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恕看了她一眼，很快也下去，幫老黃幾個取東西。

    老黃拿了箱子，走了過來，敲了敲車窗玻璃：“小趙，你真不回了？”

    “不好意思，黃工你們先回吧?！壁w南簫降下車窗玻璃，微笑道。

    “行行，這樣也好，那我們先進(jìn)去了。小徐那麻煩你先再送小趙回去了。”

    老黃幾個和徐恕握手告別，各自帶著東西進(jìn)了機(jī)場大廳。

    徐恕上車，砰地一聲關(guān)了車門，坐回在前頭駕駛位里，雙手搭在方向盤上，起先沒發(fā)車，也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忽然轉(zhuǎn)過身看著她：“那個……你不回去了？要真不回，我可就帶你回去了！這里門口不能停久?！?/br>
    “走吧。”

    趙南簫視線看著車窗外說。

    “行，那就回去了?！?/br>
    “咔噠”一聲，他插進(jìn)安全帶扣，立刻就發(fā)動汽車，車子朝前開去，很快又經(jīng)過那間小旅館，上了剛走過的那條路。

    趙南簫的手機(jī)再次響了去來。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打來的。

    趙南簫沒管。

    來電提示斷了，接著又來了，不屈不撓。

    “你媽吧？你真不接??？”

    他開著車，撇了眼后視鏡里還扭頭望著車窗外的她，小心地問了一句。

    趙南簫沒回答，低頭拿出手機(jī)，關(guān)機(jī)。

    他不吭聲了，繼續(xù)開車，不時地悄悄從后視鏡里瞄一眼她臉色。過了一會兒，手機(jī)鈴聲又來了，不過這回是他的手機(jī)。

    “你媽打來的，你別生氣，我不接不好，我先接下哈?！?/br>
    他帶了點討好地解釋了一句，把車停在路邊，接起電話。

    “沈阿姨是我，徐恕?！?/br>
    “徐恕不好意思啊，小南今天本來要回來的，我就多說了幾句，她就生我氣，說不回來，還關(guān)了手機(jī)不接我電話，我實在是不放心……”

    徐恕再次瞄了眼她的臉色：“沈阿姨您別擔(dān)心，她現(xiàn)在就在我車?yán)?，今天是我送他們?nèi)C(jī)場的，她現(xiàn)在挺好，沒問題……”

    “哎呀這太好了，你趕緊把手機(jī)給她，讓她接電話！”

    “沈阿姨，這個……您別急，您稍等。”

    他捂住傳聲孔，扭過頭：“你真不接？你想好了，不接我就幫你回了?！?/br>
    趙南簫沉默著。

    徐恕立刻對著那頭說：“沈阿姨，您先別急。您放一百條心，她就在我邊上，我會幫您看好她，勸她冷靜。等她冷靜下來，我叫她立刻給您回話?！?/br>
    “徐恕我跟你說，阿姨簡直太生氣了，她剛才那什么態(tài)度，怎么能這么對我說話……”

    “是是她太不該了，您放心我會幫您說她。哎沈阿姨，我手機(jī)快沒電了，路上車也多，說話不方便，您看要不先就這樣，我叫她盡快給您回電道歉?！?/br>
    沈曉曼立刻說：“好，好，你開車小心?！?/br>
    “知道，沈阿姨再見?！?/br>
    徐恕掛了電話，立刻回頭解釋：“那個，你別遷怒我啊，我說你不好，那都不是真心話，就是先叫你媽別太生氣，要不然她電話沒完沒了的轟炸你不是更煩對不對？”

    趙南簫依舊沉默。

    他等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說：“你真想好了不走？要是走，現(xiàn)在回去，還能趕得上飛機(jī)?！?/br>
    “你好像巴不得我回去？”

    趙南簫盯了他一眼。

    “怎么可能！你坐穩(wěn)了！”

    他轉(zhuǎn)身，手迅速掛擋，一腳踩下油門，車子朝前疾馳而去。

    趙南簫沒再開機(jī)，索性把手機(jī)丟進(jìn)包里，靠著座椅閉目養(yǎng)神。大概是昨晚睡得不好的緣故，不知不覺，半路竟然睡了過去。一覺醒來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車子停在路邊一處平坦的空地上，周圍景象有點眼熟，看起來已經(jīng)回到大橋工地附近了。

    她低頭，發(fā)現(xiàn)身上蓋著一件男人的外套，徐恕站在車外頭在打著電話，打完，回頭看了她一眼，快步走了回來：“你醒了？我看你睡得熟，就沒叫醒你，先停這里了?！?/br>
    “幾點了？”她低聲問。

    “快五點?！?/br>
    “你還有事吧，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走吧?！?/br>
    趙南簫把他衣服還給他。

    他上了車，再次發(fā)車。到了地方，正是工地下班的時候，對面來了一大群剛下工的工人，紛紛朝著食堂方向涌去。

    徐恕提著她的箱子回到住的地方，迎面遇到剛從辦公室出來的老陳。老陳看見趙南簫，十分驚訝：“咦，小趙你怎么沒走？”

    趙南簫說：“陳所長，我先不回了?！?/br>
    “沒問題沒問題，當(dāng)然可以，你先回住的地方，具體咱們明天再說……

    他轉(zhuǎn)向徐?。骸靶⌒欤挛玳_會，梁總找你，我說你送我們設(shè)計院的人去機(jī)場了。”

    “我跟梁總聯(lián)系過了，等下就去找他?！?/br>
    他提了箱子放在趙南簫屋門口，低聲說：“你進(jìn)屋吧，等下給你送飯過來。”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我自己去?！?/br>
    “沒事，你先休息下?！?/br>
    徐恕到食堂吩咐了老李一聲，隨即匆匆去找梁總，向他匯報他關(guān)心的bim實驗室的情況，匯報完，梁總點頭：“不錯。設(shè)計和審核階段盡管我們已經(jīng)盡量精細(xì)化，但鑒于大橋工程體量和施工工藝的復(fù)雜，在實際施工階段，誰也不敢保證不會出現(xiàn)任何意外或者突發(fā)困難，對于關(guān)鍵技術(shù)，bim實驗室一定要未雨綢繆，事先充分模擬可能出現(xiàn)的任何情況，為施工提供參考。”

    “明白?！?/br>
    梁總臉上露出笑容：“餓了吧，走吧，一起吃飯去，具體情況，咱們可以邊吃邊聊?！?/br>
    手機(jī)忽然響了起來。徐恕摸出來一看，急忙說：“梁總，我先接個重要電話，您先去，我等下去找您。”

    梁總點頭離去，徐恕接起電話：“沈阿姨！”

    沈曉曼的聲音傳了過來：“徐恕，小南人回工地了嗎，她怎么樣了？我剛打她手機(jī)，她居然還沒開機(jī)！她這是想干什么！”

    徐恕急忙說：“阿姨你放心，她很好，就在住的地方，我親自送回去的。”

    那邊遲疑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沈阿姨您有話就說，您和我什么關(guān)系？千萬不要見外。”徐恕立刻鼓勵。

    沈曉曼終于說道：“徐恕啊，我聽我們家小南說，你現(xiàn)在有了女朋友了，叫我不要老麻煩你。阿姨本來也不好意思再開口的，但你既然這么說了，阿姨也就把你當(dāng)自己人，不和你客氣?！?/br>
    徐恕一頓，神色錯愕，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是是，阿姨您別和我客氣。有事您只管吩咐。”

    “那阿姨就說了。我看小南這回好像真生氣了，以前都沒對我這樣過，你方便的話，能不能幫我盡量開導(dǎo)下她。我是害她嗎，我還不是為了她考慮！我今天又沒怎么樣，我不就多打了幾個電話嗎，她至于和我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沈曉曼本來是想叫徐恕幫自己在女兒面前轉(zhuǎn)圜下，一開口，自己氣也上來了。

    “對對，阿姨你別氣，等小南她也消了氣，我就幫你說她?！?/br>
    徐恕哄著沈曉曼，又再三保證自己會幫她看好女兒，終于把她哄好，掛了電話，沉吟了片刻，想起梁總那邊事還沒完，先去了。

    天黑了，趙南簫一個人在屋里，沒動行李箱，只拿出手提電腦打開坐桌前，卻又無心做事。到了晚上九點多，終于漸漸冷靜下來，打開手機(jī)想給mama發(fā)個消息，免得她擔(dān)心自己，剛一開機(jī)，看著一條又一條的來自自己mama的來電提示和訊息，一下又心煩意亂不想回了。

    她丟下手機(jī)，打算去打水，洗洗早點上床休息。提了暖壺走到門口，打開門，一愣。

    徐恕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回來了，也沒進(jìn)他自己的屋，人就靠在墻邊，靜靜抽著煙，要不是她打水開門，根本就不知道門外有個人。

    “回來了怎么不進(jìn)屋，待這里干什么？外面這么冷?！?/br>
    趙南簫問他，見他沒反應(yīng)，就朝外走去：“我去打水了，要不要順便幫你也打一瓶……”

    他扔了香煙，伸過來一條長腿，頂住門，也攔住了她的路。

    趙南簫停下腳步，不解地看著他：“你干什么？”

    “趙南簫，我聽說你在你媽面前給我安了一個女朋友，我哪來的女朋友？你是不是得賠償我的名譽(yù)損失，或者怎么彌補(bǔ)下？”

    他看著她，慢吞吞地說。前頭一盞照明燈的昏光映著他的側(cè)臉，他的表情似笑非笑，語氣乍聽一本正經(jīng)，卻又分明帶了幾分半明半暗的曖昧之意。

    第32章

    趙南簫怔了一下，突然間想了起來，自己之前某次為了阻止母親一再地麻煩徐恕“關(guān)照”自己，詞窮之時，好像確實編過這樣一個理由。當(dāng)時覺得只有這樣的理由才能制止母親單方面想當(dāng)然的舉動，加上是對自己mama私下說的，有女朋友了而已，對他也沒什么影響，所以也沒多想，過后很快丟在腦后。

    沒想到mama竟然會在他面前提這個，現(xiàn)在她忘了，他卻知道了。

    她一時說不出話。

    “趙南簫，我和你實話說了吧。我聽我爸說，下個月你姥爺壽日，我爸叫我表示下心意。我本來打算到時候請個假回去的，看看你考慮得怎么樣了，沒想到今天你突然又不回了，我更沒想到，我一直在這邊老老實實地等著你回復(fù)，你卻早早就替我安排得這么周到了。我挺感謝你，不過有點擔(dān)心，萬一下次碰到你媽，她問我徐恕你女朋友呢，帶過來讓阿姨看看，我上哪兒找女的去？”

    “說吧，這事怎么解決？”

    趙南簫很尷尬：“那個……實在不好意思，我向你道歉。真的很抱歉，當(dāng)時確實是我考慮不周，我不該在我媽跟前這么說話?！?/br>
    他微微挑眉：“我這邊是沒事，你想怎么誣賴都行，但沈阿姨那里不能開玩笑。我現(xiàn)在還沒女朋友，說不定哪天她覺得哪家女孩子合適我，想給我介紹呢？現(xiàn)在好了，你這樣說我，沈阿姨因為我有了，還怎么可能想到給我介紹女朋友？我不是連個機(jī)會都沒了？”

    他說著，從兜里掏出手機(jī)，遞到她面前。

    趙南簫茫然地看著他：“干什么？”

    “打電話??！說我有女朋友的人是你，現(xiàn)在也得你替我澄清。你打電話給你媽，解釋一下?！?/br>
    趙南簫不想打，遲疑著：“要么過兩天？過兩天我肯定……”

    “就現(xiàn)在！你得現(xiàn)在就幫我澄清。我不知道就算，現(xiàn)在知道了，你不替我正名，今晚上我就沒法睡覺。”

    趙南簫感覺他有點得寸進(jìn)尺，甚至小題大做。但誰叫自己理虧在先。

    “徐恕，晚上我真不想打給我媽。要不明天吧，明天我?guī)湍憬忉?，你看可以嗎？”她好聲好氣地和他商量?/br>
    他望了她片刻，點頭：“那也好，先放著也行……”

    趙南簫松了口氣，卻聽見他仿佛閑聊似的又繼續(xù)說：“不過趙南簫，最近我沒事的時候，老在想，之前我向你表白的時候，以你的鐵石心腸，你為什么沒有當(dāng)場斷然拒絕我。我想來想去，覺得只有一個理由，說明你不忍心讓我難過。為什么不忍心？那是因為你也喜歡我，對我也是有感覺的。要不然你怎么不給那位過年的相親對象半點機(jī)會，是不是？今天你要就這么走了，你捫心自問，真的對我沒有半點不舍？現(xiàn)在你不走，不是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老感覺，你媽一半，我也有一半的原因。老天爺都給了我這樣的機(jī)會，我要再不抓，我還是男人嗎，你說是不是？”

    趙南簫嚇了一跳，第一反應(yīng)不是生氣或者類似羞赧的感覺，而是慌忙看了下邊上的幾間屋。

    住在他隔壁的監(jiān)理站任工的屋里沒亮燈，再過去，另一個監(jiān)理站工程師柳工的屋里正傳出放電視的嘈雜聲，混著說笑之聲，應(yīng)該是任工在他同事那里喝小酒看電視。那屋的聲音挺大的，兩人應(yīng)該不會留意這邊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