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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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皇室的失望和隨之而來的強烈不滿,宛如一場無形的瘟疫,在坊間迅速蔓延開來。而與之形成鮮明的對比的,是關(guān)于應(yīng)天軍駐在了京口渡和采石渡的消息,在民間瘋狂地被傳播。 仿佛嗅到了一種異乎尋常的氣息,民眾欣喜若狂,慶賀不已,沒幾天,坊間到處便都熱議起了曾被朝廷禁言的“國之將興,白虎戲朝”的傳言和那曾出現(xiàn)在“祥瑞”上的“木禾興,國隆泰”的暗讖。 改朝換代,呼之欲出,人人都在翹首以待,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高胤自然很快便收到了來自這兩處的守軍的消息。 京口和位于建康上游些的采石渡,這兩個渡口,是下游貫通南北的兩大軍事要塞,一左一右,直通江東,為兵家必奪。 應(yīng)天軍不告而據(jù),這表示了什么,不言而喻。 他送走剛休養(yǎng)了幾天,卻不顧身體衰弱,憂心忡忡特意來見自己的馮衛(wèi),再聯(lián)想到這些日來民間沸騰的輿論,心思重重。 考慮再三過后,終于騎馬出城,來到石子崗的軍營,求見李穆。 李穆明日便將動身北歸。高胤入他營帳,見他一襲常服,坐于案后,手旁有一書卷,似剛放下,內(nèi)頁陳舊,已起毛邊,書封卻系新裱,可見主人對它的愛惜程度。 高胤眼尖,掃了一眼,認出是詩經(jīng)卷,心下不禁微微詫異,難以想象似李穆如此之人,南征北戰(zhàn),戎馬倥傯,何以隨身竟會攜此書卷——但他也無意探究,因這并非他來此的目的。 李穆起身相迎,請他入座,寒暄了幾句,便問他來意。 他問話之時,面帶微笑,自有一種恢廓的氣度。 來到路上,高胤曾思緒萬千。 無數(shù)想說的話,在他的心底盤旋縈繞。 然而,當這一刻,他真的面對之時,那些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他沉默著,李穆亦不催他,等待了片刻,見他不言,復(fù)又拿起手邊之書卷,慢慢地翻了一頁。 “敢問大司馬,可定好了登極之日?” 仿佛過了很久,終于,高胤聽到自己的耳畔,響起了如此一句問話。 話出口后,頓悟是自己所言,他不禁一陣恍惚。 他不知自己何以會突然說出如此一句話。 他更不知,這是自己心底所想,故脫口而出,還是只是對面前此人的一種試探。 無論出于哪一種緣由,顯然,都是突兀而不合時宜的。 他下意識想收回這話,微微動了動唇,卻又沉默了,只是屏住了呼吸。 李穆緩緩地抬眼,視線從手中的書卷,轉(zhuǎn)落到高胤的臉上。 兩人四目相對。 耳畔,傳來帳外遠處士兵發(fā)出的模模糊糊的呼喝之聲,愈發(fā)顯得帳中寂靜,靜得高胤仿佛都能聽到血流反復(fù)流經(jīng)自己胸膛之時發(fā)出的陣陣沖刷之聲。 短暫的的四目對視,短得仿佛冰冷雪片落在熾熱的皮膚之上,很快便消融不見。但在高胤的感覺中,卻漫長無比。他竟然甚至感覺到了一絲已經(jīng)許久未曾有過的緊張。 就在他的心跳也隨之加快之時,他看到李穆向著自己笑了一笑。 “待破了大同,滅掉西涼,北伐完畢,應(yīng)當便近了?!?/br> 他如此說道,語氣尋常,神色平靜,仿佛在和自己談?wù)撝患賹こ2贿^的事,不見半點咄咄逼人之氣,但無形之中,高胤卻感覺到了泰山壓頂般的氣勢。 那是一種舍我其誰,足以碾壓一切的力量和氣勢。 他的眼前,閃現(xiàn)過白天那幾個來求見自己的大虞朝臣,追問:“倘若到時,有不順者,大司馬意欲如何?” “不順者,皆誅。” 李穆說道。僅此五字,再無別話。 高胤沉默了片刻,慢慢地起身,開口告退。 李穆亦未再留,送他至帳外,回來,拿起那本書卷,出神了片刻,慢慢仰臥于一張榻上,將書卷覆于顏面,一動不動,宛如入睡。 幾個同行而來的部將,正在外頭翹首以待,終于等到高胤身影出現(xiàn),急忙迎了上去。 “高將軍,難道真要與應(yīng)天軍再戰(zhàn),以奪回渡口?” 一個副將小聲問道。 高胤沉默著。 幾人看著他,面露忐忑之色。 高胤的視線,緩緩看了一圈身邊之人,問道:“你們心下,作何念頭?” 幾人起先沒有做聲,良久,一個副將覷著他凝重的臉色,終于期期艾艾地道:“下頭軍士,無不想著放馬南山……不愿再戰(zhàn)了……” “不是我等懼怯,而是不便和應(yīng)天軍戰(zhàn)。”另一人道。 “民眾對應(yīng)天軍極是擁戴。軍中不少士卒,這幾日紛紛收到家人叮囑,叫不許與大司馬作對,怕被鄉(xiāng)人指著脊梁罵祖宗……” “實不相瞞,軍心已是不定……自然了,倘若將軍有命,末將便是舍命,亦會遵從將軍之令……” 幾人說完,摒息斂氣,看著高胤。 高胤默然了片刻,道:“全部撤回廣陵吧。” 幾個副將相互看了一眼,露出不可置信般的驚喜之色,急忙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