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給赫威寫一份協(xié)議?！?/br>
    “不必，我相信你的人品，如果真有這一天，你會兌現(xiàn)自己承諾的。”

    “感謝。這件事請務(wù)必幫我保密。”

    “尤其是侯曼軒，今天你來的事我都不會告訴她，ok吧？”

    “什么都瞞不住董事長。”龔子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隨后笑容褪去，就只有難以掩飾的落寞。

    結(jié)束了對話，楊英赫目送他離去，并沒說出心里想的實話。

    現(xiàn)在blast的形勢大好，會比一般的男團壽命最少長五年。原本blast能紅多久，龔子途就能紅多久。對于一個偶像而言，這是二十年難遇一次的契機與奇跡。而現(xiàn)在呢，這孩子算是夭折了。不僅如此，一下有兩個人退團，blast的人氣也會受到重創(chuàng)的。

    這兩個人里，另一個人當(dāng)然就是凌少哲。楊英赫原本覺得凌少哲自身藝術(shù)才能很高，但不知變通，在這圈子初期發(fā)展總是會很難出頭。沒想到凌少哲性格大變以后，不僅學(xué)聰明了，還學(xué)得非常老jian巨猾。他緊緊抱住了沉然的大腿，使出各種花言巧語把沉然哄得特別開心，也激發(fā)了沉然的作曲靈感，現(xiàn)在事業(yè)和他的臭脾氣成正比往云霄中騰飛著。

    這個晚上，楊英赫在庭院派對中遇到了凌少哲和沉然。他把凌少哲單獨叫到一邊，對他說：“現(xiàn)在我?guī)土藴\辰，你可以遠(yuǎn)離沉然了么。他現(xiàn)在對你是言聽計從，我覺得情況不太好?！?/br>
    “合作關(guān)系，有什么言聽計從的?！绷枭僬茌p笑一聲。

    “你覺得沉然這種高嶺之花會在乎和你的合作？他圖什么你清楚得很，裝傻沒意思?！?/br>
    凌少哲咬了咬牙，挑釁地看著他：“這和董事長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楊英赫笑了笑，等一首鋼琴曲結(jié)束，才輕聲說：“你覺得利用沉然來報復(fù)我很有意思對吧。那你知道么，他有遺傳病，隨時會死的?！?/br>
    凌少哲愕然地看著他，又回頭看了看在花園前靜靜等候的沉然：“他從來沒告訴過我?！?/br>
    “如何，好玩么。”

    舞會結(jié)束后一個小時，戚弘亦也回家了，不過他是出去應(yīng)酬，喝到斷片，是被司機和助理背進家門的。侯曼軒讓他們幫他換好衣服，拿被子蓋在他的身上，就撐了撐后腰，想回房休息，卻踢到了他掉地的手機。她撿起來一看，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條短信預(yù)覽：侯小姐還不知情吧？發(fā)送者無姓名，是一個陌生號碼。

    侯曼軒看著那條短信思索了一會兒，拿起戚弘亦的手，在手機按鈕上按了一下，指紋解開了鎖屏。然后，她在短信里搜索這個號碼，無歷史消息。她又復(fù)制這個號碼到微信好友里搜索，找到了一個叫“汪樂游”的名字，但也沒有歷史消息。戚弘亦手速很快嘛，都刪光了。

    她又打開他的郵箱，在搜索里輸出“汪樂游”，結(jié)果出現(xiàn)了一大片郵件記錄，時間都是六七月間的：

    回復(fù)：黑色海洋聽眾名單統(tǒng)計4

    回復(fù)：黑色海洋聽眾名單統(tǒng)計3

    回復(fù)：黑色海洋聽眾名單統(tǒng)計2

    回復(fù)：黑色海洋聽眾名單統(tǒng)計1

    星夜娛樂營銷水軍評論表格6月12日（通稿三）

    回復(fù)：回復(fù)：回復(fù)：轉(zhuǎn)發(fā)：0610晚8點新聞稿定稿

    轉(zhuǎn)發(fā)：侯曼軒生世新聞二

    轉(zhuǎn)發(fā)：0610早8點第一稿定稿（hmx和lyq）

    ……

    列表之長，內(nèi)容之周密詳細(xì)，只讓人感到心驚rou跳。

    對于黑色海洋事件，侯曼軒一直覺得很奇怪。這種集體anti活動一般都只會出現(xiàn)在新人身上，而且得是那種一夜爆紅并且引起黑粉強烈反感的年輕偶像。她這件事雖然影響不好，但她畢竟出道十多年了，很多民眾又是幫著自己的，不至于鬧到所有人都滅熒光棒的程度。搞成這樣，背后一定是有組織的，而不僅僅是一群煽風(fēng)點火的冰火飯。

    當(dāng)時她情緒太低落，以至于忘記思考這件事的不合理性。

    現(xiàn)在，一切都明了了。

    這半年里，戚弘亦不再像是以前那個不擇手段利益至上的男人，讓她始終覺得奇怪以及不習(xí)慣。甚至連她懷了龔子途孩子這種事都照單全收，實在太詭異。而事實是他人設(shè)沒崩，是她沒他的腸子會拐——最高的利益，無非就是和她結(jié)婚。既在資源上得利，又戰(zhàn)勝了龔子途這個強勁情敵，又能得到一個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好名聲。當(dāng)然，也不排除他對她還有感情。但這個人的心如此復(fù)雜，復(fù)雜到像一片混濁的泥，感情在其中，不過滄海一粟。

    所以，他繞了這么大一圈，下了這么大一盤棋，最終目的達到了。

    想到這幾個月他的假仁假義、蛇蝎心腸，想到半年前因為母親病逝重演自己飽受折磨的黑暗時期，再想想傷心至極銷聲匿跡的龔子途，侯曼軒氣得渾身發(fā)抖，只想把桌子上的花瓶砸到他的腦袋上，然后叫他滾起來離婚。但她調(diào)整了氣息，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不斷告訴自己，要保護肚子里的小生命，不能發(fā)怒，不能沖動。

    她已經(jīng)失去子途了，不能再失去他的孩子。

    戚弘亦腦子這么好用，當(dāng)然也應(yīng)該知道一個道理：如果一個女人婚前能容忍男人朝三暮四，婚后也只能繼續(xù)忍著。

    侯曼軒把郵件一個個看了一遍，都和當(dāng)時的事件對上號以后，默默關(guān)掉了手機，把它塞回他的褲兜里。這時，醉夢中的戚弘亦翻了個身，握住她的手：“老婆……我好想你，我回家了……”

    “別擔(dān)心，我在呢，你好好休息。”侯曼軒聲音很溫柔，眼神卻充滿寒意。

    從明天開始，她會好好“照顧”這個丈夫的。

    而跟龔子途，她知道回不去了，但內(nèi)心還是期待著能和他重逢，畢竟現(xiàn)在他們倆之間多了一個牽絆。即便父母不在一起，等孩子出生的時候，能第一眼看到爸爸也是很好的。

    只希望后半生里，他們能成為介于親人和朋友之間的關(guān)系，不要有任何芥蒂，這是她最后的愿望。

    可是事與愿違是人生常態(tài)。接下來的三年零七個月里，她都沒有再見到過他本人。他超出所有人的意料，走到了她夠不到的地方。

    足夠成熟的人都知道，感情就像火焰。熊熊烈火往往短暫燃燒一次后就消耗殆盡，化為灰燼了；蠟燭微光不痛不癢，但可以燒完整個漫漫長夜。

    大多數(shù)人選擇了用微光保護自己，同時小心翼翼保護終生伴侶的感情。

    侯曼軒也是這大多數(shù)人之一。

    而與龔子途相戀七個月那樣的經(jīng)歷，想要每一次都如此，是有些貪心且不切實際了。

    那樣的愛，一生一次，已經(jīng)足夠消耗掉余生所有的幸運。

    第39章

    三年零七個月后的六月十五日, 對侯曼軒來說是有點郁悶的日子。

    因為這一天，她到大溪地的長假結(jié)束, 飛機落地后要調(diào)整十八個小時的時差, 把自己埋入忙碌的通告中，還得去藥店買氧化鋅軟膏。為什么要買氧化鋅軟膏？因為龔小萱遺傳到了她的過敏性膚質(zhì), 一觸碰到過敏源就會局部發(fā)紅發(fā)癢。而現(xiàn)在, 她在飛機上, 只能找空姐弄點鹽水, 暫時幫女兒涂著臉頰，暫時緩解不適。

    龔小萱為什么會過敏呢？侯曼軒乜斜著過道對面的法國夫妻。當(dāng)他們對龔小萱露出宛如看自己孩子的眼神時，她就預(yù)感不妙, 說了兩次please don't touch her face，然而并沒什么用。這兩個法國人聽不懂英文, 趁她去洗手間的時候，還是摸了小萱的臉。

    龔小萱半歲大的時候就經(jīng)常被人圍觀、摸臉、摸頭, 哪怕是在美女帥哥眾多的娛樂圈也不能幸免。這次到大溪地旅游，她費盡苦心，一路把龔小萱的臉保護得很好, 只遇到給錢事件——她們母女倆去買水果的時候, 大溪地土著攤販胖大叔笑瞇瞇地給了龔小萱100塊太平洋法郎。侯曼軒看錢也不算多，就讓女兒收下并且道謝，多買了一個椰子和兩個面包果回酒店。

    這種情況并不少見, 侯曼軒也見怪不怪, 畢竟小萱爸爸曾經(jīng)也是站著不動就能賺錢的男人。

    現(xiàn)在看著女兒豆腐般的臉頰上紅了一塊, 侯曼軒快心疼死了，摸摸女兒黑亮的斜劉海：“小萱，先忍忍，下飛機mama就給你買藥啊?！?/br>
    龔小萱委屈巴巴地咬著下唇，淚水在眼眶中抖啊抖的：“mama，好癢，我好可憐鴨?！?/br>
    雖然是委屈著，但侯曼軒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她的委屈中有一半是在用生命賣萌。她說“呀”總是喜歡說成第一聲，也是惡意賣萌的表現(xiàn)之一。這說明過敏程度還不算太過分。至于賣萌這個技能么，是她還不會說話時就已經(jīng)學(xué)會的，因為本能意識到只要表現(xiàn)得很可憐又很可愛，就能拿到想要的玩具、喝到想喝的奶。這是像誰呢，反正肯定不像自己。

    侯曼軒抓下她伸向自己臉蛋的小爪子：“別摳別摳，摳了會更癢的，來，再涂一點鹽水啊，乖……”

    龔小萱本來還在不甘心地扭來扭去，忽然目光停留在了前方座椅靠背上。那里放了一本侯曼軒在機場買的美國版《runway》時尚雜志，大大的標(biāo)題下，只露出了封面男模金棕色的三七分微卷發(fā)、高高眉骨上飛揚的眉毛，其余部分都被座椅后袋擋住。然后，龔小萱鬼使神差地把雜志抽出來。

    封面上的年輕男人穿著黑色三件套的晚禮服，系領(lǐng)結(jié)，襯衫雪白而簇新，與西服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以alisa的說法，這樣的打扮就是老舊。然而，他的發(fā)色很明亮，頭頂?shù)陌l(fā)打理得凌亂，還抓了個逗號劉海，看上去不僅不老舊，還有一種古典與新潮結(jié)合的美感。而那雙眼睛……如果蓋住眼睛，一般人多半都會以為他是國外電影里的歐洲貴族。但看這整張臉會發(fā)現(xiàn)，他擁有的不是白種人大大的性感桃花圓眼睛，而是一雙細(xì)長疏冷的東方眼眸，輕微下三白讓他看上去好像有些薄情，又容易發(fā)脾氣，卻很好地為這張小v臉添加了幾分雄性的侵略性。

    男人并不是一個人出現(xiàn)在封面上的，他還摟著一個二十一歲英國金發(fā)黑裙女模特的腰。一對不同人種的男女站在一起，居然格外地和諧般配。

    只是封面照片，都讓龔小萱看了好久好久。她又打開雜志翻了翻，沒過幾頁就又一次翻到了這個男人。

    第一張照片就占了兩個版：他穿了一件茶色的針織衫，斜斜地趴在雪白的沙發(fā)里，枕頭擋住了小半張臉，發(fā)型更凌亂隨性，還有一些掃在眉毛上。這一張照片里他微微笑著，望著鏡頭的眼神柔情而迷離，跟封面上的氣質(zhì)截然相反。

    龔小萱再一次看癡了，完全忘記自己的臉還癢著。

    “怎么了小萱，你在看什么呢？”

    意識到女兒在看她爸爸，侯曼軒心中有一種淡淡的傷感。現(xiàn)在她三歲了，親爹都沒見過，內(nèi)心一定很渴望那一份缺失的父愛。

    “這個人是誰……”看龔小萱的眼神，似乎內(nèi)心被觸動了。

    血緣羈絆這種東西啊，真是與生俱來的，難道這孩子對父親有了心電感應(yīng)嗎……侯曼軒繼續(xù)傷感地?fù)崦徯≥娴念^，溫柔地說：“小萱，為什么你會問這個問題呢？”

    “我要嫁給他。”

    “……”侯曼軒差點吐血，推了推她的小腦門，“你這小不點知道什么是嫁嗎？”

    “不管，mama我要嫁給他。他叫什么名字嘛，嗚嗚嗚嗚……”

    侯曼軒把雜志關(guān)上，指了指封面男模的右下角下幾行英文大字(1)：

    rock toff of the very east

    zitu gong

    1 pany

    3 albums

    6packs abs

    7 grammy awards

    26 years old

    and

    plenty of

    stylishness

    “看到了么，他都二十六歲了，比你大二十三歲，當(dāng)你爸爸都可以啦。你還要嫁給他？”

    “啊，他叫子途龔?！?/br>
    侯曼軒愣了愣，只覺得閨女的智商也太恐怖了吧，一下就從一堆英文里找到了她學(xué)過的拼音。她糾正道：“是龔子途。西方人把姓氏放在名字后面?！?/br>
    “那我在西方是不是應(yīng)該叫小萱侯鴨？”龔小萱咯咯笑起來，聲音黏黏的，眼睛都笑沒了，“聽上去好像猴子鴨……”

    小萱在戶口本上登記的名字是“侯小萱”，她本人并不知道自己姓龔。侯曼軒正在出神，龔小萱又補充了一句：“不對，曼軒猴聽上去更像猴子，mama你好奇怪哦?！?/br>
    “……”侯曼軒覺得，暴打三歲的孩子，好像不太好。

    不過，過敏性皮膚、顏控癌晚期、腹前那一小團小肚腩……為什么女兒遺傳到的全是她不好的地方??？她漂亮的額頭、飽滿的嘴唇、敬業(yè)的精神和冷靜酷炫的性格，怎么一個都沒遺傳到龔小萱身上？難道在基因戰(zhàn)爭中，自己慘敗給了龔子途？

    對此，來機場接她的郝翩翩給出了精準(zhǔn)的答案：“不，曼曼，她大大圓圓的眼睛像你，這實在是遺傳得太好了。她爹的眼睛只適合長在男人臉上?！?/br>
    侯曼軒回頭看了看護送她出來的保鏢和助理，又看了看戴著口罩、抬頭對自己彎彎眼笑的龔小萱，小聲說：“眼睛形狀像我，可是笑起來怎么看怎么像她爸爸……”

    郝翩翩也小聲說道：“這就要專業(yè)人士告訴你答案了。笑起來像她爸爸，是因為她有她爸的顴骨、下顎、嘴角、下巴……總之，除了眼睛，什么地方都是奶兔的復(fù)刻版。尤其是那小尖下巴，跟一混血似的，怎么看都跟你和戚弘亦沒什么關(guān)系啊……你還是不要讓小萱過早曝光在媒體面前比較好，這是對她的保護?！?/br>
    “我當(dāng)然不會曝光她?！焙盥幟嗣徯≥婷兹椎男∧X袋，順帶抬頭看了看航站樓大廳出口處正上方的巨型海報，上面是八個高高帥帥笑容陽光的年輕男人，代言了一個銷量位居全國之首的果汁飲料。

    郝翩翩也看到了這張海報，歪了歪頭說：“哇，wuli弟弟們真是越來越帥、國民度越來越高了，作為冰火飯我好驕傲。可惜不再是十人盛世了，不然他們肯定會更火的?！?/br>
    “你這回追星追得有點久啊，還喜歡凌少哲嗎？他已經(jīng)單飛那么久了?！?/br>
    “當(dāng)然喜歡，但我還是想知道，他真的是基佬嗎？”

    侯曼軒語重心長地點點頭：“不僅是基佬，而且還和楊英赫同居了。現(xiàn)在楊英赫的女兒把他當(dāng)后媽看?！?/br>
    郝翩翩砸了咂嘴：“曼曼，你說說你該怎么辦。你周圍都多少對情侶夫妻了？現(xiàn)在連基佬都可以秀恩愛虐你一臉了，只有你還散發(fā)著單身狗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