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一更)
惠和公主的大婚之禮由皇上特別準予在宮外舉辦,但皇上親口承諾,公主陪嫁當以最高規(guī)格置辦,這下可忙壞了禮部,因為鎮(zhèn)國公他有自己的想法,他竟然不想要皇家的陪嫁。 一天禮部的人去與鎮(zhèn)國公商議嫁娶事宜,鎮(zhèn)國公竟然當著他們的面說道:“惠和公主千金之軀,許給給我已是下嫁,我怎么好意思接受皇家如此豐厚的陪嫁呢,轉告皇上一切從簡即可?!?/br> 禮部官員被簡單的打發(fā)出來,細細一琢磨卻覺得不太對,鎮(zhèn)國公莫不是想跟皇室劃清關系? 人人都知道鎮(zhèn)國公尚了公主,雖然這公主是半路出來的,但也是正經(jīng)有封號,他有了駙馬的名頭就不得不交出兵權,皇上還可以趁此機會再一次拉攏鎮(zhèn)國公,畢竟這是個難得一見的將帥之才。 這人連忙將此事回稟于圣上,并將嚴攀的話一字不落的復述一遍。 不過皇上沒有她想象中的發(fā)怒,而是神色莫測的說道:“罷了,隨他去吧,陪嫁照常置辦,其余的就聽他的吧?!贝耸率亲约簩λ蛔?,硬塞了一個人過去已是違背了往昔諾言,這時候也沒必要為了芝麻大點的事傷了和氣。 要說嚴攀真有這個心思嗎?其實也沒錯,嚴攀是真心實意的不想接受夏恂的任何東西,他盼了半生的婚禮可不想被礙眼的人打攪。 然而天不從人愿。 大婚當日嚴攀身穿喜服,騎著高頭大馬去公主府里接親,一路上臉上都掛著藏不住的喜意,意氣風發(fā)俊朗不凡的兒郎看羞了多少暗中偷看的閨閣少女,城里日后擇婿的標準都提高了一大截。 徐環(huán)大清早起來梳妝打扮,心中忐忑之情如同少女,分明不是第一次床上嫁衣但激蕩之情卻不減半分甚至更多。 身上的嫁衣是她一針一線親自縫制,頭上鳳冠乃是當年母親出嫁時戴過的意義非凡,當初嫁入皇室很多事情遵循規(guī)制不能如愿,此次她終于可以順著自己的心意了。 出嫁婚俗要由新娘兄弟背著新娘上花轎,惠和名義上的兄長是皇上,自然不能前來送親,便由夏淮易容扮做送親人背著她送進花轎,徐環(huán)伏在夏淮背上時心情十分微妙,只嘆世事無常。 后來目睹了那一場大婚的人很少能有忘記當日場景的,光是抬嫁妝的人就蜿蜒了兩條街,十里紅妝蔚為壯觀,整座城都被喜慶的樂聲籠罩,街道兩邊都站滿了看熱鬧的人,有點是沖著公主將軍的名聲,有的單純是想看看這龐大的場面。 嚴攀專門安排了人向道路兩旁撒銅錢,意為分享喜氣,一路下來撒光了兩大筐。 花轎最后在鎮(zhèn)國公府落地,嚴攀下馬去轎前接人,沒有按禮俗踢轎門,只是輕輕敲了轎身兩下,然后掀開簾子伸出手輕聲道:“阿姐,我來接你啦?!彼穆曇糨p快極了,徐環(huán)透過團扇輕輕瞥了他一眼,只見他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眼中是志得意滿的神氣。 徐環(huán)悄悄抿了抿嘴,人高興的時候忍不住笑,幸好她有團扇遮面,否則她也同嚴攀一樣笑的冒傻氣就要丟人了。 白嫩纖長的手輕輕放在他的手上,徐環(huán)輕聲道:“新婦出嫁,恐有不足之處,還請夫君體諒?!甭晕⒋植诘拇笫烛嚨匾皇諏⑺站o,此時徐環(huán)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已經(jīng)微微有些發(fā)抖了,她心頭暗罵一聲傻小子,且聽他道:“娘子再叫我一聲?!?/br> 這回她又體諒他了,娘子這二字的威力甚大,她也有些受不住了。 外面人聲鼎沸,他們在這里打情罵俏,徐環(huán)俏臉微紅,提醒道:“不要鬧了,小心誤了時辰?!?/br> 分明是她先撩撥的,又不認賬。嚴攀心里記她一筆,然后穩(wěn)穩(wěn)的扶著她起身,兩人的手心都是汗,可見都是為了今日緊張極了。進門的火盆里只放了兩塊碳,徐環(huán)輕而易舉的就邁了過去,從始至終兩人的手都沒有分開過。 一切都十分順利,直到走進花堂,徐環(huán)感覺到嚴攀的腳步一頓,握著她的手力道突然增大了一下。 然后就聽見他僵硬的說道:“不知陛下娘娘大駕光臨,臣有失遠迎,請陛下恕罪?!?/br> 徐環(huán)愣住,心里咯噔一下然后直往下沉,甚至于一時都忘了反應,知道嚴攀提醒她,才捏著嗓子用扇子死死遮住臉道:“見過皇兄,賢妃娘娘?!?/br> 夏恂不經(jīng)意的看了新嫁娘一眼,果然熟悉感越發(fā)強烈,他收回眼神朗然笑道:“你大喜的日子朕怎能不來,這可是皇室近日以來最大的喜事?!?/br> 竟是不請自來了! 嚴攀捕捉到他隱秘的眼神,整個人都沉靜下來,原本高坐上放著徐家及嚴家父母的牌位,他只好裝模作樣的吩咐人將位置騰出來。 夏恂見狀阻止道:“這高堂之位朕不能坐,朕就站在這兒就好。” 嚴攀半點也沒有推辭,直接讓人在高位旁邊放了兩張小凳,然后抱歉的說道:“陛下恕罪,今天賓客甚多,實在沒有多余的椅子了?!?/br> 堂堂一國之尊坐在小板凳上成何體統(tǒng),夏恂擺了擺手,道:“算了,朕還是站著?!?/br> 今天府上賓客確實不少,大半的官員都來了,他不想勞師動眾就不能責怪嚴攀。 可是卻扇禮還是要繼續(xù)的,徐環(huán)整個人都僵住了,腦中空空如也,一時沒有動作,直至夏恂在上面提醒道:“為何還不行禮?” 嚴攀心里也沒有準備,為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念出準備好的卻扇詩: “莫將畫扇出帷來,遮掩春山滯上才。若道團圓似明月,此中須放桂花開。” 徐環(huán)沒有動作,嚴攀只好又念了一首: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陽臺近鏡臺。誰道芙蓉水中種,青銅鏡里一枝開?!?/br> 這新娘遲遲沒有動作是為何? 賓客們伸頭張望,覺得這新郎情詩也念得硬邦邦的,絲毫沒有大喜之日該有的柔情蜜意,可是進門前不是還笑意盈盈的嗎。 夏恂笑吟吟的看著那只緊緊捏著扇骨的手,說道:“嚴卿這詩做得好,皇妹還不卻扇嗎?” 徐環(huán)在心里將夏恂罵了個狗血臨頭,如今處境已是進退兩難,倒不如痛快些好,她猛地放下扇子,然后坦然的看著夏恂,嬌聲道:“皇兄沒聽他念得多生硬,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樂意呢?!?/br> 一張精致描繪的俏臉出現(xiàn)在眼前,柳眉鳳目端莊又風流,這張臉無一處不美,但對夏恂來說無一處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