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節(jié)
夜晚的街道,霓虹閃爍、車水馬龍。 秦遠將副駕駛座位調(diào)低了一些,懶散地靠了一會兒,目光從擋風(fēng)玻璃上收回,淡笑說:“真是一天一個樣?!?/br> “……嗯?” 徐夢澤正開車,聽見他這一聲微微側(cè)頭,應(yīng)聲。 秦遠解釋:“安城發(fā)展太快了?!?/br> 徐夢澤輕笑一聲,點點頭附和他感慨,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紅的臉上,轉(zhuǎn)了話鋒問:“要不要喝點水?” “不用,都沒喝多少?!?/br> 徐夢澤便不說話了。 許久,又聽見他笑著哂了一聲:“你和柳如蔭這時間也夠長的了。” “……” 徐夢澤默了一瞬,竟是不曉得說什么好。 他不吭聲,秦遠便意外地瞧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問:“怎么?二胖今天不還說你們在一起?” “是還在一起?!?/br> “好幾年了也不容易,對人家姑娘好點?!?/br> 徐夢澤隨意地笑著,沒接他這個話,而是問:“你都不打算在國外找一個?” “……蔣女士知道了不得削死我?” 他那一對父母是個什么樣徐夢澤心中有數(shù),忍不住笑了笑,狀若隨意地又問:“難不成還一輩子隨他們管?大學(xué)念完就回來?上次還說要當(dāng)律師,認真的?。俊?/br> “還沒想好,回來也不在安城待,找一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br> “嗯~” “眼睛困,我睡會兒?!?/br> 抬手打了個哈欠,秦遠散漫地說。 他這兩天睡眠狀況比較糟糕,在路上堵著堵著就給睡著了。等最終醒來,發(fā)現(xiàn)車子已經(jīng)停在了省委大院不遠處的路邊,擋風(fēng)玻璃外路燈暈開暖黃的光,籠著一方靜悄悄的天地。 徐夢澤沒熄火,車內(nèi)仍然有著暖融融的風(fēng),催的人暈乎乎。 秦遠的思緒凝滯了幾秒,下意識將右手腕伸到眼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九點半了。 從幾人聚會的酒店過來省委大院這邊,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小時,簡略地算一下,徐夢澤能在這停將近半小時,真是……他找不到一個詞形容,一邊穿外套一邊道:“到了叫我一聲不就行了,擱這浪費你時間。” “看你睡得香?!?/br> “哈哈,行吧,那我走了?!?/br> 說話間,他已經(jīng)套上大衣,推開了副駕駛車門。 徐夢澤“嗯”一聲,“早點休息。” “你路上小心。” 秦遠扭頭說了這一句,從外面拍上車門。 夜里冷風(fēng)刁鉆,他剛睡醒許是有點暈乎勁兒,走兩步突然裹緊了大衣,扭頭,隔著擋風(fēng)玻璃又朝徐夢澤揮了揮手,便快跑著進門了。 徐夢澤坐在駕駛室,眼見他扭頭朝警衛(wèi)笑的時候,忍不住也跟著笑了一聲。 爾后,目光透過左側(cè)車窗,落在了外部的倒車鏡上。 鏡子里映出停在他后側(cè)方不遠處一輛車。 抬手在方向盤上敲了兩下,他轉(zhuǎn)身從車后排扯了自己大衣,套上大衣熄了火,開車門下去,徑直往后走到那一輛奔馳的車尾,透過擋風(fēng)玻璃,對上柳如蔭粉唇緊抿的臉。 不等他開口,柳如蔭主動地下了車,到了他面前。 徐夢澤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語氣篤定地問:“跟蹤我?” “我只是想見見你而已?!?/br> 柳如蔭最害怕他這樣一幅風(fēng)雨欲來的臉色,話音落地又連忙補充著解釋,“放假這都好幾天了一直沒見過你。打電話發(fā)短信你就用忙著兩個字應(yīng)付我。我也是今天和李成功在微信里聊了兩句才曉得你們有個聚會,挺想你的,就去酒店門口等了?!?/br> “……之后就跟了我一路?” “我不是故意的?!?/br> “行了。” 徐夢澤不耐煩地打斷了她,“分手吧?!?/br> “……” 柳如蔭愣了一秒,臉色頓時委屈上了,“我是真的怕打擾你?!?/br> “哪怕是做戲,我也不會娶一個時刻窺探我的人,你太過了,自己心里都沒有一點數(shù)嗎?”徐夢澤冷笑一聲,繼續(xù)道,“別把理由找的這么冠冕堂皇,拿我當(dāng)傻子?” “你和他不可能的,你現(xiàn)在這樣……” “我怎么樣關(guān)你屁事?” 他瞬間動怒,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語調(diào)顯得陰冷低沉,“別再找我,別再跟著我。尤其是關(guān)于我的任何一件事,信口亂說的下場你自己掂量?!?/br> “……徐夢澤!” 他說完了就走,柳如蔭在身后崩潰地大喊了一聲。 可,再難受再崩潰也是壓根沒用的,他是個冷情冷血的人,不會同情女人的軟弱和眼淚。柳如蔭眼看著他很快上車離開,心頭被絕望和痛苦塞滿了。 分手的事情,徐夢澤其實想了好久。 早在上一次柳如蔭過生日借機表白的時候,他便覺得這一段感情無法繼續(xù)下去。他要的只是一個娶回家兩不相干的擺設(shè),而不是一個步步為營試圖掌控他的女人。她以真愛為名一次次試探他心思,他勉強可以忍??裳巯?,她竟然能通過李成功刺探他行蹤又偷跟他和秦遠這么久,完全踩出了他的底線。 李成功那個白癡沒有心眼,遇上她那種女生,被賣了數(shù)錢還會幫人說話。 胡思亂想著,他將車窗降下四分之一,右手摸到煙盒,指尖挑開后拿了根煙出來,塞到了唇間。 淡藍色火焰竄起,路口是紅燈,他吸了一口煙,目光隔著擋風(fēng)玻璃望出去,正好落在了十字路口某座大廈外墻壁懸掛的巨幅電子屏幕上,看見了那張臉。 周越接了個大牌代言,產(chǎn)品是某經(jīng)典品牌推出的時尚腕表。 他西裝筆挺,瘦削背影穿過酒店宴會廳的熱鬧紛擾,插在褲兜的一只手,玉白手腕暴露在燈光下,鏡面折射出耀眼光華。路過宴會侍應(yīng)生,他微笑頷首,側(cè)身拿了杯紅酒,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將玻璃杯襯托的纖細晶亮。與人碰杯,他微揚下巴吞咽酒水,頸部凸起的喉結(jié),很性感…… 靜靜地看完,徐夢澤倏然回神,側(cè)身點了點煙灰。 “嗶——嗶——” 后面車主狂按喇叭的動靜,驚醒了他。 開車駛過斑馬線的時候,他面無表情的一張臉露出幾許深沉情緒。 再被自己思緒驚醒,他意識到,自己竟然因為那張臉以及那具和秦遠像了七八分的修長柔韌軀體,再一次地蠢蠢欲動,考慮著包養(yǎng)他的可能性。 感情再不排遣,他怕自己總有一天被逼發(fā)瘋。 * 夜深,時至十點。 出租車將甄明珠和程硯寧送到了目的地。 余家的洋樓在大學(xué)城附近,距離宋湘湘請客的地方有點遠,兩個人在路上足足耽誤了一個多小時,下車之后,看見了剛出來接人的余明安。 冬夜里冷,他倒是喜慶,穿了件棗紅色羽絨服。 第一眼看見的時候甄明珠便忍不住笑起來,打量他說:“穿這么喜慶呀?!?/br> 余明安朝她邊上的程硯寧笑笑,才有些無奈地回答:“沒辦法。我奶奶逛商場的時間看見了這一件,非要我穿。所以就在家里穿穿,難看?” 老人家的審美,多多少少和年輕人有些代溝。不過穿衣服這回事,主要還看人。余明安早已不是她最初認識的那個瘦瘦小小的男生了,高挑的身形和清雋的臉,什么衣服都能撐起來。收斂思緒,甄明珠聳肩笑笑說:“不難看呀,挺好看的。過年就要穿喜慶些的顏色,會帶來好運?!?/br> 余明安抿唇一笑,閑話家常:“路上堵?八點多舅舅就在打電話了。” “吃飯的地方距離這邊比較遠?!?/br> 程硯寧回答說。 余明安“哦”一聲,半晌,語調(diào)輕輕地提醒兩人:“我爺爺奶奶和爸媽都在客廳呢,聽說你們過來都等著。不過明珠懷寶寶的事,舅舅只和我媽說了,被我意外聽見?!?/br> 甄明珠:“……啊?” “說是你們五一假要結(jié)婚?” “嗯?!?/br> 事已至此,甄明珠也顧不得不好意思了,“預(yù)計五月二日?!?/br> “時間挺好的。” 余明安說出這句話,情緒著實有些復(fù)雜。 不過幸好在夜里,即便有路燈也沒有白天那么亮堂,能讓一切無所遁形。他兀自出神,心里默默嘆氣,余光瞥見程硯寧握住了甄明珠一只手,揣進了自己的羽絨服口袋里,給她保暖。 三個人走了十多分鐘,到了一棟白色的三層洋樓外面。 鏤花的鐵柵欄門虛掩著,余明安開門進去,上了臺階,按了門鈴。 “快進來?!?/br> 顧援西親自給開的門,將幾人迎了進去。 就像余明安說的,余家一眾人都坐在沙發(fā)上等,眼見他們兩人進來,還都一起站起身笑著招呼,很是親切和藹。被老太太拉著手坐到沙發(fā)上的時候,甄明珠特別深切地體會到,余明安為什么有那么好的性格了。 不過,因為他們過來比較晚,所以一眾人并沒有聊很久,十點半的時候,作息規(guī)律的余家老爺子和老太太便回房休息了。這一棟三層洋房面積比起翡翠園那邊的別墅小一些,布局卻有些類似。一樓設(shè)置著老人房,三樓設(shè)置著大主臥和書房,二樓有兩個次臥。被顧援西領(lǐng)到房間的時候,甄明珠才曉得因為他們到來,這一晚余明安要去樓上書房睡沙發(fā)。 “床單被罩我都給你們換上了干凈的,洗手間的毛巾也是新的,明天要趕飛機呢,洗漱完早些睡?!鳖櫾鞫酥槐瓱崤D谭旁诓鑾咨?,扭頭瞧見兩個孩子杵在門口,疑惑地道:“進來呀,站著干嘛?!?/br> “咳——” 程硯寧沒忍住咳了一嗓子,實在意外。 在顧家兩個人都沒辦法睡一個房間,到了余家卻有這待遇。 他原本以為,顧援西會安排他去和顧振南住。 事實上他也沒算多想,在他和甄明珠過來之前,顧振南本來也沒有打算讓他們過來。余家三世同堂地方有限,他睡一間次臥之后就沒有空余房間了,喬睿還去睡了負一層一間保姆房。是兩位老人家聽說兩個孩子也回來了,非要讓他將這兩人叫過來,說是住次臥就行,讓余明安睡書房。 他打了電話后,是想著讓程硯寧和他住一間的,顧援西說他迂腐,小年輕都成年臨近婚期了,孩子都揣肚子里了,住一起就住一起了,他得看開點,兒孫自有兒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