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他也明白,這件事根本苛責(zé)不了葉灑。只是對方的身份和幸運,叫他難以保持平靜。 “你也這么說,他根本沒理由來攪這趟渾水了?!睆V宇冷漠道,“讓他偷走載葉,最后還不是我冒著危險再去搶回來?你覺得我那么愚蠢嗎?” “這我就又不同意了。”開云說,“武器重要還是命重要?葉灑冒著危險也要回辭水星,難道僅僅只是為了一把扇子?我們堵上性命陪他同行,難道就為了一把兵器?只是想給他心里的難題找個答案罷了,不知道這是不是你說的志氣?!?/br> 廣宇神色微動。 “你以為我能相信你?” 開云:“……你不要擺出一副‘我已經(jīng)相信了’的表情,卻說出口是心非的話?!蹦腥税?。 廣宇無動于衷:“辭水星一片混亂,你們能做什么?” “我現(xiàn)在對辭水星一無所知,我只是一個走失兒童。”開云兩手一攤,“究竟什么打算,等秦叔跟葉灑來了才知道嘛。我現(xiàn)在說了你信嗎?” 廣宇心說這人能言善辯,說的話只能隨便聽聽。 “離開辭水星,也未必能有別的出路?!?/br> “我可以給你兩個建議。”開云伸出手指道,“一個是后夜星。你聽說過嗎?那是一顆科技相對落后,但是和平寧靜的地方,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聯(lián)盟接管,安全跟生活能得到保障。總歸比辭水星好多了?!?/br> 廣宇淡淡道:“知道?!?/br> 開云驕傲道:“我認識后夜星的下一任星球主……不不,準確來說,后夜星的下一任星球主,是我荒蕪星的國民。” 廣宇:“??” “真的!如果你們想去后夜星的話,我能幫你去跟聯(lián)盟商談。雖然短時間內(nèi)拿不到聯(lián)盟的正式身份,但是起碼來去自由。不高興的話,走就好了。聯(lián)盟的放人速度你可以安心?!遍_云說,“第二個選擇,就是我的荒蕪星?!?/br> 她正要展開來說一說,廣宇直接問:“多少錢?” “這是錢的問題嗎?”開云大聲道,“這是稀有能源的問題??!”是荒蕪星的面子! 廣宇對“稀有能源”這四個字產(chǎn)生條件反射的生理厭惡。 開云將袖子挽上去,正要向他展示:“我們星球的參數(shù)啊……” “不用了。”廣宇一言否決,不想跟她掰扯:“連辭水星都出不去,還談什么未來?不切實際。” 開云:“……”明明是你先談的。你們男人怎么都這個樣子? 雖然廣宇回絕了她的提議,但開云用余光觀察他的表情,覺得對方?jīng)]有要發(fā)難的跡象。情緒平靜,慣性面癱。是可以繼續(xù)胡侃的狀態(tài)。 她正想著應(yīng)該要怎么開口,和對方增進友誼,之前的那個小姑娘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了過來。 “老大老大!”小姑娘遠遠的就放聲呼喊,跑到門口頓了下,機靈地觀察起屋內(nèi)的情況。發(fā)現(xiàn)兩人沒打起來,才燦爛地笑道:“老大,吃包子,張姨讓我拿給你的!” 廣宇表情柔和了一點,從她手中拿過一個。 月月眼睛轉(zhuǎn)了兩圈,用她那還不算成熟的演技,大聲道:“也給客人一個吧!只有我們兩個人吃獨食多不好意思??!” 廣宇:“……”這還是他們家孩子嗎? 月月小步跳到開云那邊,把最后一個包子遞到她手里,并朝她笑了一下。 “我叫月月?!?/br> 開云欣慰。 這姑娘有出息啊! “我叫……云云?” 廣宇不忍再看。直接轉(zhuǎn)身出去。 外面人問道:“老大。里面這個人要怎么辦?” 沒有傳來廣宇的回答。他腳步沉重地離開了。 幾人迷惑:“這是什么意思???” 月月立即跑出來,舉著手宣告道:“張姨!原來大家都是自己人,小jiejie是老大認識的朋友!” 幾人頓時驚道:“真的假的?” 月月說得無比坦蕩:“他們兩個見義勇為、古道熱腸的高尚品格簡直一模一樣。這叫什么?不就是你們說的志同道合嗎?” 外面的人隱隱信了。畢竟廣宇可不是個有任由危險分子留在基地里的人。 開云正要松口氣,又聽見外面出現(xiàn)一個新的人。聲線中性,聽不出男女。 “我怎么沒聽說老大有哪個朋友要過來?我去看看。說不定我也認識?!?/br> 不管認不認識,見一見都是可以的,畢竟之后可能要同住一段時間。于是一行人默契地朝著房間走來。 開云想想接受眾人檢閱的那個畫面,覺得有些尷尬。連忙低頭檢查一下自己的著裝,再把床邊鞋子穿上。 剛剛收拾完,新一批觀光人群已經(jīng)到來。為首的是一個皮膚麥色,身材火辣的女人。 門內(nèi)外的人對上照面,互相間都是一愣。 還真認識。 她就是之前參加后夜星計劃的成員之一。也是當(dāng)時隊伍里唯一一個女性。 緣…… “你——”女人變了臉色,后退一步,直指著開云道:“你不就是打傷四哥的那個人嗎!” 眾人跟著色變:“什么?!” 開云見狀不對,飛快指責(zé)道:“我摯友受的傷比你們更重!連聯(lián)賽都沒再參加了。而且你們老大可不是我打傷的,準確來說人頭一對三,你們賺發(fā)了!” 女人表情陰沉欲雨。 數(shù)學(xué)鬼才?鬼和你這么算?。?/br> 月月站在一旁聽得云里霧里。 好復(fù)雜的關(guān)系。這就是江湖人的世界嗎? 怕她二人打起來,小心攔在中間道:“可是老大已經(jīng)原諒她了。” 開云堅決認準受害人地位:“立場不同而已,說不上誰原諒。是你們先搞偷襲,還搞偷竊,這些都不說,論最后的損失和影響力,我們這里的數(shù)量……” “夠了!”女人抬手打斷她,低垂著頭,面上閃過糾結(jié)與復(fù)雜,最終定格成冷峻的面癱。 “這個話題已經(jīng)過去就不要再談。既然老大愿意讓你留下來,我也不會多說。但是你記住,不可以在居住區(qū)鬧事,更加不能隨意走動,讓別人注意到你的存在。辭水星魚龍混雜,所有人都在爭權(quán)奪利,老大的仇人并不少。如果你自己惹了什么麻煩,就算老大不同意,我也會把你丟出去。” 她話音剛落,房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靜。 是空調(diào)運轉(zhuǎn)的聲音停了。 開云感覺命運的脖子在那一剎那被掐斷,世界陷入灰白。 “說就說,你關(guān)什么空調(diào)?”開云沉痛道,“你這是想索我的命??!” 女人:“……” 月月解釋說:“jiejie是斷電啦。這里的電是限時供應(yīng)的,額外使用需要重新繳費,但是續(xù)費的價格會高上十幾倍甚至幾十倍。而且電器不能一直開。” 因為環(huán)境溫度過高,電器無法長時間運轉(zhuǎn),否則極易損壞,還容易造成火災(zāi)。 工業(yè)型企業(yè)全部開在中心區(qū),數(shù)量稀少,生產(chǎn)力低下,導(dǎo)致各種零件成本不斷上升,電器修理的費用也跟著大幅攀升,普通人家承擔(dān)不起。電器使用就需要格外小心。 開云想明白其中的苦澀,遺憾地嘆了口氣。 人群中一道帶著忐忑意味的聲音響起:“您是聯(lián)盟的人,是葉……葉灑朋友?您過來的話,難道他也回……” “好了?!迸爢T突然抬高聲音,冷冰冰地丟下一句:“大家都散了吧。” 幾人被她一喝,不敢再聊這個話題,遠遠朝開云笑了下,各自轉(zhuǎn)身離去。 還在戒備著恐有一戰(zhàn)的開云迷茫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她怕不是熱糊涂了,才會聽見“您”這個尊稱。 辭水星的居民都這么難以捉摸的嗎? · 秦林山側(cè)著臉,看向窗外的廣袤星空,憂愁道:“唉,不知道開云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葉灑遲疑片刻,說道:“她應(yīng)該會過得挺滋潤的?!?/br> 不得不承認開云有著能化險為夷的聰明和運氣,這世上唯一能將她逼入絕境的可能只有她自己。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王道吧。 秦林山打起精神:“你說的對。只要不遇上廣宇,辭水星上就沒有能威脅得到她的人。開云做大事的時候一向謹慎,我叮囑過她很多次,肯定不會出問題。” 葉灑合上光腦,低聲呢喃了一句:“后天就能到辭水星了?!?/br> 秦林山見他緊皺著眉頭,搭上他的左肩,用力拍了拍,讓他安心。 葉灑離開辭水星已經(jīng)很多年了。他不知道當(dāng)?shù)氐木用駥λ鞘裁纯捶?。是毫不在意,從未放在心上?還是跟廣宇一樣,帶著鄙視與嘲笑?又或者是在當(dāng)局教育和洗腦之下,對他充滿了敵視跟厭惡的心情? 他心底是很緊張的。甚至有些不敢面對。 然而不管他有多抵觸,他已經(jīng)坐在了前往辭水星的飛船上。 · 凌晨,零點的鐘聲在中心區(qū)的塔樓響起。葉灑回歸辭水星的消息,在各個居住區(qū)的街道上輪回播放。 作為上一任領(lǐng)導(dǎo)人的兒子,辭水星真正的接班人,政方給足了他的面子。 屏幕中不停閃過葉灑的照片、航班、回程時間,以及接送安排。與此同時,還有葉灑離開辭水星時的殘留影像。 從兒童到青年,在歲月的不斷催變下,葉灑柔和的臉部輪廓變得硬朗,充滿稚氣的眼神變得剛毅。整個透露著拒人于外的冰冷,卻又有著莫名可靠的強大。 幕后人似乎想以這種對比來提醒眾人,距離葉灑不負責(zé)任的逃離,已經(jīng)過了將近二十年。他成了一個陌生的人。而辭水星對他來說,也只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無數(shù)人得知這個消息,從被窩中爬起,像石像一樣佇立在窗口,透過玻璃望著遠處高樓側(cè)面的屏幕。 光影閃爍,寂靜無言。 開云因為睡了一個下午,此時也清醒著。 她坐在窗臺上,利用自己帶來的夜間鏡頭,觀察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人群。 狂熱? 不像。 冷漠? 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