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有人從帳篷里走出來,手里拿著未分發(fā)完的礦泉水:“聽說災區(qū)挺亂的。” 薛杰睿一臉“這還用你說的”的表情,舀了一碗粥給坐在附近的阿婆,沒作聲。 對方道:“雨后山體塌方,有人受傷了,聽說其中一個人還是記者。” 作者有話要說: 感冒發(fā)燒一直沒退,最后去醫(yī)院掛了兩天點滴,淚目 不好意思,一直忘了爬過來跟大家講 明天開始會恢復更新 第76章 沈又晴好不容易才穩(wěn)下來的心情, 僅僅因為一句話, 又在頃刻間懸起來。 “那個記者名字叫什么?”沈又晴攥緊那人衣袖。 那人似乎也沒想過沈又晴會這么激動,整個人一怔,說:“這我可就真不知道了?!?/br> 沈又晴坐立不安,遠處有小孩子玩鬧, 突地傳來一聲大哭,喊:“我要mama!”任身旁的幾個大人怎么哄也哄不好。 這一哭,就跟傳染似的, 連帶著周圍幾個孩子也一起抽抽噎噎的, 如洪水來襲,一發(fā)不可收拾。 之前那抱著粥碗的小孩也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糖果,一臉認真的全貢獻了出來,見手里的所有糖果全發(fā)了個空,他歪著腦袋思索幾秒, 又沖沈又晴的方向跑來, 本就滿是泥漬的黑色小皮鞋踏過積了雨水的水坑,濺起大灘污水。 小孩渾然不覺,一把撲進沈又晴懷里。 沈又晴攬過他替他挽了褲腳,問:“怎么了?” 對方從兜里又掏出一個大白兔奶糖,已經(jīng)有些化了, 應該是貼身揣了許久,一個勁的忘她手里塞。對方說:“還剩最后一個?!?/br> 沈又晴問:“給我做什么?” “哥哥拿給我吃的,”對方說,“不哭。” 眼前這小孩一本正經(jīng), 沈又晴只好勾了勾唇角,說:“jiejie沒哭。” 對方卻說:“眼睛紅的。” 沈又晴微愣,沉默接過糖,低聲說:“沙子進了眼睛里,你能幫我吹吹嗎?” 那小孩點頭如搗蒜,湊近來替她吹眼睛。 沈又晴眨了眨眼,安撫:“已經(jīng)沒事了?!?/br> 對方又點頭,突然問:“你是不是哥哥說的那個漂亮jiejie?” 沈又晴不解:“什么?” “哥哥的手機屏幕上有個漂亮jiejie,”小孩說,“哥哥說那是他的愛人?!?/br> 沈又晴的心微微一動,擦了擦鼻子忍俊不禁:“你這個小不點,知道愛人是什么意思嗎?” 小孩說:“愛人就是老婆的意思?!?/br> 沈又晴:“……” 小孩沉思幾秒:“我以前也想要我班上的小花做我以后的老婆,可是現(xiàn)在不想了?!?/br> 沈又晴:“為什么?” 小孩聳了聳鼻子:“我覺得美美更漂亮?!?/br> 沈又晴實在是忍不住了,好笑的輕輕捏了捏對方的臉,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盯著她看,有些委屈的眨了幾下。 沈又晴說:“老婆哪可以這么隨便就換掉?!?/br> 小孩癟癟嘴,又問:“你是哥哥的老婆嗎?” 沈又晴猶豫了一下,點頭,然后道:“是啊?!?/br> 夜里寒風不斷,氣溫直接降了十多度,四周靜得嚇人,也黑得嚇人,唯有驟風的呼嘯不斷,在這片土地上肆意吶喊。 陡路難行,好在一行人經(jīng)過當?shù)夭块T同意后,步行趕往前方村落,終于在天黑前到達。 每離震中地區(qū)靠近一步,那彌漫在空中的惡臭味便是愈發(fā)濃重,仿佛隨著從遠方飄來的風一起,無孔不入,無處不在。 幾人中除了心理學的在校學生外還有醫(yī)護從業(yè)者和退伍軍人,途中突然再次下起暴雨來,沈又晴淋了個落湯雞,來不及換衣服,用干凈毛巾擦了頭發(fā),吃了粒感冒藥后便忙著將前一刻帶來的棉被及內衣內褲分發(fā)下去,藥品物資統(tǒng)一交由一處管理,分配給需要的人群。 比起之前的寧靜,眼前著副景象更是讓她難以出聲,支起的帳篷前還放著還未來得及收起的草席,血漬蔓延至野草叢生的土地,在大雨的洗禮下漸漸滲入泥土。 沈又晴一怔,有人冒雨上前,雙手捻著席子一角臨空一甩,收進了角落。 耳邊充斥著絡繹不絕的喊叫,或是哭聲,或是絮叨的低吟,咿咿呀呀的講著他們的方言。 沈又晴實在很難想象,再往前幾步,再靠近那個在一瞬之間倒塌荒蕪的城市,該是如何的人間煉獄。 沈又晴為臨時安置在此處的孩子清理衣物,四周不時有不知名的飛蟲,大家小心翼翼,將四處用消毒水清理過一遍后,又每人分發(fā)了消毒紙巾,唯恐發(fā)生惡疾在人群中間蔓延開來,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 對面帳篷里,三兩人裹著一床棉被取暖,身邊是名腳上受了傷的男子,傷口包扎過,剛剛才睡醒,正躺在一旁發(fā)呆。 沈又晴上去小聲打聽:“請問你們見過一個記者嗎,姓裴,穿著黑色沖鋒衣,高高的?!?/br> 眾人一聽“記者”兩字,臉色就不太好,唯有男人的小女兒解釋,悄聲把嘴湊到她耳邊:“之前有名女記者惹得他們不太高興,你還是別問了。” 一聽是名女記者,沈又晴便知道自己怕是問不到裴遇的消息了,對方說:“那阿姨一直追問咱們家里是否有人員傷亡,回答了有,還不依不饒非得問個清楚明白,那奶奶傷心到不行,直接就哭暈過去了。” “快快快!趕緊的!” 話音剛落,帳篷外傳來一陣喧鬧。 “有沒有醫(yī)生!這里有人被山石砸了!” “誰?。坑袥]有家屬?” “衛(wèi)視的記者?!?/br> 沈又晴心頭一懸,直接沖出去。 看見那身著黑色沖鋒衣男人的背影時候,沈又晴感覺整個人的血液仿佛都凝固。 卻聽下一秒,那傷者滿是歉意的笑道:“別緊張,不打緊,小傷而已?!?/br> 不是裴遇的聲音。 沈又晴上前,只見那人脫下沖鋒衣,里頭的淺色t恤紅了一大塊,與渾水混在一起黏在背脊上。 護士急忙讓人趴下,查看傷口,邊道:“在哪里傷的?怎么現(xiàn)在才送來,感染發(fā)炎了怎么辦?” 旁邊人道:“山體塌方,路都被堵死了,只能先把傷情嚴重的往外送,還有人在后頭沒回呢?!?/br> 沈又晴聽著,給護士遞去消□□品。 好在那人傷得不重,這一折騰,又是好一陣子,對方連連道歉,說是給大家添麻煩了。護士攥著紗布狠狠打了個結,那人齜牙咧嘴“哎呦”一聲,護士說:“你這人話怎么這么多,好好休息不行嗎?” 四周一陣笑,氣氛頓時緩和不少,有大爺端來小杯清水,是剛剛從礦泉水里裝的。水源里盡是泥沙,早之前他們還喝著黃濁的污水。 沈又晴幫著那女護士收拾醫(yī)藥箱,忽然手機震動,讓她一頓。 大伙兒受傷的受傷,休息的休息,她不敢擾了大家,故意把鈴聲關了。 看見來電備注的時間,沈又晴再次鼻子一酸。 裴遇問:“睡了嗎?” 沈又晴喃喃:“還沒……” 話到一半,不遠處有人“哐當”一記,鐵盆松手落了地,大喊:“又震了!” 手邊的半杯清水晃晃悠悠,警鈴大作,周圍一陣亂,不少人又開始撕心裂肺的哭。 經(jīng)歷之前的創(chuàng)傷,恐懼在彼此之間蔓延。 與此同時,身后的簾子被人猛地撩起,裴遇手里還緊緊握著手機,看見沈又晴時,直接變了臉。 “你怎么在這里?” 沉沉嗓音與耳邊手機另一端的好聽聲線重疊,沈又晴慌忙轉身,看見身著單薄白色襯衣的裴遇。對方外頭只穿了件灰色的針織馬甲,還是好幾天前的那一件,裴遇臉色凝重,一臉緊張地與她對視。 只一眼便就像過了一個世紀之間。 沈又晴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頃刻間又溢滿眼眶。 她看見裴遇渾身是泥,原本溫潤的唇也顯得有些干燥,緊緊抿著。 帳外已經(jīng)開始維護秩序,制止大家胡亂跑動。 這次震感持續(xù)不過幾秒。 沈又晴走過去求抱抱。 裴遇下意識朝她伸出手來,驀然意識到什么,抬手一擋,扶額:“你……你先站在這里,別動?!?/br> 沈又晴:“???” 裴遇說:“身上臟?!?/br> 沈又晴看了眼裴遇盡是泥塊的上衣和休閑褲,吸了吸鼻子,瞇眼笑笑。 裴遇似乎想去揉太陽xue,左手舉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什么,把電話掛斷將手機揣進褲兜里,換了右手揉了揉眉間處。 “還有,你先給我緩緩,”裴遇對之前的顧慮還耿耿于心,再次問,“怎么回事?你怎么來了?” 沈又晴正思考該如何回答。 外面有人追來,看見裴遇,喚:“哥,你這件衣服還要不要了,不要我就扔了,都是血?!?/br> 沈又晴記得,是剛才將傷者送來的其中一個。 裴遇擺擺手,示意不要了,然后一頓,又指了指角落:“先放那里吧。” “知道了?!毙』镒涌纯磁嵊觯挚纯瓷蛴智?。 沈又晴皺眉:“還能穿,到時候一起幫你洗洗?” 裴遇沒說話,看她一眼,那小伙子詫異問:“你們認識?。俊?/br> “認識?!鄙蛴智绨焉弦驴诖锏哪穷w大白兔奶糖順手遞給裴遇。 裴遇略怔,不明就里的動了動眉。 “哥,哪里來的美女,”小伙子說,“不介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