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把元清的改好后,她松了口氣,歪頭想了想,索性繼續(xù)翻,給鶴靈觀的師兄師姐都添了陽壽。 只是翻到底,沒有看見孟洵、池硯和花無邪的名字。 奇怪,難道他們在卷二?李八卦疑惑地抽出卷二,翻到底,還是沒有。她又抽出卷三,翻了幾頁,總算看到了花無邪的名字。 卷三是魔,三師兄是魔族?也就是在她這個假人參精拜師之前,須菩提的不收妖魔原則已經(jīng)破過一次嗎? 李八卦咂舌,不過她沒有多想,給花無邪添了一千歲的壽命繼續(xù)往下翻。然翻到底,依然沒有孟洵和池硯。 她不由得氣得頭頂冒出一陣白煙,這《生死薄》也太不嚴(yán)謹(jǐn)了,怎么可以漏掉她大師兄,二師兄的名字呢?! 太過分了! 等等,好像……那時候一杯倒的判官喝醉酒時,還和老君說了另一件事。 下一瞬,她手中的毛筆啪嗒掉在地面,黑漆漆的眼珠滴溜溜轉(zhuǎn)。判官說,生死薄只記錄三界眾生的生卒年月。 換言之,不記錄三界之外的。 比如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又比如沾了上古兩字的,上古之神步逍遙,三條上古龍,還有她這個上古八卦爐。 所以,大師兄和二師兄不在《生死薄》中,除了漏掉之外,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不隸屬于三界! 窸窣窸窣。 李八卦正想得入神,門外倏地響起兩道腳步聲。她一驚,趕緊把生死薄放回去,一溜煙找了個書柜藏起來。 吱呀。 門輕輕推開,有人走了進來。逆著光,李八卦先看見一個黑乎乎的年輕男人,他穿著一身漂移的月白長衫,五官剛毅,一雙深邃的眼眸滿是冷冽。 正是地府的主人,閻羅秦烈。 很快,秦烈身后的人也進來了。只一眼,李八卦就小臉一跨,無聲哭了出來。 嗚嗚嗚,怎么又碰到二師兄啦! 第82章 秦烈心情不太好。 雖然他心情好和心情差都是那張公事公辦臉,但還是有些微的不同。心情好時,他的黑度會淡一些,反之,則濃一些。 此時他黑得像剛剛硯好的墨,不為別的,起床氣。 他午睡一向定時一個時辰,絕不多,也絕不少,剛剛好。然而今日池硯來了,他只睡不到半個時辰。 雖然池硯是他唯一的至交好友,可睡不滿一個時辰,該生氣還是要生氣。 他用熱毛巾把兩張纖塵不染的雞翅木椅子來來回回擦了數(shù)遍,這才癱著一張臉冷冰冰道:“坐?!?/br> 池硯撩開坐下,微微頷首:“雀舌?!?/br> “貴,換一個?!?/br> “云霧。” “喝完了,換一個?!?/br> 池硯沉默:“隨意。” “嗯。” 秦烈面無表情出了書房,片刻提著一個瓦罐進來,里面裝的是他每年采集的立冬雪水,用來泡茶,比深山泉水還要清甜甘冽。 他走到擺滿茶具的案幾,先是焚香洗凈手,然后打開從太上老君那里買來的三昧真火火引,煮了一壺雪水。 不多會兒,滿室濃郁的茶香。 秦烈端著托盤回到書桌,給池硯倒了一杯,不多不少,七分滿。語調(diào)聽不出任何起伏:“招待不周?!?/br> 池硯看著金黃清澈的茶湯,眸底是淺淺的笑意:“多謝?!?/br> “嗯?!?/br> 不遠(yuǎn)處的書柜,李八卦眼巴巴看著池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羨慕得口水直流。這茶她喝過幾次,叫武夷大紅袍!茶味甘澤,香氣馥郁! 閻王這根本不是什么招待不周,而是招待太周! 老君說過,大紅袍古樹僅在武夷峭崖絕壁上存有四株,故取名武夷大紅袍,因著每年稀少的產(chǎn)量,不僅價格貴得可怕,甚至千金難買。 所以扣門如他,盡管有五罐,一年也只舍得泡一小壺,他一杯,她一杯。 李八卦擦了擦口水,秀氣的鼻翼微微翕動,小心翼翼地嗅著茶香,嘻嘻,喝不到,聞聞也是極好的。 這時,秦烈放下茶杯,開口道:“李慶軒的鬼魂借一日,一百兩。” 池硯也放下茶杯:“嗯。” 秦烈點頭:“付現(xiàn)銀還是銀票?” “欠著,秋日送來?!?/br> “要加利息?!?/br> “嗯?!?/br> 池硯語落,秦烈就從昨日看過的書冊里抽出一張赤黑的符紙,指尖一點,一抹鬼火點燃了符紙,不多會兒,一道男聲響起:“大人,有事找我?” 秦烈指尖碾碎燒盡符紙,手指和黑灰融為一體:“判官,你讓馬面找到一個叫李慶軒的鬼魂?!?/br> “李慶軒?”判官重復(fù)了一遍,頓了頓還是小聲問了一句,“大人找他何事?” “租出去?!?/br> “屬下馬上去辦!” 隨即,書房里只有香灰落在鏤空銀爐的細(xì)微聲音。靜默片刻,秦烈打破了滿室的安靜:“你師兄的事可有頭緒了?” 師兄? 二師兄的師兄不就是大師兄嗎,大師兄有什么事?李八卦一個激靈,不由伸長脖子,豎起耳朵仔細(xì)聽。 淡金色的光線穿過絹窗,籠罩在池硯的臉上,朦朦朧朧的,看不清他的表情:“沒有?!?/br> 秦烈打開抽屜,拿出一本冊子翻了幾頁,低頭認(rèn)真看了半晌:“依照記錄,還有一年他就要又死一次了?!?/br> 因為隔得遠(yuǎn),他們交談的聲音又不大,李八卦聽得斷斷續(xù)續(xù),只恍惚聽到了“記錄”,“一年”,她下意識撐著書柜,往前探出半個身子。 嘩啦。 就在這時,她的手不小心碰到書冊,碼在角落的幾本書掉落在地,聲音不算大,但在安靜的書房卻尤為清晰。 糟糕! 李八卦懊惱地輕輕拍了拍碰倒書的左手,慌忙收回身子,把燒雞和酒塞到懷里,貓著腰往后挪,不敢再發(fā)出聲響。 “誰?” 下一瞬,秦烈從椅子上起身,他看了池硯一眼,示意兩頭包抄,池硯會意,只是才走了幾步,屋外突然鈴聲大作。 是那種急促到刺耳的銀鈴碰撞聲。 有人闖進他的密室。 秦烈眸色一沉,默念咒語憑空消失在原地。 李八卦也被乍然響起鈴聲嚇了一跳,可她很快就回神,繼續(xù)埋著頭挪啊挪,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繼續(xù)藏身。 只是很快,一雙鞋攔住了她的去路,一片陰影籠罩在她頭上。 完了,這鞋……有點熟啊。 她梗著脖子慢慢抬頭,入目是一張熟悉的冰塊臉,池硯彎著身子凝視著她,薄唇微動似要說話。 不許開口! 李八卦猛地跳起來,眼疾手快地死死捂住他的嘴,緊張不已地盯著他:輕薄你了,快退吧,退吧!不要提罰抄!忘了罰抄! 然而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池硯還是一動不動,仍是靜靜瞧著她,深邃的眸子倒映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 怎么完全不靈??! 她癟了癟嘴,郁悶地松開手:“你怎么不后退呀?” 池硯長睫微顫:“為何要后退?” “我在輕薄你啊?!?/br> “……”池硯眸光微閃,倏地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不許亂說話?!?/br> 其實一點兒都不疼,但李八卦眼珠子咕嚕一轉(zhuǎn),當(dāng)即眼圈一紅,撲到他懷里哇一聲哭了出來:“嗚嗚,二師兄,我終于找到你啦!” 池硯面色不變:“嗯?” “我、我不是故意跟著你來地府的。”李八卦吸了吸鼻子,編著她也覺得漏洞百出的謊話,“我怕你一個人來地府有危險,所以悄悄跟在你后面??墒俏液髞聿恍⌒乃ち艘货?,從石梯掉到一個奇怪的地方,周圍全是鬼,嗚嗚嗚,他們很兇,還要吃我,我嚇壞了,只好不停跑,然后跑著跑著就跑到這里來了?!?/br> 說完,她不安地偷偷觀察著池硯的反應(yīng),要是隨意跑跑就能跑到閻王的府邸,那地府也太容易闖了。 可也沒有更好的借口了。 池硯沒有說話,靜默片刻,他只輕輕說了聲:“餓了嗎?” 這是不用罰抄了?! 李八卦眼眸瞬間流光溢彩,忙不迭點頭:“餓餓餓!” 與此同時,秦烈也趕到了密室。 只見存放鑰匙的柜子打開了,一個熟悉的男人斜斜靠在墻壁上,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精巧的金鑰匙。 那是唯一一把能打開地獄之淵的鑰匙。 果然是他。 秦烈臉上總算出現(xiàn)了一絲別的情緒,痛苦,不解,驚喜相互交錯著,最后化為面無表情的黑。 聽到聲響,步逍遙微微抬眸,對著秦烈眨了眨眼睛,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好久不見,小秦子?!?/br> 一聲小秦子,仿佛回到了數(shù)萬年前,那時他還是眾仙敬仰的上古之神,而他是死皮賴臉跟著他的跟屁蟲。 只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