨命我即刻啟程前往冀州,耽擱不得。否則哪怕多有一天的時間我都想見見你......” "反正你現(xiàn)在說什么就是什么了。"她委屈的很,不是他一句兩句話就能抵消的,用力去推他橫在身前的手臂,兩下也推不動,還是放棄了,鼓著腮幫子控訴他,“你一聲不吭的就走了,我開始以為過幾天你就回來了,可后來變成十幾天,再后來變成幾十天,點燈熬油也不帶這樣熬人的,就這么個敷衍的態(tài)度,你還不如干脆別回來了!” 封鞅自覺這事上確實怠慢了她,那時她剛失了侄子又胎像不穩(wěn),正是需要依賴他的關(guān)頭上,而他能回應(yīng)她的卻僅僅只有一張張菲薄的信紙,拿在手里沒有重量也沒有溫度。 他沉默了一會兒,雙手捧著她的臉到眼前,撫了撫她一雙紅腫的大眼睛,溫聲問:“哭過了?” 合懿鼓了他一眼,半垂下長睫噘著嘴兀自咕噥,“有些人,信送著送著就沒音訊了,從來不想想我會不會擔(dān)心,真正哭得時候你都不在乎,哭完了才來問,這么假惺惺的樣子真教人想打你好好出口氣!” “那你打吧,我不動,只要你能原諒我,怎么著都行?!彼f著便湊上來在她眼睛上輕輕地吻了下,“但那信我不是故意不送的,原本算好了日子該在送信的日子前就來接你,但路上一場大雪封山,眼瞧著枯等下去可能過年都回不來,我只好一個人騎馬趕路,就是想早點看到你?!?/br> 十二月的天氣有多冷都不消說了,在這種冰天雪地里騎馬真是不怕把人給凍壞了,合懿聽著便狠狠在他胸口捶了下,“你傻不傻!” 封鞅低低地笑,雙手捧著她兩頰揉了揉,“為了你傻也傻得心甘情愿?!?/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120 16:23:05~20191121 18:53: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