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節(jié)
李穆仿佛失去了全部的氣力,被她輕而易舉地推著,雙腳往后退去,不斷地退,直到退到了門邊,再無路可退。 他的后背,被胸膛上的那兩只小手給摁在了墻上。那手又離了他的胸膛,伸過去要開門。 就在她那只手要碰到門把之時,李穆忽然抬起一臂,捏住了手腕,拽了一下,洛神足下一個趔趄,人便撲向了他,被他張臂,緊緊地抱在了懷里。 “你給我走……你放開我!” 人分明都在他懷里了,她一張俏面猶含怒氣,奮力地掙扎,不住地打他,踢他,猶如一只亮著尖牙利齒的兇惡的小老虎。 李穆一手緊緊地箍住她的后腦勺,低頭,一下便堵住了她那張不停地一張一合地趕著他走的小嘴。 洛神嗚嗚地叫著,拼命晃著腦袋,想要掙脫出來。但他的吻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和有力。任她胡亂踢打著自己,不叫她離自己唇舌半分。 洛神雙手漸漸垂落,無力地搭在了他的臂上,身子也跟著軟了下來。 男子的吻熾烈而狂野。他紅著雙眼,鼻息呼出的潮熱,猶如荒野中在烈日喜愛蒸蔚沸騰的無邊熱霧,奪走了兩人各自的呼吸。唇和唇相貼,齒和齒相撞,糾纏在了一起,再也沒有留下半絲半毫的空隙。 洛神那段纖細修長的天鵝頸,無力地往后仰去,任憑腦后他那只寬厚手掌的依托,閉上眼眸,承受著來自他唇舌的猶如狂風暴雨般的侵略和攻襲。 仿佛這還遠遠不夠。 他猛地松開了她的嘴,大口地喘息著,又將懷中那無力的嬌小的人兒整個地抱起,轉身,將她壓在了自己guntang的胸膛和那堅硬的墻體之間。 夜涼如水。一陣風,從那扇方才被他頂開的窗中涌入。燭火搖曳了幾下,滅了。 小樓里陷入了一片昏暗。 珠簾隨風輕輕碰撞,伴著小樓里斷斷續(xù)續(xù)的男子的劇烈喘息和女子的嬌喘,發(fā)出如水般的輕靈瑟瑟之聲。 ………………………………………………… 昏暗中,夜風里,門墻角落的發(fā)自相依唇齒的那陣喘息之聲,終于慢慢地平息了下去。一道道的熱汗卻依然宛若落雨,從男人皮膚上的每一只毛孔里不斷地滲出,他的心房,也還在胸腔下激烈地跳動著,他沒有放下洛神,依然用自己的身體將她緊緊壓在墻上,雙手托著她,慢慢地低頭,將自己的臉,壓在了垂散在她肩頭的那片又涼又軟的發(fā)絲里。 “阿彌,我控制不住自己……” 良久,昏暗里,洛神的耳畔,傳來了他低低的沙啞之聲。 “我在嫉妒那姓陸的。” 洛神一呆,聽到他含含糊糊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 “阿彌,當初我是憑了當初一股執(zhí)念,費盡心機,也算是上天成全,運道夠好,才得以娶你。娶了你之后,我慢慢才知,你到底是如何好的一個女孩兒。你越是好,我便越是患得患失。我不知我何以能得你傾心。他卻能陪你吹簫撫琴、吟詩作畫。你贈他一曲,不必言語,他便知你所想。你與他簫琴和鳴,過去了那么多年,至今建康城中,還流傳佳話……” 他的聲音愈發(fā)地黯啞,如這籠罩住了小樓的無邊暗夜。 “我卻連字都寫得沒法叫岳父滿意。他有我如此一個女婿,想必也是萬分無奈……” 他頓了一頓。 “阿彌,那夜陸煥之偷出琴譜尋人想要四處擴散,被我拿回琴譜后,在我面前說你念著他的兄長,說你從小心腸最是善軟,你是可憐我,才對我好?;貋砗?,我分明不住地提醒自己,他的那些話,都不過是無中生有,惡意離間。但我卻還是沒法不放在心上。因他恰好說出了平日或許連我自己都未曾覺察的心底所想?!?/br> “阿彌,哪怕我被人設計喪命,我也從未像恨他那般地恨一個人,所以我才往死里打他……” “我便是如此一個人。你方才說得沒錯。分明在心底里懷著不可告人的陰私,充滿了疑慮,回來將余怒撒在你的身上,過后卻還要在你面前故作大度,只字不提,便好似我原諒了你的過失,就差連我自己都要感動了,我可真是個混帳……” 洛神在他懷里,動了動身子。 “……你方才罵得沒有錯……阿彌,我知道我錯了……” 聲音愈發(fā)沙啞,似乎哽住了。 他頓了一頓。 “當初要娶你的人是我,如今不信你的人還是我……阿彌,都是我活該……只要你能消氣,無論如何對我,都是我該受的……” “不要趕我走……” 耳畔那話聲,猝然斷了。 洛神感到自己肩頭微沉,他的頭靠了過來。 這個在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叫胡人望而生畏,叫南人萬眾敬仰的偉岸男子,此刻猶如被剝去了盔甲和護盾,只剩一身軟肋,將他的一張臉,深深地埋入她的發(fā)堆之中,一動不動。 他潮熱的身體緊緊地貼著她,guntang的體溫,透過那層薄薄的衣衫纖維,灼著她的肌膚。 洛神又感到他的心跳,在撞擊著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凝滯而沉緩。 她一動不動,任憑他這樣抱著自己,將他的面龐埋在她的肩上。 良久,黑暗中的小樓里,只剩下了夜的寂靜。 她終于扭了扭身子,推開了他,從他的懷抱里下來,雙足踩落實地,借著窗外透入的夜色,走到那盞被風吹熄了的燭臺前,點亮了火。 昏黃的光,再次充盈了小樓里的這間屋子,將方才的暗夜,徹底地驅散。 她轉過身,在他望著自己的黯然眸光之中,朝著他慢慢地走了過去,停在他的面前,仰頭,凝視了他片刻,抬起了自己的胳膊,向他伸了過去。 “郎君,你不是混帳。你是個傻子……” 她低低地唇語,小手輕輕撫過他長出了一層凌亂胡渣的臉。 “我和陸柬之的那些過往,早就已經結束了。在我心里,他和我阿兄并無兩樣。簫琴相鳴,以曲傳聲,換一個人,未必就不能取而代之。” “惟你,于我才是獨一無二,誰人也無法取代?!?/br> “字叫我阿耶不滿能如何?不知琴韻又能如何?我愛的便是你這人。見到你的面,聽到你的聲音,我心里便就歡喜。我只想一輩子都和你在一起,再給你生幾個小娃娃,叫你阿耶,叫我阿娘……” 她停住,長睫輕顫,貝齒咬唇,臉龐悄悄地紅了。卻還是踮起腳尖,紅唇湊了過去,輕輕親了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