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寧叫漢家永失北地，也不可叫蕭室失了這一隅偏安天下，這才是你的所想吧？”

    高太后面露微赧，沉默不語。

    “愿我大虞國祚延綿，能如你所盼，如此，我也算是還了從前你對我的情分。”

    她凝視著高太后，說道。

    ……

    高洛神被四面八方涌來的水包圍著。

    倘還有來生，那男子亦記得前塵舊事，再見面時，該將如何？

    胸中最后一口氣，隨了這一閃而過的最后一念，逸去了。

    她隨春江潮水，慢慢地沉入了漆黑無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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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 小月亮 的火箭炮

    感謝 顏色 的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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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第 5 章

    三月暮春，建康城外風(fēng)和日麗，草長鶯飛。

    洛神坐在牛車?yán)铮龀侨ネ樦蕖?/br>
    管事阿七叔帶著幾個家人，前后左右，仔細(xì)護(hù)了牛車同行。

    除非是由技精馭人特意驅(qū)著競行，否則平日，牛車行進(jìn)速度舒緩，人坐車上，較之馬車要平緩許多，更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士大夫的青睞。這也是為何如今牛車盛行，建康城里罕見騎馬之人的緣故。

    但即便這樣，阿七叔還是小心翼翼，命馭人驅(qū)得慢些，再慢些。

    因前兩日，洛神在家中秋千架上不慎滑摔下來，所幸架下芳草如茵，是片春泥軟地，當(dāng)時雖暈厥了過去，但很快蘇醒，并無大礙，連皮rou也沒擦傷。

    但也嚇得阿七叔不輕。

    故今日，拗不過洛神要出來，路上自然萬分謹(jǐn)慎，唯恐她又有個閃失。

    當(dāng)時摔了醒來后，洛神覺得腦瓜子有點(diǎn)痛，人也迷迷瞪瞪的，仿佛腦袋里突然塞了團(tuán)漿糊進(jìn)去，模模糊糊，記得做了個什么夢。

    可是任她怎么想，又想不起來。

    就好像在一片滿是迷霧的林子里迷路了的感覺，很是煩人。

    當(dāng)時她捧著腦殼，想了片刻后，就撒開不管了。

    因?yàn)楸绕疬@個小意外，她還有更煩心的事情。

    系在犍牛脖頸上的那枚金黃色的銅鈴，隨了牛車前行，一路發(fā)出悅耳的叮當(dāng)叮當(dāng)之聲，仿佛在提醒著她，車廂外春光爛漫，正當(dāng)行樂。

    洛神根本沒有這個心情。

    她愁眉苦臉，一只略帶rourou的玉白小手撐著小巧漂亮的下巴頦，支肘于望窗之上，漸漸地出起了神。

    記得去年這時節(jié)，為了慶賀自己年滿十五，母親還在白鷺別莊里，為她舉辦了一場曲水流觴。

    當(dāng)日，整個建康城里士族門第的閨中少女幾乎全部到來。

    連數(shù)年前已嫁作東陽王妃的阿姊，也特意從東陽郡趕了回來，為的就是慶賀她的及笄之禮——女孩兒一生中被視為僅次于婚禮的最重要的一個儀式。

    清流縈繞，臨溪濯足，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當(dāng)日縱情嬉樂的一幕，歷歷在目，猶如昨日。

    只是沒過多久，周圍的事情，便一樁一樁地令人愁煩了起來。

    先是有消息來，北方羯胡當(dāng)政的夏國虎視眈眈，正厲兵秣馬，意圖南下吞并江南。從去年下半年起，身為徐州刺史的叔父高允便帶著堂兄高胤北上廣陵，募兵備戰(zhàn)。

    南北戰(zhàn)事，隨時都有可能爆發(fā)。

    禍不單行。這種時候，宗室臨川王又在去年秋叛變。叛軍一度攻占了整個贛水流域。

    外戚許家，當(dāng)今許皇后的父親許泌，領(lǐng)命前去平叛。

    平叛進(jìn)行得并不十分順利，陸陸續(xù)續(xù)，至今已經(jīng)打了快半年了。

    這些還沒完。位于最西南的交州，也跟著不太平了。

    原本一直附于大虞的林邑國，王室內(nèi)部發(fā)生動蕩，林邑王逃到交州，向洛神的皇帝舅舅興平帝求助。

    屬國生亂，作為宗主國的大虞，自然不能坐視不管。興平帝便派了一支軍隊(duì)過去，幫助林邑王恢復(fù)秩序。

    那支軍隊(duì)，到現(xiàn)在也還沒回來。

    興平十五年，仿佛注定了，是個多事之秋。

    大虞的北、中、南，同時生亂。父親身為中書令，掌宰相之職，坐鎮(zhèn)中樞，佐理朝政，統(tǒng)籌調(diào)度，應(yīng)對三方，勞心勞力，辛勞程度，可想而知。

    已經(jīng)不止一次，洛神見到父親書房里的燈火亮至深夜。有時甚至和衣在書房里草草過夜，天不亮起身，又赴朝會。

    她心疼極了，可是又沒有辦法，心里只盼望著，那些男人打來打去的可惡戰(zhàn)事，能早點(diǎn)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