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jié)
她是心有余悸,驚魂未定,侯離聽了,卻欣喜不已。 他豢養(yǎng)猛獸,手下有精通馴獸的獸師,自己也是擅長此道。方才遠遠看到那頭不過才四五個月大的小白虎,不但毛色稀罕,且高睛闊頜,寬肩勁足,一眼便知,日后必是獸王,心中立刻便起了捕捉之念。 聽洛神講了和它對峙的經過,更是兩眼放光:“我養(yǎng)過不少幼獸,卻從未遇過如此靈通之物。若能抓到它,加以馴養(yǎng),日后聽我驅策,其余虎豹,不要也罷!” 他先前見那少年樂師,驚為天人,向李穆討要不成,方知是李穆之人,也只好作罷。只是心里,未免還是有點遺憾。 今日方知,原來不是男子,而是女子。非但如此,更是李穆夫人。 這些日,隨在李穆身邊苦苦追尋,親眼見到他為尋回妻子,不眠不休,自己還怎敢再存半點別念?連多看一眼,也怕是冒犯,說完了話,躬身,便匆匆離去。 那邊一個隨從也趕來向李穆請罪,說是被那幾十個鮮卑武士以命纏斗,一時脫不開人,竟叫那慕容兄妹趁機逃走了。方才終于殺盡武士,其余人已去追了。 天已黑。李穆心知想再追上,已是希望不大了。 雖心中余恨難消,但見妻子面色蒼白,和侯離說完了幾句話,便似用光全身氣力,顫巍巍地站立不穩(wěn),知她急需休息,命先行安頓,就地過夜。 帳篷支起,一火靜燃。 李穆知她多日受驚,手腳額頭,又皆有擦傷,更是憐惜無比,怕累了她,雖分開多日,卻也沒要她的念頭,只仔細地替她上了藥,隨即抱她躺了下去,柔聲道:“睡吧?!?/br> 洛神閉目片刻,忽又睜開眼睛,望著還在俯視著自己的他,眼眸里,慢慢泛出了一層朦朧霧氣。 “郎君,我好害怕,我怕再也見不到你了……”她的聲音,帶著隱隱的哭腔。 “莫怕,我在的,在的……” 李穆手掌撫她后背,仿佛在哄一個受了驚嚇的孩子。 她伸出一只小手,輕輕撫摸他冒了一層胡渣的瘦削臉龐,忽然一頭鉆進他的懷里,玉臂緊緊纏繞,胡亂地親他。 “郎君,你不想要阿彌了嗎……” 她一邊掉淚,一邊含含糊糊地哀求他,百般地祈憐。 世上男子,誰人能抵得住如此一個磨人的可人兒。 李穆抱了她柔軟的身子,要了她。 堅實的身軀,熟悉的氣息,終于驅散了洛神心中的陰影。 被他占有的一剎那,她又哭了。 她不是做夢,他終于還是收到了她發(fā)給他的訊息,來到了她的身邊。 “郎君,郎君——” 她嬌喘著,不停地喚他郎君。 李穆用自己的身體回應她,服侍她,終于叫她筋疲力盡,閉著眼睛,在他臂中,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睡去后,李穆凝視著臂彎中女孩兒那唇角微翹,仿佛終于得了心滿意足的睡容,雙目泛紅,久久難眠。 …… 次日清早,李穆燃起三堆地火,至午后,陸續(xù)召回隨從。 追蹤慕容替果然無果。 他眺著北向茫茫曠野,佇立了片刻,只道:“回吧。” 一行人便準備踏上返程,侯離卻還不回,帶著靈犬,說要繼續(xù)留下,捉那只小白虎。 李穆知他愛好此道,遇到了心儀神獸,倘若不捉,想必回去也不會安心,便也不阻。感激他此次出力相助,留了部分隨從助他捕獸,自己帶著其余人,踏上了歸途。 回去的路,坦蕩順利,五六日后,便回了義成。 圍城之戰(zhàn),早已結束,城民也都在數日之前,遷回了城中。 此戰(zhàn),幾乎不用義成軍動手,城里的西金軍隊,便自相殘殺,結束圍城。 軍隊里的底層士兵,約有半數是為漢人。 找不到任何能吃的東西,開始宰殺當時未留城外,隨了步軍沖入城中的幾百頭騎兵的戰(zhàn)馬,數日之后,在最后一只老鼠也被抓光之后,紅了眼的鮮卑將領和謀士便密謀,想出了一條突圍的計策,暗中召集隊伍中的一千漢兵,集體屠殺,隨后打算趁著天黑,將尸體拋下城池,堆疊成山,以此強造人橋,踩踏著沖殺出去。 李穆早有防備。在城頭丟下第一具尸體開始,守軍便立刻發(fā)覺,以號角迅速召人,將尸體搬開。 城頭丟一尸,下面收一尸。 城頭丟百尸,下面收百尸。 人橋落空,西金將領屠殺底層漢兵的消息也傳開了。 軍中其余的漢兵,如今雖個個也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廝殺兇器,但從前,要么是被抓來被迫當的兵,要么是亂世無以為生,為混飯吃投的軍,得知消息,暗中商議,全部反水,沖入營中殺了上級,又和鮮卑士兵相互廝殺。 那兩日,城中變成一個人間地獄。 到了圍城第七日,殺了最后一個鮮卑人的剩余幾千西金漢兵,爬上城墻,請求投降,發(fā)誓從此做回漢兵,效忠李穆。 至此,封死的城門,才又重新開啟。 這一戰(zhàn),對于西金而言,并非大戰(zhàn),但西金皇帝想的,卻是勢在必得。第一立威,第二,也是為即將到來的攻長安鼓舞軍心,討個利好。故隨軍同行的,除了足夠的糧草,其余配備也無不上等,甚至還有兩千騎兵,可謂兵精器利,卻沒有想到會是如此收場,不但損兵折將,更是便宜了對手。 義成繳了足數的輜重,刀、槍、劍、戟,弓箭、夠全城軍民食用一個月的糧,以及兩千匹戰(zhàn)馬,戰(zhàn)果豐厚。 為報侯定先前借糧之惠,李穆選了其中一千匹戰(zhàn)馬,送去仇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