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釋齡猛然睜開眼，冷冷打斷經(jīng)紀(jì)人的話，“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工作還要負(fù)責(zé)拉皮條？”

    頓了下，語氣越發(fā)不耐煩，“秦斐生是渾身鑲了鉆，還是家里有皇位繼承？你要真覺得他好，你自己去追…”

    “我這不是替你著急嗎？你也快三十老大不小了，總得找個(gè)好歸宿，難道你還打算將來獨(dú)自一人老去，死了都沒人陪嗎？”經(jīng)紀(jì)人一臉委屈。

    蕭釋齡猛的挺直了背，語氣很是不屑，“難不成你還想找個(gè)人給我活葬？”

    第5章 第5章

    幼兒園門口。

    洛妍俯身，為洛天整理小西裝的領(lǐng)結(jié)，又擦干凈小皮鞋上方才濺的泥水。她輕輕摸了下他的頭，笑得眉眼彎彎，十分溫柔。

    “天天，咱們到幼兒園了，待會(huì)兒見到老師，要懂禮貌叫老師好，知道嗎？”

    洛天背著個(gè)小書包，兩只小手抓著書包帶，白嫩的臉蛋上神情懨懨的，小嘴巴緊緊閉著，不甚誠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

    洛妍笑了笑，握緊他的小手時(shí)，他仰起頭，小臉皺成了一團(tuán)，可憐兮兮地問：“mama，你是不要我了嗎？”

    洛妍一怔，耐心地解釋道：“mama怎么會(huì)不要你呢？只是小朋友到了年齡，都是要上幼兒園的，幼兒園里有很多好玩的玩具，還有許多和你一樣大的小朋友。以前mama工作時(shí)，家里只有外婆陪著你，現(xiàn)在有這么小朋友陪著你，你會(huì)有很多很多好朋友的?！?/br>
    洛天歪著小腦袋想了想，“那好吧，我聽mama的?！鳖D了下，不舍地問：“mama你今天就要走了嗎？”

    小家伙說話時(shí)，藍(lán)灰色的眼底閃過一絲與年齡不符的落寞。

    “嗯，mama要去一個(gè)很遠(yuǎn)的地方工作，下午就得走了，晚上外婆會(huì)來接你放學(xué)?！?/br>
    “可是我會(huì)很想mama的?！甭逄炀锲鸱勰鄣男∽臁?/br>
    “你要是想mama了，就給我打電話呀，我也會(huì)每天晚上都和寶寶你視頻的?！甭邋χf，“天天，你記得mama的號(hào)碼嗎？”

    “當(dāng)然記得?！甭逄祜w快背出一串?dāng)?shù)字，搖了搖洛妍的手，朝她撒嬌道：“mama，你可也要想我呀，就...每天都想一百遍吧！”

    洛妍撲哧一笑，“好，mama答應(yīng)你，每天都想咱們小天天一百遍?！?/br>
    母子倆說說笑笑著走進(jìn)幼兒園。

    才到教室外的走廊，一陣此起彼伏的聲浪撲卷而來。

    教室里到處都是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小朋友們一個(gè)個(gè)哭得漲紅了臉，眼淚鼻涕糊成一團(tuán)，或拉扯著爸爸的大腿，或緊緊圈著mama的脖子，死活不肯撒手。

    簡直人間慘案。

    洛妍擔(dān)憂地看了眼天天，卻見他若無其事地走進(jìn)教室，坐在角落里的小板凳上，開始玩自己的小魔方。

    這個(gè)小魔方是洛妍為他定制的，獨(dú)一無二，他特別喜歡。

    幾秒鐘后，教室正中央猝然響起一聲能刺破人耳膜的哭喊聲，洛天捂住耳朵，抬頭看著那哭成了淚人兒的小胖墩，收好了魔方，三步并作兩步跑到小胖墩面前，板著臉說：“別哭了！”

    小胖墩憋得滿臉通紅，愣愣地看著洛天。

    “膽小鬼才愛哭鼻子呢！”洛天冷冷地說。

    小胖墩半張著嘴，吸了下鼻子，似乎忘了嚎啕大哭這回事。

    大人們都目瞪口呆，方才勸了幾百遍都沒用，這孩子一開口，自家孩子立刻不哭了。

    還真是奇了！

    洛天一副小大人似的模樣，淡定地坐回角落，又?jǐn)[弄起自己的魔方。

    小胖墩瞅他片刻，突然湊了上來，兩只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手里的魔方。

    “好好玩兒，我也想玩這個(gè)，可以給我玩嗎？”小胖墩拍著手，愣頭愣腦地問。

    洛天眉頭一皺，抿了抿唇，“不可以，這是我mama給我買的?！?/br>
    小胖墩失望地放下小手，眼睛卻還黏在他的魔方上。

    洛天抬起頭，正好撞進(jìn)了洛妍含著笑的眸子，他的小臉紅了下，突然想起來，mama說過的，要和小朋友們分享自己的玩具。

    “喏，給你玩吧，不過只能玩一會(huì)兒喲?！甭逄煨⌒牡貙⒛Х竭f給小胖墩，語氣酷酷的。

    小胖墩高興極了，像只小尾巴一樣黏著洛天，嚷嚷著要做他的第一個(gè)好朋友。

    洛天有點(diǎn)嫌棄，他才不要和這個(gè)傻乎乎的小胖子做好朋友呢，他有mama就夠了！

    教室外，圍觀的家長們陸陸續(xù)續(xù)散了，洛妍朝洛天招招手，他跑到她身邊，偷偷在她臉頰親了下，一張乖巧臉和方才判若兩人。

    “mama，我會(huì)乖乖聽你的話，你要早點(diǎn)回來接我喲！”

    兩人依依不舍地告別，洛妍出去的時(shí)候，洛天還趴在那兒，不停地晃著小手，緊緊咬著唇，眼圈微微紅了。

    *

    《無罪之罪》的拍攝地是長溪市，一座北境小城，才入九月，天兒已經(jīng)很冷了。

    棚里既無黑夜，也無白晝，出攝影棚時(shí)，外頭漆黑一片。

    今天拍的是連環(huán)強(qiáng)/jian殺人案發(fā)生后，顧隊(duì)正因?yàn)樯霞?jí)施壓而忙得焦頭爛額，恰好又有新的jian/殺案發(fā)生。

    這一次的受害者，是他那淪為不良少女的meimei。

    這場戲是《無罪之罪》的重頭戲之一，開拍前整個(gè)片場的氛圍都很凝重，洛妍也不自覺緊張起來。

    監(jiān)視器里，秦斐生緊緊抓著話筒，手背青筋暴突，另外那只夾著煙的手，哆嗦著抖了幾次，青白煙霧緩緩散開，他的嘴角微微抽搐，滿是血絲的犀利眼眸泛起水光，卻又強(qiáng)行抑住了，過了片刻，他慢慢抬起手，梳理著幾天沒洗的頭發(fā)…

    秦斐生靠著細(xì)微的表情和肢體語言，將情緒行云流水般推進(jìn)，整場戲渾然天成、不染匠氣，完全超脫了“演”的范疇。

    在這一刻，秦斐生就是顧隊(duì)本人。

    導(dǎo)演喊了“咔”后，洛妍立刻上前，為秦斐生披上大衣，大衣的領(lǐng)口有些皺了，她踮起腳尖，細(xì)長的指輕輕動(dòng)著，一點(diǎn)點(diǎn)捋平他領(lǐng)口的褶皺。

    兩人挨得很近，他鼻尖縈繞著她發(fā)頂茉莉味洗發(fā)露的清香，淡幽的香氣朝著心肝兒鉆去，秦斐生和導(dǎo)演說話的聲音，突然就慢了半拍。

    “我自己來?！彼Z氣冷淡。

    洛妍退開，舉起相機(jī)咔嚓咔嚓，將今晚的花絮照拍了下來。

    畫面里，秦斐生長身而立，笑得輕松自如。

    那樣的笑，被昏黃的燈影映亮，流光溢彩間，有著洛妍從未見過的鮮活生動(dòng)。

    “收工了！收工了！”

    洛妍隨秦斐生上房車時(shí)，蕭釋齡和助理小于正好也出來。

    小于撇撇嘴，嘀咕道：“瞧她那sao樣兒，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玩意兒啊，還想勾引秦老師？”

    蕭釋齡目光幽沉地望向秦斐生的房車，輕描淡寫地道：“今晚你負(fù)責(zé)下廚吧！”

    “啊——”小于愣了下。

    “你不是挺會(huì)添油加醋的？”蕭釋齡回過頭，笑了一笑。

    小于一噎，徹底卡住了，臉也不爭氣地紅了，憋悶地?zé)o法呼吸，她心里委屈極了，心道自己是在替釋齡姐著急，可釋齡姐怎么不領(lǐng)情呢？

    再說了，做助理就該有助理的樣子，長那么好看做什么？

    她心底泛酸地想到。

    小于的敵意，盡數(shù)落在洛妍眼里，但兩個(gè)人平時(shí)工作沒交集，她又不是諂媚的性子，無關(guān)緊要的人的惡意，她是全然不在意的。

    回到酒店時(shí)，洛妍燉的藥膳豬腳湯已經(jīng)好了，滿屋飄蕩著淡淡的藥香。

    洛妍用保溫桶裝好湯，敲了下秦斐生的門。

    足足過了三分鐘，秦斐生才來開門，他裹著一身浴袍，頭發(fā)濕漉漉的，濃密的長眉輕挑，勾起的嘴角自帶三分惡意。

    “什么事？”他漫不經(jīng)心地問。

    “秦老師，今天您沒怎么吃東西，我燉了藥膳豬腳湯，給您的?！?/br>
    洛妍將手里的保溫桶遞過去，秦斐生卻沒接，他的視線至上而下地掠過她，最后落在保溫桶上，唇角掠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是不想喝她燉的湯？還是覺得這湯會(huì)不好喝？

    洛妍摸不透他的想法，只好笑著解釋道：“這湯里放了山藥桂圓黨參黃芪，我試過了，味道正好?！?/br>
    她眉眼溫婉，語氣頗正經(jīng)，秦斐生卻不說話，唇角的笑意加深。

    他到底什么意思？喝還是不喝？

    “您現(xiàn)在戲份重體力消耗大，平時(shí)吃的又少，這樣對身體不好，魏哥也吩咐了，讓我好好照顧您，這湯今天我燉了小半天，滋補(bǔ)又不油膩，您多少喝點(diǎn)吧！”

    洛妍的語氣輕而軟，若細(xì)細(xì)聽，還帶了一絲求他的意味。

    秦斐生輕笑一聲，“怎么？想討好我？”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等著她撕破臉。

    洛妍臉色不變，“您是我老板，我不討好您討好誰？”

    不緊不慢地一句，卻將秦斐生堵了回去，他挑挑眉，語氣挑剔：“你知道我忌口什么？”

    忌口？她自然都記得清清楚楚，難道還有錯(cuò)漏的？

    借著墻壁的遮擋，洛妍打開手機(jī)百度輸入：秦斐生不喜歡吃的食物。

    海蜇魚腥草上海青榴蓮大蔥...

    這些都沒有。

    她剛松了口氣，耳畔忽然響起秦斐生慵懶的聲線： “我一個(gè)大活人在你面前，你不問我問百度？”

    他的聲音帶笑，隱隱透出嘲弄，洛妍卻面色如常，笑意盈盈。

    “您放心，沒有您忌口的?！?/br>
    “喔?！彼祥L了音調(diào)，目光玩味地盯著她。

    洛妍迎上他的目光，臉上堆砌著柔然的笑意。

    在她明亮的含著期待的目光注視下，他唇角一扯，一字一頓地道： “不喝?！?/br>
    “喝了你的湯，我怕更油膩?！彼拇綔惤?，壓低了聲線，嘴角盡是嘲諷。

    這個(gè)小肚雞腸的臭男人，他是在故意惡心自己呢！洛妍真想掀開保溫桶，把那一滿桶熱湯淋到他頭上！

    算了算了，辛辛苦苦燉的湯，不能這么糟蹋了！

    腦殼又開始疼了。