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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藏珠在線閱讀 - 第25節(jié)

第25節(jié)

    “阿姐派人通知我,我就過來了。您的傷勢如何?”李曄在李淳面前坐下,仔細看了下傷口,皺起眉頭,“您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傷得如此嚴重?”

    李淳無奈道:“你們姐弟倆一起說我,我可吃不消啊。只是不小心被燒紅的一塊橫木砸中了?!?/br>
    李曄這才看向李慕蕓,叫了一聲“阿姐”。李慕蕓笑著應了,笑容卻有些僵硬。果然,下一刻,李曄對她說:“阿蕓,天氣冷,你去煮些熱茶來給我們喝?!?/br>
    這便是要故意支開她了。每回李曄來,她都會被李淳支開,不知他們兩個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什么。李慕蕓甚至有種在廣陵王心中,李曄比她更重要的感覺。可明明,李曄都不如其它兩個兄長出眾,廣陵王到底看重他什么呢?但也許是她多心,他們倆只是有共同的愛好,所以格外投緣罷了。

    李慕蕓起身,慢慢地往外走,企圖聽到些什么。

    可直到她出了門,那兩人也在說傷口的事。等大夫包扎好告退,沒有外人,李曄才說:“您每次都將阿姐這么支開,她早晚會起疑心。”甚至對他這個弟弟,生出嫌隙。

    李淳把袖子放下來,不在乎地說:“怕什么,她是我的妻子,你的親姐,難道還會嫉妒你不成?倒是你的臉色怎么回事?看起來不太好。”

    “我不要緊。庫房著火,里面的文書一件不剩?”李曄問道。

    李淳凝重地點了點頭:“我沒想到他們膽子這么大,竟敢在皇城放火,也不怕傷及無辜。而且他們提早知道今日刑部會去調(diào)查,我就是以防萬一才跟著,還是晚了一步。”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江由告發(fā)裴延齡,不過是李曄用來拖延曲江宴的法子。沒想到江油性情那般剛直,竟然撞劍而死,導致民怨沸騰。圣人騎虎難下,才調(diào)查裴延齡,其實也就是做個樣子。

    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早就被舒王收買了,最后只會變成什么都查不出來,變成無頭公案。

    李曄雖然也心疼江由那般的忠臣,可舒王權(quán)勢滔天,又有各地節(jié)度使鼎力支持,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這些話,他也讓人跟江由說過,只不過江由最后還是做了那樣的選擇。

    這大概就是文人的氣節(jié)。

    “明知無果,為何還要沖進火場里?證據(jù)也許早就被他們銷毀了。”李曄說道。

    李淳嘆了一聲:“我就是想到江御史用死換來這次調(diào)查戶部的機會,總不能讓他白白犧牲。可我還是小看了皇叔的權(quán)力,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想做的事,太難了,根本不會有結(jié)果的?!?/br>
    李曄看著廣陵王挫敗的神色,慢慢說道:“記得您當初跟我說過,這世上有許多凡夫俗子,一輩子碌碌無為,不過求個溫飽。而您出身于皇室,錦衣玉食的生活本就唾手可得,卻寧可放棄。為了心中大志,哪怕最后粉身碎骨,也絕不后悔。就是這番話,打動了我。也讓那些追隨您的人,心甘情愿付出生命。您現(xiàn)在,想要放棄嗎?”

    他說話的語氣很溫和,神態(tài)平靜,絲毫沒有責怪之意,卻莫名地讓李淳感到汗顏。江由剛死,他卻生出這樣沮喪消極的念頭,實在是愧對亡者。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在面對困難的時候,越不過去,就想要退卻。

    但古今多少成敗,往往就在這一念之間。

    李淳重新振作精神:“玉衡,接下來該怎么做?裴延齡這條路是行不通了?!?/br>
    “您何必著急?既然主動無用,我們就靜觀其變,等他們自己露出錯處。老師說過,成大事者需先善忍,而后善謀?!崩顣险f道,“武寧節(jié)度使那邊,是如何回復的?”

    李淳輕扯嘴角:“徐進端想要左右逢源,既沒拒絕我們的好意,也收了皇叔那邊的東西。他始終是個變數(shù),若能為我們所用,則河朔三鎮(zhèn)不足為懼。若不能,他日三鎮(zhèn)或是其它藩鎮(zhèn)起事,他必定倒戈?!?/br>
    李曄看著桌上擺的三碟糕點,目光微沉。所以曾應賢才要埋一顆棋子在徐進端身邊,好牽制他嗎?木嘉宜會有如此本事?一個虞北玄,一個徐進端,將關中和淮河的兩大藩鎮(zhèn)牢牢控制在手中,進可對付河朔三鎮(zhèn),退可轄江南富庶之地。

    舒王果然是個善弈者,他不得不佩服。

    “好,不提這些了。你昨夜如何?”李淳坐到李曄的身邊,“可有用上我給你的那些東西?”

    成親之前,李淳讓人搬了很多秘戲圖給李曄。那些東西李曄早就看過,自然都束之高閣了。李淳見他不回答,以為是害羞了,用沒受傷的手臂摟著他的肩膀道:“早前讓你跟我去平康坊的楚湘館,那里的花牌娘子最喜歡你這樣溫柔有才氣的俊俏郎君,也好在男女之事上指點你一二。你偏生不肯去,這下在郡主那里吃癟了吧?”

    李曄不置可否。對待嘉柔,他不想逼得太緊,要她真心喜歡他,而不是因那一紙婚約而被迫接受他。她最初想嫁他,本就因為要借李家的勢,想父親在南詔內(nèi)政上能出手相助。何況始終有個虞北玄隔在兩人之間,他雖不知她為何放棄了那人,但她也親口承認,他們之間有過私情。

    “嘶,你這臉怎么……”李淳的手指碰到李曄的臉側(cè),一下按住他的額頭,猛站了起來,“你還在發(fā)熱,誰讓你亂跑的?來人?。“汛蠓蚪o我叫回來!”

    李曄想叫他別大驚小怪的,不過發(fā)熱而已。可李淳哪里肯聽,不一會兒鳳簫就把大夫帶回來了。大夫給李曄診脈,摸著胡子半晌才說:“公子的底子本就薄弱,素日里又憂思深重,不好好調(diào)養(yǎng),于身子沒有大益啊。老夫開藥,盼著這風寒能早日痊愈才好?!?/br>
    “你盡管去開藥,需要什么就跟我說?!崩畲痉愿赖馈?/br>
    大夫應聲出去,李慕蕓端著煮好的茶湯回來,聽說李曄生病了,故作關心道:“阿弟的病,不要緊吧?”

    “多謝阿姐關心,只是有些發(fā)熱,不要緊。”他客氣地回道。

    在李淳面前,李慕蕓不能露出絲毫的嫌棄,反而親熱地說道:“冬日天寒,你身體又不好,還是多呆在家中靜養(yǎng),別四處亂跑了。知道你擔心廣陵王,這邊自有阿姐照顧?!?/br>
    李曄看了她一眼,垂眸應是。他雖在大多事上善于偽裝,但于感情,卻實在裝不出親厚來。大概他在人前素來比較克制冷淡,所以李淳也沒看出端倪。

    李慕蕓卻沒有不知的道理。她表情有些僵住,也不再理李曄,而是對廣陵王說道:“不如先讓阿弟回去休息吧?您受傷了,也要靜養(yǎng)才是?!?/br>
    李淳靠在憑幾上:“等大夫開了藥方抓了藥,我便放他走。你們姐弟倆有一陣不見了,趁此機會說說話,你不是還有東西要贈你的弟媳?”

    “早就備好了。您倒是比妾身還要上心?!崩钅绞|叫了婢女去取,等鳳簫拿了藥方和藥材回來,李慕蕓起身對李曄說道:“阿弟,我送你出去?!?/br>
    李曄向李淳告退,李淳點了點頭,看著姐弟倆并肩而出。

    待走到長廊之下,李慕蕓臉上的笑容便收了,將跟從的婢女仆婦甩下一段距離。

    她淡淡地問道:“家中可還好?”

    “還好。母親十分掛念阿姐,阿姐若有空,不妨回家看看她。”

    李慕蕓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這張臉有五分像父親,還有五分不知像了誰,竟出落得如此眉目清俊。母親不過是一個庶女,眼界有限,又不得父親歡心。若不是她自小察言觀色,善于討好父親和兩位兄長,在李家的日子也斷然不會好過。

    至于這個弟弟,自小就不是母親帶大的,自然哪里都不像她。幼年時曾顯露的那幾分天資,如曇花一現(xiàn),非但沒帶給她任何榮耀和利益,反而還為她招來禍端。

    那年他落水后,身體和智力都受到影響,不受父親待見。而她因照顧不周,被父親打了一巴掌,從此不被父親所喜,還險些嫁給了庸碌之輩。

    所以她不喜歡這個無用的,甚至還連累了她的弟弟。哪怕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對李曄的態(tài)度,似乎會影響到廣陵王對她的態(tài)度,她也沒辦法真心喜歡李曄。

    李慕蕓叫婢女拿來幾匹貢錦,塞到李曄的懷里:“我要回去照顧廣陵王,就不送你了。這是給驪珠郡主的見面禮?!闭f完,她便轉(zhuǎn)身離去。

    這貢錦繡花繁復艷麗,布料柔軟,的確是難得的好物。只可惜挑選者沒有花什么心思,竟挑了些暗色和素色的,適合老婦的布料。

    李曄從廣陵王府出來,云松連忙跳下車轅,從他手中接過一應物件。藥方和藥材尚能理解,這幾匹布……莫非是廣陵王妃送給夫人的?李曄咳嗽兩聲,說道:“隨我去東市一趟?!?/br>
    “郎君,天冷……”云松企圖勸一勸,李曄卻堅決道:“不會耽擱太久,隨我去便是?!?/br>
    *

    昨夜的青廬是行禮所用,今日嘉柔住進了正式的院子,在后院的西南角。院子早就已經(jīng)收拾妥當,青石路上沒有一點灰塵,屋中的陳設也是嶄新的。嘉柔還看到很多自己平日使用的東西,卻沒看到幾樣李曄的東西。

    玉壺似是知道她所想,解釋道:“郎君的東西大都還在別業(yè),正陸續(xù)搬回來。不過他好像最多的也就是書了?!闭f著,還朝東邊指了指。

    嘉柔走到東邊的隔間里,這里靠墻放著好幾個架子,架上密密麻麻地堆滿了書卷,靠墻還放著一個黑漆矮柜,上面擺著幾樣形態(tài)精美的瓷器。嘉柔從架上隨手拿了一卷書,一條書標從里面垂落,她翻過來看,忍不住贊了聲:“好字?!?/br>
    都說字如其人,這樣鳶飄風泊的美感,一看就是出自李曄之手。

    玉壺聽到聲音,跑到嘉柔身邊,湊過去看了看,笑道:“郎君可是新科進士呢,而且一舉中第,想必學問自然是不差的??ぶ饕院笙肓脑挶疽埠?,想說史也好,都有伴了?!?/br>
    嘉柔看了她一眼,她連忙抿了嘴,繼續(xù)去打掃屋子了。

    晚些時候,等玉壺她們收拾好了,嘉柔從自己的陪嫁里,挑出一個白瓷的蘭花紋筆洗,包好了讓玉壺親自送到王慧蘭的住處。她閑下來也是無事,就從李曄的書架上取了一本書看。他看的書很雜,高深論著和通俗話本都有。

    她選了一卷話本,打開來看,倒也津津有味。但卷軸到中間的時候,露出一截絲絹的角,她好奇地抽出來,待看到上面所畫為何物以后,她驚得立刻松了手。那絲絹便飄飄然地落于地上。

    她怔怔地看了兩眼。花園的假山前,一女子衣襟敞開,被男子壓在身下,兩人交合之處看得一清二楚,連神態(tài)都極富感染力,仿佛身臨其境。她腦中嗡嗡作響,這人平日看著十分正經(jīng),在書中藏著這個東西做什么?

    平復了一下氣息,她剛想俯身去撿,就聽到外面的人說:“郎君回來了!”

    李曄進到屋中,看到嘉柔背著手站著,神色緊張。他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奔稳釗u了搖頭,手里緊緊攥著那絲絹,心里懊惱,要是不動他的書就好了。

    李曄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嘉柔身體都繃直了。他知道她藏著東西,也不戳穿她,把手里的東西放下:“我去了廣陵王府,見到阿姐。她讓我拿東西給你,你過來看看,喜不喜歡?!?/br>
    嘉柔不得不走過去,探頭看到李曄打開包裹,里面是一套胡服,領子和衣襟上是最時興的織金團花紋。所有的衣裳里,她最喜歡胡服,輕便簡潔。只是李曄的阿姐如何會知道她的喜好和尺寸?

    她剛想問,李曄已經(jīng)握著她的手,將她手里的東西拿出來看。

    嘉柔要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只能閉了閉眼睛,面紅耳赤地站在原地。

    李曄看清手里的東西,呼吸一滯,三兩下揉在手中:“你……從哪里弄來的?”

    “還不是從你書里找到的!”嘉柔伸手指著書案,“我拿了你書架上的話本想打發(fā)時間,誰知道這個東西藏在里面。我要收起來,你卻回來了,沒來得及放回去。我……不是故意看見的?!?/br>
    兩個人都尷尬,沉默了片刻。

    李曄看到她的小臉紅透,嘴巴微微撅起,這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神態(tài),帶著嬌憨,又有幾分天真,模樣楚楚動人。他呼吸一重,冷靜自持幾乎全都崩塌,有種想要抱她入懷的沖動。

    那絲絹上的內(nèi)容,他之前看過無數(shù)次,全然無感??墒谴丝?,他腦海中,竟鬼使神差地將畫中的女子換成了她的臉。想到那幅畫面,便血脈賁張,心狂跳不止。

    “嘉柔?!彼鋈唤械溃瑤撞阶叩剿媲啊?/br>
    嘉柔應聲抬頭看他,對他直呼自己的名字還有點不適應。但他叫她時,悅耳優(yōu)雅的聲線鉆入耳中,仿佛有羽毛輕輕地拂過她的心頭,又癢又麻,她還挺喜歡聽的。

    李曄抬手,還沒碰到她的臉,喉嚨發(fā)癢,側(cè)過頭一陣咳嗽。嘉柔忙扶他坐下,又倒了水過來給他喝。

    他剛才很想吻她,可涌起的情潮又被他壓了回去。還是不要把病氣過給她了。

    晚間,云松把煎好的藥端過來。嘉柔才知道廣陵王已經(jīng)命大夫給李曄看過病了,心頭懸著的事方才落下,督促他把整碗藥喝下。那藥汁濃稠,嘉柔站老遠都能聞到苦味。她自己很怕喝藥,所以打小練騎射,就是為了將身體練結(jié)實一些,不要輕易生病。

    但看李曄神色自然地喝下去,好像這于他是家常便飯一樣。等李曄喝完藥,嘉柔將一個東西拿到他面前:“你吃一顆吧?!?/br>
    她手上拿著的是糖霜果脯,大戶人家都是用來哄孩子吃藥的。李曄忍俊不禁:“你當我是孩子嗎?”

    “很甜的,你嘗嘗看。”嘉柔又把小碟子往他面前遞了一點。

    她這樣看著他時,雙眼水汪汪的,澄澈無邪,他根本沒辦法拒絕。只好拿了一顆,放進嘴里。嘉柔巴巴地看著他:“怎么樣?嘴里是不是沒那么苦了?”

    “嗯?!彼蝗探趟?,點頭道。其實他喝的苦藥太多,早已破壞了味覺,除非常重的味道,其它是嘗不出來的??墒强吹剿?,那舌尖仿佛真的生出些許甜味來。

    “我就知道?!奔稳岬靡庋笱蟮卣f道,像只翹起尾巴的小狐貍。她在他面前已經(jīng)有些放松了,不像在驪山時充滿防備,拒人千里。雖然兩個還不是太熟悉的人,陡然共處一室,還是有諸多不自在的地方。

    但這樣已經(jīng)算是進步了。他還記得她小時候笑起來的樣子,天真爛漫,使人見之忘憂。雖不知這十年間發(fā)生了什么,但他想讓她回到那個時候。在他這里,永遠做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晚間嘉柔照例是要沐浴梳洗的。李曄坐在東邊的隔間里看書,西邊的隔間架起一座屏風,玉壺命人把沐浴的東西搬到屏風后面。等準備妥當,喚嘉柔更衣。嘉柔卻偷偷看向李曄,兩間相隔不遠,她這邊沐浴的動靜,他都能聽到吧?

    她實在是不好意思。

    李曄從書案后面站起來:“晚上吃得有些多了,我出去走走?!彼∠卖靡?,走出去的時候,還順手關上了門,又在門外吩咐仆婦好好守著。

    玉壺笑道:“郎君體貼,郡主現(xiàn)在可以沐浴了吧?”

    嘉柔紅著臉點了點頭。她的小心思連玉壺都瞞不過,自然更瞞不過李曄。她正在努力適應兩個人的關系,想跟他親密一些??沙捎H之前就是兩個陌生人,她還是需要一點時間。

    *

    李曄走在花園之中,其實夜風瑟瑟,草木凋敝,根本沒什么好看的。但他在屋里,她想必會不自在,還是讓她好好沐浴吧。他往前走著,拋除雜念,努力去想今日廣陵王所說之事。云松在后面亦步亦趨地跟著。

    幸好,月色尚可。

    突然,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正往這邊走過來。

    李曄看清是李昶,知他來者不善,但也沒躲避。李昶停在李曄面前,命令云松:“你退下,我有話要跟你們郎君說。”

    云松不退,直到李曄說:“聽二兄的,去吧?!?/br>
    云松雖遲疑,但也只能行禮退下。

    天空飄來一片烏云,擋住了月色。李昶一把抓著李曄的衣領,逼到他面前問道:“你要干什么?入仕當官,好與我相爭嗎?”他當年考進士科,是連考了三年才考中。李曄憑什么一擊即中?他忍了多日,今日在廳堂上看到父親對李曄的態(tài)度與以往截然不同了,才忍無可忍。

    “我說過,二兄和我道不同,我自然也不會與你爭什么。”李曄平靜地說道,“考科舉是我與父親的約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